夜话

　　双蝶绕枝烟雨中，三千迷尘，如今残翅，桃香空留。

　　舒然看着桌上放着的包裹，出神了很久。掏出打火机熟门熟路的点火，深吸，吞云吐雾。原来，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依稀记得当年的她，还是个被一口烟呛到眼泪直流的青涩女生。

　　一个人住的地方，总是杂乱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荡和落寞，纵使偶尔又觉得很温暖。和包裹一起丢在桌上的，还有钥匙、钱包、叫做520的女士香烟、宏基的笔记本以及一盒吃掉一半早已冷得结了油块的泡面。

　　很多年前，在学校的寝室里，也是杂乱的桌子上，两个人吃着一盒泡面，笑着闹着，愣是把泡面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舒然还记得自己说过一些很傻很傻的话。她说：“一一，和你在一起，吃一辈子泡面我都愿意。”

　　那时候的她又怎么会知道，很多年后的某一天，自己会吃一盒泡面，吃到一半就忍不住跑去洗手间吐了个稀里哗啦，连着眼泪鼻涕，万分狼狈。日日熬夜吃泡面，再是能人也要吃腻的，何况还有些那样对比强烈的回忆。

　　陆一一，那个和自己分享一盒泡面的女生，如今已经不在身边了。

　　女人终究是比不上男人的，舒然有时会这样自暴自弃的想。至少在ML的时候，男人那玩意儿的确比手指管用，毕竟手指，生不出孩子。

　　一一是那么喜欢孩子，连舒然自己也曾经说：“一一，你一定会是世界上最最好的母亲。”

　　是不是最最好的，舒然现在不能下决定，但包裹打开后那张甜蜜得让人嫉妒的全家福起码说明了，那个人现在的确是一个母亲了。

　　男孩有一双和他妈妈一样的眼睛，深邃得仿佛把舒然吸进去。

　　照片用华丽的相框框起来，洁净得一尘不染。随着照片一起的，还有一个大大的海螺。舒然认得的，那是她送给一一的大海，一一喜欢大海，所以舒然说把大海送给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就能听见大海的声音，一如舒然的呢喃在耳边温柔响起。

　　相框和海螺被放在一边，舒然没有什么表情，打开笔记本，联网，登Q。

　　最新的说说是这样写的：双蝶绕枝烟雨中，三千迷尘，如今残翅，桃香空留。

　　舒然是之前无意间看到网上流传的另一个句子：凤凰双飞凤凰城，而如今，凤去了，凰空留。

　　后来有朋友找自己为一张图配字，自己随意想了想，就琢磨出之前那一句来。发出去的时候，有很久以前的老同学回复她，说好奇怪，这不像你的风格。舒然没说什么，物是人非，非的不一定是那个人，也可能只是性格。

　　这不是“凤去了，凰空留”的情景，剩下的自己，只是“残翅”了。其实有些东西并不是别人看来如何如何，舒然觉得自己表达的有点过了，但沉浸在那种氛围里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夸大夸大再夸大，直到自己都欺骗了自己。

　　弄得自己好像真的很惨一样，事实上，也没什么嘛。不过是还是一个人，不过是遇不到那个带自己走近快乐的人。又也许遇到了，却不敢了，三千迷尘，没有那么多个三千让她来浪费。

　　是不是她也该找个老实男人安安分分的嫁了？

　　不会的，如果那样，舒然就不是舒然了。

　　这个城市还是依旧灯火通明，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像舒然这样的不眠人在独自叹息。那么多的人，都在等，等着离开一段过去，等着开启一个新的未来。等、等、等，漫无边际的等待，等到华灯初上，等到夜色渐浓，等到日复日，年复年。

　　有时候等待的久了，你就会忘了等待的是什么，留下的，只有等待本身。爱米歇尔如是说。

　　舒然决定在忘记自己等待什么之前，结束等待。毕竟活在回忆里的人，不会是一个勇敢的人。关掉电脑，熄灯，睡觉，明天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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