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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你别说,小孩果然还是喜欢跟年纪差不多的一起玩。”
“是呀,原本还想着让旭儿娶了清规来着,既然时儿和清规感情更好,那就不用多想了!”
“爹!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比楼清规大了半岁呢!我是姐姐!”
“我还比你大三岁呢,大半岁算什么,在我们眼里你俩就是小孩……”
“旭儿今年也才六岁呀,旭儿也是爹爹的小宝贝……”
“阿时姐姐……你就是我姐姐……好喜欢你……”
“好耶!我也会永远喜欢你的!”
……
花朝节那天,萧时难得在家休沐。
平时燕存希不光是要找她商量政务,还会跟着她到处玩乐。
毕竟她就自己这一个能够相互信任的挚友。
不得不说,作为皇帝,其实这点也挺可怜的。
因此萧时自从回京后几乎就没怎么停下来过。
看完书,练完剑,给母父姊弟的牌位上香,萧时打了个哈欠。
因着没有孩子,管家嬷嬷一直是把萧时当做自己亲生女儿来看待的。
心疼萧时工作繁重,于是管家嬷嬷劝她去休息一下。
“萧大人贵人事多,但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嬷嬷平时不是太唠叨的人,况且萧时已经很多年没得到长辈的关心了,因此对于她的自作主张并没有生什么气。
萧时抬头应声,感谢的看着老婆婆点点头。
“好的,我收拾完这些文书就去睡一会。”
今天天热,人确实容易困,她准备去睡个回笼觉。
管家点点头,去给萧时准备安神香了。
终于处理完事情,萧时还没来得及脱衣服躺下呢,管家嬷嬷就进来禀告了。
“萧大人,楼清……楼公子在门外求见,我原本告诉他您今日有事……结果他说他知道你在家,一定要见您……您要去见一见吗?”
萧时懒得理。
“打发他回去吧,真是讨人嫌的东西……辛苦李嬷嬷了。”
管家嬷嬷应声。
“好的,萧大人,我知道了。”
刚酝酿出一点睡意,萧时心满意足的将要进入梦乡,就听见门帘串珠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
管家嬷嬷又回来了。
很容易就猜到,肯定是楼清规不愿意走,还在门口闹,单凭嬷嬷解决不了。
萧时心上火起,暴躁地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一问管家,果然是这样。
嬷嬷看着自己家小孩劳心劳神的模样,也很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披上衣服穿上鞋子,萧时怒气冲冲跑去门口。
“骟爹的疯男人!姥子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贱人多作怪!”
门童是个机灵的女孩子,她一听到萧时叫骂,就识趣的提前打开门。
因此萧时远远就看见门外的场景了。
楼清规端庄的站在台阶下,背后的侍童正在给他撑着油纸伞遮阳。
即便是等了这么久,他的背也没有弯曲一点,脸上也还是保持着期待的表情。
男子依旧挽着精美的未婚发型。
虽然已经二十多岁高龄,早就应该出嫁改换绾夫人发髻了,但是楼清规因为皮肤保养的很好,所以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违和之处。
仿佛真的是豆蔻少男一般。
他的身材消瘦,骨架却匀称的很,衣服层层叠叠却也能看出绰约风姿。
那张脸更是绝色。
因为天气炎热,他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潮红,显得生涩可爱。
粉嫩润泽的嘴唇,牙齿洁白整齐。
鼻子又小又挺,非常秀气。
眉毛如画般纤细柔美,低垂着显示出温顺。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眼睛,一只水汪汪的顾盼神飞,而另一只则寡淡无光。
就像逗孩子玩的布娃娃脸上镶的黑色石头一样,呆板无趣。
萧时虽然讨厌他,但是不得不承认,楼清规长大后确实变得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当然,如果不失去一只眼睛的话。
因为天热,楼清规脸上的妆容融掉了一些,额头还出了不少汗水,刘海沾湿了几绺,看起来有些狼狈。
“阿时!你终于来了……”
看到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视野,楼清规完好的眼睛一亮,忍不住提着裙子上前两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萧时不耐烦打断,开口就骂。
“楼清规你到底要不要脸,不早些嫁人相妻教女,整日跑到我这里装什么深情!”
“造业的东西!你疯了脏了没人要还要扯我下水!别拿过去那些破事来绑架姥子!”
“还不快滚,天天在姥子眼前打扮的花枝招展晃的烦不烦!要是再敢来,姥子见你一次骂一次!”
这话说的难听,楼清规难过的呜咽一下,脚步也停在原地。
“……阿…阿时,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是母父订下的未婚妻夫啊……”
楼清规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他赶忙伸手去擦,但还是在脸上留下了几道白痕。
“……”
演的够好,也够不要脸。
萧时耻笑,居高临下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
楼清规忐忑的抿着嘴唇,仰视着站在台阶上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妻”。
门口有些过路人驻足凑热闹,管家嬷嬷只好去驱赶。
明明是当事人之一,楼清规却旁若无人,只是希冀的看着萧时,仿佛以为自己像过去那样,再多闹一闹,她就会心软让自己进去。
“要滚快滚,你不嫌丢人就在这里晒着吧。”
“说破天姥子也不会让你进来的,结婚的事你最好识相点更别提。”
“省省吧,你还不如把这份精力用在勾引别人身上,说不定有哪个不长眼的冤种就愿意把你娶回家了。”
萧时说罢,不等楼清规做什么反应,就转身跨进门槛回去了,管家嬷嬷见状,也小步上台阶关门。
红色的大门缓缓关闭,把美人无措流泪的身影隔绝在门外。
几天后下朝,燕存希叫萧时单独留下。
萧时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肯定不是正事,无奈扶额点点头。
“说吧,我亲爱的陛下,有什么事要吩咐。”
“看你那样,啧啧啧,我是什么很难缠的人吗?”
“回陛下,是的。”
“……我能不能下令当着百官的面打你屁股……”
“回陛下,不能。”
“我不我不我不……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燕存希又闹起来了。
萧时只好打哈哈。
“行行行,你爱怎么打怎么打……先说正事!”
“……好哦!不过我才不打你呢……”
萧时觉得人真的是一体两面,燕存希作为皇帝手段凌厉杀伐果断,但是作为朋友,确实也是非常……闹人的那种。
看到她怪模怪样的搓手,萧时扶额,这货肯定没憋好屁。
“陛下,你现在很像苍蝇。”
燕存希收起自己的爪子,咳咳两声。
脸上倒还是八卦的表情。
“你前几天花朝节是不是拒绝了楼清规的邀约?”
“嗯,难得多休息一天,我想睡觉。”
“靠北,你不知道楼清规他小爹闹成啥样了吗?”
两个人聊起了楼御史的遗骦。
楼清规的继父。
最近又在不安分的闹腾了。
前几天花朝节上,好像是因为楼清规没约到人,把他继父气的不轻。
如今到处说萧时如今发达,是新皇眼前的红人,所以不肯认曾经的未婚夫了。
话里话外都在说萧时忘恩负义。
看他那意思,是非逼着萧时把楼清规娶了不可。
萧时冷笑。
这对继父男一般的不要脸。
父亲四处倒打一耙造谣污蔑,男儿蹲在自己家门口装模作样深情隐忍。
“管他们那么多做甚,一对疯子父男罢了,他们的话有几个人会信……”
但是燕存希告诉她可没这么简单。
“你可别忘了,楼御史死前撑那口气多久,就是为了等你讲那番话……”
不管楼氏父男先前的行为有多恶劣,但楼御史可是实打实的忠臣。
她死前可是说了,希望萧时能厚待楼家人的。
如今楼家人里还活着的,应该也就剩楼氏父男俩了。
萧时思及楼御史,终是沉默下来。
“楼御史和楼清知……我不会忘记的。”
燕存希笑。
“况且那可是燕朝第一美人,于你又有青梅竹马之谊,未婚妻夫之实……诶诶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就算是不用,单单放在家里摆着也很有面子呀……阿时你说是不是?”
萧时嗤了一声。
“……一个残缺的花瓶废物罢了。”
燕存希知道萧时现在讨厌楼清规,今天讲这个也只是让她自己注意些,没有故意讨她不开心的意思。
看到好朋友不高兴了,燕存希于是就不在多说。
“你带我出去玩吧……我听说那里新进了一批江南的美男……”
“……燕存希,你可是皇帝……算了,别让皇后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啦!阿时你最好啦!”
……
同样是一个大太阳的热天,不过是十几年前。
六岁的萧时翘首以盼坐在家门口的的台阶上跟照顾自己的侍男翻花绳。
花样基本都来了个遍。
无聊死了……
路口还是没有楼氏马车的影子。
虽然心里很焦躁,但是为了心心念念的人,小孩子还是很有耐心的等着。
直到那架日思夜想的马车出现在视野里。
萧时高兴极了,正想要冲过去,就被侍男抱起来搂在怀里。
“二小姐小心呀,莽莽撞撞的,被马踏了可怎么办……”
小女孩在侍男的怀里不安分的扭动。
直到马车停稳,累得气喘吁吁的侍男才放下怀里的小祖宗。
“楼清规!”
萧时嗖的一下窜了过去。
“阿时姐姐!”
马车厢里穿出小孩子软乎乎的声音,楼清规拨开车帘,露出快乐的小脸。
楼夫人先钻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下车,萧时的侍男伸手去扶。
“楼夫人好!”
萧时深得讨好大人的技巧。
“阿时也好呀。”
楼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
等大人下车了以后,才能轮到楼清规,他已经急不可耐站在车板上等好久了!
萧时也很着急,于是伸出手示意。
楼清规乖乖的蹲好,然后跳了下来。
给侍男吓了一跳,生怕两个小祖宗摔着了。
所幸萧时稳稳的接住。
“楼夫人,我带楼清规去花园玩啦!我们不跑远!”
楼清规忐忑的看看父亲。
“去吧去吧,不许去有水的地方哦!”
楼夫人没看男儿,对着萧时点点头。
楼清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搂住萧时的胳膊晃来晃去,昭示着他此时心情很好。
“好的!”
得到大人的许可,萧时行了个礼,拉上楼清规的手。
两个孩子齐齐跑了……
下午,俩崽一身湿回来了,衣服上一股水腥味,臭臭的。
萧时的姐姐,萧旭也在院子里,她摆出嫌弃脸。
“萧时,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
“你看看你整天上窜下跳爬高上低,真是哪里危险去哪里!”
“我真服了!都不准你去水边了!没淹死真算命大!”
萧时其实不太介意,自己皮糙肉厚,被老妈老爸老姐吵一顿打一顿完事了下次继续。
“跑都跑啦,那咋办嘞?”
关键是楼清规。
他一个小男孩金贵得很,被楼夫人教训一顿可怎么好。
玩嗨过后,他听见萧时的姐姐这么说,楼清规现在也开始害怕了,嘬着嘴就要哭。
“去找雪燕,让他赶紧打水给你俩洗净了弄干,衣服这日头洗完了干的也快……”
“别说是我给你们讲的!”
“还不快点去!衣服干的慢了你们一水要露馅!”
萧旭扶额,这臭妹妹真让人不放心,就不能像自己一样安安心心读书吗?
十岁的大姐姐为此操碎了心。
“好耶!”
萧时牵着楼清规噔噔噔就跑了。
“我的小祖宗亲娘诶……”
侍男要疯。
但还是尽职尽责的给她俩烧了洗澡水。
“不可以往外说哈!这实在是来不及给你俩各自单独烧两锅了……”
因着下午厨房锅炉不够,侍男只能让两个小孩子共浴。
“不说不说!我们不会说的!不管女人男人都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嘛……”
萧时是女孩子,自然无所谓,她肯定的点点头。
“……嗯。”
楼清规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萧时的一切决定他一向都不会反对的。
“……雪燕哥哥,为什么楼清规下面有一坨肉啊……”
洗澡时,萧时一直盯着楼清规那处与自己不一样的地方。
那火辣辣的目光把自己的小未婚夫看得害羞,不自觉的并紧了腿。
“……唉,因为他是男的。”
侍男忙着给俩崽子刷头发,不可开交的,随口敷衍一两句。
一来她俩还小,狗屁不懂的年纪,二来她俩是未婚夫妻。
况且侍男的手头现在正忙,连害羞的时间都没有了。
“小屁孩就是好奇哦!长大了你们就知道了!”
“哇!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诶!雪燕雪燕!是男的就有这一坨啊?你也有吗?”
萧时更好奇了,还想去摸摸看呢。
于是楼清规的脸更红了,但是一点没有抗拒的意思,就乖乖坐在水里一动不动。
“……我爹说,女人是完整的,男人是残缺的……因为有缺陷,所以我们的器官只能暴露在外面了,不像你们女人可以把弱点藏起来……嘿!不能乱摸!”
侍男阻止了萧时作恶的小手。
“小祖宗你摸坏了怎么办!”
萧时撅嘴。
楼清规都没说不让自己碰呢……
“不许说出去哈!”
给两个孩子洗刷完穿上中衣,侍男就出去倒水了。
“知道了知道了!”
两个崽崽的个子还小,天气又热,所以衣服很快就洗干净烘好了。
夕阳落山以前,楼夫人来叫楼清规一起回去。
大人似乎没发现孩子的异常。
“楼清规,跟萧夫人和两位姐姐说再见。”
“萧夫人再见,阿旭姐姐再见,阿时姐姐再见!你也要来找我玩啊!下次你来找我玩啊……”
“好了好了,你别送了,这会天还早,我们可以慢慢回去……”
“慢走啊……”
“楼清规再见!过几天我去找你玩!”
萧时只能跟楼清规说再见。
依依不舍的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
下次见面又是好几天以后了……
萧时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楼清规。
楼清规长得很漂亮,随他的亲生父亲一般,却又比他的父亲更好看。
因为家教严格,所以总是害羞。
加上年纪相仿的男孩大多都愱忮他的美貌,总是刻意欺负他。
所以楼清规几乎不和同龄人在一起玩闹。
除了萧时。
萧时的母亲萧丞相萧婋和楼清规的母亲楼御史楼骞是好朋友。
因此萧时自然而然的承担起照顾这个比自己小半年的弟弟的职责。
每次楼御史的夫人给萧家递拜帖,萧时就会提前等在家门口,看着楼家的马车接近。
每次马车停稳,萧时就会走上前去,跟楼夫人说很多好话,把人逗得哈哈大笑。
把未来老丈人哄的开心了,萧时自然而然就能把自己的小未婚夫接走了。
两个小孩还总是喜欢一起找个没人的地方玩。
与无拘无束的萧时不同,年幼的楼清规总是被楼御史和楼夫人骂。
因为他总是不矜持的念叨着萧时姐姐,让楼御史和楼夫人时常发愁,自家男儿太恨嫁了该怎么办。
有时候楼清规太想念萧时,在家闹得厉害,妇夫俩还会把他的手心抽的红红的来惩罚。
所以偶尔两个孩子见面,楼清规就会把自己受伤的手心拿给萧时看,让她心疼好久。
彼时,高个子的萧时就会把小小一团的楼清规抱在怀里安慰。
直到他重新露出笑脸。
那个时候的时光,绝对是二人最美好的回忆。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楼夫人生病去世了。
为了保持联姻关系,在朝堂站稳脚跟,楼御史只得续弦了楼夫人的亲弟弟。
一个性格恶劣的男人。
萧时很讨厌他。
而楼清规再来萧府的机会也少了很多。
而且自从小叔叔变成爹爹以后,不只是手心了,楼清规的身上也会出现很多红色的印子。
那时还很心软的萧时总是心疼更甚。
……
因着燕存希的话,还有楼御史临死前嘱托的缘故,萧时终究还是到楼家上门提亲了。
那天楼清规打扮的格外精致,发髻上簪了不少的粉红色的绢花,显得更加年轻了。
衣服穿的也很漂亮,配色淡雅,腰封扎的紧紧,看起来苗条柔弱。
面上表情也是喜气洋洋的,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身边的人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的兴奋。
破天荒的,楼清规脖子上还带了一个穿着红珠的首饰。
样式非常简单,与他一身繁杂素雅的搭配稍显违和。
那颗红珠鹌鹑蛋大小,且颜色艳丽,看起来有些过时。
萧时瞥见,觉得扎眼睛,于是不再看楼清规。
楼小夫人很是满意的说了半天,萧时不耐的摆手,直接单独把楼清规叫出来了。
楼小夫人没摆成岳父的架子,气得不行,在大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离开继父的视线,楼清规活泼了不少,虽然行为还是端庄大方,但是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许多,言语也没那么拘束了。
“阿时,终于能嫁给你了,我等这一天好久……”
“你都不知道父亲他有多急迫,几乎每天都在催促……”
“好幸福呀,这么多年沧海桑田,兜兜转转还是能嫁给你……”
楼清规小碎步很难跟上萧时的大步快走,但他一点怨言也没有,反倒很是高兴。
终于是追上了萧时的脚步,楼清规伸出手自然而然去搂她的胳膊。
萧时甩开了。
楼清规一愣。
“楼公子自重,我们现在还没结婚。”
嫌弃的掸掸被他碰过的袖子,萧时抱起手臂正色。
“……嗯嗯。”
楼清规没多想,乖乖的垂手交叠在腹前,表情逆来顺受,温柔的看着萧时。
仿佛萧时的话他一定会听一样。
萧时直截了当谈了婚后的几个条件。
楼清规不许进自己的院子。
楼清规不得干涉自己私生活。
楼清规不得打听自己的行踪。
听到她说这些,楼清规原本高兴的表情渐渐凝固了。
他难过极了。
“阿时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当时真的是误会……我真的没有……很抱歉……”
“如果你不要我伺候,那这还算什么妻夫呢……”
萧时无所谓。
“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算了,到时候你们再闹我就说是你自己不愿意。“
她说完转身就走。
楼清规见状,惊慌的去追赶她。
叫喊着她的名字。
萧时懒得理会,只是根据自己的记忆往楼家大门方向走,连去给楼小夫人打招呼告辞的意思都没有。
踏着小碎步好不容易追上,楼清规慌忙去扯萧时的衣袖想要阻止她离开。
“阿时!那我不动你的东西好不好?干什么我都提前问问你好不好?”
“刚结婚就分房会被外人笑话的!求求你了……理理我嘛……”
“夫郎伺候妻主天经地义呀……阿时你别走啊……”
本来不情不愿来向仇人提亲就烦躁,楼清规这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更是让她感到厌恶。
萧时无情的推开他。
手下劲特别狠。
楼清规摔在地上时,秀美的脸直接蹭上了草地,脸上又绿又红,好不滑稽。
精心搭配的衣服也破了,在地上摩擦的脏兮兮的,看起来一点也不体面。
他皱眉头,艰难爬起来仰头朝着萧时发嗲叫痛。
还伸出手去给她看自己凄惨的指甲,刚刚摔倒在地时不小心劈断了,现在血淋淋的。
那只做工呆板的义眼也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
萧时看见楼清规那只空洞的眼眶,莫名觉得恶心。
嫌弃的转身离开。
“阿时!对不起!你回来好不好……”
“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你不要走好不好……”
“阿时!阿时姐姐!萧时!我好痛啊呜呜呜……”
萧时走远了。
楼清规无助的哭声留在了身后。
不过最终还是萧时娶了楼清规。
拗不过她,楼清规同意了她当初提的所有条件。
“阿时……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父亲原本早就想把我赶紧嫁出去了,但是我不愿意嫁给别人,他为了把我快些赶走,不在家吃白饭才会这样闹……对不起……”
“阿时,我真的好喜欢你……从小就是……”
萧时一直面无表情的把玩着手里的菩提手串,基本没听楼清规在那里说话。
楼清规一个人仿佛自言自语。
为了挽尊,他还开玩笑似的说萧时要是需要自己去她院子里做家务的话,反悔也可以的,自己永远听萧时的话。
“夫郎伺候妻主天经地义嘛……我给阿时做贤内助,照顾好你的衣食住行,阿时也好安心立业呀……”
楼清规暗戳戳想去碰萧时的手,被躲开了。
萧时漠视了他,依旧没接话。
“萧大人,可以吃饭了。”
管家嬷嬷走了过来。
她适时的出现就像一击重拳打了楼清规的脸,仿佛是在替萧时说。
“没有你,我的衣食住行也被安排得很好。”
没有人理会楼清规的去处,萧时明显也没有把他留下吃饭的意思。
楼清规抿了抿唇,嘴角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大厅里终于是安静下去。
大婚那天,萧时连洞房都没去。
安排完宾客就去跟燕存希喝酒去了。
皇帝的面子不能不给,因此即便是萧时没按洞房花烛的规矩来,也没人会说她的不是。
两个人趁着宴会难得喝的上头,萧时掰手腕屡战屡胜,气得燕存希哇哇大叫。
好姐妹在一起时间过得就是快,她们玩到夜半也不愿意休息。
管家嬷嬷期间还来了好几趟,说楼清规不听劝,非要等萧时去了洞房才肯歇息。
萧时摆摆手,随他去,自己是要在这里陪好姐妹的。
燕存希也仗着酒劲耍脾气潇洒一番。
“就说朕姐妹结婚开心!陪朕喝酒!他要是还有事,就亲自来找朕!”
皇帝都发话了,管家放心的告退。
也不知道楼清规睡没睡,反正这一晚再也没派人找萧时了。
……
十三岁那年,还是无知少年的萧时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经历怎样的巨变。
上面有博学多才的天才姐姐读书一路中第,肯定是要继承家业的,下面有个小家碧玉的弟弟人见人爱,未来肯定也会嫁个好妻主无忧无虑。
作为萧家二小姐的萧时,无论是干什么都有人给自己兜底。
因此比起认真读书,努力科考,萧时更喜欢随心所欲的玩乐。
挥球骑马,舞剑打拳。
而萧婋对自己的三个孩子也没什么特别严格的要求,只希望她们立身正气,健健康康就行,因此对玩世不恭的萧时也没什么拘束。
那个时候的萧时,每天唯二需要操心的事,大概就是怎么才能哄楼清规开心,还有不要把零花钱一口气花光,引来爹爹念叨。
不过最近朝堂上出了一些事情,萧时并不了解,只是母亲告诫家人不要太轻举妄动。
萧婋重点说了整日爬高上低的萧时,要尤其注意,不要在外面惹祸。
萧夫人也开始缩减三个孩子的零花钱了,就连萧旭买书的钱都少了一半。
萧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母父所做的一定都有道理,自己只管听就是了。
这天,萧时带着楼清规去逛街。
“阿时姐姐,最近很流行这种首饰,我也想要!”
楼清规给萧时指。
珠宝铺子里挂上的一串项链。
项坠是一颗鹌鹑蛋大小的艳丽红珠,色泽光洁靓丽。
即便是萧时这种完全不懂珠宝首饰的女人,也能看出其价值不菲。
萧时于是安顿好楼清规上珠宝铺子二楼贵宾间歇息,自己则准备跟老板商议订下这串项链,看看能不能凭着自己的信誉赊账。
楼清规上楼以后,萧时走到柜台刚抬手犹犹豫豫准备叫人,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一下。
“诶!这不是咱大名鼎鼎的萧二小姐吗?今个又是看上什么好东西了?”
萧时恍然。
这痞里痞气的声调,这阴阳怪气的称谓,这大惊小怪的语气词……
是自己的好朋友,也是当今皇太子燕存希!
一转头,这货果然笑眯眯的打着扇子站在自己身后,好不逍遥自在,哪里有平日里身为皇姬端庄自持的模样。
不等萧时给她翻白眼,燕存希用手指做噤声。
“别喊别喊,好阿时,求求你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啦……”
“……”
萧时无语,不跟她扯远了。
“阿时,你去不陪你的小美人未婚夫,一个人跑这里干嘛呀?”
“……买东西哄他开心呗,要不然我一个大女人进珠宝店干嘛?”
燕存希了然。
“哦哦,我知道,是为了那个红珠吧?最近确实很流行,有人才送了我父后一颗,确实很美……”
“……嗯,也不知道买不买得起,看起来挺贵的,最近手头确实有些紧。”
萧时抿唇思考。
“啊,如果担心价格的话,可以自己做呀。这个珠子看起来鲜亮昂贵,其实是有一种中成药炼制而成的,制作成本不高,我父后那里就有方子,你甚至可以自己炼……”
“嗯?还能这样?”
燕存希收起扇子,嘲笑萧时。
“我的萧二小姐呀,这都是商户的套路啊,简单的东西炒作一番,就变成炙手可热的潮流了……”
“……嗯,如果太贵我就自己做好了。”
一问价格,果然。
萧时忍不住嘴角抽动。
如果实在平日里,萧时可能大手一挥就买了。
可是现在特殊时期,尤其母父还告诫过自己……
“这还不如你自己做呢,我明日差人把方子送到萧府,亲手制作的礼物心意更深,也有意义,楼公子肯定不会介意的。”
“……好的,谢谢你。”
在好朋友面前展现出捉襟见肘的模样倒是不觉得有多尴尬,萧时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楼清规说。
燕存希展开扇子打了几下。
“那你跟你的小美人未婚夫继续逛吧,我要去个快乐地方,就不拉你了哈哈哈……”
“……燕存希,十四岁就怀孕对身体不好……”
“什么鬼!本宫只是欣赏而已!欣赏!倒是你……天天跟未婚夫形影不离……可别早生贵子了!”
“我们也只是牵个手而已!什么都没做!你别乱说!”
萧时涨红了脸。
燕存希哈哈大笑,迈步出门而去。
因着在这里买过不少玩意,萧时跟珠宝铺子老板还算相熟,所以她解释了一番现在没带够钱,下一次有空再来买。
掌柜是个胖乎乎的温和女人,没做成生意也不会跟人生气,只是说萧二小姐好眼光。
处理好这边的事,萧时上楼去找楼清规。
“楼清规。”
小未婚夫此时坐在椅子上无聊的翘脚,看起来早就等急了。
听见萧时的声音,就跳下来噔噔噔跑过去扑进她怀里。
“……不好意思啊清规,我今天钱没带够,过段时间再买来送你好不好?”
楼清规平日里不是很物质的人,讨要礼物的次数也不频繁,所以萧时一直很纵着他。
基本上也算是有求必应。
虽然有些歉意没能及时满足他的要求,但是萧时觉得,楼清规应该会善解人意体贴一下自己吧?
谁成想听见这话,楼清规瞪大了眼睛,瘪起了嘴。
“什么嘛!人家等了这么久!”
萧时赶忙解释。
“最近我家里确实没钱,我爹把这个月月例都减了一大半了……过段时间我攒够钱就给你买好不好?”
一通话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哄好人。
当时的萧时也分不清楼清规看着气鼓鼓的嘟着嘴倒底是撒娇,还是真的不开心了。
后面两个小孩又去别的地方转了转,楼清规什么东西也没要,萧时给他买了零食,他也视而不见。
直到最后送他回楼府,楼清规转身直接进去了,连告别都没有。
后面一连半个月,萧时几次约楼清规出来玩,他都没有回信。
萧时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几个月后,皇帝突然病重,其兄柔泯帝卿谋逆。
自立为燕朝男皇。
萧婋因为直言不满,一连被罚了好几年的俸禄,还扣缴了不少动产。
幸好她有远见,早就安排家里人节约开支。
不过即便如此,萧家人的日子还是变得难过起来。
萧旭典当了不少自己珍藏的书画来补贴家用,萧时干脆拒绝了父亲这个月的月例,在姐姐的介绍下去书肆抄书换钱补贴家用。
一连好几个月都没去找楼清规。
还是萧旭跟她说,别因为家里的事冷落了未婚夫。
“咱家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但是你俩要是真闹掰了,那肯定就弥补不回来了。”
萧时听劝,看到了自己书案上的小纸条。
那是几个月前燕存希派人送过来的炼珠方子。
手里还有一些钱,加上萧旭给她塞了一些,萧时勉勉强强去乡下农户手里收了不少方子里说的药材。
果然不贵。
萧时甚至在思索自己要是能做出这种红珠卖到铺子里,是不是能解决一下家里的燃眉之急呢?
经过几次失败以后,萧时可算是弄出了一个成色还不错的。
她给楼清规寄了信,约他出来逛街。
也是希望他别再不理自己了。
意料之中的,楼清规还是在生闷气。
抱着手臂瘪着嘴巴,也不看萧时,一声不吭的站在楼府门口。
“乖乖清规,别生气啦,你看,这不是你要的礼物吗?”
萧时送完书就马不停蹄飞奔而来了。
楼府距离那家书肆不算近,因此萧时跑得满头大汗,说话也断断续续气喘吁吁的。
楼清规撅嘴,看着萧时从怀里拿出一个简单的首饰盒,打开后伸手递给自己。
里面躺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红珠。
颜色很漂亮很鲜艳,形状也圆润饱满,但是明显做工没有珠宝铺子里的那么精美。
也没有相配的装饰和链子。
就是一颗红珠而已。
“好丑!”
萧时愣住了。
手僵在抬起这个动作。
楼清规看着那颗珠子,也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萧时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就拿这个丑东西来敷衍我!”
他突然发脾气,还叫了全名,把萧时吓一跳。
“啊?没有啊,你听我解释……”
萧时想把首饰盒直接塞到楼清规手里,却被推开了。
“你还不如人家弘序公主对我上心!你看这是人家前几日送给我的伴手礼!”
珠子滚落到地上粘上了灰尘,萧时心疼极了,慌忙捡起来擦干净。
“那可是别人从西洋进贡来的红色宝石,晶莹剔透的,哪里是这种普通珠子可比的!”
弘序公主就是男皇的大男儿窦氏,已经嫁了人,比萧时和楼清规大不了多少岁,不过是出了名的爱慕虚荣喜欢四处炫耀。
如今他蹭着父亲谋逆的便车,“名正言顺”的成了公主,更是大肆搜刮民间奇珍异宝。
对于这种人来说,大概世界上所有自己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拿到手。
楼清规年纪尚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窦氏,更不知道与他来往了多久。
加上楼府平时里家风严格,尤其控制着男孩们的花销。
两方相加,楼清规起了攀比心也不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楼清规这话在如今经济窘迫的萧时听来实在刺耳,她尴尬的蹲在原地不知所措。
楼清规傲气的仰头,转过身不看萧时,细细数落着自己的委屈。
萧时失望极了。
心里莫名的难过。
她这些日子经历的伤心事可不比楼清规得不到礼物的委屈要少。
萧时没再理会楼清规自顾自的喃喃着自己有多不爱他,把珠子擦干净放进首饰盒,默默放在台阶上,转身走了。
“……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东西……”
“麻烦您…转告男皇……”
“……哪怕鞭尸我……哪怕将我挫骨…扬灰……请放过我的妹妹……”
这是一向刚正不曲的萧旭临死前在牢房里对着狱卒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甚至都没能安然闭上。
萧旭的眼光一向很毒辣,说过的话往往也都会应验。
可是她也有没说对的时候。
但萧时也不知道。
当初姐姐信誓旦旦对自己说出“咱们家肯定会变好的”那句话,到底是真的盲目乐观,还是单纯为了鼓励自己。
那一年,先是母亲萧婋反对男皇主张肃清已隐退朝臣的政策。
彻底激怒了男皇,被斩首于朝凤门。
“我真不明白上头那男人的脑回路,凭什么敢说兢兢业业为燕朝奉献了一辈子的老人如今失去了价值,为了省那点退休金就要弄死人家?”
“男人嘛……他们又不能生,眼里哪有人权这一说,只有利益……我们这些普通人,可能在他们眼里,榨干价值以后就得赶紧进入下个轮回继续给他们当牛做马了……”
“真是可怕,人首先是人啊……果然还是女人适合管理国家……”
一月后,萧时的姐姐萧旭参与书院同僚反抗暴政的学社,却被某位学子的夫郎告发到男皇的大男儿红旭公主窦氏那里去了。
“各位同僚!头可断!血可流!男皇暴政必须灭亡!”
“看不顺眼的就杀!她爹的!哪有你这样治理国家的!”
“凭什么你的命就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了?那些民脂民膏你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学社参与者全部受刑下狱,不论出身,不论参与程度,更不论年纪。
一时之间,燕朝几所知名书院一夜空了……
有几位性格火爆的国子监祭酒大骂男皇,写下檄文后投水自尽。
而萧旭的膝盖被残忍剜去,伤口严重感染,无药可医死在狱中。
狱卒偷偷将她的尸体弄了出来,交到了萧时的手里。
萧夫人一看到大女儿死不瞑目的凄惨模样,顿时昏死过去。
弟弟也手足无措的跌坐在地上哭泣着。
作为家里现存唯一的香火,如今还不到十四岁,萧时只能勉力担当起女人的职责。
萧时把姐姐埋在母亲长眠之地的附近,因为害怕被有心之人发现,告密引来贼人挖坟鞭尸,她甚至不敢给母亲和姐姐的墓碑刻上字。
“娘,姐,我每年都会想办法来看你们的,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们重新立墓!”
“我也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如果能投胎,你们就早日轮回吧,一定要平安顺遂一辈子啊……不要为了等我继续受苦了……”
“如果你们只能留在这世界上徘徊,那请耐心一点!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们报仇的!”
萧时咽下泪水,“砰砰砰”给她们磕了三个响头。
终是到太阳落山,她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草民愚钝,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少年故作镇定的语气几乎要支撑不住了。
“真是的,你在欲擒故纵吗?”
“那我再说一遍好了,你一定要听清哦!”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女宠,我就帮你赎身哦!”
窦氏的指甲在萧时的脸颊上轻轻磨蹭,仿佛意犹未尽。
“……公主说笑了。”
萧时几乎要把牙咬碎了,撇脸躲开窦氏的抚摸。
前几天下了诏命,查封了萧家所有的财产,幸好萧夫人提前就把家中仆从的卖身契都交还给个人。
因此这时,只有家里仅剩的萧时,萧夫人和萧弟弟被关在府里不得出入。
一家人在府里艰难的等待男皇的最终判决。
这天白日,窦氏带着一堆随从突然破门而入,轻易地就把一直担惊受怕的萧夫人吓得昏厥过去了。
萧时叫来弟弟安顿好父亲,自己则去跟窦氏对峙。
谁知窦氏此次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萧二小姐风流倜傥,长的也是咱们京城出了名的俏,本宫有什么在说笑的地方嘛?”
“难不成你还在挂念楼清规?别想他了,过段日子他就要嫁给我妹妹了,我搭的桥!这可是独家秘密哦,你是少数知道的人,嘻嘻!”
“反正你们两个最近也在闹矛盾嘛……不如你来我这,他嫁给我妹妹,一下子四个人皆大欢喜了,多好……”
害怕自己忍不住出言不逊惹怒窦氏,萧时一直垂头不语,只是不停摇头。
窦氏自言自语说的嘴皮子都干了,也没见她松动的意思,只好无聊的托着下巴,打着圈玩弄自己的头发。
“唉,你是真无趣,怪不得楼清规不喜欢你了……”
“虽然我不想保下你父亲和弟弟,但是至少能护你安全无虞呀,你是聪明人,这桩买卖不亏……对不对?”
“好吧,念在你年纪尚小不识时务,本宫也不逼着你了,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如果认命的话,就来公主府找我……”
萧时垂着头抿唇不语。
忽的脸颊突然一热,她心里涌上一股恶心!
“回见啦,小娘子!”
窦氏快速的亲了她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离开了。
“你脸蛋真软,不愧是年轻人!”
萧时那天几乎要把脸擦烂,气的直跺脚。
大女子立于天地间,怎可以依附于男子苟活!尤其还是这种祸水荡夫!
直到判决下达,萧时也没去找窦氏。
而萧氏一家三口齐齐被贬为庶人,安排到城外的矿场工作。
萧时虽然难过,但也算早有心理准备。
可是萧夫人一直希冀着未来有转折,却不想如今变得更糟了。
自从失去妻主和大女儿,萧夫人的情绪就一直很抑郁。
还被抄家封府吃了不知多久的糠咽菜,如今又来到这偏僻之地每日做苦力,萧夫人的健康状况每日愈下了。
因此,即便还有二女儿萧时这个念想在,萧夫人依旧在一场风寒中失去了生命。
临死前,萧夫人还不停念叨着萧时,萧旭和萧婋的名字。
萧家曾结善缘,于是矿场的司管帮着萧时买了草席。
兜兜转转坎坎坷坷,终而尤有所幸,萧家妇夫二人还是葬在了一起。
“姐,辛苦你替我多照顾母父了。”
短短不到半年,萧家瞬间风雨飘摇。
如今只剩下萧时与弟弟相依为命了。
楼御史楼骞努力的维持着萧婋的遗志。
因着男皇不敢逼死御史,楼骞整日在朝堂上大骂其不伦道义,祸乱朝纲。
“都是母亲历尽艰辛才生下来的孩子,凭什么你理所应当享受荣华富贵,却要让奉献了一辈子的人去死来节约开支?”
“这种暴论怎能让人心安!难道大家忙忙碌碌一辈子终于熬到享天伦之乐的年纪,就要被逼着去死吗?那谁还肯为你卖命!”
“见识有限!目光短浅!残害手足姊妹!屠杀无辜百姓!你这种嗜血残暴的男人倒反天罡!怎能当皇帝司天下太平和乐之职!”
可是楼家新夫人和楼清规的行为却让人大失所望。
“萧时,你听说没,你未婚夫,就是楼家那个大公子,去窦蔻府上侍奉了!好像是窦氏牵头,然后楼夫人安排的,但是那男的也不挣扎一下,说让去就去了……真不要脸……据说还把自己母亲楼御史气得中风,如今嘴都歪了一半……太可怜了……”
“闭上你的嘴行不行!这种事你…你也说到人正主面前……你真他爹嘴贱啊!”
“小四嘴贱归嘴贱,但是这种事告诉萧时也没问题啊,总不能戴了绿帽还不知道吧?话说这男人真是不要脸,当初满城皆知他跟萧时两情相悦,如今才知是趋炎附势……就这么个见利忘义的荡夫窦蔻她竟然还敢收,也不怕自己家闹出红杏出墙的丑闻……”
这天趁吃饭,几个做苦力认识的姐妹聚在一起聊天。
也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头,突然就有人把话题扯到萧时身上了。
听到这里,萧时后背发冷,饭也吃不下去了,几乎要干呕出来。
联想到姐姐的死因,就是被某个学子的夫郎告发给窦氏,如今楼清规也……萧时眼泪顺着脸颊控制不住的流淌。
几个人赶紧放下碗筷安慰她。
“都怪你嘴碎,你看看人哭成啥样了!她才十四岁不到,你说话不会注意点!”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说话没过脑子……”
“不哭啊萧时,我们都知道你没做错,那男的迟早要付出代价的……别哭别哭,算了,哭吧哭吧,哭出来也好受点……”
因为家中出了叛徒,楼御史也瞬间成了朝廷里被千妇所指的奸臣。
很多人指责她表面诚挚刚烈,实际暗地里干的都是阿谀奉承男皇的事。
这下,楼骞即便是有嘴,也难以辩驳了。
……
成婚后,楼清规仿佛忘记了当初萧时定下来的约法三章,总是有意无意去探底线。
比如是以给婆婆公公上香为借口跑进萧时的院子。
或者是趁管家不注意把萧时的衣服抱走去洗。
偶尔还会问问家里的仆从,萧时近日的行程安排。
萧时懒得跟他玩这些心眼,也不想把注意力分给他,于是一概不管。
以为这算是默许,楼清规越来越大胆。
几次甚至跑进萧时的书房给她送点心,虽然萧时看也没看,更没给不守承诺的楼清规好脸色。
但是她的不闻不问在楼清规看来却是松动的迹象。
从那以后,楼清规愈发殷勤的往书房跑,嘘寒问暖。
因为白日忙碌,萧时常常夜读到很晚,管家嬷嬷给她备好茶水就去休息了。
这夜,楼清规提着灯走进了书房。
萧时听到动静抬头,还以为是管家嬷嬷有事,结果凑巧与他对视。
楼清规羞涩的朝着她微笑,把手里的灯放了下来。
“妻主,怎么还在忙呀?”
他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长衫,月光照映下看起来有些透,整个人显得单薄。
一看来人是他,萧时的眼神就暗了下去,低头继续看书,根本没理会楼清规。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久到萧时都以为楼清规已经回去了。
萧时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本,用书签把书页存好,揉了揉眉心。
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
耳后传来粘腻的热气。
“……妻主……苦读到这个时间好辛苦,累不累呀,侍身给你捏捏肩膀好不好……”
楼清规大胆的脱了外衣,里面基本上没穿什么。
萧时感觉后背贴着的肉简直烧的慌,尤其是某处硬硬的异样。
她心里恶心,僵住了,几乎一动不动。
以为自己没被拒绝,楼清规高兴极了。
他抱着萧时纠缠,言语嗲里嗲气的,诉说着满腔拳拳爱意。
“妻主,你平时都不理我,是不是怪我不主动啊……”
“……好喜欢你啊,你随便怎么弄都可以,只要是你……”
“……妻主你喜欢女孩男孩呀……人家好想要个女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楼清规等了半天也没见萧时来反应把自己摁住大干一场。
“妻主,妻主?阿时……来嘛!难不成你害羞了吗……我不嘲笑你……”
嘴里说了这么多,楼清规等的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上嘴想要去咬萧时的耳垂。
“你当初为什么要害死我弟。”
萧时撇头躲开。
楼清规怔住了。
“阿…阿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是想要救他的……怪我太笨被窦氏摆了一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阿时……”
“萧弟弟在我家生活了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事发生的!我真没想到窦氏认出他以后会做那种事……呜呜呜,是后来你约窦氏出来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楼清规结结巴巴的重复说自己不是故意,说他是真的想要救萧时的弟弟。
“……既然你说你冤枉,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跟他不是一伙的?”
“嗯?我这里可是有无数人能证明当年你对窦氏掏心掏肺鞍前马后的。”
“该不会你又要解释说因为男皇一家都死绝了所以自己死无对证吧?”
“或者你又要说自己潜伏在窦蔻家里给我报仇?”
“说这话前,你自己先想想可不可信,当细作也是要有脑子的,楼清规你有吗?”
楼清规噎住。
“……阿时,因为窦氏确实已经死了,我有口也难辨啊……”
“柔泯帝卿谋逆前,窦氏就已经找我写信,那个时候我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挑拨咱们的关系了!”
“我只是羡慕他有个事事顺应的妻主,才会跟你闹脾气,说了那些过分的话……我真的没想到你家当时已经捉襟见肘了,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后面我想要救你和你弟弟也是真的!但我没想到窦氏会讨厌你弟弟……我当时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跟他就闹掰了!”
说了一大堆没用的,萧时懒得多听他毫无根据的心路历程,直接抬手抽了他一巴掌。
自己则起身准备去休息。
“碰!”
楼清规的义眼飞出去好远,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口鼻都流出了血。
“阿时!求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冤枉啊……”
半夜还没睡,人的心情难免焦躁。
萧时轻蔑的俯视他,骂了一句。
“丑人多作怪。”
室内安静了下来。
出于疼痛,楼清规捂着脸,让萧时看不出表情,只发觉他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从他散落的头发间隙中,萧时看到楼清规那唯一的眼睛泪光闪闪,似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
匍匐在冰凉的地上,月光与烛光交叠在洁白光滑细腻的皮肤,身上几乎未着寸缕,小腹随着呼吸节奏急促的涌动着。
看起来柔弱可怜,甚至于让人心里无端生出一种想要把他撕碎的冲动。
萧时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不受控制的扯开嘴角。
“有其父必有其男,你这么些年就是用这些龌龊手段勾引窦蔻的吗?怪不得她死的这么早……”
窦蔻是男皇的妻主窦驸马生下的唯一女孩,为人正直无私,精通国策。
男皇一直疼爱极了。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窦氏才将所谓“燕朝第一美人”的楼清规讨了去照顾窦蔻,希望以此来哄父亲和妹妹开心。
可惜窦蔻出生那年,柔泯帝卿岁数接近快三十,已经是个精弱体衰的老男人了。
因此窦蔻天生就身体不好。
更别提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又谋逆,犯了她的底线。
自从男皇登基后没几年就郁郁寡欢去世了。
而这更是加速了男皇的灭亡。
“我没有!阿时!我真的没有!”
楼清规听到窦蔻的名字,大惊失色,不知所措的扑过去解释。
萧时这次没再踹开他。
顺势揪住楼清规的头发,往自己休息用的偏房拖拽。
“曾听闻反贼窦燕氏很会调教座下男官,让窦驸马流连忘返。”
“更别提你这专门送进他宝贝女儿房里的,即便是二手货应该也不输处男吧。”
“你既然都这般不要脸勾引,姥子今天就如了你的意……”
男人纤细的腰背狠狠撞在门槛上,发出清晰的错位声。
“阿时!妻主!好痛!”
楼清规被萧时粗暴的行为吓得惊惧交加。
“妻主!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反到让血水倒灌进了口腔,他边咳嗽边求饶,手脚不停的挣扎。
但他的反抗于久经沙场的萧时来说不痛不痒,再怎么求饶也是无济于事。
这夜,楼清规不知道被萧时打了多少次。
雪白的皮肤青青紫紫,他一直呜咽着求饶。
“阿时!我从没被窦蔻碰过!我们都没见过几次!”
“求求你了阿时!不要这样说我好不好,我快要受不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不要这样嫌弃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好伤心……”
“不要这样捏那里,求求你轻一点……不要捅进来!不要捅!好痛!好痛啊哇哇哇……”
楼清规不停的尖叫,手脚并作想去推萧时。
女人嫌他吵闹,拿起软枕捂在他的脸上。
“吵死了!嘴闭不上姥子帮你闭,刚好捂上你这张瞎眼的丑脸!”
楼清规原本被捂住脸时还安静了一下,结果听到萧时这番话,挣扎的越发剧烈了。
他呜呜呜的发不出声音,身下扭动的幅度变大了,于是萧时发狠也摁的更使劲了。
不一会,身下的男人就不动了,萧时这才松开手。
待萧时完整疏解好一次,满足的站起来穿裤子。
动作太大,蹭掉了枕头。
那枕头从楼清规的脸上滑落下来,枕巾上沾了不少血。
而楼清规的脸色发青,口鼻都淌着血,明显是窒息加失血过多昏迷了。
萧时盯着他颦着眉头楚楚可怜的昏迷模样看了一会,径直离开了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才去叫了楼清规的陪嫁侍童去自己书房清理。
毫不在意楼清规被自己肆意玩弄到丝毫不体面的模样。
过了一段时间,燕存希的爱侍生了怪病。
太医开的方子里需要一味药材。
因着十几年前的流行,这味药材被大量制作为红珠在市场上售卖,因此萧时熟悉得很。
但是因为後来窦氏讨厌这种珠子,觉得制作廉价碍了自己的眼。
而他又独独喜欢一种外来的昂贵红晶石,因此当年的商家很多都把这种红珠子销毁掉,改做红石首饰了。
却没想到影响了十年后的市场,如今这味药材急缺。
燕存希打听了好久也没找到合适年份的。
“……已经炼成红色珠子的还可以入药吗?”
萧时问太医。
“可以,这个没什么影响。其实十年前流行的红珠本身一开始就是一味养生丹药,只不过造型美丽,于是外面封上防腐蜡油,作为饰品被商家炒作了。”
于是萧时告诉燕存希自己家可能还有。
下值后就告诉楼清规,明早之前把自己曾经送给他的红珠子找出来。
“我以前送你的那个红色珠子呢?我记得你之前还戴过,拿出来我看看。”
楼清规不知道想成了什么,一听到这话高兴极了。
“嗯嗯!好的妻主!”
第二天一早,楼清规就起床化了美丽精致的妆容,还穿了一身华艳的衣服。
服侍萧时起床时,楼清规一直希冀的看着她。
那情意绵绵的眼神把萧时看的心里发毛。
“看什么看,红珠子找到没?”
萧时不耐烦的问。
“嗯嗯,妻主,就在这里……”
楼清规腼腆的从胸口掏出项链上的挂坠,温柔的给她展示。
正是用萧时给自己的那颗红珠子做成的。
“妻主你看,我穿这一身配上这个红珠是不是很好看?”
甚至还眨巴眨巴眼睛,仿佛在给萧时发送爱心。
“麻烦……”
萧时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伸手撤下那颗红珠子。
那条金链子直接断了,串在一起的其她装饰物也散落一地。
楼清规懵了。
“”阿时,这是做什么?你不是想看我佩戴红珠子的样子吗?不好看吗?如果你觉得不好看我可以重新穿……”
萧时嫌弃的转头,手里擦着那颗红珠子。
“谁说想看你了,要不是人家急着要,我才懒得问你。”
听闻是送人,楼清规大惊失色。
“谁要?女的男的?阿时!你不能这样!这是你送给我的东西!”
萧时随口道。
“男的。”
她穿上衣服系好腰封就准备出去。
谁知,楼清规突然扑过来,嘴里重复着。
“不可以,不可以!这个是我的!这是你送给我的!”
萧时根本没预料到楼清规会突然发狂,手里的红珠子猝不及防被他抢走。
拿到了东西,楼清规想也不想,直接把红珠子塞进自己的嘴里吞了下去。
呛出了不少口水,他被噎的红了眼睛。
萧时不可置信的看着楼清规。
楼清规也愤愤不平的看着萧时。
男人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当萧时回过神来,气得去拽他的头发。
还把楼清规的下巴卸掉去看嗓子眼,抱着一丝希望看能不能把东西弄出来。
最后实在是气极上头了,萧时甚至还踹了楼清规的肚子两脚。
楼清规倒在地上,吃痛捂着肚子,脱臼的嘴里兜不住口水和鲜血,流了一地红色。
显得他皮肤惨白无光。
到最后折腾了半天,那颗珠子也没吐出来。
萧时气疯了,骂楼清规是癫夫贱夫。
“楼清规你她爹真是下贱!以前嫌弃不要,现在又发疯不愿意还!”
“真没见过你这么贱的男人!活该被人看轻!花楼里的男人都比你有骨气!”
“假模假样故作什么深情!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狗东西!”
上值时,萧时无奈告诉燕存希,那珠子丢了。
燕存希撅嘴失望,也只好作罢,拍拍萧时的肩膀安慰她,自己可以想办法从别的地方高价收购。
……
每日一大清早天不亮就在京郊的矿场上工,要劳作到很晚才能休息。
由权臣之家的小姐变为阶下囚,母父也都去世了,只剩下一个未嫁的年幼弟弟陪在身边。
萧时很痛苦。
虽然当时楼清规几次想办法联系她,但是萧时都没有理会。
想着自己姐姐及其同僚的悲剧,萧时现在基本开始防备除了自己弟弟以外所有男人了。
其中也自然包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楼清规。
反倒是萧时的弟弟还很喜欢楼清规。
知道楼清规联系了自己姐姐却没收到回复。
于是他自作主张写了信求楼清规救救自己和姐姐。
不出意外的,楼清规果然回应了萧时的弟弟。
他在心里写,因为男孩便宜,说自己可以凑钱赎走弟弟。
萧时是女孩,目前不太好办,但是自己会再想办法的。
萧时的弟弟很信任楼清规,因此没什么防备就去赴约了。
临走前弟弟还希冀的告诉萧时,自己一定想办法把姐姐救出来。
“姐!我和清规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把你赎出来的!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等着我们来接你!”
萧时的劝阻无济于事,只好祈祷弟弟平平安安。
谁成想弟弟离去后一个月都再无联系了。
因此萧时在工友的帮助下偷溜出矿场,趁着夜色步行溜进了城,只是想去楼府见一见弟弟是否安全。
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楼家男仆,拖着一卷草席,漫不经心丢到了楼府侧门的一个小板车上。
那卷草席漏了一个角。
萧时抿唇。
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当楼家的男仆回到楼府关上侧门后,萧时大着胆子去拖曳那卷草席。
太久没吃饱饭了,萧时的力气都萎靡不少。
她对自己认知有些错误,拉了半天也没移动那草席分毫,气急败坏的踹了板车的车轮一脚。
结果脚滑,膝盖撞在板车扶手上。
只听见砰的一声,草席被扯开滚落在地,露出一具凄惨的男尸。
萧时痛呼一声,赶忙捂住嘴。
可是匍一睁开眼,看到那张男尸的脸,她直接愣在原地了。
那是自己的弟弟。
印象中一直乐观爱笑的漂亮弟弟,如今脸上的表情却停留在惊恐交加。
这只可能是经历了什么痛苦万状的事情才会如此。
萧时崩溃的去摸弟弟的脸,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乖乖,你能听见吗?乖乖!乖你别吓我啊……”
“你不是说要来救我的吗?你不是说你还想嫁人吗?乖乖!”
“乖宝,你别吓我!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好不好!你别吓我了!”
萧时哽咽着把弟弟从草席里拉出来,才看到他衣不蔽体,身上全是血和伤口。
年岁十四是不假,从没有跟男人上过床也不假。
但萧时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孩,她一看这就明白在弟弟身上发生了什么。
“造业的骟你爹!他才十岁啊!”
“凭什么!为什么!有本事你她爹冲我来啊!”
“楼清规!楼清规你出来!你个骗子!楼清规!”
悲愤冲昏了萧时的头脑。
她冲过去猛地撞击楼府的侧门,灰尘扑簌簌的下落。
愤怒的女孩不再势弱。
方才无力的萧时甚至还一脚踩碎了板车,毫不犹豫抄起板车扶手去砸门。
震的自己的虎口全都是血。
“楼清规!楼清规!楼清规!”
“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弟弟的吗?!”
“楼清规你不得好死!”
萧时崩溃的想要见楼清规和楼御史。
却在半夜时分,看到了男皇的大男儿,与他那反贼父亲一般野心的窦氏从楼家走出……
“怎么啦小娘子,叫这么大声做甚?把你心上人都吓到了,不肯出门……作为好朋友,只能我来见你咯!”
窦氏甜蜜蜜笑着看她。
萧时脱力倒在地上。
……
“妻主,可不可以不要绑着,也不要捂嘴……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捅进去真的很痛……轻一点好不好,好不好嘛……噫!阿时疼啊疼!啊啊啊慢点慢点慢点!阿时求求你……”
“这次不喝药了好吗阿时……过了三十岁还没有女儿的话会被人嘲笑的……”
第一次在书房偏室受的罪明显没让男人长记性。
楼清规偶尔还是会找萧时索求亲密。
但不出意外每次都会被萧时折磨一顿。
无论楼清规怎样哀求,或者是摆出多么可怜的表情,萧时都不给他想要的。
这场你情我不愿的婚姻本来就是单方面强求来的。
萧时明显也没有想往两情相悦的方向发展。
一次花朝节,楼清规恳求萧时陪自己出去转一转。
他订好了江宴楼最难求到的包间,可以清晰的看到江景。
还订了一大桌子菜,看菜名差不多都是萧时最爱吃的。
但是萧时拒绝了。
连理由都没有给,更别提敷衍的随口编一个。
无论楼清规怎么恳求都没用。
最后他只好带着自己的陪嫁侍童出去独自过节。
萧时一直不缺追求者。
从小都是。
尤其是成婚以来这么多年还没有一个孩子,京城不少未婚少男都想着嫁入萧家帮她添丁进口。
长相俊美,官职也高,性格霸道但是内敛温和。
况且,萧时作为妻主的好,看楼清规的做法就知道了。
御史家金尊玉贵的“燕朝第一美人”长男公子,宁愿当街丢丑被骂也非要嫁进萧家不可。
那对于京城万千未婚少男来说,未育的萧时可不就是香饽饽么?
燕存希深知好友这一特性,于是邀着她一起来游船,自己顺便沾点好。
“燕存希,其实你要是再瘦一点,肯定不比我差。”
“……切,姥子本来就不比你差……但是我的人生除了美男,还有美食啊!你这苦行僧糙莽妇怎么懂嘛……”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在西北待那么多年,我以为你终于定型了……结果回来体型跟吹气球一样,不过不影响健康就好,胖了还耐活些。”
“那倒确实,皇祖母那可比我如今胖多了,八十多岁才驾崩……心宽体胖可是好事!”
不少认识萧时的伎男都围着她们俩团团转。
萧时跟燕存希聊天没一会,看到男人堆里有一个貌美的。
表情温驯乖巧,眉眼肖似一人。
不好说具体像谁。
总而言之,很符合自己的口味。
“我去船里咯,你自便。”
萧时揽着那个美人跟燕存希摆摆手。
燕存希吐槽。
“夜御百男,金身不破……你家那个知道吗……好吧,萧时,他现在可能已经知道了。”
听见燕存希这话,萧时还没走远呢。
她一抬头,顺着燕存希嘴角疯狂抽搐的方向看去。
江岸上最瞩目的江宴楼。
楼上位置最好的江景台。
台上有一个孤零零的修长身影,正扶着栏杆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因为楼清规一只眼睛是义眼,他控制不了,单是一只眼珠转动的话看起来会很奇怪。
所以这些年,他逐渐习惯了视线永远保持中立位,只有用头转动来改变视野的习惯。
那张惨白的脸上眼睛一动不动,但是一直朝着萧时的方向,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恐怖。
燕存希感觉自己胳膊上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我骟,萧时,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啊,跟要来索命的男鬼一样……萧时你还是祈祷他眼睛不好看的不是你吧……”
回去以后,两个人都没提那晚的事。
不过楼清规明显开始容貌焦虑了。
虽然他以前就很容易因为这些事情慌张,但是如今的情况明显变得更严重了。
他四处问人自己的外表是否得体,是否好看。
不管是谁,只要是府里的人,他都会问一嘴,甚至还问到了管家嬷嬷那里。
萧时甚至在想,幸好家里没有养宠物,不然楼清规肯定跟街上与猫狗说话的疯子没两样。
管家知道萧时与楼清规过往那些事情,她也很不喜欢楼清规。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朝三暮四的男人,尤其这人还嫁给了自己视若亲子的萧大人。
但秉着不能睁眼说瞎话的原则,管家还是诚实的回应了。
“夫人您很美。”
转而告诉了萧时。
萧时耻笑。
“一只独眼狗美什么……”
後来几次萧时看见楼清规,他都画着妆。
甚至还换了新的义眼,比起以前那个要真实很多。
楼清规总是楚楚可怜的望着萧时。
但可惜萧时基本没理过他。
终是有一天楼清规的男仆看不下去了,趁着二人一起吃饭的间隙,笑着说。
“萧大人您看,夫人为了见您梳洗了好久呢……”
萧时只顾着吃饭,漫不经心的耿直回答。
“丑死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楼清规原本故作羞涩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拿筷子的手开始发抖。
“啪嗒”一声。
筷子连带夹好的菜齐齐掉在地上。
男仆自知惹了祸,退到一边也不敢做声了。
不过萧时虽然不怎么跟楼清规同房,但她毕竟还是个女人。
偶尔会在外面玩玩。
那次花朝节上认识的伎男还是雏儿,长相秀美可爱,今年也才十六岁。
每次萧时看着他的脸,就会想到了十几年前的楼清规。
因此直接给人赎了身,养在自己私产下的一处院子,预备着等自己怀孕以后就抬进家里,纳为偏房。
萧时原本想着有花朝节的事情做铺垫,楼清规应该早就看开了。
结果没想到知道这件事以后,楼清规一改往日温柔贤淑的模样,眼神凶狠,还疯了一样在家里叫喊。
总而言之就是不允许萧时纳侍的意思。
最后还是萧时拎着头发把他揍了一顿收场。
结婚多年,萧时总算是怀了宝宝。
因此不管楼清规怎样闹,萧时还是把人纳进家里了。
面对出生的小婴儿,楼清规面无表情。
一点也看不出高兴的意思,但也没人在意他,全家都围着小孩团团转,包括一直看他不顺眼的萧时。
宝宝是个女孩。
虽然萧时很疼爱她,但是因为宝宝出生没多久,生父就去世了,她只好让楼清规来照顾孩子。
至于小爹去世的原因,萧时其实有推测过。
但是没什么用。
一方面是自己也没有证据。
男子本身就体弱,更何况像那小爹一般出身不好的,往往健康都有些问题,年纪轻轻去世也不奇怪。
更何况,楼清规作为萧家如今的正夫,一占名分,二占理,即便是弄死一个小爹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纵然是萧时也找不到惩罚他的理由。
因此这个孩子暂且只能养在楼清规名下了。
但是为了防止楼清规耍心眼,伤害到孩子。
萧时还是警告楼清规。
“你最好不要跟我玩阴的,或者对这个孩子做什么坏事。如果被我发现了孩子在你手里受什么苦,你就给我就遭双倍……”
说这些话的时候,楼清规不满的咬嘴,罕见的没有回应萧时的话。
但不管他答不答应,萧时的话在萧府就是金科玉律,轮不到他一个外姓人置喙。
冬天,萧时下值以后迫不及待去找自己的宝贝女儿。
一进门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她担忧的冲进里屋。
结果就看到管家嬷嬷小心翼翼的给孩子的胳膊上药。
孩子在嬷嬷怀里大哭不止。
涂药的胳膊上烫出了很多水泡!成片成片的,很是骇人。
作为母亲的萧时顿时心疼的要命。
管家一边哄着给宝宝涂药,一边给萧时解释。
孩子从小床上翻了出来,不小心爬进了炭盆,一只胳膊都伸进去了以后楼清规才发现孩子哭声。
萧时气极了。
楼清规看顾自己的孩子如此不上心,哪里有当爹的样子。
于是气冲冲的叫喊楼清规的名字,管家嬷嬷叹了口气。
“夫人在自己院里悔过呢,大人别太生气了,莫要吓着小姐……”
待萧时怒气冲冲的跑过去,楼清规兀自在屋里难过。
他看到萧时盛怒冲冠的模样,害怕极了。
委屈的解释个不停。
“阿时,对不起,我实在是分身乏术,今天光顾着看家里的账本……”
“真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一定多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求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孩子哭我真的也好心痛……”
听他这番话,萧时的怒气也不减半分,很快就失去理智。
再收手时,楼清规已经被自己摁在炭盆里呻吟了。
……
“说句不恰当的话,我现在真有点羡慕你们了……下辈子如果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一定要当先死的那个。”
萧时掩埋好弟弟的尸体以后,趁天亮以前逃回了矿场。
她没让工友和司管难做。
情绪平静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个月后,萧时借了纸笔给窦氏写了一封信。
大意是自己如今孑然一身,也没必要再为了尊严坚持什么了,只要窦氏能给自己衣食无忧的生活,她萧时愿意入公主府侍奉。
窦氏当然不可能直接信她这番话。
萧氏一家女子风骨刚直,不然也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
但他实在是忍不住萧时愿为自己裙下臣的诱惑。
万一是真的呢?
因此窦氏约见萧时于江宴楼。
在萧时当街蒙面提刀冲出连捅窦氏十刀以后,被他的贴身随从团团围死在江宴楼下。
“别挡道别挡道!你们这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身份高贵就了不起啊!就能堵着路不让我们养家糊口啊!”
“快快快!傻妞你愣着干嘛!你还不快跑!”
若不是身边的商户百姓一齐默契的开始闹事,趁乱掩护她逃走,萧时可能直接就交代在那里了。
最可惜的还是没能捅死窦氏。
在萧时被哄闹的人群推开前,还听到那个疯男人在尖叫着要杀了自己。
虽是重伤,但看起来还有活路的。
萧时心觉不免有些可惜。
逃亡数十日后,萧时被人抓住送官,这才知道窦氏在回府修养不久后就死了。
具体原因不清楚是什么,但肯定是有自己刺杀的原因在。
“姥天有眼。”
因此即便被判了流放千里的罪,萧时也已经无所谓了。
若不是楼御史四处打点,牵头其她自己母亲萧婋生前的好友一起上奏,跟男皇辩了多日,一口咬定那日当街刺杀窦氏的人并非自己。
她现在可能已经在地府跟母父姐姐见面了。
男皇肯定是不信楼骞她们话的,但是御史们一齐上奏,城内的百姓也都不肯站出来作证,即便是他想自作主张也没那个公信力了。
因此只好以萧时擅自逃离矿场为由,将她贬至关外,流放千里。
萧时喝着西北的风沙,认出了同样被流放被贬的皇姬燕存希。
“燕存希!是你吗?你怎么瘦成这样!”
两个许久未见了好友扑在一起。
自从男皇登基以后,燕存希及其姊妹确实都失去了联系,萧时一直以为她们是被软禁在皇宫,却没想她们早已来了这不毛之地。
如今还活着的燕氏女,只剩下燕存希和她断腿的大皇姐了。
“靠北!萧时你怎么也来了!姥子肯定是被那男贼弄过来的啊!你说什么傻话!”
“倒是你怎么来了!你娘呢?萧旭呢?”
“你不会是调戏男皇,独自被贬到这里来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好友,又黑又瘦的燕存希哈哈大笑,没了一点刚才的苦相。
“笑什么笑什么!我现在还不如你呢,全死完了,就剩我一个了,男皇冤枉我砍了他宝贝男儿,就把我弄到这里了!”
在西北监管她们的人萧时并不认识。
而且看对燕存希的态度来说,萧时不觉得她们是好人。
因此说话也藏着掖着些。
但燕存希明显听出来了门道,恍然大悟后笑呵呵。
“太惨了!原来你什么都没干就到这里来了!”
夜里,燕存希偷偷钻进萧时的被窝,还带来了一份自己手绘的地图。
“……所以,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当然是这里了。”
天下英杰苦男皇暴政久已。
登基三年,燕朝大乱,内忧外患,层出不穷。
各路英豪逐鹿中原,最终还是燕存希凭借果决的手段和先前的声誉名望登顶。
十二年战火纷飞,萧时率先带领大军回京。
与穷途末路的男皇禁卫军苦战百日,眼看胜利在望。
“萧贼,朕真是后悔,若是十二年前力排众议杀了你就好了。”
男皇面目扭曲站在城楼上与萧时遥遥相望。
“老龟公,那可惜你的后悔屌用没有!”
萧时阴恻恻的微笑着。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姥子或许能劝未来的皇帝留你一条狗命!”
就在萧时自信抬手准备进攻时,男皇拍手唤来随从。
那人手里拎着一个年幼的女童。
“想赢我!你还早着呢!”
男人衰老的面容显现出可怕的狰狞微笑。
“萧贼!你来呀!只要你敢再往前一步!这城内的幼子无论女男!俱是为我陪葬的虜隶!”
说着,男贼双手抓起女孩,从高墙之上摔下!
“骟!”
这变故突如其来!
不只是军中传来惊呼,萧时握缰绳的手指也忍不住抽动了。
那是谁十月怀胎满怀爱意诞下的孩子,那又是谁辛苦养育到如今的命根子。
那毒夫只是小小一个动作,孩子的生命就随风而逝了。
全军戒严,萧时再不敢强攻。
男人或许轻易的就敢拿孩子来杀鸡儆猴,可是女人却是很难做到的。
“那要怎么办!就这样耗着吗?你没听见那个贱人现在已经蹬鼻子上脸了吗?他要我们退后十里!否则就要继续摔人!”
“不然还能怎么办!城上的孩子如果是你生的!你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我不信你能做到眼睁睁看她掉地上粉身碎骨!”
“……我她爹真是造了八辈子业!惹谁都不能惹男人!瞎几把造业的!欺负孩子下地狱也是要分尸汤镬的!”
军营里女人们吵架声此起彼伏。
哪怕是一条人命,都不会有人想去冒险。
自己的命可以随意支配,但是小孩子的,还是算了吧。
就在萧时这边僵持不下的时候,男贼那边率先行动了。
“萧贼!我已经说了!退后十里!否则我就继续摔人了!”
尝到了甜头,男贼如今面目容光焕发,仿佛回光返照。
“没听见是吧?来人!”
男随从推着一个将近二十岁的女人上了城门。
“嗯?你是……”
看到来人,男皇显然吃了一惊。
“我,我是自愿来的!”
“虽然我不算小孩了,但是我跟萧时以前就认识,拿我威胁她肯定更有用!”
“让我跟她说句话吧!”
男皇的面上闪出愤怒。
“你为什么要带她上来的!有没有脑子!你知不知道!她是……”
“楼清知!”
萧时认出了她!
虽然多年未见,但是这张肖似某人的脸还是让她一瞬间就认出了楼清知。
是楼清规的妹妹,也是楼家唯一的女孩。
少年不等男皇发飙,挣脱开侍从的桎梏,扑到城墙上,朝着下面驻扎的萧时大喊。
“萧时姐!你只管冲啊!”
“城里所有人都会帮你们的!”
“杀男贼!振燕朝!”
男皇和男侍从听见楼清知仰天大喊这些话,即使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楼清知原本还想反身去抓男皇一起跳下去玉石俱焚,却被男随从用头上拔出来的发钗插进了身体,失去力气摇摇欲坠跌下了城楼。
犹如一只失翅的白鸽,落在地上时扬起大片灰尘。
“听见没有!往前冲!”
萧时身先士卒奔驰在最前方,只觉得马蹄踏起的灰尘混合着血腥气。
这和经血自然柔和的气味不同,战场的血酸臭腐朽,散发着绝望的味道。
“……真讨厌。”
一鼓作气冲到城门之下,萧时准备召集破门手,耳边却传来一阵震撼的呼啸风声。
这开门的声音之大,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萧时!愣什么!快进来!”
原来是楼御史,她带着一群官员冒着生命危险从内而外推开了城门。
“楼御史!”
萧时的嘴角还未抬起,就被一箭射落。
“你们!都杀了!统统给朕陪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后背面敌,楼骞及几位年纪较大的官员反应不及,被叛军一箭穿心。
站在城门道尽头的男皇形如鬼魅,背后病残的禁卫军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走投无路的老男人神态癫狂。
“你们楼家!全都要给我陪葬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时稳稳抽出一根箭矢。
“做梦。”
今年的风刮的呼啸,轻易就吹散了血腥味。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清洗了京城,萧时感觉空气清新了不少,难得多睡了几天好觉。
趁着下雨军队不方便入城,于是萧时就驻守在城外,等着燕存希收拾东西,率领一队进城。
燕存希仰头看着城门上挂着的男尸。
“啧啧,以前都没注意过,我舅他竟然长这么丑……”
萧时喝水漱口,吐掉。
“以前确实好看,不过后来利欲熏心,面相都变了。”
“嗯?真的吗?萧时你看看我!丑吗?”
“不丑不丑不丑,陛下你最帅。”
“靠北,萧时你会拍我马屁了!”
“提前庆祝而已,恭贺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哦吼吼吼!普天同庆!姥子要大赦天下啊啊啊啊!赋税减半!萧时你要做最大的官!咱俩一辈子在一起!你要做我后宫!么么么么么……”
“去去去……赶紧收拾好滚蛋进城……”
重新回宫,燕存希把男皇宫里的箱子都抬了出来。
“阿时!你先选,看我仗义不?我都还没看呢!”
“嗯,仗义,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万一是什么化妆品我也用不着……我就挑一个最轻的,这个吧。”
“快快快!快打开看看!要是我舅的肚兜我一定嘲笑死你……”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两个女人都无语了。
“……”
“……对不起啊阿时,我真没打开看……这还不如我舅的肚兜呢……”
箱子里关着一个男人。
楼清规。
他的手脚被死死地捆着,嘴巴也被塞住。
也不知在里面呆了多久,楼清规的皮肤惨白,身体也消瘦的狠。
久不见天日,沉睡的他轻易就被阳光刺醒了。
萧时把他整个人捞了出来松绑。
楼清规睁开眼看到来人,兴奋起来,“呜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两个人才看到他的眼睛少了一只。
“……好恶心。”
被解开的楼清规没理会燕存希的话,只是手脚并用搂住萧时,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哭泣不止。
“燕存希,所有箱子我都要了,顺便赶紧叫马车,送楼清规回去,我要去洗澡……”
萧时面无表情的打晕了他,转身就走。
“……”
……
楼清规毁容后几次想要寻死。
都被萧时拦住了。
又一次被割断上吊的绳子,楼清规跪坐在地上麻木的看着萧时。
“……为什么……不让我死,玩弄我的感情很有意思对吗?”
萧时捡起刚刚掷出的飞刀,是燕存希送的,果然锋利。
“要不是念在你娘,我巴不得你赶紧死……”
“等你死了,我就扒光你挂在城门上,让大家都欣赏一下反贼调教出来的第一美人是什么样子。”
“说不定有胆大的还敢去摸一摸。下辈子阎王姥把你安排到接客的小楼里,千人骑,万人踏……”
原本张无表情的秀美脸上浮现出恐惧。
楼清规艰难的开口。
“萧时……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明明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你明明说过会娶我珍重我的……”
“你曾经说过那么多承诺,如今却弃我如敝履……”
“你负了我……你负了我啊啊啊啊!!!”
萧时面上浮现不屑。
“承诺?最先背弃承诺的就是你,一报还一报罢了,若非你母亲,你以为我真的会娶你吗?”
楼清规绝望的摇了摇头,捂住了脸哭泣,不再言语。
他彻底心如死灰了。
从那次自杀失败后,楼清规再也未曾找过萧时。
后来的十年两人仿佛不在同一时空。
萧时不会去楼清规的院子。
楼清规也不会从院子里走出来了。
只有萧时的女儿萧廉在两人中间自由的穿梭着。
萧廉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楼清规不是亲生的爹。
因为萧时从她记事起就开始告诫要注意保护自己。
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让楼清规欺负了。
不过萧廉大多数时候都是可以跟楼清规和睦相处的。
即便是偶尔因为小事吵架,只要萧廉威胁楼清规自己会去给母亲告状。
楼清规也会主动闭嘴不再言语的。
几个月前,萧时无意间查到了男贼一位逃脱的随从留下的蛛丝马迹。
似乎还与一种集会的信仰有关。
据说大本营在西南,因此萧时才出了远门,直到花朝节才回来。
萧廉急不可耐的想要出去玩耍。
可是楼清规却很扫兴的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萧廉与萧时的信使相约好在城门相见。
因此萧廉给楼清规重复了好几遍,但是男人毫无反应。
年纪太小,萧廉根本坐不住了,无奈只好自己跑了。
待母女二人玩乐结束,心满意足的回到家后,萧廉跑去楼清规的院子去给父亲送自己今天买的糖葫芦。
结果刚一推门就看到可怕的一幕。
楼清规的尸体高高悬挂在房梁。
小孩子害怕极了!
萧廉不受控制的大喊大叫起来。
萧时此时就在楼清规的院子里等着,突然听见孩子尖叫,立刻冲进屋子里查看情况。
这幅情景显然也让萧时震惊。
直到楼清规的尸体送葬。
萧时才打开了他留在梳妆台上的遗书。
在信里,楼清规一直在求饶,纸上明显有很多泪痕。
昭示着主人的绝望。
楼清规写道自己已经独自出门找遍了,可还是没找到萧廉,很对不起萧时,但是他真的不是故意弄丢了孩子,已经不敢活着见她了。
同时也求求萧时放过自己,不要把他挂在城门上受人侮辱。
那种日子楼清规已经过够了。
看到放在院子石桌上自己从西南不远千里奔波带来的红珠首饰,萧时不免觉得后悔。
自己应该早些写信告诉楼清规的。
这次出远门,萧时见到了曾经照顾窦蔻和柔泯帝卿的男仆,也正是那个刺死楼清知的男人。
那个男仆正是那个名为穿越者教会一份子。
让萧时惊讶的是。
那个教会里全部都是男人。
而且其中有好几个都是震惊燕朝的杀妻犯。
他们还在兴致勃勃的谋划着下一次颠覆。
可惜没人想到死神已经逼近了。
萧时清缴这个教会时,那个男随从一改之前高深莫测的模样,拼命的求饶。
“萧女士!萧大人!求求你放小的一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没想到书里都是骗人的啊呜呜呜……”
“我再也不敢穿越了,我再也不敢干扰时空了呜呜呜呜……”
萧时从他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
这些男人那些来自于萧时不理解的男权社会。
“男人又不能生孩子,居然会被推崇成这样?难不成那边的世界热爱暴力与死亡?”
不过这些也不是萧时感兴趣的事。
吸引到她注意力的是男随从说的另一番话。
“萧大人!你要小心你丈夫楼清规呀!”
“他当初可是杀了不少人!你千万不要跟他靠的太近啊!”
“光是我知道的,他就毒死了红旭公主和窦太子!这么心狠手辣的男人你要防着啊!”
萧时这才知道,原来男皇挖去楼清规的眼睛并不是出于什么不可言说的恶心癖好。
而是因为窦蔻的死。
因为证据确凿,男皇于是挖了楼清规的眼睛泄愤,将他锁进那个樟木箱,想起来就折磨一番。
而窦氏之死,正是楼清规补的刀。
萧时才恍然自己似乎真的误解了楼清规。
这次回京,萧时专程购买了当地特色的首饰。
凑巧也是一种红珠子。
她觉得,楼清规应该会喜欢吧。
谁知造化弄人,阴差阳错。
楼清规竟然死了。
萧时看着自己握在手心的一串红珠,恍然幻觉这是一捧鲜血。
也不知受伤的是哪里?
心脏还是眼珠。
而受伤的是何人?
自己还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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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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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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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我没写出来的私设∶
一般情况下,燕存希体重180斤,在西北的时候130斤左右,身体很好,后宫有很多
楼清知和萧时的弟弟同年,原本也是要订婚的,但两个人不熟(弟弟喜欢二姐萧时这样霸道总裁类型的,楼清知属于是斯文书呆子……)
楼骞特别喜欢萧时,但是因为是未来的婆媳关系嘛,所以她会故意装作严厉的样子管教萧时,不过萧时也很敬佩她就是了
萧夫人有异族血统,所以萧旭和萧时的脾气都不太好,弟弟甚至有一些自来卷,不明显
萧时个子很大,所以生育比较容易,楼清规死后她又续弦生了好几个,萧廉,萧礼,萧义,萧信……还都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