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鲜血与玫瑰

　　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阖家团圆。此日清晨，不知村里哪户人家格外激动，爆竹响得连天，不知过路的行人和那贪睡的人儿心中如何活动。猫是难以承受，吵得在道上乱窜。道路尽头蒙蒙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点亮光，那光比鞭炮沉默、持久。
　　在鞭炮的余鸣下，光沉默地前进。猫的耳朵里只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是轮胎摩擦地面的响声。是汽车，车门打开，两个男人先后下车查看。
　　“你看，什么也没有，我就说是你多想！“
　　“我刚刚明明听到一声猫叫。都是最近那些事闹得。“
　　“怎么？你妈又催你结婚，那是挺烦的。你那对象不行赶紧分，处久了麻烦。“
　　“还说呢？她和我分手了，晦气！“
　　路是一样的路，只是猫躺在车底不为人知。他们不过下车后随意张望两眼便开始抽烟闲谈，忽略了车头点滴血迹。
　　指尖微弱的火星，逐渐熄灭。男人们抽完烟又回到幽闭的车厢继续行驶。
　　从路口看去，只见一条黑色的不明物体在一只抽搐。好像一只黑色塑料袋，似乎又比塑料沉重得多。对猫来说，这条路自男人们走后就长久无人经过，对人来说，他们却以到买菜的最佳时段。不是所有村民都选择从此路出行，但也不乏村民选择。
　　前日夜晚，雨刚拜访。路面上满是潮湿的印记，现在又多出一条长直的车辙。父亲当然是沉默的，猫听见的是少女的祈祷。
　　电瓶车的车速想来也不慢，猫就躺在那里，少女早已远去。它却仿佛听见她所有的碎碎念，也从她的声音里拼凑出自己的形状。
　　那只小猫好可怜，地上都是血，头还一直在抽搐。要不要把它送去医院？不行，不行，我负担不起它的医药费，要不要打电话问一问流浪动物救助站，还是等回来再说呢?它是流浪的动物吗？身体黑白色块相间，似乎是奶牛猫呢？
　　会有人救救它吗？拿出医药费毫不费力的人们，会把金钱和感情放在一只濒死的小猫身上吗？
　　出门的村民变多，鲜有人为猫驻足，他们默契地绕过猫，有人会嘟囔几句。我说大老远就看到什么东西在动，原来是猫啊。
　　有没有熟悉的人呢?猫看不见，猫只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曾经温柔地呼唤过猫，这次只是冷漠地说猫死了啊。
　　猫知道的，人类的爱是最虚假的东西，他亲切地呼唤你，蹲下来抚摸你给你拍照，却不会分给你一口吃的，不如给你吃剩饭的大妈。
　　它不会失望，只是还在寻求活命的可能。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猫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终于还是撑不住吗？猫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但它还活着，它迫切地想让眼前人知道。真的好可怜，还不如被车撞了就立马死掉。
　　女孩和她父亲交谈几句，猫不知道在说什么。没多久它就被抬起来，被放到土地母亲温暖又潮湿的怀抱里，更多的泥土洒到猫的身上。
　　可是我还活着，我还有感觉。

　　女孩拿来了家里快要枯萎的玫瑰放到土堆上。
　　村里的领导看到路上的一滩血迹连忙叫人拿水泼净。清水泼到地面上变成红色，路上的血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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