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与败犬

　　1
　　时钟快要指向数字8时，公司内凝固的空气逐渐流动起来，空疏看到工位上的同事们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她也停下敲键盘的手，随大流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空疏，主任有事找。”一个泡面头男生喊。

　　空疏背包的手顿住，抬眸：“有说什么事吗？”

　　“你去了就知道。”泡面头答。

　　空疏微微蹙眉，道：“知道了。”在下班的人群中逆向绕到办公室。

　　“叩叩叩——”敲几下门。

　　“进。”一个男声道。

　　空疏闻言走进去，开门见山：“主任，您找我是关于最近那个项目对接的资料吗？”

　　“是也不是，你收集整理的资料不太完整。”一个头发过于茂密、把西装穿成地摊货的男人从办公椅起来，走近空疏，凑到她耳边，“……我这里还有更多的资料，你要了解一下吗？”

　　“那就麻烦主任到时直接添加到文档里。”空疏不留痕迹拉开距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

　　“空疏！”男人突然大声叫她名字，跟发疯一样，又立马压低声音，用油腻的语气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自重。”空疏抬手腕看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下班了。”

　　说完空疏干脆转身，退出办公室。走出后看到一个顺路的同事还在工位上，她没做多问。

　　“——诶，空疏等等我！”女同事见到她后抓起包，顺走隔壁工位桌上一包小零食，撕开边吃边道，“我正等你，一起回去吗？”

　　“这样啊。”空疏不太想搭理她，自顾自往前走。

　　不过是个想搭顺风车还爱占便宜的女人，这也本来无所谓——只是这人总要强迫别人接受她的想法，甚至干涉别人的行为。

　　空疏讨厌跟这类自以为是的人相处，但偏偏这人跟牛皮癣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回去路上，等红灯间隙，这人又开始自我感动式发言：“空疏，听说主任对你特殊对待，你运气不错啊！要我说，你不如……”

　　“放首歌听听。”空疏当没听见，打开车载音乐，握住方向盘的手纤长白皙，手指跟着音乐灵活打节拍。

　　到出租屋后，空疏停好车，通知那女人：“明天起别搭我车了。”

　　“不是？你这么小气啊！”女人声音尖利，有点吵。

　　空疏低头敲一阵手机，开口：

　　“每天通勤来回共30公里左右，耗油算2升左右，每升汽油就算7元。公司单休，你一周大概会搭10次左右顺风车，搭了一年左右，算你一半钱。凑个整，你给我2000元汽油钱就可以了。”

　　女人顿时哑声，想起什么一样摆出笑脸：“小空，有话好好说嘛？毕竟同事一场。”

　　“vx还是zhi fu bao？”空疏脸色没什么表情，语气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对了……”

　　女人以为空疏要收回那些话，脸上开始浮现笑意：“是后悔了吗？”

　　“想起来你昨天还顺了我外卖是11.4元。这样的话一共是2011.4元。”空疏补充道。

　　那女人先是一脸受伤，很快满脸怒气冲冲地开始瞪空疏，却自始至终没有动作。

　　“我这有你之前造谣李姐的录音和截图，她因为被造谣失去了提拔的机会。听说她最近一直在找证据……”空疏扬一下手机，淡定眨下眼。

　　那女人听到这才慢吞吞取出手机，咬牙切实道：“行，我给。”

　　空疏收好款后，心情略微上扬，顺便教一下这人：“有人跟你说过你说话很难听吗？”

　　“你……”女人开口很冲，又努力恢复平常语气，“空疏，别忘了我们还在同一家公司，现在闹这出不好吧。”

　　“哦，大家在你不在的时候都说很讨厌你说话啊，我以为你知道的。”空疏一挑眉，转身挥手，留下一句“再也不见”就走远了。

　　回去后，空疏理了理现有资产，完全够她开个店了。

　　她坐在电脑面前点击发送，正式递交辞呈。

　　五年了，终于攒够钱了！再也不想给那些人当牛做马了！空疏打算明天好好休息一天。

　　次日一早，空疏接到大老板电话，让她去公司取个文件送到主任家去，并且告诉了她主任家的密码。

　　“好。”空疏惜字如金，尽管她已经递交辞呈了，但还没通过，因此空疏只得到公司取文件后往主任家去了。

　　2
　　“这就是目标人物？目测战力为0.2个你，至于要我出手吗？”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个长发如瀑的美艳女人穿一身白衣斜躺在一堆白骨间，一手抱一只猫，一手捏住照片一角，懒懒掀起眼皮看向委托人。

　　“人不可貌相……”委托人头皮发麻，细碎动作很多，竭力按捺住心中强烈的不安。

　　他心想，大概没人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还能淡定自如地与之交谈。

　　排行榜上代号为“Deer”的杀手着实貌美，不过她行为处事也着实不太像正常人，听说她躺的那堆白骨几乎都是她的“战利品”——她怀里那只猫似乎很抗拒她的怀抱。

　　云鹿见这人只说半句话又停住了，给猫顺毛的手一顿，冷笑吐出一句：“不然给你嘴抹点开塞露？”

　　委托人闻言，内心默默吐槽：Deer女士您舔一下自己的嘴，会发现绝对是上好的暗杀毒药！

　　委托人只敢内心如此腹诽，嘴上还是很快接话：“这人只是看着踏实，实际上背地里是灰色产业的一个小头目，我雇佣您老人家，就是要杀了他，这样他手上的生意就归我了！”

　　“呵，原来是黑吃黑，一路货色。”云鹿略感无聊地打个哈欠，漫不经心瞟他一眼，“等我消息。”

　　“哈哈哈。”委托人尴尬笑几声，放下一箱钞票，试探发问，“……您不点数吗？”

　　“不点。”小猫终于从云鹿怀里挣脱，她慢悠悠站起来。

　　看到照进来的光打在女人脸上，委托人才看清她：长发垂落及腰，过于浓艳的五官与苍白得不自然的皮肤在光影流转间竟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想起传闻中这女人还会慢慢欣赏目标死去……简直就是恶鬼！委托人想到这，浑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不走？”云鹿瞬间到他眼前，一拎箱子，勾唇一笑，“正好还差个衣帽架。”

　　话刚落，委托人脚底抹了油一样离开，留下一句：“就拜托您了！”

　　这人走后，云鹿抓到猫，搂住它，用甜得发腻的嗓音问猫：“……就连你也怕我吗？”

　　猫猫一脸生无可恋：“喵～”

　　“算了，你先去吃饭吧。”云鹿狠吸一口猫放开它，按下墙边按钮：

　　窗户瞬间关闭，墙壁转动，上面挂满了各种武器。

　　云鹿换好衣服后，踢开脚边碍事的头骨，从墙上取下趁手的“工具”。

　　是的，这些在云鹿眼里仅仅只是“工具”而已，至于如何用，因人而异。

　　她装备好“工具”，给猫粮盆加满猫粮，做足准备后，背包出门了。

　　悄无声息潜入目标人物家里，躲进衣柜里静待时机。

　　“X总，关于最近的项目，就我手底下有个小员工……对，叫空疏……长得很带劲……”中年男人语气愈发猥琐，“那就麻烦X总了，事成之后……”

　　这男的嘴跟抹了开塞露一样，云鹿躲在暗处，控制好呼吸，耐心等待最佳时机。

　　“好好好，那就说到这了，回头我好好感谢您啊。”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到这男的估计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

　　挂断通话后，男人又对手机“呸”一声，恶狠狠骂：“艹你大爷的X总，这次过后，你会被我死死踩在脚底下……”

　　他的话突然止住，瞳孔涣散，直直朝前面倒下去，意识涣散前他听到一个女人凉薄的声音：“你话太多了。”男人至死都没看到杀他的人长什么样。

　　3
　　空疏将车停在一家高档小区附近，拿好文件按照大老板给的地址找到主任住的地方。

　　搭电梯到44楼，停在444门口，输入密码。

　　“叮”门开了，空疏推开门看一眼，很快面无表情要关门：“不好意思，走错了。”

　　门被卡住，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笑得跟个艳鬼似的挂在门上：“……你眼睛长背上了吗？”

　　说完一手箍住空疏胳膊，将她一把拉进来。

　　“有点烦恼啊……要挑哪把枪好呢？”空疏看到这女人在放地板上的一个黑色大包里翻来翻去。

　　空疏视力很好，刚门外一眼就看到那个猥琐男躺在血泊里，旁边站了个长发美人在优哉游哉地扎头发。

　　看长发美人站这具尸体旁淡定的模样，她八成就是凶手没错了……慢、慢着，她好像从包里取出什么了，是一把手枪，看起来似乎她还打算在上面装个消音器。

　　空疏见状心一抖，面上不显。

　　“我帮你清理现场。”空疏决定先发制人。

　　“哈？”云鹿已经装好消音器，将枪抵在她脑袋上了，温柔看向空疏，“恐怕不行哦～”

　　“我如果帮你清理杀人现场的话，算是共犯了。”空疏面不改色继续向云鹿示好，“而且这人昨天骚扰过我，他死了的话我还真没什么好说出去的。”

　　“共犯……”云鹿咂摸着这个词，咀嚼出些意思，利索收回枪，凑到空疏面前，动作快到让人看不清，“听说漂亮的女人很会说谎。”

　　云鹿几乎要和空疏鼻尖碰上了，灵动的双眼仔细打量着空疏的脸，好像在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见她脸上开始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呼吸不太平稳，又和她拉开一段距离，举枪瞄准她，眯眼笑道：“你在骗我？”

　　“没，突然被一个大美女这样盯着看，有些紧张。”空疏调整好呼吸，摊手解释，“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也很难逃出去啊。”

　　“也是，你看起来连药房门口抢鸡蛋的大娘大爷们都打不过。”云鹿利索收好枪，招呼她过来一起毁尸灭迹。

　　一段时间后，两人将尸体和现场处理得差不多了。

　　云鹿收好包，告诉她：“刚刚你做的我都录下来了，以防你出去后报警——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共犯哟～”

　　这女人说话尾调上扬，看起来心情愉悦，似乎现在是她的放松时间，空疏感受到这些后，果断动手，要打晕这女人。

　　一掌劈过去，这女人反应很快，徒手接下，随后这人跟鬼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

　　空疏感觉自己脖子一凉，锋利的刀刃正划破她皮肤，有温热的血渗出。

　　“力度不够，动作龟速。”女人笑嘻嘻点评着，下一秒话锋一转，附到她耳边轻声诱哄，“反正你也参与清理了，不如你加入我吧。”

　　“我可以教你用这些。”见空疏半天没回话，云鹿另一只手晃了晃手枪，嘴角罕见的露出一抹笑。

　　空疏完全看不到这些，她只知道要是再让这女人按下去，自己脖子迟早不保：“你在拉拢我之前能先收起刀吗？”

　　“哦，不好意思，忘了。”云鹿收好刀又站到她面前，笑眯眯等她回答。

　　空疏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简直是要跌得头破血流：

　　从小父母双亡，一路拿奖学金读到顶尖大学，边兼职边读大学，毕业后贷款创业。眼看着要过上好日子了，中途被商业对手下绊子欠下巨额贷款，女友也在这时和她分手，自己苦苦挽回，等来的只是一句“对不起，我要结婚了”。

　　这世界上没有谁不能离开谁。空疏想明白这点后，很快收拾好心情就去申请破产了，在半年时间左右还清贷款后彻底身无分文。之后找了个班上还老是被一些中年人骂的狗血淋头。就在她攒够钱要离职的前夕又遇到性骚扰，还撞见杀人现场，成为共犯，有时候真想这世界毁灭吧……

　　空疏突然感觉自己的脸被人轻柔托住，思绪被打断，一张美貌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她看到面前这女人猝不及防吻上自己。

　　那些令空疏痛苦的思考被强制中断，这女人搂住她的腰，撬开她唇齿，不断加深这一吻，甚至伸出舌尖开始试探。

　　很奇妙的是，这一吻盖过这些痛苦的回忆，空疏满脑子只剩下：

　　想、想要……还想要多一点、多一点、再多一点。

　　于是空疏伸出手抓住云鹿穿的白衬衫，迎上去，微微张开口，舌尖灵活地挑逗着云鹿，局势瞬间转变过来。

　　亲到最后，还是云鹿换不过来气，一把推开空疏才结束这一吻的。

　　“……你、哈，哈，你是不是亲过很多人？”云鹿手撑沙发边，边喘气边掀起眼皮发问，都顾不上毒舌了。

　　空疏见她这副模样，兴趣被勾起来，凑近她仔细瞧了瞧：“没。还有不是你先亲的我吗？为什么？”

　　“……”就在空疏以为要听不到回答时，云鹿唇角上扬，对她绽开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因为你跟我养的猫有点像。还有那时你简直满脸写着‘我心要碎了’的样子！”

　　竟然全被她看出来了，自己的情绪一向不外放，可只见一面就被这人完全看透了，真是讨厌啊……还有点感动。空疏心情有些复杂。

　　“现在呢？接吻后好点了吗？”云鹿恢复正常呼吸后轻松翻身趴沙发上，大半个身子悬空，脑袋搭扶手边，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空疏。

　　空疏见状绕到沙发边蹲下，伸手托住云鹿那悬空的大半身子，语气没有太大起伏：“好点了。还有我同意加入你了。”

　　“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伙的了！”云鹿朝空疏这边略一翻身，伸手一搂，空疏就稳稳当当趴她身上了。

　　“我叫空疏，你呢？”

　　“云鹿。”

　　无数人费尽心思打探最终还是失败的、杀手排行榜第一位“Deer”的真名，就这样轻飘飘从本尊口中说出让空疏知道了。

　　4
　　“速战速决。”空疏隐蔽在草丛，看眼手表后，知会旁边的云鹿，“我晚上九点要准时出摊。”

　　“好的，宝贝～”云鹿低笑着回答，余光瞥见自己头发和空疏头发缠在一起，收住笑，喉间突然有些干涩，也只是克制地吞咽几口唾沫。

　　等目标人物出现后，云鹿上前一击毙命，空疏紧随其后处理好现场，两人联手，无往不利。

　　任务完成回到出租屋，空疏迅速洗漱好，确认自己身上没血腥味后，跑到床边夹着嗓子呼唤懒洋洋躺那的小猫：

　　“咪咪——抱抱～”

　　“喵～喵～喵～”小猫的叫声听得空疏心都要化了，她忍不住上手摸小猫。

　　这时感觉背后被人紧紧抱住，空疏停住撸猫，熟练转身吻住云鹿。

　　“……不行，出摊时间快到了。”空疏轻轻推开还想要进一步索求的云鹿，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

　　“你都摸咪咪了，没摸我……”云鹿本来就生得极美，这一示弱，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因此哪怕空疏知道这人能一拳撂倒一头壮汉，也还是觉得云鹿这番模样楚楚动人。

　　于是空疏伸出手也温柔揉几下云鹿头发，对上她那双眼眸后没忍住又动情轻吻她脸颊：“不然你易容和我一起出去摆摊？”

　　云鹿思考几秒后，点头应下。

　　要是让道上那些杀手和雇主知道堂堂顶尖杀手Deer竟然为爱改装卖烧烤，一定会惊掉下巴！

　　空疏离职和云鹿一起干后，寻思着自己还是想做点生意，干脆就搞了辆小推车卖烧烤和冰镇饮料。

　　她每晚九点在大学城和创业园区的必经之路上准时出摊，因为价格公道、份量很足，所以生意还挺不错的。

　　只是老板空疏本人美则美矣，却实实在在是个“冷美人”。面对一些要加她联系方式的食客只是淡淡一句“好吃下次再来”，就不再多言，专心烤串去了。

　　可一些熟客发现今晚烧烤摊老板带了一位五官普通但感觉很贵气的女人一起来。那女人虽然长相一般，但逢人就笑，并且身高腿长又皮肤白皙，站在冷淡的老板旁格外登对。

　　“这是……老板娘？”一些穿着打扮很新潮的年轻女生们见这两人互动后，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云鹿听到这话，脸上笑容越发明媚：“还是你们年轻人有眼光。来，给你送几罐饮料！”

　　那些女生见空疏也跟着点头后，惊讶捂住嘴，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接过饮料乐呵呵道：“那就祝两位姐姐百年好合喽！祝小店生意兴隆啦！”

　　送走最后一波顾客，带来的食材也卖得差不多了。云鹿坐小马扎上舒展大长腿兴致勃勃开始数钱。

　　空疏看她这样，嘴角浮现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笑容，摇摇头由着她去，自己默默收拾东西。

　　“没想到被我甩了之后，你也就只能找到这种货色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出现，云鹿看到一个身材火辣的短发女人双手抱臂站自己面前，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自己一眼后，又扭头趾高气昂冲空疏道。

　　论毒舌，云鹿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她站起来，比那女人高出一截，假笑回击：“你的脑子就像20世纪没卖出去，21世纪砸在手里的赔钱货。”*

　　那女人一听，狂跺高跟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跟要炸开了一样，疯狂打电话：“老公～你现在、立刻马上过来！”

　　“空姐姐……她刚刚骂我！”云鹿见空疏走过来，忙搂住她胳膊，指向短发女人控诉。

　　“你没事吧。”空疏看向云鹿的眼神满是关切，尽管她理智上知道凭云鹿的身手没几个人能伤到她，但自己心里就是下意识害怕云鹿受一丁点伤。

　　确认云鹿没什么事后，空疏又恢复冷淡疏离的表情，冷冷看向短发女人：“请别来打扰我生活。”

　　甩下这句后，就留那女人在原地，牵着云鹿的手要上车离开。

　　“慢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短发女人身旁，“空疏，作为曾经的商业对手，你就算被我打败也没必要拿我女朋友撒气！”

　　这话听得空疏彻底无语，深呼吸平复心情，闭一闭眼又睁开。她刚要反击，身旁人按住她手，嘴边上扬，挂上一抹她杀人时才出现的笑：“这位……你脑子里的水，是不是够养一缸金鱼了？”*

　　“不过区区败犬，我随时可以让你们在这一片待不下去。”男人显然被激怒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简直就是云鹿这么多年杀手生涯来听到过的最好笑的威胁，她实在没憋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一男一女看疯子一样看云鹿。

　　空疏反握住云鹿的手，被云鹿的笑感染，轻轻拍她背顺气，抽空给那两人一个眼神：“滚吧。”

　　这两人没动作，木头一样站那，很碍眼。

　　“你们还不滚的话……”云鹿笑声止住，盯住那对男女，随手抓一根木签丢过去，“叮”一声，稳稳扎在他们身后绿化带的树干上，笑嘻嘻道，“就宰了你们哦～”

　　“你们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给我等着……”那两人很快大骂着跑远了。

　　5
　　回去后两人洗完澡，穿着睡衣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空疏将自己遇见云鹿前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她。

　　关于她父母双亡，创业被使绊子背上巨额债务后，遭女友背叛，再到她遭遇职场性骚扰。

　　“刚那女人是我前女友，我后来才知道，她因为钱泄露我公司商业机密后又和那男的结婚了。”空疏平静讲述这一切，“……那男的公司当时和我公司是竞争关系。”

　　空疏语气越是平静，云鹿越是心疼。她听着听着不自觉拉近和空疏的距离，双腿缠在空疏的腰上，双手紧紧搂住她脖颈，以一种全然包裹的姿态抱住空疏。

　　云鹿低头亲一口空疏眼睛，艳鬼般糜艳的脸上满目柔情，她用孩童般天真的语气道：“不然我杀了那两人……”

　　空疏以吻封口，温柔地引导她接吻。云鹿到嘴边的话尽数咽下去，这时也顾不上什么杀不杀的了，自己的衣服正被空疏一件一件褪去，很快两人坦诚相见……

　　“啊～宝贝，这事……啊……你同她做过嘛……”云鹿感受到达顶点的极乐之时，双眼兴奋得通红，贴在空疏耳边，嘴一张一闭间吻着她耳垂。

　　空疏满脸潮红，手上动作加快，吻上她肩，分神回答：“从未。”

　　云鹿以前从未知道这世界上竟还有让人如此快乐的事——哪怕此刻被空疏杀死，云鹿也甘之如饴。

　　次日一早，一夜缠绵过后，卧室一地狼狈。云鹿被渴醒迷迷糊糊起身要找水喝，被空疏一把拉回来，两人又温存一番，才慢吞吞起床。

　　和正在做早饭的空疏说一声后，云鹿回去一趟。

　　等她回到空疏的出租屋后，看到饭桌上摆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云鹿手一搂长发坐下，等空疏在对面坐定后抽出一张银行卡推给她：“这是我这些年的钱，都给你。我们可以把这栋房子买下，然后……”

　　“宝宝……”空疏很自然这样叫云鹿，看到云鹿听到这称呼后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推回银行卡，“我很爱很爱你，也明白你的心意。只是这钱我真的不需要，我自己能挣钱的。”

　　“我知道了……”云鹿早料想到一般，收好这张卡又取出另外一张银行卡，“这是你参与任务分到的报酬。”

　　空疏收下了这张卡。

　　“我已经派人去查昨天那两人名下的公司了。”云鹿给空疏盛好汤，告诉她自己的计划，“既然宝贝不喜欢我用武力，那我就换一种方法，从他公司入手。”

　　空疏闻言有些意外：“你还懂这些啊。”

　　“那是。”云鹿垂眸一笑，抬头看空疏，“我可不是只会杀人，只是很多时候直接让那些人永远都开不了口是最快的方法。”

　　6
　　云鹿察觉到自从她派出人查那男人的公司后，周围来了好几波人在暗中跟踪自己，看身手还很专业。云鹿将这事告诉空疏后，两人设套活捉了其中一个人盘问。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这人一开始一言不发，后来云鹿支开空疏后，用残忍的手段逼问此人得到想要的答案。

　　“……是，是组织派我来的。”被抓的人奄奄一息，“没想到你逃出组织这么多年都干到杀手榜第一了！咳、咳咳，最后却被外行人发现了真实身份……”

　　他一说，云鹿就知道是上次那对男女搞的事。

　　“那你应该还不知道是我放出的消息吧。”昏暗的房间里，云鹿笑得很艳丽。

　　“呸——！”男人嘴里突然吐出一根毒针狠狠扎在云鹿身上，他见自己得手了，笑得癫狂，“老板下令一定要杀你，这毒五天内毒发，你就慢慢等死吧！”

　　云鹿听了后也只是皱了皱眉看一眼被扎的地方后，抬手一刀了结了这人。

　　一走出暗室，迎面碰到空疏站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哐啷——”云鹿手上的刀掉了，她眯了眯眼，脸色越发苍白，扬起一个笑：

　　“……你都看到了。”

　　“嗯。”空疏脸上表情没有变化。

　　云鹿右手捂住双眼，想起自己刚用酷刑审问那人，如果、如果全都被空疏看到的话，那她会不会怕……一想到这点，云鹿心一路坠到谷底，简直难受得要命：

　　不想、不想被空疏抛弃，更不想看到她也害怕自己的模样……

　　眼下云鹿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扭转局面，干脆自暴自弃起来，放下捂眼的手，抖落平日里和空疏相处时的乖顺，又现出一副艳鬼模样，笑着逼近空疏：

　　“如你所见，我就是这样一个残忍、不择手段的人……”

　　云鹿顿了顿，声音颤抖起来，强忍住眼中泪水，明明中毒针的腹部很疼，可她一想到空疏有可能嫌弃自己，心就疼得要碎成几瓣一样：“你、怕…我…吗？”

　　强撑着问完，云鹿便眼前一黑昏迷过去了，空疏伸手一把搂住云鹿的腰，眼里爱意翻涌，亲吻她额头，轻叹一口气：

　　“不怕。我怎么会怕你呢？宝宝，我爱你啊。”

　　“真是的，问完就擅自晕过去了。”空疏将云鹿放到床上，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云鹿再次醒来不见空疏，整个人跟落水的小狗一样低落，一个老婆婆端一碗中药进来，见她醒了招呼道：

　　“喝药了。”

　　“空疏呢？”云鹿开口就问。

　　老婆婆把那碗药塞她手里，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去挣钱养家了。你就这么离不开小空吗？”

　　“……所以她还要我！”云鹿提炼出关键信息。

　　老婆婆指了指她手中的药：“先喝药吧，妹儿，不然就白费了小空给我的药钱。”

　　云鹿心定下来后，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感受到自己身子有些重，但不影响她动作。

　　“我不是中毒了吗？”云鹿问老婆婆。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中毒了。”老婆婆语气略显浮夸地接话，“不过你再喝一天药就能恢复了。”

　　“嗯？”组织上的毒由专人研制，极难解，这老婆婆却将解毒说得这般轻松，云鹿有些疑惑但还是乖巧点头。

　　傍晚空疏回来见云鹿醒了，整个人松了口气的感觉：

　　“醒了就好。”

　　“还有，我不怕你。我爱你。”空疏认为有必要正式回答她昏迷前的问题。

　　云鹿听到后一把抱住空疏，反复表达自己的爱意：“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那位老婆婆是怎么回事？”两人说清楚后，面对面坐床上，云鹿问。

　　空疏笑着答：“她是隐退多年的神医，也是我房东。”

　　“恐怕不清干净那些‘苍蝇’会比较麻烦。”空疏话锋一转，给云鹿掖一下被角。

　　云鹿冷笑道：“是该清算这些了……”

　　7
　　之后五天里，空疏和云鹿联手干翻盯上她们的那些人，卷一大笔资金离开这座城市了。

　　几年后，江湖上一家名为“空云安保”的公司声名鹊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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