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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仁王一手拍掉闹钟,一手抬起盖在眼睛上,试图缓解起床的痛苦。
其实正常来说他并没有起床气,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梦到初中时候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好梦。
国中时期的记忆早已模糊,他也不是什么喜欢悲春伤秋的人,很多事做了就是做了,他也不会后悔,唯有那几件事就像尖刺一般一直扎在他的心里,无法释怀。梦中的景象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他无法逃脱,一次又一次被困在那个犹如莫比乌斯环的世界里,以为在向前跑,以为一切都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到头来不过是又回到了原点。
任谁每天把痛苦的事情回忆一遍都受不了啊…
仁王抬起右手把头发向后梳。
“幸村啊……”古怪的语气配上咏叹调一样的转折,几个字被他读出一种说不明的意味。
也是最近的梦才让他意识到,他所有的意难平似乎都与幸村有关。
国二的时候幸村突然病倒,网球部的氛围变得压抑……幸村要手术的时候他们丢掉了关东连霸……幸村压缩复健时间重新站上球场的时候,他们也没能让他安心……
他埋怨过柳,埋怨过真田,要说最不甘的,其实是自己输给了不二。
要是自己赢了,全国冠军拿下了,奖杯就是给幸村最好的出院礼物;要是自己赢了,幸村也不必拖着病体上场还被人侮辱他对网球的爱。
全国大赛结束后,他没日没夜地练习,说不甘也好,说亡羊补牢也罢,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什么心理。他只知道,自己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发生了质的蜕变。
长大后他没有再打网球了——是彻彻底底的放弃——在外人看来,世界赛是欺诈师最后的,最完美的谢幕。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是国三阶段所发生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很深的阴影,甚至原本世界赛他也没打算去的。
随着年岁渐长,年少时经常被人夸赞的天赋型网球选手逐渐泯然于众人,最后成为了建筑界的明日之星。
又一天过去,仁王再次抱着绝望躺在床上,等待噩梦降临。
意识逐渐下沉,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站台,下一秒,幸村就会晕倒……
等等。
仁王揉搓了下自己左手的食指指尖,是错觉吗?
他一直记得很清楚,幸村倒地的瞬间没有碰到任何地方,所有人都是听到倒地的巨响才发觉幸村晕倒的。
可是刚才……他的手指好像有被布料摩擦过的触觉。
接下来的场景,仁王一直感觉到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身为精神力选手,他一向不忽视任何直觉,这种被注视着的感觉令他感到一阵颤栗。
-
幸村发现自己最近总会进入同一个令人烦躁的梦境,梦总是会从国二自己晕倒开始,国三全国大赛后结束。
虽然醒来时总是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只过了一个晚上,但在梦里,他仿佛完完整整地又经历了一年那令人痛苦的时光。
梦里,他有着自我意识,却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一次一次地经历绝望、痛苦,每一晚,他都像重新经历了一遍当初噩梦般的展开。
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世界一流职业选手、哪怕现在病痛已经成为了过去式、哪怕那场病让他有了更坚毅的内心,他都依然觉得,要是当初没有那场病就好了。
但是今天,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可以经由自己操控了。
只是……他也意识到了这个梦境有蹊跷,有些事还是按照原来时间线走为妙。
犹豫了两秒,再装作倒下时已经错过了原来的时机了,衣袖好像蹭到了谁的手指……在自己彻底闭上眼前,看到雅治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劲……
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那就去看看好了。接下来梦境中的一大段时间内都没有什么要事发生,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那自己离开医院也不会影响什么。
顺带一提,在拿回了身体控制权后,虽然医院检查结果与以往无异,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是跟现实里的一样的,无论是已经康复的病症,还是成为职业选手后增强了不少的身体素质。
离开医院后,他直接回到了立海网球部。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立海大的大家在他住院时候的样子,虽然他们还不知道他生的什么病,气氛也远没有到后期那么压抑,但是每个人都还是肉眼可见的染上了些许担忧与烦躁。
这一天里,他多次装作不经意地在其他队友面前路过,但他们毫无反应,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只遵循着既定的一切运作。
唯有一次,他在墙角闪过时,看到了仁王骤缩的瞳孔。
那么,一切都只与你有关了,雅治。
—
仁王觉得自己被密不透风的视线包裹着。
对于精神力比较强大的人来说是很窒息的东西。
他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上来,但每每环顾四周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异常。
手指微微蜷缩,他想起了在车站站台时那个几乎要被他忽视的微小触感。
pupina,你也来了吗?幸村。
—
对仁王进行了好几天的观察之后,幸村总算是想起到网球部的大家来探病的日子了。回到医院,慢条斯理地换回病号服,他刚拿起一本书躺在病床上,就响起了敲门声。
时间真是刚刚好呢。
“部长!”切原一冲进门就往幸村身上扑。
“诶诶诶海带头,你快给我下来!”丸井眼疾手快揪住了切原的衣领,又一次避免了幸村被好动小狗扑倒的命运。
幸村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切原那颗发型独特的脑袋,唔,发胶有点多了。
抬起头,对上了其他人有些担忧的眼神,他露出了安抚的笑容,不是强颜欢笑,是现在梦境中的他确实强得可怕。
一番吵闹的探病结束后,幸村留下了仁王。
仁王看着幸村抓住自己手腕、带着明显比真正国二时期更厚的茧子的手,眼里有些晦涩不明。
这一次探病,他没有再像前几次的梦一样装作过去的自己,扑向幸村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好受一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沉默得幸村差点以为生病的其实是他。
他抬眼,直直地看进幸村的眼里,“你现在没有生病,是健康的,对吗?”
幸村没有想到他要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心脏像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良久,他才郑重地回道,“是。”
听到肯定回答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担子被卸下了一大半,就好像,长久以来连自己都快信以为真的噩梦,突然有个人告诉你,这都是假的,不要信,我现在很好。
他微微撇过头,快速地用没有被制住的手抹掉了快溢出的眼泪,把情绪收了回来,才重新看向幸村。
果然是雅治啊,是很洒脱的人,但在某些地方会意外地重感情。看着仁王有些红的眼睛,幸村不合时宜地想到。
两个都是聪明人,经过了这么多次重复的梦境,现在一碰头,无需解释太多就什么都明白了,无非是仁王的心结,幸村的遗憾。
“那雅治先把明年关东大赛冠军拿下好了?”虽是带着一丝玩笑的语气,但两人都知道,改写遗憾,是结束这个不断重复的梦境的唯一方法。
“puri.”说完,他感到了一点不对劲,微微皱了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所以幸村你能把手松开了吗?”他挑眉,抬起自己被攥着的手,左右晃了晃。
“当然。”幸村没有一丝尴尬,他松开了仁王的手,放回自己的腹部前,示意仁王继续他的表演。
但仁王出乎意料地转身就往门外走,只留了一句“再见”,还有一个背对着幸村的挥手。
欺诈师的演技依旧很能打,如果忽略他有点泛红的耳廓和带着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脚步的话。
差点被骗过去的幸村笑容都增大了几分。
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他重新拿起刚刚被放在一边的书,躺回了病床上。
刚刚抓住仁王的手是试探。
他很少会做没把握的事,国二选择手术是一个,刚刚的试探也是一个。
仁王很少把自己在意的事摆到明面上来,这导致他也摸不清仁王对他的感觉。但既然是在梦境,还是在国二,那冲动一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对仁王产生好感就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从开始学习网球到成为立海大正选不过一年,天赋是肯定的,但努力也少不了。幸村很欣赏努力的人。后来,U17上仁王大放光彩,再潇洒地离开,他也不曾与其断掉联系。可能是日积月累出来的吧,在知道梦境主人的那一刻,情感得到了喷井式爆发,试探也是自然而然就做出了的举动。
—
梦境中的时间飞速划过,这大半年里,幸村提前接受了手术,有了幸村当监工的立海大拿下了关东大赛冠军,以及,随着幸村的主动出击,两人情感逐渐升温,在拿下关东冠军的那天,两人确定了关系。
那晚,幸村约仁王去了他这次梦境中租的房子看星星,一切都是刚刚好,有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雅治,你愿意和我交往吗?”幸村这天异常兴奋,能够拿下关东十六连霸,即使是在梦里,他也觉得很开心,他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piyo. ”仁王直接牵过幸村的手,用十指相扣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他看着夜色中幸村的眼睛,倒映着星光,鬼使神差地,踮脚在他的眼角落下一吻。
幸村显然有点意外,眨了下眼,低头,在仁王还未完全离开时追了上去。
“嘶——”
幸村撞上来的那一刻,仁王脑子里的一切都被撞空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幸村明明都已经二十多岁了,怎么做起这种事还这么青涩啊。
想要抬起用来推开幸村的手被死死摁住,嘴唇磕破的血在吻中均匀地染上两人的唇瓣。
“呃啊。”被按下去的手磕到了椅子,幸村一边帮着他按摩磕到的地方,另一边,舌头也趁机撬开了他的牙关,挤入他的口腔,纠缠着他的舌头。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撩开了仁王背后的薄衫,顺着腰窝,一寸、一寸地上爬。
感受到仁王的颤栗,他手描绘的曲线方向瞬间调转,向下游走,最终停在了侧腰,微微捏紧。
措不及防地被掐紧了腰,仁王不可避免地倒吸了一口气,换来的结果是某人嘴上的得寸进尺。
静谧的星空下,越加粗重的喘息打破了圆满温馨的氛围。
他们都不是少年人了,但在这一刻,他们好像真的拥有了少年人的真挚与热切。
一记绵长的吻结束,两人平复着喘息,但冲动并未消散。
幸村低下头轻吻着仁王下巴的小痣,眼神却像钩子一样看进了仁王的眼中。
实际上都是成年人了,无需再多暗示,仁王也知道这是一个邀请,一个…共度良宵的邀请。
这么冲动好像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但是对方是幸村,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从国中的时候起就无法拒绝幸村,一想象到他失望的样子他就特别难过,到现在也是。
……
汗水滴到仁王的眼角,混合着他的泪水流向耳旁。
“雅治怎么哭了…”他曲起指关节抹去仁王的泪。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原本可以不用承受那么多的……现在看到你很健康,真是太好了……很多话就在嘴边,但最终,他只能说‘对不起’。
“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很好。”苍白的话语止不住仁王的泪水,幸村只能一次次亲吻仁王蓝色的眼眸。
水声持续到半夜才停下,幸村还有体力抱着仁王洗了个澡。
第二天一早,仁王依然准时回到了立海大训练,毕竟除了关东霸主的地位,还有全国冠军等着他们。
仁王出于某种心理,硬是按住了幸村不让他回学校监督。
puri~这会让他想起昨天的事的,天知道他今天一觉醒来感觉像被人痛殴了一顿。
“仁王,你怎么这么困?昨晚当贼去了?”丸井比出了思考状,一脸怀疑地看着仁王。
“什么当贼?明明都怪幸村…”最后几个字他嘟囔着混过去,丸井没听清,倒是柳若有所思,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幸村给仁王单独开小灶(?)’。
总之,训练还是要做的,他强忍着痛,完成了这天的训练。
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保持着高强度训练,直到全国大赛决赛,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幸村了。
但无所谓,他今天不会让他上场了。
今天其实幸村就是坐在场边意思一下,理论上他的复健还没完成,立海大的大家也没打算让他上场。
雅治……今天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仁王捧起冠军奖杯递给幸村的那一刻,一切的一切,都释怀了。
—
梦境逐渐消散,仁王从梦中醒来。
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一看,是在澳洲打比赛的幸村的电话。
连日被梦境困扰的疲惫全都消散,他接了电话。
“雅治,梦里的事,还作数吗?”明明几分钟前还听到某人的声音,但此刻经过通讯工具的处理,沙沙的声音竟让他有了想哭的冲动。
“作数。”没有用口癖,他想郑重地给幸村一个承诺。
隔着数万米的距离,幸村的笑通过电话传来,“等我回来,雅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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