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清泽微澜漾

　　泽田纲吉最近注意到了一个人。

　　有的时候就会有的吧，平常没有留心的某个人突然在某天就这么奇怪的注意到了。

　　她的名字叫做苍井澜，在班级里算是人缘不错，成绩中等，长相清秀，小家碧玉的类型。这种人无论在哪里都很常见的，而且也不易被人忽视，但由于自身过于离奇的经历认识的人千奇百怪变化无常所以一时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吧？

　　总之先不给自己找借口了，反正，泽田纲吉，就是在某一天上课时被老师叫起回答问题然后出糗后从左边最靠窗的地方听到一声不带恶意的轻笑，然后就注意到她了。

　　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的脸色很苍白，尤其是衬着黑色的短发略微显得病态，细密的刘海下，五官很清秀，唯一有些不协调的就是那双汇聚了整个人所有灵气的碧色猫眼，眼角上挑光华流转，眉梢还偏偏带了点挥不去的凌厉。少女偷偷地笑着，纤细的手掩住嘴角，极力控制着笑声。

　　泽田带点无奈地看了一眼少女，也许是这样出丑的次数太多了，他竟然可悲的失去了羞耻感，仅剩满心的囧然了。

　　“泽田！”头上为经典地中海地貌的，带着金边眼镜也没有丝毫斯文气质的杉田（胖）老师气愤道，“这已经是上个月的知识点了，你还没有掌握吗？”

　　泽田纲吉有些无奈，他能跟老师说他前段时间忙着去穿越十年后打倒白花花拯救世界根本没有时间去温书吗？会被认为是神经错乱异想天开吧？泽田抽着嘴角想到。

　　“算了，”田中老师放弃似地叹气，“你坐下吧，下面的课好好听。”

　　泽田温顺地点点头，坐下。旁边的山本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转过身来，对他做了个安慰的手势，另一边的京子对他安慰的笑笑，后面的狱寺也小声对他说回去他会帮忙补习，泽田连忙温和地对三人笑了笑，内心感动地眼泪汪汪。

　　“诶？”左边的少女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人缘居然这么好啊。”

　　泽田眨眨眼转头看向苍井澜，她已看向窗外的樱花树，泽田看不到她那双漂亮的碧绿大眼，便觉得她整个人都像失去了颜色，显得苍白，侧脸看到，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突然一颤。泽田收回眼光，转过头继续听课，可心思就是专注不来。

　　后来泽田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注意苍井澜了。他上课时不时的眼光就会飘到左边，少女总是看着窗外的樱花树，即使这个季节并没有樱花。平常课余的时间经常是自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也会和班里其他的同学们聊天，偶尔他走在并盛的街道上也能遇见她，她也总是边看书边走。

　　他注意到了她总是在看的那本书，形状几近正方体，厚得令人发指，是有关法律学的。

　　他见到她这样危险的走路，总是会上前对她道苍井同学这样走路太危险，看书并不急于一时的。

　　苍井澜便会诧异地把注意力从书转移到她眼前略显腼腆的棕发少年，碧色的眼眸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让泽田内心略有些慌张，才冷淡地应了声谢谢，然后继续我行我素的边看边走。

　　泽田略有无措地看着渐渐走远的少女，终是无奈地叹气。

　　“你很在意这名叫做苍井澜的少女？”Reborn问道，大大的黑眼珠反射不出一丝光辉，只有偶尔从最深处闪烁的几抹精光。

　　“没，没有啊。”泽田连忙摆摆手，“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嘛，每个人都有一点怪癖吧？”

　　Reborn没有回答，小婴儿意味不明地看着远去少女的白色背影笑了笑。

　　然后泽田就发现，他同苍井澜相处的机会陡然多了起来，不用想这一定是Reborn的杰作。对于这一点泽田无奈又暗含一点期待。

　　可惜苍井澜却越来越冷淡了，无论是他还是所有人，她静静地看书，静静地坐着自己的事情，对所有人的邀约和交往都拒绝了。泽田以前还能看到她经常笑，现在却经常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收敛了眉眼间的戾气，垂眸掩住眸子的光华，显得越发苍白。

　　泽田发现她现在看的书变了，之前的法律学和各种各样类型的法律变成了心理学的书籍。

　　他越来越注意苍井澜，总想有什么机会和她单独聊一聊，并不是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说，就是想。然而，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雨天，同学都急急忙忙地回家了。泽田因为要值日留下，他让狱寺和山本先走。正巧，苍井澜没有带伞留在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观雨，顺便等雨停。

　　非常狗血的情景，无论是泽田纲吉还是苍井澜其实内心都是这样想的。

　　“阿诺……苍井同学，你还不走吗？”在令人倍觉压抑的沉默下泽田首先说话了，然后他立马后悔地想把这句话揉碎了吞回肚子里重造。这不是废话吗，苍井同学一看就是没带伞的啊。

　　“恩。”苍井澜看向拘谨的棕发少年，他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无措，却显得很温暖，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她不禁微微笑了笑。

　　泽田怔了怔，有些失礼地直直看着少女，又连忙收回视线，喃喃，“苍井同学笑起来很漂亮啊，为什么最近都不笑了呢？”

　　少女碧绿的眼眸睁大了一点，剔透清澄的光在闪烁，复又掩饰似的眯眼哼了声，算是敷衍的回答。

　　然后又是沉默。

　　泽田略带懊恼，几不可查地叹气。

　　雨势是越来越大了，黑压压的乌云越显暗沉，似是要一直下到晚上。

　　“苍井同学……”泽田踌躇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雨越来越大了，我把伞借给你吧。”

　　“哦？”少女看着窗外蹙眉，“你呢？”

　　“我跑回去就行了，”泽田腼腆地笑道，“苍井同学看起来身体似乎不太好，淋雨会感冒的，但我应该是没事的。”

　　苍井澜这才正眼看这个温柔的少年，深深地看着他，直到少年几乎要有些茫然又手足无措的时候，才收回视线。她点头道，“我们前面一起撑吧，到分岔的时候再分开。”

　　能少淋一点雨，泽田自然是点头说好的，于是两人撑着同一把深蓝色的雨伞离开了校园。

　　苍井澜走路是没有脚步声的，安安静静地走在泽田的身边，低眉顺眼仿若什么都引不起她的注意。第一次和女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泽田觉得心跳得快了些，脸上染了红晕。他侧头看看少女，撑着伞的手微微向她偏了点，保证了苍井澜不被雨淋到。

　　云层间闪过一抹光亮，然后是一声雄厚的雷声。

　　四周尽是哗哗的雨声，泽田却觉得安静极了，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身侧的少女在他看来应该是那种极尽任性张扬的，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样子。这是直觉，泽田看着身侧显得很纤细的少女想到，她不应该是这种苍白的颜色。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岔道，泽田记得偶尔回家的时候有看到苍井澜是往那边走的。于是他把伞递给她。

　　“泽田。”苍井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她勾起嘴角笑道，“你还真是温柔呢。”

　　“诶？”棕发少年愣愣的，不明白苍井澜是什么意思。

　　少女显然没有回答的想法，并没有接过泽田的伞，径直走入雨中，她立马被淋得湿透了，脚步显得很闲散，但却三两步下来就消失在了岔道的转角处。

　　“这次谢谢了。”

　　带笑的余音被雨打碎显得零落，雨声越来越大了。

　　“轰隆！”

　　一道白亮亮的闪电横劈天际，昏暗的天地霎时变成一片苍白，又暗了下来。泽田被惊醒过来，茫然地撑着伞站在原地。

　　然后泽田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苍井澜了。

　　没错，因为苍井澜已经办理好了退学手续，再也不是并盛中学二年B班的学生了。据田中老师说，苍井澜的家人因工作需要飞往与日本隔海相对的中国，苍井澜因此也要离开了。

　　同学们一阵唏嘘，但大家对苍井澜的交情并不是很深，过了一段时间也不是很在意了。泽田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茫然之余还带了些失落。居然就这样结束了吗？和苍井澜的故事？

　　Reborn也对此显得有些惋惜，虽然泽田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惋惜，“苍井澜……”小婴儿未尽的话语中带着意味深长。

　　其后的日子虽然不甚平静，但也勉强跌跌撞撞的过去了。泽田同他的挚友们一同度过了在并盛中学，并盛高中的美好时光，然后一齐飞往意大利米西西里岛，在彭格列的古堡正式从九代目手里接下了彭格列的重任。

　　泽田没有像当年那样嚷嚷着不想当彭格列十代目，不想当黑手党的话语了，他有着许多重要的人，为了保护他们，他心甘情愿。

　　人们都道年轻的黑手党教父，彭格列十代目是一位永远显得从容不迫，优雅温柔，笑容温暖的棕发青年，眼神总是那么坚定温和，如同包容万物的天空，美好得不似黑暗世界的人。

　　然而这样一个眼神清澄笑容干净的泽田纲吉，有一天也会有膛目结舌甚至失手打翻了桌上咖啡杯的时候，青年的动作笨拙仿若回到了少年时期。泽田脸上透出了窘迫的红晕，惊讶又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呵，你这是什么样子啊，彭格列十代。”优美得仿若是咏叹调的意大利语因忍俊不禁有些变调，脑后的长发由一根带子束在脑后，细碎的刘海下，碧绿猫瞳里的冷凝凌厉逐渐暖化，如一弯碧潭。

　　“苍井同学！”泽田叫出他当年对苍井澜的称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曾经跟Reborn抱怨说彭格列有关律师部门的精英不足，然后小婴儿一脸神秘地说要把东方法界地位举足轻重的黑女王请来，他还半信半疑，因为她一向是东方法界的代言人，怎可能来到象征西方王座的彭格列？没想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竟然是苍井澜！

　　苍井澜见泽田叫出当年的称谓，轻轻挑起嘴角，“泽田，事隔近十年，又见面了。”

　　泽田腼腆地笑着点头，欢喜地看着女子，直到苍井澜被看得有些不对劲了，眉头微蹙笑道，“怎么了？”

　　“不……”泽田见女子略有不悦，忙涨红了脸道，“我，我只是太高兴了，原来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苍井同学了……”

　　青年又软又温和的调子让人很舒适，而且那种多年不改的，有些手忙脚乱的笨拙更让人带起三分笑意，在这个黑暗的世界尤为珍贵。

　　“已经不是在学校了，你就不用加同学了。”苍井澜点道。

　　泽田眨眨眼，棕褐色的眼转了转，眼中闪过几缕光亮，笑道，“好的，那我就叫你阿澜吧？”

　　“诶？”女子瞪大了碧眼，对青年突然的过于亲切的反应显然适应不良。

　　“不行吗？”青年略有些可怜兮兮地问道，大抵是因为脸嫩的缘故，二十四五的还像是十几岁，装嫩倒不会有什么违和。

　　“呃，可以。”多年已经见惯了人间冷暖世间残酷社会黑暗的苍井澜突然心软了一下，糊里糊涂的就应了。

　　青年像是非常满意了，嘴角挑起温和的弧度，眼眸泛着温润的水光，笑得很温暖，还略带点狡黠。

　　明白被忽悠了的苍井澜刚想反悔，看到泽田这样也不忍心了，佯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也微笑。

　　“阿澜。”

　　“怎么？”

　　“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恩。”

　　我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呢，这才是个开始。泽田弯起眼眸笑着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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