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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芒神高踞琉璃天,琉璃天乃天外天,智慧之鹰在左,洞察之蛇在右,祂黄金目光永世注视喀斯王朝,祂七彩意志感应诞生七位贵神,其一主掌谷物的丰收与生命的永恒,其二主掌河水的流动与时间的延续,其三,其三……”
耳边神庙钟声洪亮深远,抬头那刻灼烈的阳光如神之言刺穿心脏,猛然击碎蒙盖于头顶的阴翳,口中淌出的祈福诗歌若大坝轰然截流,止于唇边。他迷茫地低下头,望向台阶下的信徒们,他们虔诚而期待地仰着头,铜饰闪闪发亮地点缀他们的乌发,裸漏的臂膀和肩背流淌蜜色的光泽,戴着兽首造型头盔的神庙侍卫立枪护于信徒周围,在侍卫之后是跪趴在地上的奴隶。
大陆亘古长远的风和气灌入他的胸腔,清明他的感知。
再远一点,更远处,他好似看见了河水的粼粼波光,河水之神低哑吟诵时间长河的密语,他下意识摸向心脏,心脏跳动得有力、激情,那是他的心——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身旁捧着权杖的神庙侍女察觉到异样,低声呼唤在祭祀仪式上突然失神的年轻祭司:
“阿提法大人?”
阿提法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继续在教众前用华丽的语言编织神明的史诗。
他是阿提法·伊德里斯,三年后喀斯王朝芒神神庙的大祭司伊德里斯,十年后王城地牢被老鼠啃食的无名之人,然后被人了结余生。
现在他回到了十年前,此时他是神庙大祭司的候选人,正在主持一场寻常的祭祀仪式。
阿提法余光睨视台阶下的众人,寻找到站在众人之前面容冷峻的少女,这位往后野心勃勃的喀斯王朝女王塔达凯帕·伊德里斯将会僭越神明划定的界线,而站在她身后的帮手……
一想到那个男人,阿提法忍不住冷笑,然而又惊又怕的复杂情绪下翻涌着疑惑和好奇:那位名为“塞巴特”的男人身上充满了秘密,但那将会是过去式,愿芒神赐予他智慧的灵光、洞察的视野,他阿提法绝不会辜负神明这份回溯时间的期盼和信任,他会将一切变端和异端掐灭在摇篮里。
阿提法如此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重生的现状,并且将此归于一直以来侍奉的神明恩赐的使命,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一般接受“神明”回转的命运。
杰登久违梦见了过去的浮光掠影:一辆老式巴士远远在他们的面前停下,他隔着发黄的护目镜一眼看见巴士的破旧不堪,犹如这片荒原上行走的一只老骆驼,又瞎又瘸,却又承载着满满的一些车厢乘客和行李,慢慢吞吞刹车停稳前发出疲惫倦怠的叹息。这里干涩肆虐的沙尘专横地阻挠除却风沙声外的一切抱怨,雇佣兵的头头做了个手势示意队员进入巴士车厢——杰登已经想不起来搜寻巴士的目的,也许是为一个人,或者是为一件物品,不过雇佣兵总归是为了赚钱,赚卖命的钱。在梦中杰登负责进入车厢搜寻,他能清晰且真实地感受到握住枪的手掌微微渗汗,战术手套和靴子也无法完全防护那些随处可见的恼人沙子。
车厢里的乘客整齐划一地盯着他,如同僵硬的沙漠干尸,瞪大了枯槁凹陷的眼眶,他们拉上了围脖遮掩口鼻,杰登无法看清他们的脸和表情,然而无法忽略那些令人如芒在背的视线。沉闷干燥的气息在这个狭小且近似密闭的空间里下沉、积淀,他犹如在厚重的淤泥中奋力行进,乘客的目光在审视、在嘲笑自己——杰登的脑海无法遏制冒出这个念头,旋即他否定了这种错觉:这群挤在破旧巴士里的可怜人应该羡慕、崇拜且臣服于他,这如同野兽般落后野蛮的群体不该如同看珍奇异兽一样看着他。
逐渐绷紧的气氛压抑至极点,杰登转动着脑袋不停地搜寻梦中任务的目标,尽管他对目标一无所知。乘客注视着杰登的同时在围脖后窃窃私语,毫无顾忌地越说越吵,完全视杰登为无物,视其手里的枪为无物,直至杰登忍无可忍。
杰登猛然瞪眼惊醒,揉了揉额头回想方才的梦只觉得莫名其妙和可笑。
过去二十多年,他在文明世界长大,成为了雇佣兵,在那些野蛮的国家接受雇佣任务赚钱。他记得那辆巴士上藏有炸弹,炸弹的白光之后他在一个名叫“赛巴特”的青年身体里苏醒,他记得杰登·金的一切,唯独没有赛巴特的记忆,索性赛巴特之前是个众所周知的傻子,他好伪装自己在这个陌生且古老的奴隶王朝获取自己应得的那份权力。
命运让他踏上异国他乡,他的神给予他考验又恩赐他一个王朝。
现在的赛巴特已经是喀斯王朝女王的王夫“赛巴特”,也许该改口说,是前任女王的爱人,在他杀死女王后,他就是喀斯王朝的国王“赛巴特”。
执掌大权的男人终于可以品尝大获全胜的滋味,赛巴特自信地认为自己是天命之子,是执掌古老王朝的天选之人,这样的胜利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曾经面对共同的敌人,女王塔达凯帕能默许能力出众的赛巴特的风流行径,但这不代表在打败了大祭司后,女王能够继续容忍跟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她对赛巴特仍旧有爱情幻想和占有欲望。
可惜现在的赛巴特并非此世生长的原住民,在他眼中,女王塔达凯帕不过是被他征服的又一个异国女子,与雇佣兵时碰到的那些拿钱办事的女人稍微有些不同,塔达凯帕霸道、专横,不愧是金字塔上的女王,颇有些原始的野性美,所以在女王死后没多久的登基当夜,赛巴特与之前看上但迫于女王压力不敢触碰的王宫侍女滚上了床。
赛巴特摸向身旁,没有摸到昨夜侍女的曼妙胴体,他起身查看才发现在自己睡在地毯上,除了地毯旁的一碗一盘,这间房间没有其他东西,又不像他刚从赛巴特这具身体里苏醒时的贫民家中,眼前的房屋结构装潢比不上王室卧室华丽精美,砌砖的风格、样式也不像王室。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平民的衣服,他的黄金、珍珠、宝石和女人统统不翼而飞。
一时之间,赛巴特陷入了不知身处何处的困惑和被戏耍的恼怒,他想不出在杀死女王和她的追随者后喀斯王朝还有谁能有这手段将他一夜之间带到王宫之外。随后,赛巴特发现了另一件怪事,他的身体变得年轻了。
未等他细想这变化,门外传来女人交谈时的笑声,赛巴特连忙起身,警惕地躲到门侧,竖起耳朵细听她们的交谈内容,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伊德里斯”、“祭司”、“祭典”。
一瞬间赛巴特想起了那位伊德里斯大祭司,他和女王塔达凯帕曾经的政治对手,也是塔达凯帕的表弟,明明是个男人,却长着一张漂亮女人脸,外加常年头盖祭司的白色长巾,披着祭司披肩,戴着贵族男女都爱的丁零当啷黄金珠宝配饰,当初赛巴特第一眼以为这是塔达凯帕的女性亲属。后来嘛,那位伊德里斯大祭司被关进地牢,某天悄无声息地死了,那么她们口中的“伊德里斯祭司”又是谁?
“……你不用担心,亚蕾特,伊德里斯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赛巴特猛然一惊,他认识的“亚蕾特”是这具身体的姐姐,因为需要照顾傻子弟弟并且家庭贫困而一直无法出嫁,那个亚蕾特早已死在了匪徒的刀下,他现在只能模糊地记起她的轮廓和一些声音的印象,无法确定屋外交谈的女人中是否真的是她,好在她们正在靠近这间屋子。
“芒神会保佑你和你的弟弟,伊德里斯大人将会寻找到驱赶恶魔的办法……”
赛巴特脑内顿时掠过逃离的想法,但理智阻止了他的莽撞,他倒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先是一夜之间他被带到这件破屋子,再是自己的身体更加年轻健康,然后是疑似早已身亡的亚蕾特的出现。
于是赛巴特迅速回到毯子那里,装作入睡的姿态,实则全身肌肉紧绷,凝神倾听对方的一举一动。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响,镶嵌琉璃的木门被推开,脚步声停在五六米开外,进屋的女人似乎在疑惑赛巴特为何现在还在昏睡,赛巴特适时地睁开眼,揉着眼睛装作被惊扰酣梦的模样,打算等对方先开口。
“赛巴特,是姐姐,我,亚蕾特。”
眼前这位装着朴素整洁的女人自称赛巴特的姐姐亚蕾特,赛巴特愣住:一见到她的脸,赛巴特便确信她是这具身体的姐姐,但他记得亚蕾特至死也是个贫民,怎么会带的起珍珠耳坠,穿的上身上这套材质尚佳的衣服,而且面色红润,看上去过得不错。
亚蕾特身后的女人穿着类似神庙侍女,因而赛巴特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大致的猜测,首先,他重生回到了伊德里斯祭司和亚蕾特都尚存于世的时间,但重生的世界却不是原来的世界,至于他被关在这件房间里的原因,他不能唐突问出口,不过哄骗这些女人他还是有几分把握。
赛巴特假装那个傻子赛巴特和亚蕾特聊了几句后,亚蕾特便要起身离开,离开前安慰赛巴特安心养病,一切都会好起来,说完给神庙侍女飞过一个眼神,两人脚步不停地走出房屋,锁上门。
留下赛巴特回忆方才自己的言行是否有奇怪的地方,他很自信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
可惜喀斯王朝的国王赛巴特早已忘记,曾经他醒来当日亚蕾特为了打算投奔其他城市的亲戚而忙于收拾家当,自然无心在意她弟弟的异样,而她死在了那场旅途之中,他人只会当赛巴特遭逢劫难开智,而亚蕾特稍加留心便能察觉到她的弟弟已经被替换。
一无所知的赛巴特扫去心头隐隐不安的直觉,躺在地毯上无所事事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忽觉这间屋子十分凉快,肚子也饿得很快,他坐起身拨弄亚蕾特她们带来的一盘食物,比起喀斯王朝国王的待遇差了不止两三分,但比起曾今韬光养晦的日子好上不少,他捧起盘子盘起腿,手抓起食物往嘴里送,如今他也习惯了喀斯王朝生活的方式。
忽然,赛巴特听到门外传来侍卫行进的声响,作为战场上的熟客,赛巴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拿起手边的武器,却不慎打翻了手里的盘子。
阿提法·伊德里斯开门便见屋内地毯上的一片狼藉,地毯上男人面上的尴尬和警惕,虽然那些情绪一闪而过,但阿提法捕捉到了对方的变化,他的神庙侍女带着亚蕾特慌慌张张跑来找他,那个平民女人拧着眉头哭泣自己的弟弟已经被恶魔夺取了身体。
重生后的阿提法仔细复盘了重生前塔达凯帕和赛巴特的种种变化,依照推测暗中在贫民窟中找到了赛巴特和与他相依为命的姐姐亚蕾特,阿提法并不想干脆利落地杀掉赛巴特,因为既然芒神选择以此考验自己,那么这位恶魔想必在肉身的消弭后并不甘心就此退散,不如留在身边观察,而他不能贸然将一个平民掳到身边,不说神庙这边的看法,塔达凯帕必会借机做文章,所以他借信仰传播的途径将近来种种灾变与恶魔联系在一起,承诺自己将竭尽全力拯救那位被附身的子民,他和他的教众将不负芒神的考验和期待,完成信仰的锤炼。
于是,在恶魔显形仪式上被灰烬吹出姓名的赛巴特被请入了神庙,阿提法亲自安慰他可怜的信徒亚蕾特,向她保证自己将照顾好她的弟弟,她还能随时看望弟弟。
获得神明垂怜的亚蕾特带着神庙给予的嫁妆离开时又忧又喜,不久后她嫁给了城门的一个守卫,不时前来神庙看望她的弟弟,本以为她的弟弟足够幸运——恶魔始终在沉睡——没想到今天就发生了变故。
赛巴特尚未发一言,便见阿提法手一挥,其身后侍卫立刻两人抓住他的手臂带上手铐,一人将他戴上口枷,将他拖到阿提法面前。
身形纤长的大祭司微微俯身,抬起面前这个狼狈男人的下巴,男人面部肌肉在麦色的皮肤下微不可察地抽动,额头青筋显现,健壮的身躯在侍卫的压制下颤抖,若是没有这层桎梏,想必大祭司这纤弱脖颈就会被这头猛兽撕碎,但现在主动权在阿提法这里,阿提法咽下那口恐惧,端详的目光在男人的脸上梭巡,喜悦和激动涌上阿提法的喉咙,而他依旧面不改色——这不是那个傻子赛巴特,甚至也不是那个初次苏醒的恶魔,他是重生的恶魔!
既然是恶魔,那定不能让他泄露丝毫蛊惑人心的言语,应当永生禁锢于神庙中,接受芒神目光的审视。
毫无话语权的赛巴特就在大祭司阿提法的三言两语间被定下了下半生的命运,犹如四脚被绑在一根棍子上待烤的猪,他即将被绑在神庙顶部的柱子上,让太阳炙烤,说不定最后会被活活晒死。
曾经的喀斯王朝国王熟悉这个刑罚,他最爱站在露台的栏杆后,看着宽阔院中女王的追随者们脱水晒死,谁曾想这样的刑罚也将落在自己的头上,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开始毫无章法地拼命挣扎,如果真上了柱子,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片混乱中,赛巴特挣脱开背后两个侍卫,迅速调整手铐链条的位置,不管不顾地扯出口枷的一条缝,扑通一声跪趴在层层侍卫保护的大祭司阿提法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赞美伟大芒神的全知全能仁慈恩惠请大祭司拯救我!”
死马当活马医,赛巴特当然知道阿提法只要说他妖言惑众自己便再无翻身之地,但也只要阿提法一句话,他便能暂时脱离被绑上烧烤柱的危险。
阿提法抬手叫停侍卫的行动,肯定了赛巴特这个恶魔改信芒神的行为,并说仁慈的芒神因此会给赛巴特一个机会,一个成为神明最忠实奴隶的机会。
天知道当阿提法看到赛巴特一边嘶吼着对芒神的溢美之词一边瞪着凶狠的眼时有多么激动,这头野兽终于要臣服于自己,这不止是心理上的优越,更是生理上的兴奋,与此同时,赛巴特也终于发现,过去的敌人重生在他之前。
赛巴特咬牙忍耐来到他在神庙内的暂时居所,期间他的手铐、口枷被卸下,换上了脚镣,胸前烫上了芒神神庙的烙印,也就表明他是芒神神庙大祭司的奴隶。被推进房间后他踉跄了几步,在嘴里含糊几句骂人的脏话,当夜赛巴特躺在地毯上被胸口的烙印疼得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阿提法那张可恶的漂亮脸蛋,然而现在已落入重生前仇敌手中的赛巴特一时也想不出如何逃离的办法,他的主意从塔达凯帕女王滑到神庙侍女,若是勾引到一个神庙侍女爱上自己,自己也可有机会离开神庙。
可惜重生后的阿提法不会给赛巴特这个机会,一连七天,赛巴特都没有碰见一个女人,披甲的侍卫会收走赛巴特塞出门上的长条孔缝的食盘,再通过孔缝放入食物就走,而且侍卫必须看见空的食盘再送,否则这一天赛巴特就只能饿着肚子,活生生的囚徒待遇,更别说聊天。
赛巴特还没受过这样的痛苦,遭逢变故前一晚他还在花天酒地,和美女共度良宵,好在他还能忍耐,即便被自己的排泄物熏到半夜呕吐,他还是坚信自己的价值。上一次重生,他利用自己生为雇佣兵时获得的知识和能力帮助女王,这一次重生,他不相信自己会被他的神抛弃,绝境逢生,这是神明对他实现宏图霸业的考验——他的王朝,喀斯王朝。
被胸口烙印疼得昏厥过去的赛巴特被冷不丁一盆冷水泼醒,看见身着常服的阿提法时一愣,就是这一愣让他受了身后人一鞭子,火燎般的疼痛在被鞭打的地方刺入骨髓,赛巴特当即蜷缩起来。
“耐心点,他之前是个平民。”阿提法抱臂说,稍稍歪头看向蜷缩在地上的男人,那张俊朗自信的面孔因为疼痛而扭曲。
那奴隶主谄媚地笑道:“大祭司大人,我接手过不少奴隶,里面就有过贵族,无论一开始骨头再怎么傲气,都会在我这皮鞭下软成水……”或者成为一滩烂肉,那奴隶主折起鞭子,怒斥赛巴特的无礼,“面见主人怎么可以发呆,喊‘主人’!”
赛巴特能屈能伸,即便心里恨死了阿提法,但表面仍装作害怕惩罚的委屈模样,时刻在寻觅机会逃离这魔窟牢笼。
“主人,主人!”
阿提法见他面上的神情变化来了兴趣,让奴隶主暂且歇息,随口命令他新得的奴隶躺地上,赛巴特忍了,照做。
阿提法左右看了看赛巴特,忽地笑了,赛巴特被他夺目的笑容晃了眼,立刻回过神,绷紧肌肉,警惕地注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怎么受了一鞭子,你倒那么激动。”说着,阿提法笑了起来,连带一旁的奴隶主也跟着嘲笑。
赛巴特气红了脸,又不好发作,他不能保证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后不被侍卫就地正法。
阿提法居高临下地睨视赛巴特,用凉鞋踩上赛巴特意欲遮掩的手,出言戏弄赛巴特:“我养过烈性犬,它们时时刻刻都精力旺盛……”说着他话锋一转,“像你这样,野蛮下贱的奴隶。”说着阿提法想起重生前自己在地牢里备受折磨的那些日子,下脚越发狠厉。
赛巴特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在地上翻滚,像是被踢了一脚的狗,疼痛渐渐平息,但心中的怨恨难以消解,赛巴特红着眼一言不发,打算今日的屈辱就当作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默默忍耐,熬到出头之日,将这不男不女的阿提法千刀万剐,不,他要把阿提法扔进狗圈里,看着这娘娘腔生不如死,再被狗群生吞活剥。
奴隶主从这对主仆的互动中瞧出了一丝玄机,主动向阿提法提出将这不服管教、野性未训的奴隶交给他调教。
阿提法看着跪在脚边不住发抖的赛巴特,回想重生前从未听闻过赛巴特经历过这样的屈辱和折磨,现在却落入如此境地,他心情大好,回绝了奴隶主的“好意”,但从奴隶主手里得来了一些管教奴隶的器物。
赛巴特成为了芒神神庙大祭司阿提法身边的一位奴隶,准确来说,是奴隶之一。神庙并不缺奴隶,大部分的奴隶都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干苦力,一些相貌端正乃至出众的奴隶会被挑选出来做一些低贱的工作,身份地位远不及神庙普通的侍女,偶尔也会有祭司打死奴隶的事情,但这在喀斯王朝不过是司空见惯之事。
成为奴隶的恶魔更是低贱中的低贱,背负上王朝信仰的原罪。
认识到这一点的赛巴特慢慢打消了不做准备离开神庙的念头,怕不是走在外面被信徒直接打死,愚昧、暴力的异教徒——赛巴特似乎忘记自己做过喀斯王朝的国王,成为过这个王朝最大的奴隶主,何况他才是穿越到这个芒神信仰国度的异教徒。
赛巴特平日里给阿提法搬运书籍卷轴、抄写背诵芒神典籍,来到喀斯王朝这么些年他也能看懂大部分这里的文字,他对异教的神学毫无兴趣,自认自己的神明才是正统。自那日奴隶主鞭打赛巴特并且赛巴特丑态百出后,阿提法反而不再在乎赛巴特,平日里当他是个透明人,似乎只在检查赛巴特背诵芒神史诗时,阿提法才想起这么一号人。
阿提法让赛巴特跪在脚边,拿着赛巴特抄写的诗歌听奴隶的背诵,在阿提法看来这似乎是一个让恶魔浸润神明仁慈和智慧的好办法,虽然在赛巴特看来这纯粹是无用的折磨。
不久赛巴特躲在柱子后听闻路过的神庙侍女谈及塔达凯帕的名字,说是近期要来神庙寻求神明智慧的解答。赛巴特躲在柱子后是因为他的主人阿提法禁止他和女人接触,这条禁令同时下达给了神庙内的所有侍女,所以神庙侍女避他如避蛇蝎,这导致赛巴特通常只和侍女一照面,就看不见对方的人影了。
精力旺盛的赛巴特半夜无法入眠,脑海里总是想不起被自己杀死的女王塔达凯帕的脸,于是就换上比较熟悉的阿提法的脸,反正两人都是亲戚,长得大差不差,然后这又导致了一个尴尬的后果,赛巴特一看见阿提法就会联想到自己的深夜幻想。
幸好两人的交流仅限于背诵芒神诗歌,赛巴特近来的安分守己也让阿提法渐渐放松警惕心,当然也不可能完全放心,阿提法给赛巴特规定了神庙活动的范围和规矩,并且认真地劝导这个恶魔回归正道,信仰芒神。
赛巴特忍不住唾弃阿提法的虚伪,自己变成奴隶还不是因为他,上一次重生技不如人死在牢房里,这次早于自己重生就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想要废了自己,赛巴特不会让敌人得偿所愿。
赛巴特本打算在塔达凯帕来神庙的那天与自己的女王“偶然相见”,他相信女王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价值,然后他就被阿提法毫无预告地带上脖颈狗链,牵到了他的女王面前。
“这便是那位恶魔附身的可怜人。”
阿提法姿态优雅地坐在女王身边的座椅上,两位容貌同样优秀的美人坐在一起当真是赏心悦目,可惜赛巴特是以奴隶的身份跪趴在地上。
女王塔达凯帕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会儿赛巴特,戏谑道:“可他能做什么呢?”
阿提法抿了一口酒笑道:“这个狡猾的恶魔现在能背下芒神的赞美诗,你觉得这不算是一件神奇的事情?”说着阿提法让赛巴特来一两段。
赛巴特低着头,汗水从他的额头滴落,他刚开口就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背诵芒神的赞美诗对他而言不算难事,可是在他的女人面前呈现这副低贱卑微的姿态他实在无法忍受,就算是被他杀死的过去的女人。
男人的尊严姗姗来迟,赛巴特开始怨恨命运,为什么不让他先一步重生,这样他可以早早得到塔达凯帕的赏识,更早成为喀斯王朝的国王,而不是像现在,被脖颈上的铁链牵制,成为王室和宗教面前表演的一条狗。
一首芒神赞美诗背诵结束,房间里漂浮着诡异的寂静,女王塔达凯帕突然起身鼓掌,称赞她的表弟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不愧是侍奉芒神的大祭司,而阿提法用得体的笑容回应他表姐的阴阳怪气。
女王忽然命令赛巴特脱光衣服,她要看看恶魔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在赛巴特脱光后,他的隐私毫无遮掩地展现在塔达凯帕的眼中,让后者嗤笑讥讽。
塔达凯帕拍了拍奴隶的胸肌,听见奴隶的短促,头上的黄金饰品在歪头时发出清脆明亮的声响,她转过身向阿提法称赞他的恶魔奴隶身材不错,手感细腻顺滑,就是跟狗一样,难道身为主人的大祭司,没法驾驭奴隶这点欲望吗?
阿提法直接在面上表明了自己的不高兴,双眼瞪着赛巴特,而此时的赛巴特仍处于被女王塔达凯帕毫不留情物化自己的震惊和刺痛中。
“你没有试过这个奴隶?”女王塔达凯帕走到表弟的身边调侃道,看到大祭司面色不善故作惊讶,“真的没有?我以为你看上了一个傻子才把他扔进神庙里,现在又把那人贬为奴隶,真的没有?”
赛巴特听闻此言后愣在原地,若说女王塔达凯帕方才玩弄他身体尚可自我安慰,但若是女王所言为真,那对赛巴特可就是一瓢冷水,从头到脚。赛巴特在还是雇佣兵时知道自己的队友有时会去找卖身换物资的男人,他不是很喜欢,最爱的还是女人的胴体。第一次重生后,他身边的红颜无数,也从未尝试过男人,现在第二次重生后要他跟这个不男不女的阿提法上床?赛巴特自然清楚自己只有被欺压的份,也正因如此他无法接受,如果是反过来,他还能勉强捏着鼻子接受。
在女王塔达凯帕的撺掇和帮助下,阿提法在这神庙的议事厅地板上办了赛巴特。塔达凯帕将赛巴特的双手死死压在他的头顶上,那双嵌在艳丽面孔上的浅紫色眼瞳绽放奇异的光,嘴角的似有似无的角度仿佛在嘲笑赛巴特的反抗和挣扎。
赛巴特渐渐失去了对疼痛的感知,唯余一片麻木,无可奈何、自暴自弃后渐入佳境,却突然被一巴掌打醒。
大祭司不喜欢他的奴隶表现得同记忆中一样肆意、张扬。
不知何时,塔达凯帕没有再压住赛巴特的手,转而抱臂低头冷眼看他,似笑非笑。
阿提法不悦地又打了赛巴特屁股一下,阿提法拉起狗链,直接让奴隶坐在怀中,只是两人体型有差,场面稍显滑稽。
塔达凯帕笑出了声,说:“赛巴特,你现在可比以前享受多了,该不会——你就是干这勾当的天才吧。”
赛巴特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塔达凯帕,颤抖着质问:“你也重生了?”
阿提法捏住赛巴特的下巴转过对方的头,一贯平易近人的大祭司在奴隶的耳边柔声说:“赛巴特,你是我的奴隶,看着我。”
赛巴特目眦欲裂,感觉自己被戏耍了,被这无常的命运戏耍了:神明在上,为何此次如此考验自己,难道上次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他要臣服于命运吗,他要成为命运的奴隶吗?神啊,请垂怜你的信徒,告诉你的信徒接下来该去往何方?
信徒对神明的质问空余回响。
近来城中居民传闻,阿提法大祭司身边时常跟随一个高大强壮的奴隶,据说邪恶的神明派来考验信徒信仰的恶魔附身于那奴隶想要作恶,结果被神通广大的大祭司预言了行径、看破了真身,关押在身边用芒神的智慧感化、改造了恶魔,成功使他成为了芒神的忠实信徒。
与之类似的传闻飞速传遍整个喀斯王朝,甚至连王朝之外的国度也听闻了这样的故事,人们纷纷称赞阿提法大祭司的坚定信仰和仁慈教化,期待同阿提法大祭司一样的人引领他们在神明的注视下继续走过这漫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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