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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爆裂成碎块的魔王肉块湿哒哒地在魔王宫殿光滑的地板上拖曳出黏糊糊的血渍。
剑刃的光辉逐渐黯淡,勇者坚毅的面容失却光辉的照耀而冷漠无情。
那些飞溅的肉块仍旧试图聚拢在一起,勇者低头看见一只脱离眼眶的眼珠,紫水晶似的虹膜死死地盯着他,而宫殿回荡着虚弱无力地呼唤声,模糊地听来是“母亲”的音节。
勇者嫌恶地举起剑,刺向地上的眼珠,在玻璃体迸裂的瞬间,魔王发出死亡的尖叫而勇者之剑光芒大盛。
白石木被闹钟惊醒,头脑混沌地结束闹钟的吵闹,他从床上起身,窗帘外城市尚未苏醒。
简单洗漱后,白石木在镜前将唯一的西装领带穿戴整齐服帖,弯腰检查黑棉袜是否露出不符规定的长度,而后拎起公文包踩入门口的皮鞋,发现几次尝试没有穿入皱眉下蹲勾起鞋后跟。
白石木打开自己公寓的房门,外面的城市静悄悄得只有垃圾车在运行,而自己要在一个半小时内搭乘公共交通赶往上班的地点。为了节省房租的开销,他好不容易在城市郊外找到一栋公寓,但是这笔房租开销仍然占据了他工资的一大半。接下来白石木在路旁的便利店——罗森还是全家,白石木不大记得了,耳边只是相同的开门音效——买了一份饭团,他在路上解决了这份简单的早餐。赶着尚且清闲的人群进入列车,而列车依然没有他的座位,只有赶上好时候他才能找到空位置,赶上好时候……等赶上好时候,他要存够钱去旅游。
等到达站点后,白石木挤过人群的分流一队人踏出列车,他在站台的广告牌前整理领带,余光瞥见广告牌上的偶像活动。
与他无关,白石木撇了撇嘴继续他的上班之旅。
下班时白石木的手机收到了列车暂时停运的讯息,讯息上说又有人跳轨自杀。
白石木于是打算走一段路程看看,虽然他的西装皮鞋不适合长距离的行走,但是为了早早睡下,与其等待不知道何时重启的列车,他宁愿相信自己的脚步。
临近九点,白石木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公寓所在的地区,走过一条街便看到了公寓前的一片小公园。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孩子在小公园里玩耍,静悄悄地仿佛是一片鬼魅之地。
白石木没有多想快步向公寓走去,背后突兀地想起吱嘎的铁链声,白石木应声看去,一个带兜帽背包的小孩不知何时坐在秋千上。
白石木停住步伐,天然的正义感驱使他走上前询问:“你的家长呢?”
小孩抬起头,兜帽顺势滑落,小卷的黑发蓬蓬地展现在白石木的面前,男孩紫色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路灯光下也依旧明亮。
“你是谁?”男孩握住秋千两边的铁链,警惕地问。
白石木看了眼手表的时间,说:“需要我叫警察去帮你找家长吗?”
看上去十五六岁的男孩不依不饶地问:“你是谁?”
白石木无奈地回复:“白石木,需要我叫警察吗?”
男孩扬起嘴角,跳下秋千,蹦蹦跳跳到白石木身边,昂起头说:“我母亲花村美智让我来找你借住一段时间。”他见白石木毫无喜悦甚至感到惊诧的表情拉下嘴角,拽着白石木的衣袖说,“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当初还是我家和村里的大家一起集资送你到这里读大学的呢!”
白石木僵硬在原地,尴尬而无法自如地抬起抬脚离开,男孩趁势往白石木的手里塞入一封信:“这是我母亲写的信,我叫花村哉中。”
男孩扬起嘴角时总是有意无意地眯起眼,白石木浑浑噩噩地带男孩回到自己的公寓,等坐下才想起看那封信。
浏览信件上娓娓道来的过往经历,记忆中那大片的空白再次浮现在白石木的脑海——白石木失忆了,而在某一天他在这间公寓内醒来,床边放着他的西装,冰箱上贴着代办的事务,而挂历上划掉了一天天的过去,还有证件、所有能证明他身份存在的纸质物品都被他挖出摊在榻榻米上,白石木逐渐想起他现在的工作和他的职责,而唯独没有来到城市前的记忆,连手机里也没有除工作以外的其他号码。
也许曾经的他故意想要忘记在城市外的记忆。白石木这么推测自己。
而现在,男孩的出现意味着他将要面临过去的一切。
白石木在床边铺好了地铺,男孩自然而然地霸占了他的床。白石木还需要睡一觉的时间来慢慢接受花村美智的请求,但现在看来,花村哉中不是个乖巧的孩子,至少不是美智阿姨心中所述的乖孩子。
按照信中所述,在美智阿姨到达城市前,由白石木负责送哉中去学校,恰好学校和白石木的公司方向一致,白石木只好尽心尽责地带哉中上学。
路上不时有人把那男孩当作了白石木的孩子,白石木哭笑不得地制止了花村哉中的调皮,他们还要去赶列车。昨晚不知为何白石木睡得格外沉,以至于今早是哉中叫醒了他,匆匆忙忙套上洗漱西装,一手抱起早就穿戴整齐的哉中冲刺到列车站。
哉中在公共场合表现的十分好孩子模样,双手环住白石木的脖颈,在白石木的耳边轻浅地呼吸。
白石木被男孩的呼吸呼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强势地将哉中的头别到另一边,男孩不高兴地收拢手臂。
在将男孩送到学校门口后,白石木盯着手表的时间跑向隔了两个街区的公司,最终气喘吁吁地踩着打卡线到达了目的地。
然而社长并不打算放过这个碍眼的员工,在社长的办公室里仍旧劈头盖脸地指责了白石木对工作的不上心和与其他员工的疏离。
白石木连连弯腰道歉,而每次弯腰露出的绷紧的衬衫褶皱在起身又迅速地被西装外套遮去。
白石木回到办公隔间,放下公文包开始工作,其他员工视若无睹地各干各的,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小小的上班插曲。然而他们在休息时间各成小团体地八卦做事一直井井有条的白石木难得的纰漏,他们甚至猜测白石木可能昨晚去了风俗店早上才晚起。
白石木一个人吃着便利店的便宜便当,思绪无法抑制地飘向那个漂亮的男孩在学校的情况并期盼美智阿姨尽快到达。
而白石木和名叫花村哉中的男孩一晃住了两个月。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白石木偶尔会在周末带男孩出去玩,像一对真正的父子一样,但似乎“男孩”哉中并不想止步于此。
白石木察觉到哉中过于成熟的心思的苗头,但没有发觉那成熟心思的具体指向。
白石木通常十分无奈哉中从不知名渠道获得的成人杂志,还故意摊开放在他的面前,但这些杂志又不是满眼白花花的泳装女模特,而是涂满油的肌肉男海边写真。
白石木可不想面对青少年的叛逆和探索行为,但是屡次被他抓到让白石木不禁怀疑这男孩是不是故意为之。
在白石木开始思考前,他家的天花板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弓箭手,还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性。
花村哉中对此格外的激动和警惕,拽着白石木的手臂让他远离这个潜在的危险分子。
白石木却是满脑子公寓天花板破了怎么跟房东解释。
弓箭手落地摆好了一个pose,见无人响应直起身,四下查看见到白石木双目放光,冲上前却被白石木伸手停下。
“勇者大人!”弓箭手仿佛见到偶像的粉丝般兴奋。
哉中环住白石木的腰,半个头警惕地盯着弓箭手的一举一动。
白石木愣了一下:“什么?不不不,你是从哪里来的?”
似乎是正在cosplay的女孩神情激昂地解释她来自一片大陆,大陆的名字白石木没有印象,她又说他是他们大陆的勇者,曾经打败了魔王的勇者,但是在消灭魔王后神秘消失了,而她是他勇者小队的一员。
白石木茫然地望着她,而弓箭手在他的眼中看出了端倪,她诧异地询问白石木是否全都忘记了。
白石木点头:“我对你说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只是个上班族。”
弓箭手焦急地在白石木面积并不大的公寓里打转,白石木注意到男孩自弓箭手出现便一言不发,担心是否吓到了他低头安慰性质地拍了拍哉中的肩膀,却看见男孩漂亮的脸上闪过幸灾乐祸的情绪。
白石木问:“你们遇到了什么问题吗?如果魔王已经被消灭了,我想你们的大陆似乎也不需要勇者了。”
弓箭手忧伤地说:“可是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勇者,你还有荣誉和奖赏要去获取……”
白石木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但在身体前倾时被身后的男孩抓住衣袖,哉中突然站出来说话:“白石木是我的人,他属于这里。”白石木对男孩的用语措辞感到别扭,但他还是很高兴男孩终于有了亲近他的表现,“你不会是什么异世界的骗子吧!用勇者的头衔引诱普通人进入异世界!”虽然想象力丰富了点。
弓箭手辩解道:“可是只有勇者可以带领我们打败可能卷土重来的魔王,我们需要你!”
花村哉中大声反驳道:“企图利用一个人达成目的是可耻的,你应该自己成为那个勇者!”他转向白石木,“为了一个勇者头衔放弃安逸的生活吗?”
白石木愣在原地,他内心的一股暖流在弓箭手辩解时激昂,又在男孩开口后冷却。
逃离现在的生活?白石木回想起公司的社长和同事,又不知为何想起广告牌上的偶像巡演。
最终白石木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对未知生活的探索的好奇和勇气,更别说未知世界。
白石木塌下肩膀,对弓箭手表示了歉意,并说她可以成为理想的勇者。
弓箭手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仿佛看到了矗立在广场上的雕像的倒塌,而后被运走制作新的石料。
天花板再次开启一个漩涡似的洞,弓箭手临走前回头,无声地留给他最后的忠告。
白石木的生活回归平静。
没有魔法,没有勇者,没有恶龙。
只是工作,只是生活。
房租水电,衣食住行。
白石木奔跑在生计的路上,哉中的突然加入也无法改变他的生活轨迹,只是有时多了一个人的热闹和活力。
而后花村美智阿姨来到城市,接走了哉中,并在白石木所在的城市定居下来,白石木也时常在周末拜访花村阿姨,了解了不少自己童年的事情,他在这个世界便越来越有归属感。
白石木第一次看到花村家郊外的别墅时感到了震惊,更加意外的是无意间知道自己所在的公司也有花村家集团入股。不知道花村阿姨家这些年做了什么投资一跃到达了现在的地位。
作为普通职员的白石木难免折损了自尊心,小心翼翼地接受花村美智的夸赞和礼物,并顺道看望花村哉中。
花村哉中拔高了个子,但漆黑微卷的头发和紫色的瞳孔依旧摄人心魄,他从可爱的孩子长成了美男子。
作为见证他成长的白石木难免感叹,自己已经三十五仍处于这个地位,估计以后也没有上升空间了。
花村哉中成年后却格外黏他,甚至帮他向公司请假,请他出去泡温泉。
白石木开始怀疑哉中的目的,但想想自己身上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可图的便也放下心来。
多次相处后,似乎年龄相差十几岁的两人成为了忘年之交。虽然白石木也曾经好奇花村哉中这样的“贵公子”身边不缺朋友,但为什么还愿意与他这样的普通职员交友——仅仅是因为长辈的联系吗?
白石木不确信这样微薄的联系和仅仅三个月不到的相处时间,少年他……白石木也无法形容现在这种微妙的关系,或者他拒绝往深处想。
说来惭愧,从未谈过恋爱的白石木对花村哉中心动了,起初他以为这是一种对美男子的欣赏悸动之情,而当花村哉中揩走他嘴角的冰淇淋时,年长的男人猝不及防地收拢自己膨胀的心,而他为这个隐秘的爱恋而羞耻、恐惧。
没有人不会喜欢上漂亮的青年,尤其是叫花村哉中的青年。
泯然于众人的白石木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爱慕。他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垂涎公主的恶龙,至少他能让自己的结局不会太过狼狈,就让这种感情渐渐被时间长河稀释飘远吧。
然而青年如同一团火一样向他拥来,白石木的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哉中的影子。
那一天,哉中跟随白石木来到白石木一成不变的公寓。他们先是坐着聊了会天,花村哉中突然扯住白石木的领带,并慢慢前倾身体,覆上他的唇。白石木完全被花村哉中大胆的行为惊吓住,却不自觉被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吸引,闭上眼沉浸在这一个吻中。
白石木没有反抗的意愿,半推半就地配合年轻人完成了第一次结合。他损失了一条裤子和一件衬衫,而花村哉中说自己早上会为他重新带来一套正装。
白石木恍如隔世地坐在榻榻米上,感受身上的不真实感,在哉中印上一吻后踌躇地叮嘱道:这件事不要告诉花村美智阿姨。
她不会想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这样的人。
花村哉中没什么犹豫地就同意了,这样的爽快也令白石木感到失落。
他们维持这样“不健康”的关系过了三个月,而花村哉中突然送给白石木三个月纪念日礼物。
那是一把剑。
白石木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他放下了那把剑,与花村哉中拥吻,尽情享受这荒诞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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