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迷途，齿轮街奇谭

　　飞空艇被打成了碎渣，好在掉落下来的时候，塔菲在地上铺了一层软的水床，作了缓冲，免得陆袅袅和青山若我睡梦中摔在地上。
　　显然他俩已经醒了。
　　而塔菲的心情很不好。
　　“所以，你碰到了王风和，也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他和芒种之夜在一起。”塔菲收了水床，她依旧穿着那闪亮的华丽偶像服，只不过沾了些尘土，“那至少对于栉风沐雨来说，他是敌人了。”
　　“所以许冰颖到底和他什么关系？我完全搞不懂了。”陆袅袅问道。
　　“那张委托可能是通缉令的一种。”塔菲摘下贝雷帽，拍拍上面的尘土，重新戴回去，“我生气了，好不容易开个临时演唱会，这样打搅我……”
　　“我劝你最好不要意气用事，那两个人都很强。”青山若我叹了口气，说道，“要复仇，也不是现在，咱们都还没休息好呢。”
　　“我知道……原本栉风沐雨那边，就分了很大一部分的人手，去陆上讨伐异染，也就是对付芒种的。”塔菲沉吟道，“现在芒种反倒第二次跑到魔界，说明栉风沐雨失败了。”
　　空气有些凝固。
　　“可是我记得他们不是还带了殿堂魔族，以及镜壁魔族过去吗？那边的人手可比我们富裕多了。”陆袅袅下意识地问道。
　　“那个王风和，听到张风说有人委托来找他，直接把那张羊皮纸撕了，他刚刚攻击的时候，也没有下死手……感觉是怕芒种出手。”塔菲拿出手机，直接给栉风沐雨那边留言，询问相关的情况，“他明明可以杀张风灭口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比玛扎勒斯还避战。”

　　与此同时。
　　“阿嚏。”玛扎勒斯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王风和问道。
　　“你真会开玩笑。”她擦了擦鼻子，“我是冰系的，不可能怕冷。”
　　“薇星，神圣宏伟木的种子，还有十三只蓝鸦的翎羽，现在给我吧。”飞在最前面的芒种之夜这样说道，伸出一根触手，“回去我就要闭关修养了，之后组织内的大小事务，全由救生舱领导。”
　　正如塔菲所说，栉风沐雨并没有处理好陆上旧世界的历史遗留问题，很多原本就与其敌对的组织势力，直接被忽略了，以至于地上被栉风沐雨放弃后，他们很快地发展壮大，将黑暗的阴影传播开来。
　　现在异染作为公开反对栉风沐雨的头号反派组织，占据地表，一直致力于攻占整个地下和魔界。
　　以芒种之夜为首的，异染超能力者们，前些天在地表的总部遭遇了栉风沐雨联军的进攻，他们经过苦战后惨胜，急需修整与调回分部人员。
　　最高领袖芒种之夜负了重伤，急需闭关修养，他因此也决定将潜入东南角发展□□的干部，薇星，接回来。
　　玛扎勒斯，本名薇星，邪术教团第四期蛊选最终产物，神鸟青鸾附身者。在逃出邪术教团后，她于东南角建立了鸟教，后又了解了许多反对栉风沐雨的组织，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投靠异染，并以自身出色的战力与谋略当上了干部。
　　她是少数得到芒种信任，在短时间内职位飞升，揽得大权的女干部。
　　薇星把树种和十三片翎羽交给了芒种，又看了看手里的日记，收好，没有说话，
　　但她并不信任芒种。
　　“你还在写日记吗？”王风和好奇地问道。
　　“早就不写了。”
　　王风和早些时候就在异染了，后来不幸经历种种，被卖到鸟居充当祭品奴隶，大闹一场后又被薇星发现。两人酣战许久，发现相识恨晚，于是成为损友，王风和随后又介绍薇星进了异染。
　　薇星当时还吐槽，你这样的实力怎么被拐成奴隶的。王风和没回答，他身上的谜团只是越来越多。
　　“芒种大人，您大概要休养多久？”
　　“我也不清楚，总之需要把那个小鬼给我打的白色玩意儿逼出来，短的话几天，长的话几个星期。”芒种之夜沉吟道，“没事，我受重伤，需要修养这件事没人知道，栉风沐雨现在也因为那场大战缺失战力，一段时间内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芒种等人并不知道，刚刚王风和斩断飞空艇的时候，那交通工具的主人也在忌惮他们，可如果战斗爆发，结果究竟如何，还真不好说。
　　芒种带两人飞到指定坐标，通过对应转移魔法，回到了陆上的异染总部，黑暗的大殿中。他召集所有干部，着重嘱咐了接下来的事情，让救生舱担任领袖代理，负责渡过这段修养时间。
　　“我不在的时候，组织计划不能太激进，活动就在地表，要到地下就去东南角，找找有没有旧世界的遗孤，有天赋的就拉进组织。”芒种吩咐道，“可以去联系邪术教团，有他们的力量，对抗栉风沐雨会轻松很多。救生舱，一定记住，大规模主动进攻，等我回来再规划。”
　　救生舱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除芒种之外的，异染高干之一，可以说是二把手了，不缺实力，也足够冷静，有他在，芒种也能安心一点。
　　一众干部目送芒种进内室，救生舱又亲自上前，替他关上大门，贴上封条，再把首领石座推过来，堵在门口。
　　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出这里有暗门了。
　　“所以怎么办，舱哥？”王风和问道，“要和邪术教团联手吗？我感觉他们都是些疯子。”
　　“我还得考虑考虑。”救生舱把双手背在身后，踱步着，说道，“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他们是有实力的，而且和魔联一样，一直都没有参与大规模战争，也没有大出血过。”
　　“打死我我都不会和他们合作的。”薇星表现出生理上的抗拒，毕竟，她就是邪术教团的受害者之一，“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在弄第五期的蛊选了。”
　　“合作什么，直接打散了收编。”另一位干部，激进派的神域兴奋地说道，“我们连栉风沐雨魔联殿堂三家的联军都打赢了，还怕他一个邪术教团？休息几天直接宣战，打赢了直接统一地表！”
　　“你正常一点，不要老是发癫。”救生舱斥责道，“刚刚芒种怎么吩咐的你忘了？他修养好之前不能主动出击，这样太冒险了！还有，打邪术教团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把他们的人才吸收过来啊，那些魔法师就只会把人当做注魔素材，这也太浪费了。”神域理所当然地说道，“邪术教团没那么厉害，他就是空架子，里面的魔法师都没有组织归属感，一打就散的。”
　　薇星耸耸肩，并未作评价。
　　“我去联系邪术教团，薇星，你看着神域。”救生舱如是说道，就走了，“绝对不要让他搞事。”
　　薇星微微皱眉，似乎并不乐意，但还是嗯了一声。

　　回到东南角，安全区。
　　塔菲重新造了一辆齿轮机车，载着大家开回了酒店，准备在这里休息几天。第二天的时候，纸鹞就过来，带人找张风他们做了笔录——关于逃走的玛扎勒斯，以及鸟教的情况。
　　双方交换了情报，纸鹞也把镜壁魔族的芦藜药师，卢象森，带了过来。他是因为芒种杀了鬼车和阿娜贝尔，所以和栉风沐雨一起去讨伐异染，但无奈还是没能成功复仇。
　　“尖端战力太稀缺了，塔菲，我需要你的帮助，还有青山若我。”卢象森真挚地请求，他额头和脸颊上多了几道似是血污的，黑红色的印记，看着略显邪道，也有点狼狈，“有你们两个，我相信绝对比上次更有胜算。”
　　“就我们三个？”塔菲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去，“你脸上是怎么回事，被种了战败纹吗？”
　　“……芒种的诅咒，这东西就一直贴在我的脸上了，但是没什么负面作用，就偶尔会疼，不影响我的战斗力。”
　　“就我个人来说，不是很想去。虽然我的确也挺讨厌芒种的，但感觉太冒险了。”塔菲想了想，说道，“我没有你那么强的动机，我不属于栉风沐雨，跟异染也不是死仇。”
　　“殿堂魔族的现任统领，吸血鬼索菲娅会跟我们一起去，她也有拥有和伊莉莎差不多的战力。”卢象森赶紧说道，“栉风沐雨的机甲师也跟去，战力是足够的。”
　　“又是吸血鬼……就没有一点新意吗？”
　　“魔联会派他们最强的魔法师来，然后安东星和朝歌，也会重新来。”纸鹞说道，“这样加起来人就够了，当然，战力永远不嫌多，你能来最好。”
　　塔菲心里数了数，又嗯了一会儿，说道：“之前张风雇我两个月，他打算在东南角消磨掉这个暑假。那么算我接两份工吧，你打算给我多少佣金？”
　　“佣金……”卢象森没想到塔菲居然搬出了这个词。
　　“我是私家侦探，如果你不打算雇我的话，那我就只跟着张风。雇我的话，那就等于张风陆袅袅，还有青山先生，基本上都跟你了。”塔菲露出皎洁的笑容，解释道，“原本是按时间算的，但大规模战役的护卫，按次计算收费，您觉得如何？这样我也肯努力一点。”
　　“……行吧，怎么说我也不能让你白干活。”卢象森叹了口气，“塔菲小姐，您开价多少？”
　　“两万。”塔菲很干脆地说道，“一口价，不接受反驳。”
　　“诶？那么多？那青山老师不也应该……”
　　张风话还没说完，就被塔菲打断。
　　“你用四千雇我两个月，让我跑动跑西，差点死了一次，还报废那么多器械，光是材料费都有四千了。”塔菲歪头，没好气地指着张风，说道，“青山若我的佣金算补偿我的，你们是师生对吧，学生的人情老师代还。”
　　“行吧，我没问题，本来就没想着赚钱。”青山若我无奈地笑笑，“就当是给学生补课了。而且，如果你依旧当张风的护卫，那当然没问题。有机甲部队跟着的话，那肯定不一样了。”
　　“两万，买一只喵。”塔菲拿出手机，微笑着将收款码展示给卢象森，眨眼间就进入了可爱猫娘主播营业模式。
　　“……你这样我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有点敲诈我的意思。”卢象森拿出手机，扫码转账给塔菲，正好是两万，“但问题是，你的确值这个价，塔菲，既然拿了钱，开打的时候就不要摸鱼。”
　　“好的喵，谢谢喵。”塔菲看到两万顺利进账，开心地原地转了一圈，可爱得有点看不下去，“什么时候行动？”
　　“嗯，一个月内，到时候我会通知你集合的时间和地点，后续也要和纸鹞商量，但只要你和青山能来，问题就不大了。”
　　卢象森和塔菲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前踢馆的事情看起来也是完全过去了，卢象森走后，纸鹞又再次向塔菲确认了笔录情报，看起来是要针对玛扎勒斯采取特殊的战术了。蛇城间鸟居都已经被夷为平地，东南角的两个□□也不复存在，虽然对异染的讨伐失败，但栉风沐雨也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区域清理胜利。
　　“有点眼熟呀。”陆袅袅吐槽道，“我们去找鸟教麻烦的时候，也是这样，等摇到人，然后一起出发……这次不会也吃瘪吧？”
　　“不可能的，和上次不一样，这回有一个师的机甲部队跟着我们，光是炮轰都能扫除大部分敌人。”青山若我摇摇头，“再加上两大魔族，一直不肯出力的魔联这回也说要派最强的魔法师来了，这几乎是联合政府所能集结的全部兵力——要是连这样都没法打败异染，那也没什么办法了。”
　　但愿如此吧。陆袅袅仍不是很安心。
　　“好了张风，我们回内陆一趟，把剩下的八十万拿到手。”塔菲走过来，拍了拍张风的肩膀，笑着说道，“那个该死的王风和就别管他了，当他死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个笨蛋要找他。”
　　“这……就算酒馆认定我们完成了委托，那张羊皮纸也不在了啊。”张风想了想，然后说道。
　　“放心，你不用担心羊皮纸的问题，我早考虑到有这种情况，特地抄了几张备份。”塔菲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五张一模一样的羊皮纸，上面写的委托内容赫然与被撕掉的那张别无二致，“赶紧去领钱吧，一人一半，都有四十万呢。”
　　“……酒馆工会的盖章是哪里搞来的？”张风看到羊皮纸左下角的红色泥印，简直和真的一样，就问，“你偷来的？”
　　“他们盖章都是先盖了再写内容的，每个月都有几十张空白的流到黑市去，只要不凭空创造一个委托骗钱，或者是和别人已经接的委托撞了，就没事。”塔菲一本正经地说道，“行内人都懂，这种就是花钱买保险，防止万一委托丢了……当然，也有故意和别人抢的，我是直接买了章。”
　　“还有这样的？”
　　“大公会都这样，栉风沐雨和殿堂的行政也是，你不会真以为那群当官的每天都是认真办公吧？全都在偷懒摸鱼，所谓的规章流程啊，都是些门面玩意儿。”塔菲开启了嘴碎模式，叽叽喳喳地吐槽道，“我那家侦探事务所的营业执照，自己提交上去就审批了好久，问就是还在排队——排了半个月，最后我自己托人找了后门，提了篮子才给我批下来。”
　　“篮子是什么？”张风问道。
　　“就是红包，我当时交了八百块钱呢。”塔菲哼了一声，说道，“他们和魔联有定期法具贸易，每个月都进那么多的储物水晶，有多少钱是……”
　　陆袅袅赶紧把塔菲的嘴捂住，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酒馆门口，纸鹞和卢象森早已经走了，应该是没听到塔菲说的话。
　　“你是不是有点……反社会。”陆袅袅忍不住问道，“有些事情知道归知道，请不要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好吗？”
　　“……no喵。”塔菲拿开陆袅袅的手，又有点不开心，“算了，拿钱优先，张风，你跟我走吧。”
　　“必须要我跟着去吗？你一个人去行不行，我想在旅馆休息几天，顺带看看魔法书。”张风想了想，问道。
　　“嗯？你不去？这可是你接的委托……我一个人去提交也行，但你不怕我私吞嘛？”塔菲意外地问道。
　　“你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张风回答道，“主要是真的有点累了，接下来很快又要去打架了，我想好好休整。”
　　“……也行，让陆袅袅教你一点魔法，可以避免关键时刻掉链子。”塔菲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在酒店住几天，卢象森应该过几天就来约我们了。”
　　说罢，塔菲就从大堂走了出去，用游标卡尺勾住天边一块云，起身飞走了。
　　“生不逢时呀，放在以前，她肯定算个枭雄。”青山若我望着塔菲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性格太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又不受欢迎……”
　　说到这里，青山若我突然停下，像是遭受重击般捂住胸口。
　　“怎么了老师？”
　　“没……说着说着没想到……”青山若我露出难绷的表情，叹道，“我自己也不是这样么？”
　　“塔菲她在网上直播，有八十万的粉丝，每天晚上直播都有三四千观众，最高的时候能有一两万呢。”张风补充道，“她没有不受欢迎，光是直播每个月都有十几二十万的收入。”
　　“……现在年轻人搞的东西，我是看不懂了。”青山若我沉默许久，又说道，“唉，有张好看的脸，也能赚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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