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破天明

　　要不……逗他玩玩？
　　一个邪恶又幼稚的念头升起。
　　她突然顿住脚步，一副出了大事的样子，眼神比方才更是阴沉：“不对。”
　　宝玉见她神情认真，居然真的被唬到了，也跟着停下来，小手无意识地扯着襟袖，有些紧张：“肿……肿么啦？”
　　“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我替你做事，你总得给我点好处才行，”她抬手，将缠着玩她头发的宝玉揪到自己眼前。小人惊叫一声慌忙挣扎，她的手则抓得更紧，“不然我单方面无私付出，你坐收渔利，我可亏大发了。资本家压榨工人前还会给发工资呢。”
　　桑聆无比阴沉地盯着小人，一脸如果他今天不答应，下一秒就会被分尸的表情。
　　宝玉被桑聆盯得发怵，开始挣扎：“哎呀梨粗出辣肯定四不阔能的啊！窝说了梨紫要进来了就不阔能轻轻松松粗去的……”
　　“我可以不急着出去，“桑聆揪着他的手丝毫不松，眼里阴邪遍布，“但你总得也为我做点什么吧？我们两个又不是什么主仆关系，帮助需要无私奉献，但也讲究礼尚往来啊。”
　　“好好好，窝……窝帮！窝帮还不行嘛……”感觉宝玉委屈得都快要哭了，桑聆才缓缓放开他。
　　要是把这小家伙逼急了，怕是还会和之前一样一言不合就劈雷。桑聆现在还总觉得脚踝处隐隐作痛，于是不敢往死里欺负他，点到为止就好。
　　“那你打算为我做点什么呢？宝玉仙君？“桑聆两臂交叉于胸，一脸见猎物入坑后得意又有点狡黠地望着宝玉。
　　宝玉忸怩了好一阵，才不情不愿、委屈巴巴地一挥袖，召了出一个水蓝色的屏——有点类似于科幻电影里的系统操控面板。他在上面划拉了几下，才低着眉嘟着嘴，说：“窝……窝撕了法，梨介一年的卫森，窝帮梨包了，那么样？”
　　桑聆眉毛一挑：“帮我搞卫生？就这？”
　　宝玉微愣，片刻两眉一斜，刹时眼泪又要下来了：“介要消耗好——多修为的好不好！”
　　桑聆见状，便假装勉强：“行吧，也还可以，接受了。”然后拍拍手，往教师宿舍走了。
　　“哎？梨、梨别走介么快啊。”宝玉见桑聆走远，又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教师宿舍是由老旧小区改造的，近几年还翻新过，装了电梯在表层除了新油漆，看上去还挺干净。
　　汪丹给的钥匙上串了一块感应芯片，应该是坐电梯时用的。不过桑聆觉得自己还没有懒到爬个二楼都要坐电梯的程度。
　　老旧楼房的楼层普遍比较矮。桑聆没几步就跨上了二楼，逛了一圈，找到了206的门牌。
　　她插入钥匙，轻轻一旋，木门“吱呀——”一声，伴着门顶积灰的掉落，开了。
　　桑聆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这间房子应该挺久没人住了，从门顶，吊灯吊扇处，和进门的门坎边，都堆满了灰尘，属于往里扔一个打火机能炸掉整栋楼的程度。
　　……说好的田螺小子呢？
　　桑聆满脸质疑加威胁地看向宝玉。宝玉忽觉背后一凉，忙挥挥小短手指挥桑聆：“梨进门啊，进门就好了。”
　　桑聆半信半疑，犹豫半晌，还是抬脚跨入屋内。
　　不料她足尖刚落地，一道环形光晕便从触地处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瞬间变得清净整洁，一粒灰都见不着。原本阴沉黯淡，淡淡飘着腐霉味的屋子瞬间亮堂了不少，连一些已经残旧的家具都换了新的，空气中的霉气也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窗台上开得灿烂的花散发出的清甜滋味。
　　桑聆眼睁睁看着这道光晕包裹整间屋子后，碎成点点星光，于房顶消逝，不禁愣怔：“你确定……这不是障眼法，实际上我还睡在废弃堆里吧？”
　　“决对不四！”宝玉拍着胸脯，“窝嗦到做到！”
　　桑聆又顿了好久，才完全踏进屋子，轻掩上门。
　　这小宝玉可以啊！
　　她眼睛蓦地亮了，先前的邪气一扫而空，甚至有几分讨好地看向宝玉：“仙君，您这法术授人吗？”
　　宝玉顿了顿，忙摇头：“不授不授，窝就算教了梨也撕展不粗来的，因为要用法力和修为，介两样要藏期修炼才有哒。鹅且凡间也不式许撕法，会有反噬。”
　　“哦……”她倒是没想过醒来可以用这个搞卫生。神佛封建一类的东西她不大信，问出这一嘴也只是出于好奇。
　　但确实把她震撼到了。
　　桑聆跑遍了每一个房间，无论厨房卧室洗手间，都是一样的干净清爽。不过……
　　小宝玉刚刚说的可是包一整年的家务呢。
　　这就算是做梦，也是意识清醒的梦，桑聆才没那么容易被忽悠。
　　她在厨房水槽处掏了一小捧水，小心翼翼地越过大理石柜面和水槽边，而后哗地一下倾倒于地。重力冲击下，一捧水散作无数小水珠，密密麻麻由落下点向外扩散，中间的水连成一片，外围的水细细布满地，像断了线的珍珠，晶莹而孤落。
　　桑聆站在一旁，轻巧躲过四溅的晶珠，而后弯下身，静静看着这泊水的反应。
　　没过几秒，水泊的面积开始收缩，小水珠原地灭，像砖下支起了一团火，将这些落地的水蒸发，直至完全消失。
　　厉害啊！
　　桑聆伸手在水泊原位摸了一把，连湿润的感觉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懒人福音啊。
　　她合理怀疑要真在这儿待够一年，自己还会不会搞卫生。
　　“肿么样，窝没骗你吧。”宝玉高仰着脸，一副骄傲的小模样。
　　“不错不错，很满意，回头去你家主上面前给你讨个五星好评。”桑聆胡谄道。
　　话音刚落，她没忍住抬手，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这梦开始时正是她累了一天要睡觉的时候。结果没睡上觉不说，还揽了份差事，这会儿眼皮子早就拼命往下掉了。
　　她看看时间——刚过一点，还早，可以睡会儿。
　　这样想着，桑聆晃悠悠地摸进卧室，一下扑进床里，柔软绵香的床被被压出一个人形，然后稍微内陷将她包裹。
　　床单被褥都是新的，是宝玉替她换的，和她学校宿舍里那套一样，面料柔软，淡淡沁着洗衣液残留的清香。暖香将床上的人裹挟其中，润入皮肉，钻入骨髓，让人舍不得放手起身，只想永远沉论。
　　桑聆将自己拥进这阵暖里，脑子与肌肉一起渐渐放松，思绪汩汩地流，流得很慢。
　　感觉……这个任务，到目前为止，还挺轻松啊。她紧了紧怀里的被子，眼皮不争气地打起架。
　　保安室像老干部一样的叔叔，虽然脾气差了点，但很好说话；汪校……不对，丹姐也是很好的人，性格很好长得也漂亮，就是有些太热情了她不太招架得住……
　　思维终是敌不过困意。床上斜躺着的小姑娘，睫毛乖乖耷拉着，像两叶小扇子，随着平和呼吸，窸窸簌簌。
　　窗外檐上积水未净，檐边还挂着雨珠子，晶莹剔透，如刚磨光的晶石，在风抚下一晃一晃，闪着温润白光。外头知了仍在唱，大抵是知道命不久矣，唱得便不如前些日子如此急促卖力，倒有些悠然自得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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