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个少女幻想与暗恋的故事
内容标签:
 


一句话简介:他的眼眸盛着银河,可惜无关我

立意: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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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647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作者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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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经痊愈【短篇】

作者:Sarnor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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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我和季越是大一的时候在一起的。
      青梅竹马近十年,人人钦羡的两小无猜,情愫于葱茏的岁月中暗暗滋长,无需润泽便成粲然。
      甚而,他同我剖明心迹,也只是在一个极为寻常却月色极美的夜晚。
      没有鲜花,没有观众,没有一曲郑重有如千钧的前奏。
      只有一捧月光。
      一分倾入人间,九分溶溶而下,凝于少年的眉心,也一并将万顷风华赠予了他。那少年也只是偏过头来看我,墨眸专注,蕴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好似突然的心念一动,我便措不及防听到他浅淡的话语:“晏晏,我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月芒川流,我亦忽的笑开:“好。”
      就因为那一捧月光,我也该答应他的。
      二
      我们并未将恋情公之于众,只因为我兴致正起时的一句“我们搞地下恋怎么样?偷偷摸摸的一定超级刺激。”
      他早已习惯我贯来跳脱的思维,也是一向,纵容着我的一切想法。
      于是我们便开启了长达四年的恋情,每一天都盈着共同守护一个小小秘密的清甜,好似幼孩第一次将那颗绵软的奶糖放入口中,明明只觉出了甜,却偏偏以为那就是人间。
      这件事瞒过导师和同学并不困难,只因,恋人的关系只为我们镀上了一层皮囊,它可以确切的描述我与季越之间,但到底差强于体骨内十多年镌刻出的情,未能分毫动摇长久存于心中的那灵犀一点。
      他依旧会在柳树之下待我踉跄地从家门奔出,尔后弯眸接过我的背包,牵过我的手领我步过朝日与清晨;会在放学后倦懒地倚着我坐位旁的窗台,睁着漂亮的墨瞳托腮注视我整理书包,再懒洋洋地抱怨一声:“晏晏,你好慢呀。”也会在深夜凝目欣赏月亮时蓦然转过身来看我,眼波流转漾出一抹天光,提议:“晏晏,我教你弹钢琴吧。”
      我时而会从那一双清透的眼中窥见好多年前我们初遇时的惊鸿倒影,男孩自巷口转角处步来的模样。彼时正是春寒料峭,可南风却止于他清润的瞳眸中,荡出些微明朗温和来。
      男孩就这般走来,以春的信使的模样。他弯下腰歪头看我因打闹而沾满尘土的脸蛋:“你就是晏阿姨说的小淘气鬼吧?”那时男孩面庞的轮廓尚不分明,可偏生就是这般漂亮绵软的皮囊与语调,令那时以至如今的我,从来吐不出分毫拒绝的话语。
      那年巷口,季越凑近看我,纤长的鸦睫根根分明,其下是一双黑曜石亦无法比拟的粲然恍若星辰的眼睛:“晏疏小妹妹,你好呀,我叫季越,刚刚搬来这里的。本来准备和爸爸妈妈一起去邻居家一个同龄的小朋友家做客,只是背上了坏运气,那位小朋友因为贪玩还没有回家。所以聪明机智的我就接受了美丽女主人的请求,来接一个小淘气鬼回家啦。”
      “季、越?”我眨了眨眼,瞥见男孩身后碎了一地日光,却只是对这位粉雕玉琢的新邻居的名字起了兴趣:“是月亮的月吗?”
      男孩鸦睫轻颤,转而明目一弯,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是啊,是月亮的月呢。”
      那日窄巷筛过日影,是以光芒川流,倾在我身前的,便化作了那样一弯,皎然的月亮。
      我的目光同男孩的目光交汇,恍如宙宇中交错的两轮星芒。
      男孩一双漂亮晶莹的瞳仁中,倒映着我的模样。
      任谁也未曾料到,那倒影便这般兜转了数十个轮回以至而今冬时。
      而今少年眉眼以至昳丽且锋芒未隐,墨瞳摹出的天光却是依旧分明。我捻着手下的书页,托腮打量着身前的少年,心底不明缀上点点空寂哀伤,稍一牵动便可能漫延浸骨。指腹划过纸页上的帧帧图影,我轻轻出声,好似寻常的碎语:“小月牙儿。”
      这是十多年来已刻录入骨的称呼,他应声抬首。
      我的视线却不知要置于何处,话语微顿,我方望向了长天的尽头,目光所及处是一片苍蓝,“这颗星球,曾孤独地在这片宇宙中转过好多好多年。冥古宙,萧索是世界,荒芜是长眠的夜,亦是不朽的昼,数亿年饮下孤独,依旧未能止渴。”
      我瑟缩了一下,“这太可怕了。”
      那样无休止的孑然。
      季越探手过来,轻揉了揉我的头,语调中皆是对我无源无绪想法的纵容与无奈:“晏晏,你要知道,这世上并无绝对的孤独。”
      “地球流转于虚空,却有日月绕伴在侧;冥古宙时满目荒芜空寂,却是天地之间自诞生时最近的距离,它们曾相携穿越数亿年。”
      少年剔透的目光好似自亿万光年之外的渺远之处抵达,声色也浸濡着虚空深处星辰的棱角之上缀饰的最锋利的亘古温柔:“况且,晏晏‘满天的星斗就是遥远星体的灵魂。’这里是人间,我们的灵魂正在茫茫宇宙中相伴,守护的圣光轮回在每一颗星星的轨迹之上。”
      血脉中叫嚣的孤寂平息,心底的悸动因着季越的话语短暂沉潜,我仍是追问:“可万一呢,万一我的灵魂毁灭之后未曾以星光相示呢?”
      少年依旧浅笑,眼波都未曾波动半分:“那晏晏,便临夜折星,伴你历览长街灯火与远空山色,得以尝得人间万种欢喜。”
      季越放缓了语调,一字一顿,有如立誓:“晏晏,如果感到孤独的话,那便折星,让我来陪你。”
      如珠如玉的少年神情皆是庄重,措不及防撞进他有如霜雪清透的眸色中,我笑答:“好。”
      幸而如今草木芊眠,万物灵苏,有人间不朽烟火,有不熄之光穿透光年来到人间,亦有,眼前皎皎意中人。
      也幸而此世已至显生,名为人世,其间有一人,唤作季越。
      三
      我算对了旁人眼中的我与季越,却偏生漏了一人的深情。
      这是燕归在一个冬日午后邀我进咖啡馆是,我蓦然意识到的。
      素来笑靥明媚的少女站在我面前,勉力撑着平静的模样,轻声询问:“晏疏同学,请问现在有时间吗?”
      眼前的姑娘眸色干净澈然,初初望去的那一眼,我当是读不出什么的,可我偏生窥探出了那双明眸风平浪静之下的汹涌。甚至于,某一瞬间,我目光所至之处,似乎不是燕归,而是一面镜,亦或一方清透的湖,而我所见也并非燕归极力隐下的哀伤,而是我自己心间,令灵魂也战栗的孤独。
      好似,长久的浅淡哀伤因无人相和渐而息止,却倏忽有一日,有人不知自何处来,以等量的凄然鸣响应和。
      我愣怔点头。得我答复,她领我步入就近的咖啡店靠窗而坐。玻璃将我们进入的领域封存为一个柔和、无垢的世界。
      暖黄色光晕打在她身上,燕归的目光停在店外纷扬霜雪之上,我未开口,亦将视线移向店外,飞霜随风翕动,如云卷舒。
      世界可承得起一片雪花的无上纯粹?
      何况这是一场盛雪。
      一晌的沉默,燕归启唇,叙起仅此的心动。
      “第一次见他,是被好友拉去看他打篮球赛,早先我便从他们的传言中听过对他的赞叹溢美之词,是以我便想着等到看到真人定要嗤笑一声‘不过如此’,可当真看到他时,倒是如何也开不了口了。”
      “他就那样站在场上,明明是在树荫下,只有几片光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罅隙打在他身上,可我一望见他的笑容,便觉得这都无所谓,天、地、身旁的喧闹、耳畔的嬉笑,甚至或是光芒或是阴暗的世界,都与我无关了。”
      “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白衣黑裤,挺拔如松,他生来便是在光下滋长的。”
      “我承认那时我便心动了,于是我步步向他走近,从成为同班同学同他说上第一句话,到成为学习上的搭档熟捻到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传递讯息,我仍能想见那时心底压不住的欢喜。”
      “可我听说了你,也遥遥见过他与你相处时的情景,他望向你时眼中的光比烈阳更滚烫,轻而易举便拆卸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与一厢情愿,那一刻,就像,就像有泡沫破碎,虚幻的,美好的,短暂的,碎成一地的焰火,在我心上烙下大片朱砂般的印迹。”
      “我恍然意识到,他从来没给过我任何幻想。”
      燕归的神色裹着迷茫,鸦睫垂掀之际,水光终是泛滥开来:“我后来时常在想,他分明是那样舒朗一个人,却为何如同骤风般转瞬便令旁人遍体伤痕?”
      哀伤圈圈如同涟漪扩散开来。我并未告诉燕归,其实我很早就看见过她,在那场篮球赛时,张扬明艳的姑娘,一笑眸底便动开一树槐花,抑或一片梧桐打下的婆娑月影。
      那时少女的眸光,似是生辉。
      燕归眉眼忽地晕开笑意:“你们在一起了吧?”少女的声音低下,眸中干净绚烂的光黯淡些许:“毕竟,他最近笑容多了好多。”
      “祝你们幸福。”少女的笑靥依旧纯粹。脊背挺直,是她贯来骄傲的模样,像是佯装成熟的孩子,眼见着最珍视的糖果被旁人取走,明明下一秒眼泪就要决堤,却还是敛下悲伤,睁着眸子笑说:“这颗糖超级甜的,你快尝尝吧。”
      桌上的咖啡氤氲着热气,渐而化为玻璃上大片的水雾,似乎指尖仓促划过,便可就成一片光的轮廓。我弯了弯眸:“你也是。”
      一定,一定要幸福呀。
      真切的话语不知是向着眼前宛如稚童的少女,还是身侧的雪落。
      四
      同燕归分别后,已至暮间。
      人群熙攘,我攸而困囿在雪与黄昏之间,怔然失去了所有方向。
      寒意彻骨,我的指尖无意识攥紧,又蓦地放松开来。
      远山暖黄色的光芒轮转至视野之中的人群之上,川流不止,连绵未息,我的思绪被轻轻拉扯至昔日不曾谙的岁月里,兴许,那些本不该留意却莫名止步于心间的温柔,才是后来的人们献祭一切亦不能回到的过往,纵然依旧会发笑,到底是意难平。
      十一岁的绵长岁月,是漫山遍野的花开,是如今隐在喧嚣人声下的孤寂。
      亦是一个冬日,那天的雪像是一场晦色的梦一般。
      母亲倒在那片纯澈的雪地之上,殷红的血淌过仿若白皙肌肤般的雪,像是曾经张牙舞爪身着鲜红衣裙的我。
      我亦无措地坐倒在那弯血迹一侧,身后是孩童模样却耸然如松站立的季越。他就那般站着,端然如山,好像无时无刻不任我倚靠一般。
      他轻轻唤我:“晏晏。”
      身后清朗的声音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我回首时,一切如星辰广漠的空寂骤然寂灭。
      少年穿过淡薄的暮色步来,脚下是碎琼乱玉,身后是黄昏日落,而他穿过人群,口中只我一人名讳,也只为我一人前来。
      季越牵过我的手,眉眼中有笑意酿出:“这么晚了,晏晏是不是该回家啦?”
      一见到少年身影,道不尽的欢喜便不知从何处生出。似乎眉梢都染上了笑,我假意看看天色,又看看少年:“是呀,小月牙儿都露出来了。”
      “可我今天走得好累诶,”我轻皱眉头,作为难状,拉长了声调,我忽地跃起,攀上少年的肩膀,面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笑意:“那月亮是不是得负责带我回家?”
      季越怔愣一刹,却还是极快地稳住身形伸手将我托住,笑容中溺出缱绻的无奈与温柔来:“是呀,是该负责接淘气的小鬼回家。”
      天色渐晚,日光屈膝亲吻雪与霜,却无意将我们的影子拉扯得好长。
      雪色愈显盛大,落在我与季越肩头,与发丝牵缠。风雪揉杂着的周遭一时太过纯澈,我突然失语。
      似乎并不习惯我的安静,季越低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好多东西呢。”我望着少年精致的侧颜,歪歪头,漫不经心地答:“想恐龙是怎么灭绝的,想中华民族上自洪荒盘古下到元明清至今的上下五千年,想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神魑魅,还在想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的世界未解之谜。”
      我放低声音,正了神色,凑到他耳边喃语:“我们的以后,到底是怎样的?”
      有雪漫进少年眸底,融软了黝黑瞳孔中的幽潭,漾出点点水波,季越弯了眸,笑道:“以后,是一个好漫长又满带温柔与烟火气息的词语呢。”少年话语微滞,眼波被风牵的渺远而绵长:“以后呀,我们肯定会拥有很安宁的生活,可能会共同养一盆花,一只猫或狗,笑闹着一起嬉戏,共享着生命中的一切快乐,也可能,我们会有不长不短的分别,平淡到没有涟漪的岁月。但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爱意从来不会老去。”
      “季越和晏疏的以后,会是很美很美满带欢喜的生活。”少年的许诺出口时似是轻而易举,但却剔透如周身的雪,而我恰巧,便听见了雪花落地时的声音,那样的郑重。
      眼前是皑皑白雪的天地,冰封的纯粹世界,地平线也变得那般清明,少年的脚步却未曾停息,背着我一直向前,好似带我一同步入天的尽头一般。
      我喟叹一声,将头埋进少年的肩窝,声音略有些闷:“真希望一直这样走下去啊。”
      季越轻哂,纯白的雪衬得瞳仁些微晶莹:“嗯?”
      我却只是淡笑,未语。
      一直这样走下去。
      走向长天的尽头。
      等霜降落满肩,染的青丝都成了雪色。
      与这皑皑的天地相衬,好像,我们真的共白首了一样。
      五
      又一年三月,湖堤上柳絮漫天。
      我坐在石椅上,细致欣赏着眼前晨雾泼晕般的缥缈景致,只觉人世间极致的纷繁或冷清亦不过如此。
      只因心间栖居的那少年,侧眸的一刹那消融了寒冰积雪,自此我的轮回中便只余下了满园春华的三月,无旦暮,无晨昏,只是夜坐昼眠。
      柳絮因风而起,延续着霜雪的魂,却是草木的重生。
      我收起杂乱心绪,提笔于宣纸上勾出一轮弯月来。勾陈出的月牙棱角分明,倒衬得上那少年皎然温润的模样。想法带着些微荒唐,我心下失笑,却偶然瞥见柳荫下浴光而立身段熟悉的二人。
      侧目望去时,心底匆匆掩下的仓皇恍若黄昏日落下的雪崩,浸着昏黄色光晕的温柔与万里飞霜的寒凉。
      季越与燕归。
      我慌乱拾起画卷离去,我知道我应当相信季越的,只是瞥见那番场景的第一眼间我便生不出勇气上前询问分毫。
      许是,朋友罢。我无力地辩驳。
      可我明知从来不是。

      之后我单方面同季越冷战数日,他虽不解其中缘由,却仍敏锐地觉察到我的情绪,以至某天夜里月上柳梢他来寻我。
      我分明已强自淡下了情绪,可视线触及到院门前白衣黑裤眉眼如初的少年郎时,却平白红了眼眶。
      季越微讶,隔着融融而下的月光,唤我:“晏晏?”
      我偏过头不再看他,只低低地泣。他亦知我向来脾性,踏着月霜向我步来,手掌置于我发间,未发一言。
      待我啼哭之声渐止,他才俯身对上我的眼,问:“晏晏有心事?”
      我依旧未语,他也不再不依不饶的追问,只目光扫过摊在桌面上我那日信手描画的月亮,眼眸微弯:“晏晏的月亮很漂亮。”
      “才不。”我咬了咬唇,亦看向了那轮潦草几笔勾画的月牙:“一点儿也不好看,不仅不好看,还迟钝,讨厌,是个超级大笨蛋。”
      “还有,他明明是我一个人的月亮,却还要把光撒给别人。”
      季越怔愣一瞬,瞳孔中荡起笑意,揉了揉我的头,他无奈道:“小丫头这是吃谁的醋呢?”
      我撇开眸,静默半晌,尔后呐呐道:“燕归。”
      “怎么会这样想呢?”少年歪了歪头,作不解状。
      是啊,怎么会这样想呢。我亦困囿于这道无解的命题,只是心底仍有一道声音在诉说,她不一样。我蹙眉,终是摇了摇头:“她是燕归。”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她拥有着流水落花的清淡,亦裹挟着骄阳烈日的明媚。她不一样。
      言语凝于舌尖,以致我吐不出分毫。正在我有些气恼以致失语之时,季越忽地凑上前来,纤长的鸦睫微颤,其下是宛若三月湖面清透的墨眸,那眸子潋滟出春华苍晦般细碎的光芒。
      “不要再伤心啦,我跟晏晏保证,”身后是满室月霜,少年轻缓却坚定地道:“这弯小月亮可能不好看,可能迟钝,讨不了晏晏的喜欢,可能还是个超级大笨蛋。”
      “可能它一无是处,但它一定会有一点好,他只是晏晏一个人的小月亮。”
      “无论它想守护的小姑娘是否抬头,是否得知它的存在,眼睛是否能容纳它身上的光亮,它都一直在,高高地挂在天空上,守护着它唯一的小姑娘。”
      少年逆光而立,笑得皎然,肩上便是那素白澄明的月亮,二者距离甚近,以至我一时以为那白月是少年的分影,一时又觉得少年是溺入人间的皎月。我已分不清天上人间。
      但,天地混淆,世界归为荒芜的盛大,季越也只会是晏疏一人的风光霁月。

      那件事便如此不了了之。只是后来偶然想起时我玩笑般问他:“那天燕归找你到底说了什么?”
      季越眉心轻皱,似是思索了很久才寻出这丝回忆:“那是她最后的告白。”

      我与季越的恋情一直瞒到大四毕业晚会,我得意扬扬宣布之时。
      满座之人却无一现出我期望中惊异的模样,倒是如释重负的长吁声入了耳。
      “终于解放了呀,瞒了他们四年我们知道他们恋情这件事,好累啊。”
      我微微瞪大了眸,心底掠出些疑思,正欲询问之时,却望见门外燕归正与一俊逸少年并肩而行,少女连眼角眉梢都漫上了笑意。
      终于找到归宿了呀。
      怔愣一瞬,我的心底不知为何染上些淡淡的失落,飞羽般极轻极浅,转而湮灭于周遭连绵的祝福声中。
      言语中挟着钦羡与祝愿,是归属于人间流水绵长的温柔与喧闹。
      这是很好很好的时刻。
      声音未休,我偏头望向季越,眨眨眼无声地询问同学知晓秘密的缘由。
      他仍是言笑晏晏,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只盛着我的模样:“晏晏,喜欢是藏不住的。”
      七
      可他好像骗了我,喜欢明明就藏得住。
      而且我这一藏,就藏了十年。
      人群中心是连光都偏爱的那对璧人,我望着望着便顿生恍惚。
      季越和晏瑰正相倚而坐笑着接受旁人的祝福,季越间而偷偷望向晏瑰的目光,晏瑰紧攥少年衣角的手,少年人的欢喜自微痕中喷薄而出,真挚且炽灼,烙伤了我的眼,直拉扯到心也生疼。
      人群开始细数季越与晏瑰的往昔。
      ——七岁巷口的初遇、十年后月夜中的告白、因晏瑰的奇思妙想而隐瞒三年的恋情、全班共同保守的不再是秘密的晏瑰以为的秘密。
      他们说,季越与晏瑰乃是天作之合、生而的伴侣。
      ——可我自少年时的那一眼惊鸿后为了走向他尝尽了世间孤寂。
      他们说,季越与晏瑰是永在光明下的恋人,共吻月色时的眷侣。
      ——可那么多的夜晚我同他对窗而坐暗暗伴他赏了那么多月圆或缺。
      他们说,当初母亲病亡后为了妹妹晏疏晏瑰主动放弃钢琴,是季越不辞辛苦日夜教导她令心动始于二人共奏的一曲又一曲弦音中。
      ——是了,我是晏疏,长姐晏瑰千万娇宠下长大的妹妹,是季越自小照顾疼爱的,晏瑰的妹妹。
      所以现在,我应当去祝福他们的。
      我起身,抬步向他们走去,看着灯光下倾城的少女,我的姐姐。
      我们有着同样琥珀色晶莹漂亮的瞳仁,我们是一样的张扬明媚,甚至我与她一样,与季越相逢于七岁孩提时,认识数十年。
      可于季越,唯一的遗憾便是,我不是她。
      我已行至二人近旁,拉过晏瑰的手,我状似嗔怪:“你们两个太过分了吧,谈了三年恋爱一点音信都不给我透露,害的我贺礼都没准备好。”
      晏瑰弯了弯目,是由衷欢喜的模样。压下眼角夺眶而出的酸涩,我执起近前酒盏,晶莹的酒液碎了一地的摇曳烛火,向着季越,我含笑道:“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说啦。”
      “那就祝姐姐和季哥哥,长相厮守。”
      一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方是我年少时仅此一次的心动。
      是发自内心的祝福,哪怕话语落地时名为心的碎片扬了一地。
      季越亦执酒杯回敬,唇角笑意浅淡,是温润疏离的模样:“谢谢。”
      窗外有月光凌然而下,浸润在少年清透的眼中,若霜若絮浮浮沉沉。倏忽间,我便忆起少时初遇的一眼惊鸿。
      彼时我堪堪七岁,季越应晏瑰邀请来家做客。
      少年拢一袖晨雾步来,有灿灿流光川流,起落于他眉间。
      此番情景是那日的我始料未及的——有一少年,穿越人间抵达我面前,携来草长莺飞的三月以作赠礼,唤醒了荒芜此间的,唯一草木芊眠。
      那时稚童尚且年幼,不知心底浅浅的欢喜由何处生,只是不经意间,便将那个画面记了好多年。
      季越停于我身前,稍稍俯身看向我,眸色温柔宛若他身后纷纷扬扬的柳絮,开口却是:“你就是小晏瑰的妹妹吧?”
      燕归,晏瑰。
      他的眸色盛着三千盛大银河,可惜无关我。
      初遇他时,我不是晏疏,而是,晏瑰的妹妹。
      饶是我孤注一掷暗恋季越数年,饶是我自认从不逊色晏瑰分毫,可命运大抵也要分一个先来后到,黑白分明的棋子起局之时便已注定了输赢分晓。
      他是风光霁月的季越,亦是未能羁月的季越。
      又有人前来贺辞,我笑着向晏瑰告别,起身,再次坐回了角落。冰凉的酒液一饮而下,意识稍加混沌,恍惚间只觉晨昏混淆,竟已分辨不清梦与醒。
      季越与晏瑰正相倚而坐言欢谈笑。
      少年穿过淡薄的暮色与人群牵过我的手。
      季越说:“小晏瑰,是藏在心底数十年的企望。”
      少年道:“晏晏,喜欢是藏不住的。”
      那时岁月亦绵长,星星交错锋芒,风声依旧在鸣响,少年眼中的光清亮。
      只可惜后来,此间悉作灿灿的荒芜,起起落落归为余生的寂寂。
      窗外有风雪降临,我探手,似是折星。
      结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用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正如博尔赫斯没能留住诺厄,我深陷幻境,知这醉欢难明。
      沉眠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身侧有诗者吟唱。
      那歌声一点一点奏响,牵缠,尔后荡尽,在说:“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
      “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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