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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加冕（四）
转日陆析清醒之时，对着正面的被子已经被撤走。
阻隔两人的楚河汉界消失不见，颜笙的位置也同样空空如也。
陆析叠好被子抱回柜子时，见到颜笙昨夜盖在身上的锦被。他看看旁边的漏刻，已经到了巳时，比前日还要晚一个时辰。
陆析懊悔地拍拍额头，才上岗两日竟日日迟到，大概金蝉派和鹤冲派的人嘴里不会落什么好话。
卧房外面的正厅里罗列着种类繁多的礼物。
血月上琼枝制成的珊瑚摆件，开天辟地时的泥土烧制的绿釉花瓶，青铜鎏金双鹤香炉，更不要提种种香花华裳数不胜数。
连大门口的吊环都更换模样，变成凶猛的异兽。
陆析把手伸进兽口中，拉着兽嘴里的门环，喃喃自语道：“比我前世的父王临幸宠妃还要夸张，真没必要，我也不喜欢。”
吊环上的凶手狠狠咬了陆析一口，“你在说谎。”
门把手上的兽头咧嘴朝陆析早间问候，给正要出门的陆析吓得差点立地昏厥。
元修士一大清早就在门口，悉心擦拭新搬到门口的两个看门狻猊。这两个狻猊毛发被梳得极其柔顺，气势都梳没了，像两个没脾气的圆胖橘。
他看见陆析，主动打起招呼：“陆女婿，昨日睡得可好。”
陆析手掌捂着嘴巴，打着哈气，“还好。我得去鹤冲派了。今日又迟到了。”
“笙儿说晚一点没事，昨晚你没睡好。”元修士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了，你房间的锁还是我打开的。”
陆析拜别元修士后，才急匆匆赶到需要报道的门派集合地。
甄婉和贾菀分别召集两派得所有弟子，足足几十万名修士，身穿黄色衣襟的是金蝉派，身穿红黑白相间衣襟的是鹤冲派。
鹤冲派有些元老级的弟子，见到陆析热泪盈眶，恭敬地喊着“掌门”，边呼朋引伴地通知陆析回来的消息。
对于他们而言，陆析是鹤冲派的灵魂，
颜笙从未亏待过鹤冲派的弟子，视他们与金蝉派无异，天界物资充裕，不似物资匮乏的凡界。但在鹤冲派的人而言，她无法替代陆析，从泥淖之中拉出他们，给予第二次新生。
金蝉派的人远远看见陆析，便高声呼喊：“掌门夫人。”
陆析一开始还没意识过来喊得是自己，朝着周围东张西望，直到这群仙门子弟跑到他们前，毕恭毕敬地行礼，他才认命接受这一事实。
金蝉派的掌门是颜笙，掌门夫人自然是与她结发的陆析。
陆析在无间地狱里多年执教，经验比起前世更加丰富，指点过弟子过后，他就走到别鹤山上休息。
别鹤山就是陆析亲自从凡间背上来的那座山，颜笙把别鹤山放在金蝉派和鹤冲派的旧址。
陆析本来有点纳闷。同样是经历千年，修炼同样的功法，蝉鸣山能飞升，而别鹤山一动不动，钝石不可移也。
“师娘您不知道，蝉鸣是注入师父的仙力而成，承载着师父拯救苍生宏愿。”贼眉鼠眼的黍三下巴比早些年稍见圆润，但还是容易被以貌取人而被不信任。
陆析摇摇头，没有把“苍生就是他自己”的真相告诉眼前的虔诚信徒。
带领陆析重游别鹤山的是黍三。贾菀等四位颇有影响力的派内弟子没有回来，他们四人聚在一起审核历年天勤境的打分近况。
陆析觉得别鹤山与鹤冲派相伴千年，也该飞升了，抬手便向其注入灵气，别鹤山不给面子地一动不动。
黍三表示：“别鹤山是死物，灵不能从无到有，只能转化。空化有只能通过师父，她是天地所化，唯有天地才能生育万物。”
“之前天勤境里，见猫的毛皮也能化灵。”陆析不免疑惑，仔细想想贾菀也是甄婉的壳子所化，两者皆是死物的壳子。
“天勤境里的可以化灵。”黍三指指陆析身后的荷花池，“师父点化莲子精就住在这里。”
陆析转身看见一片从未见过的荷花池，鹤冲派何时建了一个庞大的荷花池？他一脸疑惑地走近荷花池，池水里正巧荷花正盛含着苞。
含苞小荷感知到陆析的来临，忙抻长脖子发出声响：“仙子喜欢我。”
一呼百应，其他的尖尖小荷井然有序地念着类似的话语。
“仙子不喜欢我。”
“仙子喜欢我。”
........
陆析听着声音耳熟，他很快就辨认出是自己的，不免有些害臊。
黍三走过来啧啧称奇，“鹤冲派果然人杰地灵，莲子精都能模仿鹤冲派掌门说话。”
“虽是精怪，但看起来这些莲子仍需要些时日才能化为人形。”陆析感慨。
“便是如此，死物与动物化灵不同，化为人形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过凡事也有例外.”
黍三话只说半句，不愿说得过多。
陆析说起天勤境，就想到颜笙失踪的记忆，随口提问：“金蝉术如今的副作用可有改善？”
“之前偶有幻觉，在配合鹤冲派的体发后，幻觉消失。”黍三回答。
“失去的记忆可有回到脑中？”陆析问。
黍三不知其所云，回答道：“曾几何时会失去记忆？”
陆析再继续追问下去，剩下的时间只是处理两派的杂物，很快就到了放班时刻。
他动身前去抱朴派，想着人间已有接近一年，该接逍遥回家了。
天界到人间之间足足差了三百多日，从天上更无法精准测量人间的时日，他到地面时，人间仍是白日，远不到闭庙时间。
陆析在门外等候，不一会便感觉身后有目光直直凝视，他警惕地转回头。
抱头修士抱着他的头来到陆析身边，说道：“小陆，好久未见，红光满面，人逢喜事精神爽。”
“是有两日未见。”陆析有点纳闷，但看到抱头修士灰头土脸，落满人间的尘埃，天界没有这么多尘土。
还没等提问，抱头修士抱头哭泣了一会，并解释个中缘由。
“我因为这颗断掉的头，被分到人间做夜游神，专门吓唬宵禁了还在夜里晃荡的凡人。”
“三千世界里面有些地方已经取消了宵禁，竟还有夜游神这个岗位。”陆析对此感到困惑。
抱头修士愤愤不平：“世家门下，长久稳定的岗位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凡人？”
陆析道：“想开一点。夜游神的工作至少清闲。白日里你还能回抱朴派。”
“是。但也快闲到发霉。可否请陆兄到颜笙上神那里美言几句？”
陆析想了想，说道：“我正有一事需人帮忙。若是事成，也算是帮到上神的忙。只是会有些危险。”
抱头修士说道：“但说无妨。若是为颜笙上神，那便是为苍生轰轰烈烈而死，总比蝇营狗苟地活着要强。”
抱朴派信仰颜笙，就像金蝉派的黍三一样，狂热地坚信颜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拯救苍生。
陆析说道：“你可知道抱朴派的庞羿安。”
“他是如何？平日里看着温和可亲，不像是个坏人。”抱头修士摸着脑袋仔细想想，没觉得庞羿安有何值得关注的地方。
陆析始终保持沉默，令他丈二的神仙摸不到头脑。
抱头修士一拍：“难道说他背叛了颜笙上神，我这就去把他清理门户去。”
陆析立即阻拦，“倒也不是。你可知道抱朴术可有掠夺记忆的功效？或者掠夺灵魂？”
“抱朴术可以掠夺记忆，灵魂做不到。就算是掠夺灵魂，你说的庞羿安应该是做不到的。不过庞羿安的抱朴和符咒之术倒是挺强。”抱头修士答。
陆析对抱头修士隐瞒颜笙失忆的事。尽管抱朴派全员都是颜笙的信徒，但人心善变而难测，他不敢轻易冒险。
抱头修士看穿陆析的想法，却也不愿意错失离开夜游神岗位的机会，说道：“小陆，不如这样。我替你监视庞羿安。”
陆析拱手行礼，说道：“那有劳包兄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抱头修士夹着脑袋拍拍胸脯。
陆析又塞给抱头修士一颗鹌鹑蛋大小的蛋白石头和一枚精巧的鹤，是颜笙早上那堆礼物之中夹着的记录石，以及鹤冲派的通讯纸鹤。
拜别抱头修士后，陆析领着休沐日的逍遥回到天上。
颜笙今日忙得有些晚，他们两人在门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未见她从主神殿内出来，陆析送送逍遥回显熠殿后，再次返回主神殿。
好巧不巧，在主神殿外，陆析撞见清口直断门的神秘幕后刘先生，戴着白色的裂口面具，一直望向伫立在殿门外的陆析。
刘先生气场偏柔和，唯有面具看着惊悚一点，但陆析在清口直断门前闹出过祸乱，自然将自己与刘先生视作敌对的两面，因防备在手里凝出法器的轮廓。
陆析稍一走神的功夫，转眼间刘先生就闪现在他身侧。
“陆析上神是要对我拔刀相向？”
陆析没有收回手中的防备之势，借着赔礼悄然退着步子。
“上神恕罪。天界暗流涌动，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先生哈哈大笑，古怪的笑声从面具的孔洞里透出。
“那你来猜猜，我是站在哪一边的？”
“说对了有赏。说错了.....我除你仙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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