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辞

作者:白明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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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4 章



      顾素衣迈着悠闲的步子从一家卖鞭炮的商铺中走出,徐冽替他打着伞,周围几个人窃窃私语说这掌柜的火药炸起来好,顾素衣听到后嫣然一笑,徐冽掏出钱袋子,给了掌柜的一大笔赏钱,顾素衣又说去一趟绸缎铺子,笑着摆手停在路边摊子上,给徐冽提醒了声:“顾欣兰怀孕了,你说我送点什么好?”

      徐冽摇头,指了指集市上的小糖人跟面塑,微笑说你吃不吃?

      顾素衣笑了,他跟徐冽无奈叹息,说有人要吃。

      正是吃饭的点儿,包子铺前新鲜的糖包子有许多人挤挤攘攘,在姬令的府上也有很多人忙活,过阵子是姬令的生辰,就连傅容雪都收到了请柬。仆人们里里外外忙活,有的去到铺子给老爷定新衣裳,有的翻新宅子边上的瓦,工人们跑上跑下,捏着汗巾擦擦汗,至于厨房中的厨娘,则是对着松软的面团敲敲打打,各自点头相视一笑,说这天气太热了,不好过日子啊。

      姬令每日提点阿多的学业,三天一问五天一大问,可惜阿多不喜欢,敷敷衍衍背了就背着东西跑去姬方那里,姬方与姚策相敬如宾,两个人虽然不是情侣,但各自有所图谋与算计,但到底是朋友,姬方不堪阿多扰乱,每每跑到姚策那里去,姚策总是十分乐得自在,他对小孩的教书学习很有礼貌,当论起君子才疏学浅,何为仁义之道时,阿多毫无犹疑开口一句大义灭亲,险些吓掉了姬方手中的杯盏,姚策将阿多护在身后,警告说:“不许闹事,”姬方答曰:“放肆!”

      可大抵是故事的结局都已经写好,姚策只是冷冷觑他,阿多却悄悄地记着所有的一切。

      阳春三月,七月流火,阿多被杜岑喊着去皇宫外游玩,抹粉插簪子,杜岑还是个少女性子,见到朋友乐开花,忙说个不停自己的女儿白白胖胖,阿多听得开心,但是不免听到路边许多闲言碎语说如今国库空虚,姬相却大兴土木搞特殊对待,所谓民不聊生就是如此。

      阿多坐得住,但手中的杯子已然攥得紧紧,杜岑回宫跟叶非说起这件事。
      如今叶非与姜姒彻底分权,姜太后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叶非处理国事愈加得心应手,陈晗依旧与他抗衡,叶非本质力不从心。
      他摁着额头跟杜岑说如今荣夫人与陈晗合伙,真是头疼得紧。

      杜岑疼惜他,却提醒说女儿祈福之事你得亲自前往,若是得了道,心想事成也是一桩稀罕事务,叶非问她说你母亲柳茹跟杜希呢?那杨诏关在牢里半死不活,如今是要得道成仙了?

      杜岑摇头说不知,只说陈晗跟顾俨两方火热,加上从前那个姜迟时不时来宫中对姜姒吹吹风,你啊你,怎么这么迟钝啊?

      叶非说管他的,老子又不是机器,祈福就祈福!还怕一个假师父啊!他日子快活,算个毛!

      这样的日子一过十几天,中间姜迟亲自来到姜姒身边拜访,姜姒的太监杨琦给他奉了茶,姜迟说:“好久不见,太后可好?”

      姜姒烟雾缭绕,怀中抱着个小孩,她笑说:“说吧,明园烧了你心还不死,还想怎么办?”

      姜迟交出了另外一份黄金的地图,说:“此物可解太后燃眉之急。”

      三日前,傅容雪也来找姜姒了,不过这一回是姜姒主动讨要的,傅容雪乐得不给,这直爽的性子让姜姒倒是也安心了,其实她想治顾素衣无非就是这娃太跳,万一一个不小心给自己玩死了那她找谁哭去?

      光是记吃不记打,还敢摆他一道。

      姜姒眉头微挑,她最讨厌两面三刀的人,若不是深知顾素衣的品性,那……

      姜姒曾对杨琦幽幽叹气,若不是傅容雪替顾素衣善后,那无法无天的性子怕是早就死了,杨琦没答,姜姒又挑着一杆烟,神色晦暗地回忆过去,又说:“傅家的天下到底是傅家的,我可压不住傅容雪那股邪气,可娃志不在当皇帝啊,怎么脑子皆是些情情爱爱,若他是哀家的儿子,那我何须这么多谋划?”

      杨琦更不敢答,此刻,姜姒思考的模样就跟三天前一模一样,姜姒也不知思考的是什么,杨琦见她不语,忙收了地图,姜姒对姜迟笑,“你要什么?图什么?”

      姜迟愣愣看向她,然后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姜姒说:“钱,得你挖了宝才有,你要人,我可不保证他们对你忠心,捅你两刀子死了,我不管哦——”

      姜迟脸色煞白,一瞬惊慌无措,头脑失智,他茫然,他纠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非早就不认他了,姜姒又对他说:“如今叶非乃是天子,孰是孰非,他分得清……”

      姜迟跌跌撞撞跑到顾府,顾府却在吵架,叽叽喳喳的声音迎面而来。

      大雨,倾盆而下,轰隆轰隆。
      仿佛在笑,姜迟不知死活,但是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脚底却发软。

      顾素衣回顾府来了。

      ·

      七日前,陈晗某日酒醉,又想起销魂蚀骨的某种感觉,但是他给人说了一通他是顾素衣,原本期待着街边又提起某个大魔头的光辉事迹,哪知一个月过去了,连个毛都没有,某日他与顾俨说到这件事,对方甚不怀好意地对他说:“徐茗都要结婚了,你连被我妹妹的易容术骗了都不知道啊?!”

      陈晗眼中烧起了怒火,他挑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顾俨指了指自己的脑瓜子,说:“徐茗那丈夫蠢笨,一套话就全给说出来了,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陈晗不懂他在说什么,冷冷笑了两声:“鸟都不鸟你,还本事……”

      顾俨气得两瓣唇跟粘起来似的,一句话呕得他讲不出来话,只能紧紧皱眉……

      而他口中徐茗的丈夫其实是个老实人,他听说了徐茗遭遇的事,是连夜带着徐茗要拜顾欣兰为干姐姐,那是几担几担的粮食往顾家送,说什么也要报恩,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怕是无力回天,而徐太医也是个实诚人,他出手便是看出顾欣兰怀了孕,且身体虚弱,顾欣兰面露难色,只说还没告诉陈晗,这话恰巧让顾俨偷听到了。

      几日前,陈晗跟顾素衣又在街边碰到,论风姿气度,陈晗觉得的确顾素衣是个妙人,傅容雪眼光还算是不错的,他爹死不死,其实死了更好。

      陈晗见他在铺子面前采买中药,也不知是人故意喜欢犯贱还是要惹得顾素衣鸟他,出手阔绰地包圆了全场的中药,势要争个高低,又或者说,陈晗享受这种被羞辱的感觉,总觉得不嘴一下不行,不贱嗖嗖一把也不行,陈晗打死心中交好欲的那个小人,问了句:“你跟我抢?”

      顾素衣眼睛瞅着他像神经病,他见陈晗这王八犊子就觉得他父亲活该死不瞑目,没好气但更气的说话,“你喜当爹了,要跟我抢安胎药?”

      陈晗一脸懵逼,喜当爹三个字是羞辱啊!怎么就喜当爹了?!
      谁是谁的爹?我是你爹!

      他反骨心起,恨不能立即掐死顾素衣,然而顾素衣几句话给他敲成了王八孙子,“我二姐怀孕了,她正托我买打胎药呢,如今时局不算动荡,你当这个摄政王也是可圈可点,还不打算娶我二姐进门吗?风流耍宝,你花心至此,却从未想过,我二姐为什么跟在你身边吗?”但他买的是安胎药。

      ……

      陈晗耳边回响着这振聋发聩的几句话,又听顾俨说:“我二姐不知道怀了野种,哎呦哎,我父亲真是气死了,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不知道给那个贼人糟践了,说不定还不止一个……”

      其实,那一天,他知道徐茗就是顾欣兰,只是他好烦躁,顾欣兰何时跟顾素衣关系这般好了?

      如今听顾俨这番话,也不是没有理由讨厌亲弟弟,而去真正对他好的人身边了。

      陈晗起身离开前,莫名其妙对顾俨道了句:“你真贱,我更贱。”

      顾俨眨了下眼睛:“……”

      疯了?

      他们口中的顾素衣本人却因为参加了一场婚礼,一连三日脑子都是嗡嗡响,什么敬酒声,欢呼声,响彻不休。

      徐茗跟她丈夫的婚礼到底是请来了,请到了顾素衣,柳茹也出席了,临出门前她细细地替穆思山换上了新衣裳,叮嘱说神机营的事情到底何时休止。

      穆思山给柳茹买了个漂亮的莲花簪子,又抱起自己跟前的孩子,叮嘱说你跟了我实在是辛苦,等我从凌云峰回来,我就娶你,跟那个小姑娘一样,热热闹闹娶你为正妻。

      柳茹脸色是羞涩的笑,但她很害怕看见杜希,她跟穆思山说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人了,杨诏也逃跑了吗?

      穆思山吩咐她一定要锁好门窗,非必要不要离开家里,安心地等岑岑过来接你。

      柳茹扑入他怀中,目光满是眷恋,空气中一度弥漫着缱绻的思绪。

      后来几天,柳茹跟自己的儿子一直待在顾家,叶非好久没出门,跟杜岑两个丢了孩子,喜滋滋地泛舟游玩去了,顾素衣觉得哪哪都没劲,非得给傅容雪挨一块,哪知傅容雪要去爬山,傅容雪跟他靠在一块儿,又想起跟外公在一起待过的山。

      以前老屋后面是一片荡荡翠绿的山,有一层薄雾笼罩的朦胧味,山色空濛间,雨后的水滴如丝线一般柔润潮湿,竹子茂盛生出交错的枝条。

      在眼前的山,也有一股浓郁的水色湛蓝气。

      顾素衣觉得自己的骨头软成水,浑身不得劲,他哀嚎:“你个煞风景的,又带我来这里吹风,冻死了……”

      一行舟飘于水面,天地浩渺,水清无鱼,到底是水中镜照着天色,还是一轮弯月勾勒了山水尽头……

      顾素衣觉得他们都从白天待到晚上了,竟然还不走……

      他懒懒地坐在人的膝盖上,怎么着都觉得今晚回顾家,肯定有大事发生,傅容雪持鱼竿的手骨节分明,顾素衣道:“亲我!”

      船都给摇翻。

      傅容雪乐了,没亲,他稳得很,怀中抱着一个人,还能面不改色钓鱼,顾素衣见傅容雪嘴角漾着浅浅的微笑,他委屈巴巴地一双手环住人的肩膀,脸贴住傅容雪的,嘴唇紧紧抿起,傅容雪脸给挤得变形,他故意道:“怎么了?”

      其实是明知故问,办婚礼也顺带把自己的给办了,顾素衣非要娶他过门,傅容雪瞧着顾素衣骑着白马多威风,抛头露面,三跪九叩,又是下聘书又是拜堂,还敬酒,顾素衣对他抱怨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成婚又不是人干的事!

      顾素衣坚决道:“这辈子再也不能成第二次婚,打死我也不写和离书。”

      傅容雪提醒:“是你自己要娶我,我说我娶你,你要威风我自然让你……”

      顾素衣从顾家去到傅家,从骏马上跳下就一把给傅容雪扯出来,自己坐花轿上去睡觉去了,可以说是一路睡到拜堂,还是傅容雪低语着哄了好久才咋呼着,安静下来拜堂,再别扭着入洞房,傅容雪脸上噙着淡淡温柔的笑,从始至终都很安静,顾素衣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顾南不坐高堂之位,上位的是他二叔顾亦寒,至于宋璇玑,更是被傅容雪五花大绑,吊在房梁之上,路夫人也没出现,傅雪宁与凌若风在一旁替他挡住所有灌酒的人。

      江素以顾素衣的亲戚出席,但是傅容雪没看到苏衾,他好奇问起,江素才说:“他说他不配,我替他来就是。”

      傅容雪不知道她说的啥意思。
      反正,请柬也只写了一封。

      至于顾俨。
      去死。

      顾亦寒连门都没让顾俨进来,严防死守。
      还抄着扫帚把姜迟赶了出去,破口大骂:“滚!没品的东西!”
      要知道,顾亦寒乃是个有修养的人,不与人交恶,傅容雪看到后都惊呆了!

      ……

      傅容雪蹭了蹭顾素衣的脸颊,他心觉对方皮肤温度滑腻,身上还有馥郁的香气,还特意闻了闻,顾素衣看他这个样子,一下开心了,他忽然说:“我好幸福呀,二哥哥。”

      傅容雪被他这种情绪所感染,认真地说:“我们素衣还是个小朋友呀。”

      顾素衣:“……”他警惕性地松开脸要瞪他,后来一想,也没啥,他也补一句:“你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是不是?!”

      傅容雪笑:“我也幸福,碰到你,就一直很幸福的样子。”

      顾素衣挑眉,脸又轻轻柔柔地靠上去。

      月下相拥,湖水平静,无波无澜,一条大鲨鱼从他们船下游过,悄无声息打翻他们的船!

      顾素衣与傅容雪迅速分开,二人长剑在手,他们面对的,是神机营一干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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