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老爱到老

作者:有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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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是温暖的


      比起以前的艰辛,现在几日的寂寞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个人点亮了我的世界,以爱为名的灯烧穿黑夜,偏要在孤寂的世界里纵火寻暖。
      他回家过年这一段时间,有无数次想搂着他一次一次说“我爱你”;从前他这样我总会嘲笑他傻,心里暗自美滋滋的。一个人的大年初一让我发现,说“我爱你”没有任何的为什么,只是想爱你、想说而已。
      现在我决定痛改前非,痛定思痛;想腻就腻,想搂着就搂着,想不撒手就不撒手。万一哪天他不腻我了怎么办!
      嗯,等他回来就这么做。
      清早第一通电话是刘嘉伟打来的;
      “给您拜年了少马爷。”
      “您客气不是,新年快乐。”我在厨房里煮饺子,拿着汤勺另外一手接电话。
      “做饭呢?”
      “嗯,今天您跟我嫂子回您妈我姨儿家吧?”
      “昨儿就在我妈家来着。”
      电话对面的人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去,估计是在抽烟。
      他切入正题:“您托我的事儿我查了。”
      “怎么着?”我问。
      “他们公司确实有这么一茬事儿,一下次亏了不少。但少马爷您想,年初该收租了他们反而撵走很多公司,好几个写字楼都快空了。他们真急着用钱,这又是唱哪出儿呢?”
      撵走了很多公司,那肯定还会有没撵走的啊,“剩下的都是什么?”
      “要么是涨价了,要么是小业主他们撵不走的。”他顿了顿接着又说,“这按理来说如果真的缺钱,他们就不会把人往绝路上逼了。大多数都是租他们地方租了好些年的公司,怎么可能说撵就撵呢?”
      反正事出反常必有妖,“那您的意思是,是谈吹了?”
      “说不准,估计几个大股东之间是有什么问题。”
      饺子开锅了,我顺手关煤气灶,深叹一口气。
      “行,我知道了,谢谢您嘞。”
      “不问不知道,现在我更觉着不对劲了。老吴家是不是疯了都?……诶,来了!别喊了!”他话说一半突然被小孩子打断,“行了钰涵,不说了,小孩儿喊我,吃饭了。”
      “嗯,您快去吧。”
      “得,那回见啊,回北京赏哥个脸呗?”
      “成啊,到时候让您破费了。”
      “哪儿的话,那就这样啊。”
      我一般不会给别人留电话,包括买家;这样一来每逢年节就能图个清静,不至于应付一些无用的交流。就因为我时常觉着与人交流无用,不常接触其他人获取不同的信息,有朝一日人想诓我都不需要太费心力。
      手机放在饭桌上打算安安静静吃饭,结果没吃上几个饺子电话就响了;
      让我看看——诶呦喂,稀客。
      马博渊这个名字让我眼前一亮,赶紧放下筷子,“渊哥过年好啊。”接起电话马上说。
      “过年好钰涵。”电话那边说。
      “稀客啊,怎么今儿想起我了。”我戏谑说。
      “想起你?大年初一一早上我收了三个患者,你说我不想起你我想起谁?”马博渊抱怨地说,“就突然想起来了,你辞职两三年了,我儿子都会叫爸爸了,你说咱俩得多少年没见了。”
      他高中时我们认识,大学毕业后我们在同一个单位,他在脑外科我在心内科。交流起专业问题他嫌我勺叨,我觉着他像屠夫;
      想起这些对话温暖了起来,“那只能说渊哥点儿高,跟我没什么关系。”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我继续耍贫,“您这大忙人儿,忙着开刀忙着跟我嫂子甜蜜蜜的,很正常啊。”
      “行了,别贫。最近怎么样?干得还顺心吗?”马博渊认真地问。
      突然严肃的关切是让人无法抗拒的事物之一,“还行,凑合,混日子过呗。”我回答。
      “我上周在康复科还瞧见你们黄主任了呢。”
      哦,我们护理部主任啊。
      “怎么着,在办公室坐的胯胯轴子疼去做康复了?”我开玩笑说。
      “嗯,可能是吧。没良心的,不打算回来了?”他嗔怪道。
      “嗯,不打算了。”瞧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仿佛思绪也钻入了馅儿里,叹一口气,“出差来北京或者来玩儿老弟招待你。”
      “你别说,年后我真得去北京,进修一周。”
      “行,那你提前支吾一声。”
      他语气轻松起来,“当然,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啊。”
      “嫂子挺好的吧?”
      “好着呢,我总跟她念叨你,她没见过你都快跟你熟了。”提到这个,幸福就像泡泡从马博渊的话语中外溢。
      “那好啊……”饺子蘸蘸料往嘴里塞,我含糊说:“孩子给我当干儿子吧。”
      “你小子就不能有点出息养个亲儿子?”
      我转移话题:“亲的是亲的,干的是干的,又不妨碍。”
      “行,我儿子的干爹,你说是啥就是啥。”马博渊笑着附和说,“等你回来的,我请你吃草莓喝奶茶。”
      “你少拿我当小孩儿哄啊我跟你说。”我抗议道,“我这么大人了,哪儿能跟从前一样闹别扭就找你啊。”
      从前每次在家里闹别扭了,他都请我吃草莓喝奶茶。上学的时候没有钱,尤其冬天草莓都是稀罕物。
      渊哥自己不舍得吃,却舍得给我买。
      “你就跟我说你爱不爱吃就得了。”马博渊硬气地问。
      味觉是诚实的,“爱吃。”我回答。
      之后每次我心情不好,他就嚷嚷请我吃草莓。
      “这不就得了!”马博渊笑说。“得了不贫了,你嫂子饭做得了,回来跟我说啊。”
      听到这里我知道我们短暂的聊天要结束了,“那先这样,好好休息啊渊哥。”我说。
      “嗯……诶——!别挂电话!”
      突如其来的激动让我愣了一下,“怎么着了?”是不是忘了什么正事?
      “自己一个人啊?”他问。
      “……”我不语。
      “你看,我一猜就是。”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出所料,“哪天你要回来了,你住我家,不回去瞧他们不就行了吗?”
      那些长在心里与家庭相关的芥蒂发芽结果,离家便是最好的选择。“得,哥你有这句话,赶明儿一定会去看你去。”即便如此,触碰到那些肉长的芥蒂我仍然还会痛。
      渊哥确实也一直用行动感动我。
      “行,要吃什么让嫂子给你做。新装修的房子,屋里敞亮着呢,你都没来过。”
      “好,好。”我连连点头,鼻子酸酸的。
      作为朋友,我们的人生已经分别进展这么久了啊。
      “那你好好吃饭啊。”马博渊叮嘱说。
      “好,渊哥。”我点头答应。
      从前上学的时候每次不开心都会跟他讲,心里有多少委屈他全知道,不想回家就住他那里;现在离得远之后,开始没有那么多话题,虽然偶尔会聊电话聊上一两个小时,却明显觉着生分了。
      没关系,我还期待孩子叫我干爸呢。
      吃完饺子刷好碗,洗手漱口燃香读书,难得一个人这么清静是要好好享受的。等家里都收拾完了,我还是决定去大爷大妈家。
      初一这日子里所有人都很忙,老两口和我就比较清闲了。坐在沙发前看着春晚的重播,吃着坚果喝两口茶水;
      “你那几个朋友都回家了?”大爷问。
      “嗯,博博回去见女朋友父母了。嘉昱在女朋友家过年,介哥……我也不知道。”我如实回答。
      “朱宁贤呢?没陪你?”
      大爷冷不丁一句话给我问一愣,剥瓜子的手也停下来了;
      抬头看向大爷,大爷也在瞧我,我只好尴尬地一笑,“他啊,他也得回家过年啊。”
      “你怎么没跟他一起?”大爷继续追问。
      “您这话说的……”我干咳一声试图缓解不自然,“咳,人家一家人过年我怎么跟着去啊?凑什么热闹。”
      “要不就剩你自己一人儿多可怜,他怎么不想想。”大爷跟着笑笑,摸摸带着白胡茬儿的脸,略有所思,“都是男孩子,怕什么的。”
      可能是我们做贼心虚吧,就因为我们真的爱对方,便要向亲人展示其实我们没有那么瓷。
      摇摇头,没接这个话茬儿。端起水壶给大爷大妈的杯续满,再续满自己的。
      “晌午头儿了。”大爷站起身,一眼感慨地看我,“睡会儿吧,小子。”眸子里反射出窗前的阳光,有些暗淡的黑眼仁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光点。
      将电视关掉,准备吃完最后这两口瓜子喝一口茶回房间躺一会儿;大爷慢慢地走到屋门口,突然站住脚步:“钰涵。”叫我的名字。
      “嗯?您说。”我回应。
      “你觉着三四年前你到北京来是不是一件有勇气的事情?”可能人老了比较容易怀旧;金大爷靠在门框上,时不时瞧瞧房檐下的百灵。
      “可能是吧。”我有点不知所以然。
      大爷是不是过年了有些想儿子了。
      “在大爷看来,这有勇气又叫人觉着心里不是滋味儿。”他叹一声,“你还是个孩子。”
      正在想话茬儿怎么接,大爷又深舒一口气接着说:“大爷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很多有勇气的事情,和你大妈结婚,拉扯大她娘家几个弟弟妹妹,紧接着有了儿子,儿子去世……”
      老爷子平常很少如此对我说话。
      “好多事情不是受人支持才坚持做啊。”他话里话外总有半句话咽了回去,始终不打算吐露出来。大爷在映照进正房的阳光下挂上回忆的笑容,“再有一次,我还会选择和老佟结婚,拉扯大她那几个弟弟妹妹。”
      他深叹一口气,“不同的就是,我可能会多陪陪你大哥,少给他定什么目标,按自己想法好好活比什么都强……”
      我看见他揉着眼睛,想站起身来走过去,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所以我就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远远地看着大爷;
      大爷,您一定是个好父亲。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脆弱了吧。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有很多不愉快。”大爷缓过神来继续笑,看向屋外头顶上的太阳说,“其实大爷觉着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看着老佟安安稳稳的。”
      “看着她高兴,一切辛苦都值得。”
      眼前一米七身高的金大爷,透过他的眼睛,仿佛见到了那段青葱岁月中与我年纪相仿意气风发的他。可以为愿意做的事情付出一切,对妻弟妻妹爱如亲兄,到中年对儿子疼爱有加……一生就像幻灯片一样在想象中播放。
      大爷想说的心里话都掏出来了,“好了,孩子,睡一会儿吧。”深舒一口气走出屋时叮嘱道。
      羡慕那个素未谋面的金大哥有这么好的爸爸啊——我看向柜子里他像我这个年纪时的照片,竟然也跟着笑了出来。
      没关系,金大哥,大爷他现在什么都好,
      可能过年了,就有点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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