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怖游戏里当陪玩师

　　程则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正想开口，迟早笑了笑，道：“我一时没注意……快走吧，等下来不及了。”

　　再次回到宅院，与早上不同的是，此时宅院的大门微微敞开着，似乎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重新踏入的那一刻，迟早听见身后的大门吱啊一声关上，他转过身去拉了几下，果如他猜想那般锁死了。

　　看着眼前幽深渐黑的宅院，迟早深吸一口气，白日里因为吃饱喝足而滋生出的些许松懈此时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

　　“先去那间摆着手的屋子看看吧。”他低声道。

　　程则予嗯了一声。

　　比起昨夜，今晚他们显然要顺利很多，直到他们摸到那间房的时候都未曾撞见陈思。

　　程则予拿着手电筒，将整间房又仔细地照了一遍。

　　“少了。”迟早突然开口道。

　　“什么？”

　　“少了四只手。”迟早说：“昨晚这间房一共有十四只手，如今只剩下了十只。”

　　四只，恰好与他们弄断的那四只对上了。

　　“折断一只就少一只，这里还有十只，难道通关方法是……”程则予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迟早叹气：“砍手文学。不过这小鬼这么厉害，我感觉没等我们砍完他剩下那十只手，我们自己就先嘎了。”

　　两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昨晚那两次的经历如今想起来心里都泛着恐惧，然而这样的经历如果还要再来几次，就算让他们通关了，大概也会吓出什么精神疾病。

　　“先去看看吧，”迟早道：“目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他看向程则予道：“你记不记得昨晚申倩说她在后院的井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那里大概有点什么。”

　　程则予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赞同了他的想法。

　　他们举着手电筒顺着走廊向后院的方向走去，迟早担心陈思那个小鬼又会突然冒出来，一路上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只是没等他见到小鬼，却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走廊上急速奔跑着，一路向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迟早听了一会：“不像是那个小鬼的，这里难道还有其他东西存在？”

　　程则予关上手电筒道：“先离开这里。”

　　“等等，”迟早摇摇头：“对方好像是人。”

　　他盯着前方漆黑的通道，隐约间似乎听到了救命的声音。伴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他们也终于看见了来人——钱昭满脸惊恐，慌乱地向着他们跑来。

　　见到迟早和程则予，已经近乎癫狂的钱昭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他逃一般地蹿到了他们身旁，嚎叫着扯住程则予的手臂：“有鬼，有鬼要杀我——”

　　程则予不动声色地拉开与他的距离：“我以为昨晚你就已经知道有鬼了。”

　　“不是的，”钱昭又哭又笑，精神状态似乎有些问题：“不是那个小鬼，是女鬼，是女鬼要杀我——”

　　女鬼？

　　迟早抓住他的手，用力按住他让他平静下来：“你说清楚，什么女鬼？申倩呢？她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听到迟早提到申倩，钱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呆呆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恍恍惚惚道：“晚上，晚上我们原本打算去宾馆住一晚，可是老太婆突然就关了门，不让我们进去。我跟申倩没办法，随便找了个空房子想凑合一晚，结果就被女鬼盯上了。”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神色中带了些许狰狞：“那个女鬼爬到了房子里想掐死我，我跑了出来，她却一直追着我问小思在哪里！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直到跑进了这里，就遇上了你们。”

　　边说着，他还焦虑地四处望了望，似乎生怕那个女鬼又追了过来。

　　迟早盯着他看：“你跑了，那申倩呢？”

　　钱昭目光躲闪：“她，她被女鬼掐死了。”

　　“女鬼想掐死你，结果死得却是申倩。”迟早道：“不会是你把申倩推出去，自己先跑了吧。”

　　“我没有！”钱昭瞬间暴怒，可片刻后，他又像是泄了气一般，低声道：“我没想让她帮我挡得，是她自己跑过来对着女鬼又拉又扯，才会把女鬼吸引过去。”

　　迟早很有些无语。

　　看对方这反应，大概率就是钱昭趁着女鬼的注意力被申倩所吸引时自己溜走了。白天的时候钱昭还对着申倩一口一个“宝宝我保护你”，结果事到临头，反而是那个胆小的姑娘挡在了钱昭的面前。

　　他懒得跟钱昭多说，看向程则予道：“应该是田玉静。”

　　程则予皱眉：“这两母子，一个在家里乱认妈妈，一个在外面见谁都问儿子，倒是真像亲生的。”

　　迟早想了想：“这小鬼这么疯，其实是因为缺爱？所以通关的方法是帮他找到妈妈？让他和田玉静相见？”

　　程则予看向他：“这不像缺爱，像是缺揍。”

　　从日记来看，陈思与田玉静后期的关系并不好，而之前在书房中，陈思嘶吼的对象明明也是田玉静。如果那间房里的十四只手都是田玉静砍下来的，那他们之间与其说是母子，更像是仇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迟早踢了踢还在发抖的钱昭，淡淡道：“白天你跟申倩在祠堂里究竟发现了什么？”

　　钱昭摇头：“什么，没有发现什么啊？”

　　迟早扯了扯嘴角：“还不肯说，那算了，反正你之前也说过不想跟我们一起，我们还是先走吧。”

　　他作势就想离开。

　　钱昭惊恐地扒住他的腿：“别，别——我没有不想说，我只是一时害怕，忘记了。”

　　他顿了顿，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只是听到有人说这一家的女主人是被人沉井的。说，说是她不守妇德，勾搭野男人还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他边说着，边从地上爬起来，不安地看着迟早：“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带上我一起吧，行吗？”

　　迟早唔了一声，看向程则予：“你是金主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程则予扫了他一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冷着脸问：“接下来怎么办？”

　　“还是去后院看看吧，”迟早道：“不是说被沉井了么，正好后院有一口井，说不定有线索。”

　　听见他的话，钱昭瑟缩了下：“我，我不想去。”

　　“好吧，那我们就只能分开走了。”迟早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抬腿就走。

　　钱昭双眼赤红，他畏惧地回头看了看，最终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悠长的走廊尽头就是这所宅子的后院，惨白的月光下，一口水井孤零零的立在后院正中央。

　　钱昭不敢靠近，带着哭腔道：“这井里真的有东西，你们信我！昨晚我们听到有人在哭，真的，真的有人在里面哭。”

　　“嘘……”迟早压低声音道：“别说话，我们听到了。”

　　正如钱昭所说，随着他们走近，井口深处确实传来了一阵阵哭声。从初始的微不可闻，轻的仿佛是婴儿啼哭，到后来哭声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尖锐。他们迟迟不过去，井里的东西像是有些急了。

　　“听声音应该还是我那个好大儿。”迟早说。

　　程则予：“我先过去看看。”

　　迟早侧头看他：“你要去吗？万一他突然蹦出来拖你下井怎么办？你提前出局，我作为陪玩师会很愧疚。”

　　“既然如此，你去？”程则予道。

　　迟早迟疑了片刻：“我有点怕，不过我都听你的，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去，那我就去。”

　　程则予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满是真诚，好像只要自己开口，他就真的会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那你去吧，”程则予说：“要是你真没了，我会记得给你打高点评分的。”

　　迟早：“……”

　　他其实真的不太想当第一个出击的炮灰，只是他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如今再反悔程则予会不会扣他评分？

　　迟早瞪大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向前一步步挪动着脚步。

　　然而没等他走到井边，衣领却被人一把揪住，用力往后一扯，直接将他提到了后面。

　　“我来吧，”程则予说：“真没了我陪玩的钱白花了。”

　　没等迟早有什么反应，他像是毫不在意似的，大步走到井边，径直探头向井里望去。

　　与此同时，井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迟早屏住呼吸，他看着程则予打开手电筒往井里照了一会，然后回头看向他们。

　　“什么也没有，”程则予说：“井里只有水。”

　　他关上手电筒，正想让迟早也过来看看，却发现对方苍白着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更准确的说，是盯着他的背后。

　　“你别动——”迟早颤着声音道：“也别回头。”

　　程则予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僵硬着身体，感觉到身前传来阵阵凉意。

　　有东西从井里爬到了他的身上，冰冷的井水浸透了外套，慢慢濡湿他的身体，寒意彻骨，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借着余光，程则予看见一双惨白的小手轻轻地扒上了他的肩膀，陈思惨白的脸贴着他的侧脸，一点一点地凑了过来。

　　“好冷——”

　　见到迟早，陈思咧了咧嘴，纯黑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他：“妈妈，你为什么想淹死我啊，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啊？真的好冷啊妈妈——你过来抱抱我吧——”

　　迟早看着他的手，那双被他们砍过两次的手如今正用力攀附着程则予的肩膀，陈思每说一个字，指尖就用力一分，直至穿破外套，犹如吸血的蚂蝗深深插进了程则予身体之中。大块大块的红色喷涌而出，在衣服上迅速晕染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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