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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夜里寂静无声,到了白天上京城就凭空炸起了闷雷。
还不止一道,足足有三道雷!将整个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第一道那就是镇国公府嫡女被册封长宁郡主一事,第二道便是皇上亲口催婚一事,这两道雷叫百姓们津津乐道。
要说最后一道雷,那才叫人又惊又惧。
那便是百年门第傅家竟被连夜抄家了,万贯家财一半拨作军饷,另一半则充盈国库用于日后赈灾。
仅一夜,傅家百十号人都被抓了个干净。
这些消息立马跟插了翅膀一般,不一会就传遍了整个北国。
陆呦还睡眼朦胧着,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没反应过来,懒懒散散地蹭了蹭被子,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她才猛地起身。
“你说什么?傅家被抄家了?”陆呦意外极了,瞬间睡意都消失殆尽。
昨日围猎的时候倒是有提起傅家,眼下细细一想,连夜抄家,的确是清时哥哥干的出来的事儿。
她抬手拍了拍脸,吩咐秋云道:“去点个醒神的香,我实在不清醒的厉害。”
话落,她捏了捏眉心,这才望向春杏说道:“傅家一事,细细同我说。”
春杏怔忪过后,忙回过神,点头快步走到陆呦身侧一一道来,“还是早上更夫发现的,整个傅家已经空了,封条都贴起来了,傅尚书被撤了职,听说......男丁全部被押进大牢里了,竟然连那神龙不见首尾的傅家公子傅远之都被抓起来了。”
闻言,陆呦挺直的背脊一僵,随即缓缓吸吐了一口气,“那......傅嫣然呢?”
“傅家的女眷都被抓取教坊司了,听说......傅姑娘不在其中,似乎是昨日被白虎咬伤之后压根就没回府,京中传闻称是被傅尚书藏起来了。”
藏起来?
想起昨日在猎场边缘瞧见的那抹身影,陆呦不禁在想,会不会是和沈卿玄有关系呢?
但到底并非亲眼所见,眼下也不好再妄下定论了。
正沉思着,元宝撒欢似的撞了门进来,在她的床沿来回徘徊着。
得福匆匆追了进来,俨然被元宝溜得气喘吁吁,“小姐、小姐......元宝属实不听话,竟然追着您昨日领回来的兔子玩闹,将那小白兔追的四下乱窜!”
陆呦呼了口气,想到了昨日带回来的几只白兔呆滞了半晌,回神后又粲然一笑,拍了拍元宝的脑袋,兀自喃喃道:“你呀......”
揉了揉元宝圆滚滚的脑袋,陆呦对着得福吩咐下去,“将那小兔子抓起来,好生养起来,晚些我送去靖安王府。”
“姑娘!眼下皇上都发了话,您怎么还眼巴巴地往靖安王府跟前凑?”秋云点了香回来,忍不住笑,“保不齐哪日就来提亲了。”
秋云的一席话让,陆呦的双颊“噌”的一下就红透了,她僵在原地,想将脸蛋埋进锦被中遮羞,但元宝又蹭着她,让她动惮不得。
她想着,婚书有了,皇上也催了,除非人没了,不然不论如何都是要嫁的。
嘿嘿!清时哥哥这下是跑不掉了!
-
晌午一过,陆呦就抱着两只小兔子坐上了马车一路往凌云巷去。
一路上,她忍不住哼起小曲儿,今儿个天公作美,蓝天白云,此时万物落在她眼中她都觉得美极了,连巷口的那面蔷薇花墙此刻瞧着都觉得浪漫。
然而一下马车,陆呦就觉得不对劲,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往日凌云巷虽说人少,但也有稀稀拉拉的行人,今日竟然连一个都没瞧见!
她眼神流转,靖安王府的大门紧闭着,四下空无一人,只微风吹动竹叶而发出的簌簌声。
秋云上前叩动门环,一下两下,都敲击在陆呦的心上。连敲三下之后,秋云生无可恋地回眸,“小祖宗,莫不是府上人都出去了?”
出去了?
那么大个靖安王府,连看门扫洒的下人都出去啦?
陆呦纤长疏朗的眼睫半阖着,看不清她眸子里的神色,但唇畔那抹浅笑却逐渐僵硬,她抱着小兔子瘪了瘪嘴,“才抓住的宝贝又跑了!”
昨日明明听到皇帝舅舅说今日休沐不用上朝的......
不过,来日方长。
思及此,陆呦又忍不住勾了唇角,她喜欢来日方长这个词汇。
“小祖宗,奴婢想起来......”秋云愣了愣,急的直跺脚,心里懊悔极了,怎么把昨个儿摄政王吩咐的事情给忘了!
这会儿想起来才急急忙忙地凑到自家小姐耳畔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陆呦越听眉头就蹙地越紧,她抱着小兔子的胳膊有些用力,挤得小兔子窜出了臂弯撒腿就往巷子口跑去。
得福和秋云手忙脚乱地去追,“哎!别跑!”
陆呦愣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脑海中忽而浮现出那日夜里,清时哥哥表述心意之时所言他有法子摆平战事。
原来他所谓的摆平,就是亲自率兵出征么?
“姑娘......哎,姑娘。”
忽而,一道年迈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陆呦抬眸望去,是一个卖糖糕的老妪,她弯了弯眉眼,边说边朝着老妪走去,“阿嬷叫我嘛?”
“姑娘不嫌弃就尝尝糖糕,做多了,卖不出去咯。”老妪用荷叶包了块糖糕递给陆呦,她不知道陆呦的身份,但也看的出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娃娃。
怕陆呦嫌弃,又抬手在身上的围兜上蹭了蹭,“干净的,不脏的。”
陆呦摆了摆手,笑眯眯地捏着糕点往嘴边送,糕点入口酥酥的,有些甜,有些糯,但却很适口,不会令人觉得甜到发腻。
“好吃的阿嬷。”她笑地眉眼弯弯,极其讨喜。
边吃着,她又往那餐盒里望了望,掏出了钱袋子,“阿嬷,剩下的都包起来吧,我带回去给爹爹吃。”
老妪有些惊讶,“这......姑娘当真要?”
陆呦点了点头,神色认真不似作伪。
老妪高兴极了,边用荷叶包着,边自顾自扯着闲话,“姑娘是来靖安王府找人?那可来的不凑巧,清晨......靖安王府宣了御医。”
御医?陆呦心中咯噔一下,咬糖糕的动作也顿住。
察觉到陆呦探究的眼神,老妪叹了口气,继而道:“听闻,是王爷得了病,见不得风,见不得人,眼下估计是要闭府几日。”
闭府?
陆呦悬起的心又落下。
聪明如她眼下也猜到了,闭府不出恐怕只是个幌子,一个遮掩他出城的幌子罢了。
若是他堂而皇之地离开上京城,恐怕那些暗中的党羽又要出幺蛾子了。
“这样啊......”陆呦笑了笑,接过糖糕,“那我就不来了,无甚大事儿。”
“不过......您在这凌云巷卖糖糕不怕啊?”陆呦有些疑惑。
往日里,凌云巷总是空荡荡的,压根没有小商贩敢来。说起来也是,谁敢在老虎嘴边晃荡呢......
老妪推起车,望了眼靖安王府的门楣,长而沉重地叹了口气,“王爷是个好人呐......”
老妪说的极其小声,但陆呦还是听了个真切。
清时哥哥是个好人,她一直都知道,也希望天下人都能知道。
没见到人,陆呦只好抱着小白兔拎着糖糕打道回府了。
老天爷的脸色和陆呦的心情一样说变就变,来时晴空万里,眼下瞧着竟是乌云蔽日要下大雨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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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天也逐渐暗了下来,谢清时抬眼睨了一侧泛着寒光的盔甲,提枪起身。时辰到了,该走了。
为防人发现,宇文州给的五千精兵集结在上京城外。
谢清时则带着奚亭先去了一趟迦南山,那处,藏着他靖安王府养的兵。这兵,是宇文州默许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他望着集结完毕的三千启月军,不急不缓地掏出了御赐的兵符,一声号令,三千启月军翻身上马,这些兵是谢清时和奚亭派人训的,他们空闲时也常常来监察。
如今这支启月军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战甲后头背着长弓和箭筒,腰间挂满暗器与匕首,面上皆是用银器遮着面。
谢清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戴上鹖冠,红色的盔缨在冬日凛冽的风中左摇右摆,瞧着好不威风。
战况刻不容缓,他动作迅速地翻身上马,回身看着一侧的奚亭,“带着启月军,先行去白龙关前的幽州,等我传话。”
白龙关此时驻军杂乱,多股势力盘综错杂,若是此时一股脑都过去恐怕打草惊蛇,不如先去白龙关后头的幽州,那里地势高,又有群山遮掩,作为一个伏击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奚亭神情肃然,自谢清时手中接过虎符,率领启月军先行而去。
而谢清时则孤身一人,原路折回去了城门口。
雨停了。
福临院中,陆呦躺在榻上支着下颚望着窗棂外的一轮圆月愣神。
缕缕凉风透着窗沿的缝隙渗透进来,她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手下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
这披风是傍晚时靖安王府送来的,料子是上好的湘云锦。她突然回想起初春时在湖心亭那日,便是因为这湘云锦做的斗篷同清时哥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秋云瞧了瞧快燃尽的烛心,忍不住劝,“小祖宗,时辰不早了,歇下吧,不然明日又是顶着青黑的眼圈。”
陆呦回神,在软榻上翻滚了两圈,“你将灯熄了吧,我这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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