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旧事

　　坐在后车厢的四个人，算上备用的弹匣也不过三把便携式以及七十四颗子弹。
　　“冷静。”海洛解开安全带，爬到后车厢，后车厢的座椅早就拆了个干净，这才保证了五个人还勉强落得下脚的地步。
　　她摸过一把来，对着残碎的后车窗往后看，她道：“谁准头好的？对着挡风屏打，打碎一个算一个，挑副驾驶的位置。”
　　能打中人就更好了。
　　她用左手垫在座机下面，掌心贴着玻璃，一连着打碎两辆车的挡风玻璃。
　　手下的人也纷纷学着她的样子，从左右两侧打，专对着副驾驶的挡风玻璃打。
　　整个挡风玻璃都是裂痕，密密麻麻的碎的看不清，有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挡风玻璃拆了个一干二净，留一车玻璃碎片在阳光底下反光。
　　这正和她的意。
　　她有些用力的抵在碎玻璃上，掌心有些刺痛，稍微出了点手汗，又痛又痒的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整个人热血沸腾，却又格外镇静。
　　当枪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见一辆警车失去控制往旁边撞去的时候，海洛突然就觉得不过如此，刺激又上瘾的感觉让她红了眼，对准了开着一枪有一枪，枪枪中靶。
　　她诡异的笑了，毕竟这算是头一次，不借他人的手来除掉一些讨厌鬼。
　　一人有二十六颗子弹，当她们在喘息之间重新聚在后车厢里时，左右两人各剩下7发，海洛手上还剩19发。
　　可眼见着车队离他们越来越近，连着枪林弹雨一起压过来的时候，他们就愈发的力不从心。
　　两辆车左右将他们夹击在中间，这一地的玻璃碴子化得自己人都是血，好不容易趁着子弹间隙反击，车子又被装的剧烈摇晃，把持不住的摔在地上。
　　“车速加满！”海洛喊道，她抓着手枪对着离她一步之遥的人眉间打，炸开来的血花甚至迸溅在她脸上，那一秒她几乎被烫到。
　　一辆车的下场就有另一辆的攻击，左侧的车辆一次又一次与其撞击，他们手忙脚乱的甚至还没起身就又被撞翻在地，海洛粗鲁的推开刚才撞到她的手下，抡着手枪就对着车里的人扫射。
　　车速快不上去了，窗玻璃碎的惨不忍睹，海洛一行人也狼狈的不忍直视，车被暴力的往路边挤压，警察想强迫他们停下来。
　　海洛抓着手枪，不顾子弹的扫射，丝毫不躲避，两枪实实在在的打在那人的血肉里。
　　可却见那人死咬着一口气，像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将海洛的车辆半边挤出油柏路。
　　手下抓着枪一面往后面打，一面又顾着左侧，海洛的左肩被子弹击穿，连同着手下也丧失一名。
　　“卡因！”海洛吼道，她抓着只剩下最后一发的子弹，打在了左侧警车中人的太阳穴，拼着死终于摆脱掉那人，见那辆车一头撞进丛林之中，火光烧起一片。
　　卡因没有回音。
　　“小洛姐！轮胎没有气压了！”驾驶座的人喊道：“我们怎么办啊！”
　　谁来回应她啊！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她也孤立无援！她也没有办法！
　　她回头去看前面的路况，一座吊桥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问道：“还有多少子弹？”
　　“一颗。”
　　海洛手里还剩一颗，她道：“把子弹拆给我。”
　　“前面吊桥放慢速度，我他妈能打一个是一个，打不过就撞下去，我死海里都不跟他们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海洛道，她扳动扳机，对着上来的警车瞄准，又是一枪。
　　左肩的血流个不停，慢半拍的痛感已经从这个部位开始蔓延，她现在连着右手端枪都有些端不稳。
　　在最后一颗子弹打完的时候，海洛用牙咬着围巾，将柔软漂亮的丝绸撕成条状，扎紧了左肩的伤口，一瞬间，围巾变成了富有光泽的血红色。
　　“撞下去。”海洛冷静的发下命令，在汽车一瞬间的撞击过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晕眩与失重感，再是全身瞬间被冰冷的海水吞噬的恐怖。
　　她摆开车门，挣扎着从车子里游出来，拼命的破水而出，窒息过后大口大口的喘息，来以此获得偷生的瞬间。
　　海水的引流，侧面都是山岩，她努力的往周边扒，但却没什么力气。
　　手下讲她架在肩膀上，努力带着她往周边游，警方的子弹打在周边的水面上，尔后吊桥之上就是剧烈的爆炸声与火光。
　　赶上了吗？
　　海洛虚弱的往上面看，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去挣扎了，冰冷的海水一遍一遍拍击洗刷着左肩的伤口，她痛苦的倒吸一口冷气，喉咙也被刺的生疼。
　　手下驮着她抓在山壁的树枝上，一阵海浪冲来，连同着所有人都被冲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恍惚间听见一句，“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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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海洛再醒来的时候，除了浑身的疼痛之外，撑手就陷进一片柔软之中，她在陌生的房间里，看样子是被救起来了。
　　海洛扶着脑袋，开始回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身边也没用什么标志性的物质，也不确定救她的究竟是谁。
　　但论环境来说，这绝不是一般人家就是了。
　　装修规格都不小，身下传来柔软的触感更不会是什么便宜货，她本想起身，头脑又是一阵晕眩，弄得她半天缓不过来。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包扎过了，她扶着墙壁，开始打量四周，赤脚踩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她往门口走去，却有人先一步打开了房间门。
　　是卡因。
　　卡因手里本来端着热水瓶，见海洛一脸懵的赤脚站在地上，她把水瓶放在转角的玄关处，轻手轻脚的将她抱起，把她送回床上。
　　“天气凉，别赤脚乱跑。”卡因道。
　　海洛本就是怕冷的人，卡因从多次去夜天堂私会海洛的时候就明白，十一月份的天气，还未到零下就开着暖气，海洛受不住冻。
　　“现在感觉还好吗？”卡因为她拎了被子，海洛摇摇头，她又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语气道：“等一下找人给你弄点吃的，我给你先倒杯水？”
　　海洛点点头。
　　卡因走到玄关把刚刚放在那里的热水瓶拿过来，简单的烫了下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给她倒了半杯，匀了匀之后让海洛抱在手里暖手。
　　海洛的本来涂了甲油的手指甲，因为摩擦磕碰导致甲油的脱落，斑驳的依稀附着着几块，边缘侧似乎还带着洗不去的划痕与血迹。
　　“我来晚了。”卡因道。
　　海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花语来，只能是哽咽的吞咽口水，喉咙干裂的难受。
　　她把玻璃杯抬到唇边，温水先湿润了嘴唇，再缓缓的喝下两口，滋润了难过的喉咙，心里的酸涩却好像怎么样也冲洗不去。
　　“抱歉，洛洛。”卡因低声着，她蹲在床边，似乎是不敢去看海洛的眼睛。
　　海洛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其实卡因根本就不需要这个样子，她不论来不来救自己，都不是她的问题，她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但她现在有些弄不清楚这样的情绪由来，她又湿润了眼眶。
　　蓄满眼眶之后承受不住，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卡因慌着神去擦，而海洛却还是一言不发不作为，任由卡因的动作。
　　后来或许她明白了一点，这可能是委屈。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卡因，声音似是强行镇定又哑的可怜，她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啊？”
　　是委屈。
　　这不是可能了，这就是委屈。
　　海洛一下子跟开了闸一样，她胡乱的抹眼泪，她道：“我也很怕啊，我那时候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了，你怎么那么晚才来啊…”
　　她话都说不灵清。
　　“我，我都想过，我要不要去跟，傅说温谈交易了，你说等你的，我要是，我要是真的死了，那怎么办啊？我，我自己都，反应不过来啊…”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一下子哭的凶狠，哭的自己都喘不过气，那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与回味，是天真烂漫的少年人被一枪打醒的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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