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 章
夜色沉得很,魔镜的背后亮着豪华的水晶灯,烛火扑朔的晦暗里映着女人精致的脸。
“你还是不肯如实回答我。”女人眼神冷漠地打量镜中的自己,斜睨的眼角藏着厌倦。
魔镜沉默了一会儿。是的,他是一只业务水平极差的魔镜。他原本是很笃定的,他原本以为以他在全村儿出类拔萃的魔眼天赋,完全可以胜任王宫里的这份工作。
可是现在,面对接连十次的否定,他的自信自尊受到了打击,并且毫无疑问地,他的判断第一次动摇了。
是的,也许他真的是一只业务水平极差的魔镜。
魔镜小心快速地看了她一眼,王后的脸颊因为盛怒而显出一种别样的生气,丝毫不输门口花园里的玫瑰。
王后站起来,挼了一把头发,漫不经心地朝镜子笑了一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机会什么呢?什么机会呢?失去这最后机会的他,恐怕会被轻易打碎吧?
太安静了,是该用点什么打破这凝成实质般的窒息感。
等待产生的急躁,令绝世美人气息浮躁,“你说。给你三秒。”
没人教他怎么说谎,他的话一直以来是权威,连王后也没质疑过。而他也并不准备背叛自己。
王后往房间纵深处踱了两步,金色发丝优雅颤动。忽而,她转过身,单手捏住镜片,眼里射出悲哀和绝望。
魔镜忽觉钝痛,钝痛伴随着刺痛,这疼痛不从被捏住的镜片上来,他闹不清,眼里也显出一丝痛楚,“我没骗你。”
声音沙哑极了,他想伸手,朝王后伸出手——不知道想做什么,也许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肩,制止它的颤抖。
他做不到,只是一只魔镜,设定里面没长手。
“鬼话。”王后扯扯嘴角,斜靠在座椅上。
他来这里倒是很多年了,从小公主还很小的时候,就每天每天,只看着王后一人,有时候也带着慈爱的笑意看着小公主。每天每年,至今没变。
王后素来是个精怪的性子,总是冲他笑靥如花:“我好看吗?”
“好看。”他回答。
“天下第一好看?”眼里闪烁得意的光。
“天下第一好看。”他笑。
然后,他就会看到王后开心地转开了裙摆。
他的世界就是这样简单干净,他空有魔力,却被一颗普通人类的心拴在了阁楼上。
夜色能浸出水来,钟声敲了三下,窗口响起翅膀扑棱的声音。
“你来啦,老朋友。”魔镜背对着窗户都知道,夜莺着陆的姿态一定是轻松的,他笑了一下。
“不然呢?”夜莺翻了个白眼,扑棱着翅膀停到镜框上,“就今晚,最后一天,我还能帮帮你。”
“什么意思?”魔镜皱了下眉,“你要离开?”
“趁国王没发现,飞得远远的——少废话,走不走?”夜莺取出一颗药丸,“张嘴。”
魔镜下意识回避,夜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少磨磨唧唧的。”
“干嘛?这什么?”魔镜有些抗拒。
“吃了长个翅膀,飞出去。”
魔镜对着他真诚的目光略停顿了一下,“王宫守卫挺森严的,城墙上的弓箭手准头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的,是的。”夜莺飞跳两下,语速很快,“所以是现在,他们就算值班也要打个盹呢,听我的,我们——”
“这药丸哪儿来的?”魔镜打断他。
夜莺愣了一秒,翅膀乖巧地拢上,“我……换的。”
“巫婆那里。”魔镜打量他的神色,见夜莺不说话了,冷笑一声,“我猜猜你拿什么换的,现在你唱不了歌了,是吧?”
“是又怎样?”夜莺梗着脖子,颇有些底气不足。
“唱不了歌你……你找不到老婆。”魔镜知道鸟类的习俗就是这样,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恶毒的威胁。
“谁要找老婆。”夜莺声音很小地咕哝了一句什么,魔镜没听清。
“大点声,听不见。”
夜莺脸有点红,跳脚,“我说——你又不在意这个。”
“嗯……”魔镜沉吟,“我是不在意,可别人在意。”
“是的!是的!可别人在意关我什么事儿呢?国王那么在意,我不还是逃出来了吗!”夜莺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你别哭呀,”魔镜软下语调,略思索了一下,“我是想说,我无需你为我牺牲什么,我会愧疚。”
“我也想说,你无需愧疚,这对我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夜莺玛瑙般的眼睛透亮坚定。
魔镜沉默了一会儿,蜡烛燃得只剩一个底子了,发出“滋滋”的响声。“不行……不行。”魔镜看着他,“你把它还回去,既然是我要走,就应该我去换。”
“还不了啦!这家巫婆卖的是特殊商品,没有七天无理由退换货,而且你又动不了,难道要我去把巫婆请过来?她进得来王宫么?”夜莺用翅膀蹭蹭镜面,擦干净了一个要很用力才能印上去的手印,他语速放缓,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欸,今晚,我们先走,以后再想办法,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不好。魔镜心说。
他把脸撇开,硬着心肠,“真搞不懂你,能别把这种事情当过家家吗?”
烛火“噗”地一下灭尽,夜莺踌躇了一会儿,抬眼瞥见魔镜神色,一种诡异的气恼占据心头。
“爱怎样怎样,你以为我想管你?”夜莺一脚踢开那颗药丸,朝窗外飞去了。
初秋的天已经有些凉了,白天还不觉得,在凌晨,天将亮的时候冷得离奇。夜莺哆嗦了一下,缩回他的巢穴——那是一只已经南飞的鸟留下的窝。
他不知道他还能等待多久,也许是半个月,也许是几天。他是只不折不扣的候鸟,没办法捱过这里的冬天。
夜莺半眯着眼,打算睡一会儿,隔壁大雁君刚好起床,窸窣个没完,半小时后甚至直接在湖面上嘎嘎叫起来。
“吵死了!”夜莺朝他扔石子儿。
“哎哟,瞧你这暴脾气,”大雁害了一跳,嗔怒看他,语气嘲讽,“难怪国王把你扔出来了。”
说起这个,夜莺倒是挺无所谓,“我故意的,换你去那里头待两年试试?屎都给你闲出来。”
大雁只觉得他在说胡话,“嗐,你也别想不开,人类皇族喜怒无常的也不是一天两天,捡得着一条小命儿不错了。”
夜莺觉得这频道是无论如何也调不到一块儿去了,于是只好“嗯嗯对对”地胡乱应着。
“咱也不是什么坏心肠的鸟儿,明儿一早我就南飞,给你提个醒儿,该走还是得走,现在也不比你辉煌的时候,可没人给你上什么暖炉,没得留恋。”大雁愈发语重心长。夜莺这小毛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有点一根筋,颇像是怎么也劝不动的。
“谢了,我知道了,您忙吧,我睡会儿。”说着就合上眼。
天亮得很慢,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王后才又来例行照镜子。
她问着那个问了几千几万次的老问题,魔镜被自己的耐心深深折服。
“您是世上最美的女人。”魔镜说。
“可我还是觉得你骗我。”王后说。
她不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疑问,比如昨天,那个被她处死的侍卫口出狂言,竟说公主恐怕会变得比王后还美,王后美则美矣,但……
但是什么,她没有听见,她很想听一听,可是侍卫发现了她,吓得直接晕倒了。
没劲。
至于处死他,那是她的贴身侍女提的建议,她觉着还不错,就照着办了。处死嘛,意思就是那讨人厌的家伙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说我美……”王后指腹划过脸蛋的弧度,“那那个小屁孩儿呢?她有我美吗?”
“没有,她很可爱,您是最美的。”
“将来呢?”
魔镜不说话了。
“你是因为害怕我,不敢说真话?”
“昨天重复了九次,是真话。”
——在我眼里,您一直都是最美的。
看吧,一旦话题涉及未来,就会变成这样的句式,事实就变成推演,客观就变成主观,魔镜想不认清自己的心都难。
“美……有什么用。国王眼里,只有小公主。”
而你的眼里,只有国王。
“她毕竟是你们的女儿。”
“我们?”王后眼中带着迷茫,半晌,猛地看向镜子,“你也要跟我说‘像个慈爱母亲模样吧’?”
“怎么会?”
“是什么样呢?她是小公主,我也曾是。慈爱母亲是什么样,嗯?你告诉我。”王后瞪他,目眦尽裂。
“您不必如此……”魔镜微微躲避。
“也是,”王后后撤一步,露出舒心的笑,“反正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当然不懂。”
“陛下。”邻国的使臣姿势恭敬,态度却颇显傲慢,一双刀子般的眼睛直直刺向宝座上的国王。
“我已知晓你的来意,礼数就不必了。”国王对来者的冒犯神情仿若未见,从容立起。
“既然如此,不知道您意下如何?”使臣细长的胡须上仿佛都透着得意,“我们国王的诚意是不容置疑的,您若是觉得不错,我们国王与您的公主的婚礼来年开春就能办。”
“……什么来着?”国王半眯着的眼睛好像活了过来,圆睁着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之前不是说和王子?”
“年轻人嘛……想法总是标新立异,王子说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一面,断然不可能结婚的……既然如此,我们商量着,和谁结婚,对公主来说也没有什么差别。”
“神经病。”国王浓重的黑眼圈里透着厌弃,“来人,使臣该回去了。”
使臣离去时的转身仿佛探戈里的女舞者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骄矜,国王皱皱眉头,轻声添上一句,“路上,'好生'照顾着,别被土匪劫了。”
“……不过,真可惜,无论如何,不知道是不是离去时的路太荒凉,使臣总归没能逃过被劫道的命运,不但如此,听人说他带来的礼物一样也没少……”
夜莺停在城中某处商贩倚靠的树上,听人讲王宫里最新的八卦。天冷得离谱,他觉得自己的翅膀几乎都冻得扇不动了,脑壳儿也嗡嗡地。
自从上次离开王宫,夜莺再也没回去,他总在等一个时机,一个……魔镜回心转意的时机。
他没办法把魔镜一个人扔在那鬼地方,可是,如果就这么逃走,路上保不准也会碰到什么土匪……他也不想把魔镜置于险地。
算了,走吧,一个人……可是,他一个人走,又有什么意思呢?
人都走光了,只剩店家收拾残羹冷炙,那些面包屑、肉屑掉在地上,倒是没有人管。
夜莺咽了口唾沫,飞快地掠过,捡起一片面包屑细细咀嚼。
他想起有一天,小公主在温暖的阳光下,给他讲故事,是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小公主说,世上还有这种事?她不信。
当时他想,他也不信。
蓝灰色的天际飘落一片白色晶莹的雪花,这样的难题,连上帝都愁掉了头皮。
魔镜竖起耳朵听窗外的声响,是步兵靴子踩踏石板的声音。
今天,王后没有来照镜子。
王后做不出这样的事,她是个把自己脸蛋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当晚,魔镜就失眠了。
他想起夜莺的一厢热情,他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第二天,第三天,王后依然没来。
魔镜不是一面遇事慌张的镜子,他觉得自己也许只是比较怕孤单。夜莺自顾自飞走了,王后也不能每天来看他,他一个镜在这寂静无声的阁楼上,冰凉刺骨的夜,穿透骨髓的重湿。
他想要离开。不知道去哪里,也许去寻找王后,他隐约觉得王后出了事,他不得不管。毕竟,王后是那样需要他,离开他王后可怎么活啊!
弯折的弧度几乎要把镜面折断,他尝试去触碰角落里的那颗药丸——他是那样信任夜莺的提议,以至于这些日子他根本没敢想象长出翅膀的样子。
这太可笑了,因为自己有翅膀,所以就希望亲近的人也长出翅膀,可是凭什么他要长出翅膀?他不要什么翅膀,他不想翱翔天际,他只想长出手脚,踏踏实实地站在地上,能够抓握,能够拥抱……凭什么要按照夜莺的喜好?
他的镜框磕在墙上,给人一种镜子就要完全碎掉的错觉。
要是完全碎掉,就一定可以碰到那颗药丸了吧!他会长出手脚的,现在,长出翅膀也行!只要能让他离开。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门猛地打开了,魔镜保持着趴下的姿势,稍稍抬头看到为首的侍卫气势汹汹。
“就是这面魔镜教唆的王后,绑走逼供!”
侍卫话音刚落,“哐当”一声,魔镜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空气安静了几秒,侍卫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地朝后觑了一眼,而后意识过来自己得拿个主意。半晌,他沉吟道:“既然它碎了,那就把尸体带到法庭上,看看王后怎么说。”
魔镜的内心飘起一阵狂喜,他嘴里含着那颗刚刚吸进嘴里的药丸,想象成为一个人类的样子——现在,他不仅要变成人类,他还要见到王后了!他们说要带他去见王后呢!
至于什么翅膀……不,他决不要长出翅膀。
他这样欣喜若狂的心情,甚至盖过了摔碎时那种惊天动地的疼痛,使他在碎片里的嘴角也扬起弧度。
及待到了法庭,碎成一簸箕的魔镜才模糊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公主失踪了,大家都说,是善妒的王后干的,毕竟童话故事里都这么写,毕竟……毕竟女人总是善妒的,离了男人都活不了了,不然也不会天天照镜子,以确认自己的美貌能够拴住男人的心。
这样一想,魔镜也是大大的罪人,都该抓起来。
魔镜碎掉的镜面反射出无数个国王的模样,就是这样年轻力壮的国王,才能叫王后如此死心塌地吗?那么,他也想当国王。
“……我决计不可能伤害小公主!”王后辩解的力度铿锵,不知怎么的,魔镜竟然隐隐有些相信她的。
“可是所有人都说是你干的呀,”国王身姿挺拔,眼中透着无奈和痛心,“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王后满脸泪痕地望着国王,她看着他的脸是实心的,实心的虚伪照不进他空洞的内心。国王于她,是戴了不知道多少层面具呢。
“随便吧。”王后说,“假如你从来不愿意信我,我再辩解也没有用了,请用这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处决吧。”
国王轻轻摇头,痛苦地微笑,“不,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想你就这样死去,把你软禁了就好,像一只真正的麻雀一样……怎么样?小金丝雀儿,这对你,是不是最重的惩罚?”他的痛苦是那样坚定,坚定地构成夺目的美,国王的手指触及王后的发丝,仿佛在诠释他独有的温柔。
王后望着他的脸瞠目结舌,她想说点什么,可又终究没能组织好语言,徒劳地张张嘴,发起了愣。
国王向来就是这个样子,人在你的面前,心却好像离你很远,怎么也抓不住。
没有荣华富贵……哦,确实,她从小锦衣玉食,受不得苦寒。要不是国王一心求娶,她才不过来呢,生怕没有自己原先过得好了,现在落得这步田地,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过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什么悬崖勒马,马早都飞出悬崖五十米了。
王后离开了法庭,剩下一簸箕碎镜子,安静无声地望着国王。
“这什么低等劣质镜子?拿去埋了吧。”国王漫不经心地给他下判决。
魔镜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不想露馅,只想捱过这一程,再回来拯救王后,是的,他要拯救王后。
埋葬镜片的地方在花园某棵樱桃树底下,夜过半,国王模样的人从泥土里爬出来,抖落身上的泥土。彼时的魔镜尚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只是欣喜于自己终于获得能够活动的自由身。
“陛下,夜深了,请回到屋子里去歇息吧。”忽然有人这样对魔镜说。
魔镜方才意识到事情或许有了新的转机,他叹了口气,佯装不适,对那人说:“今日之事,我实在痛心,随我去看看王后,跟她再说两句话吧!”
侍从眼眶一红:“陛下当真性情中人,王后如此大逆不道,您却仍然这样念着她,真是……!”
魔镜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兀自动了动喉结,碍于国王的姿态而不得不强忍哽咽。
侍从愈发敬佩,低头无声简直要落泪。
见到王后的第一眼,魔镜就觉得她变了。
哪怕是那个质问他到底自己是不是世上最美的人,也比现在这个颓废丑陋的人要好一万倍。
“怎么?你是早就厌倦我,所以故意丢掉我的?现在还要假惺惺地来看我?”精美的发髻,华美的衣裳,统统都付之一炬,失去华翠和精气神的王后,还值得魔镜费力去救吗?要用什么理由救?救了之后,又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呢?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他就可以作出决定了。
“那么……”他有些不敢问,因为他好像预见了她的回答,“假如我们去民间做一对平凡夫妻,你愿意这样吗?”
“嗤。”王后发出了一个音节,“你懂什么叫平凡吗?你知道平凡夫妻可以多恩爱吗?你这样的人,让我拿什么相信你?”
“噢!”魔镜痛苦地叫了一声,“好了!假如我不是国王呢!”
“你既然不是国王了,我还跟你一起做什么?你扪心自问,你作为一个人,值得我的爱吗!”言下之意,作为一国之主,他好歹还有权力金钱地位。
“我不知道!”魔镜说,他没做过人,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这质问来得这样尖锐。
王后又满眼泪水地看着他,“好了吧!我的想法你都尽数知悉,以后再不要来找我了。”
魔镜的手颤抖了一下。彼时,他没长手,想要拥抱却不能够,如今他有手了,他甚至能够预见,如果他伸出手去拥抱她,也许……也许会不一样呢!
他终于还是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王后,您看看我,我是魔镜啊。”
怀里的人突然僵硬了一瞬,猛地挣脱开来,面带讽刺的微笑:“难怪我说国王今日怎么这样局促。”
魔镜倒是没料想到这一幕,他,是的,他不自信,哪怕变成国王的模样,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卑贱的镜子。
卑贱的镜子,不配拥有爱情。
可是,王后你现在也不再辉煌了不是吗?你凭什么那样骄傲!
魔镜愤怒地离开了,他现在要去办一件大事。
魔镜……哦不,现在应该说,国王。国王处理掉了前任国王的尸体,就在曾经埋葬镜片的那颗樱桃树下。
他看着新娶的别国公主,这是他的新王后,比原先的王后可人得多,只是,她似乎过于在意他的脸色了,以至于他没法放开自己的身心,没法真正和她平等对话。
很快,他也真的厌倦了。
某天,他整理信笺时,看到其中的一封,是前任国王收到的来自别国的信,上面写着:
国王亲启
我已收到您的合作意图,我将收下您的贡品,并且不告知任何人。
另:她真的很可爱。
××国国王
魔镜有点想哭,但他没有,他不知道他要做好一个国王,还需要学习什么,这让他感到疲惫。
他来到原本他作为镜子所栖居的那个阁楼上,阁楼安静,各处落了灰,自从王后走后,就没有人来打扫这里了。
他往窗台走了几步,忽然看见,窗台上,躺着一只,邦邦硬的小鸟儿。
多年以后,人们都说,国王性情乖觉多变,只喜欢夜莺——这一点倒是一直都没变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