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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监
“快看，林少又换一辆跑车了！”
元卜刚推开车门下来，在离自己不到五米的距离，林惜时的酷炫香槟色跑车就别停在他面前，轮胎发出一阵急停摩擦声。
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个高傲得跟孔雀一样的林惜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玩高调，拆台，莫名针对，连上课他的回答得到老师表扬，林惜时也会立马起来补充一个比他更好的回答。因为他天天穿限量版的服饰，名车也轮换着开，爱慕者又多，班里同学都敬他一声“林少”。元卜对这个称呼感到十分恶寒，从来不跟着别人这么喊。当然，他也不会喊林惜时，因为这个人完全活在了他的厌恶点上，太讨厌了。
只是第一天打过照面，又没得罪他，估计有点大病。
元卜关上车门，背好自己的书包往教学楼走。后面赶来上课的同学看到他，追上来搂着他的肩膀，“元卜，林少又换车了，你作何感想啊？”
元卜抖开他的手，撇撇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有感想。”
男生叫李免，在班里分成两派拥护党的时候，他坚定地站在了元卜这一派。他扭头看了一眼冷酷林少的身影，低声对元卜说：“大家都知道，你跟林惜时的家境是最有实力抗衡的，你们之间那种高手的对决，那可是相当精彩。班里现在分了两派，林派和元派，我是坚决拥护你的。”
元卜忍不住皱眉：“说什么呢。”
李免继续道：“人家林少天天名牌豪车，去哪都有追随者，就你这么低调，我说，你可别让我们元派的人失望啊，必须强过他！”
元·一头雾水淡泊名利并不想争·卜用力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问：“你们什么时候觉得我跟他有对决，又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派别？请马上立即解散，我不需要也不想跟他竞争，闲得慌。”
“是是是，我们元卜聪明可爱，低调善良，可比那大孔雀好多了！”李免又搂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去挤电梯。
第一节又是大课，高数，三个生物班的学生都在大阶梯教室上课。讲高数的老头在上面讲得自我陶醉，下面大半的学生听得云里雾里，有的拿着手机打游戏看小说，连抬头的空闲都没有。
元卜是个爱学习的孩子，老老实实坐在第一排，一手翻书一手握笔，努力跟着老师的思路走，勉强跟得上。
坐在元卜后面三排的林惜时跟旁边的哥们打完一把游戏，抬起头就看到元卜挺得直溜溜的背和他抬起头聚精会神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哂，低声跟旁边的人说：“你看前面，好好学生哦，你还好意思打游戏，听课。”
“切，我看他就是想盖过你的风头，装模作样，偶像包袱太重了。”哥们钟廷是林惜时的铁杆粉丝，分分钟帮他踩压元卜，虽然不知道林惜时为什么总是跟元卜对着干，但是挺兄弟就对了。
林惜时看着元卜黑黑的头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不是装的，真有那么喜欢听课吗？”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下课。辅导员拿着手机走进来，对所有人说：“下个月举行院运动会，各班体委组织一下这个事情，我把文件发群里了，你们自己看一下，有特长的同学积极报名。”
教室一下子炸锅了，生物工程学院运动会，对于这帮四体不勤的新生，是个大挑战。毕竟经过一个长长的暑假，体能会退化的。
三个班的体委都开始忙活起来，找人报项目了。生物工程学院是个大院，所涉专业有十二个，所以运动会规模比较大。元卜自知体能不行，就不去凑这种热闹，安安静静收拾书本，离开了教室。
林惜时身高腿长，体格精壮，看着就是体能很好的苗子。体委早早瞄准了他，老师一走就跑过来找他了。他的余光瞥到离开的元卜，肩膀被钟廷撞了撞，他抬起头，看到钟廷朝元卜那个方向递了一眼，又朝他露出坏笑的表情。
林惜时秒懂他的意思，无所谓地耸耸肩。
……
“要在虞山别墅住几天？”柳上归一手握住浇花的竹铛子，一手握着电话，宋径云突然打电话来说不回来了，他倒也不担心，毕竟见过那位别墅的主人了，不能把宋径云怎么样的。
花园里的红枫像孔雀抖开的红色尾巴一样，绚烂耀眼。柳上归浇完芍药，就洗了手去枫树下的躺椅坐着，喝着刚刚泡的枫露茶。
一只黑色的翅膀有半边残破的蝴蝶晃晃悠悠飞过来，停在他的茶盖上不走。翅膀上已经长出几点黄色的花纹，体型也变大了。
“你怎么出来了，想吃我的软糕？”柳上归看着蝴蝶，一人一蝶已经十分熟稔。他伸出自己的指尖，蝴蝶翩翩而起，细小的足部落在他白皙的手指上。
“小家伙，你想说什么，我不通蝶言啊？”
“她问你，什么时候能见到她的母亲？”萧鹤行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不通蝶语，但是灵魂可以感知灵魂。
柳上归闻言沉默下来，看着蝴蝶轻轻抖动的翅膀，好一会儿才说：“重阳节那天我就送你去鬼门，你不用再附在这只蝴蝶身上了。”
至于她的母亲，柳上归想起柳映当初偷走玉狮子逃跑的疯狂模样，她现在在监狱里过得应该挺煎熬的吧，转眼都快一年了。
“明日陪我去个地方。”柳上归对萧鹤行说。
……
探监室的门哐一声被打开，柳上归坐在栏杆外边，看到穿着一身改造服的柳映被狱警带了出来。她消瘦了很多，头发扎得很低，素白的脸上满是萧条的神色，走到椅子坐下，脸却没有抬起来。
“姑姑。”柳上归叫她。
柳映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下一刻大颗眼泪毫无预兆地坠落，她什么话也不说，就是看着他掉眼泪。
柳上归知道，她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也因为自己的遭遇难过。监狱里有心理辅导员，所以她应该是熬过来了，只是突然又见到他，一下子忍不住难过。
他侧身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萧鹤行，萧鹤行会意，放出死灵蝶。黑色的蝴蝶煽动翅膀，穿过铁栏杆飞到柳映面前，在她的脸颊边停留。柳映惊疑地盯着蝴蝶，不知道柳上归是什么意思。
“她来跟你告个别，重阳节那天就是她的转世之日。”柳上归适时开口。
柳映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抬手接住蝴蝶捧在手里，一时间哭得无法言语，她的黛珍宝贝回来看她了。
柳上归与萧鹤行对视了一眼，随后解释道：“我替你找全了她的魂魄，将她放在灵器里温养了一段时间，如今魂魄修复得差不多了。她一直想着你，我想该给你们做个诀别了。”
“谢谢……”柳映把蝴蝶捧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翅膀，“宝贝，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希望你来世投个好人家，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不要再……遇见我这样的妈妈了！”
“我不是个好妈妈……”
黑色蝴蝶从她手心轻轻飞起，绕着她飞啊飞啊，最后越过铁栏杆回到萧鹤行手里。因为柳映看不见萧鹤行，所以灵蝶跟着看不见了。她慌张地站起来，镣铐撞在栏杆上发出叮当声，一旁值班的狱警连忙进来查看，见她很激动，过来拉住她。
“她消失了，她怎么突然不见了？”柳映抓着栏杆不肯松手，着急地问柳上归。
柳上归说：“你别着急，她还在，但是她不能出来太久，我得带她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他站起身往外走去。柳映抓着栏杆，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抽干了，脸上又恢复萧条的神色。她要坐三年的牢，来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且盼着吧……
走出看守所，柳上归心情有些沉重，望着外边的白桦树叹了口气。萧鹤行问：“不开心了？”
他耷拉着眉眼，说：“我唯一在世的血亲就关在里面，怎么可能开心。”
萧鹤行沉默了，柳家积业几百年，累世的富贵，如今只剩柳上归独木难支，确实不容易。如果他能够找一个女子成亲，延续子嗣，如今孑然一身的局面就能扭转。
可偏偏，自己是个鬼魂，不能替他延续香火，实在说不出什么宽慰人的话来。
“陪我走一走吧。”柳上归没有注意到他的沉默，望着不远处有河堤，便想去散心。
“好。”萧鹤行牵住他垂在身侧的手，两人慢慢往河堤那边走。道旁的草木已经渐渐呈现出秋色，桦树叶子不时飘落，秋天是个让人伤感的季节。
看守所所处的位置在郊区外，周围都是山区，青瑶江的分流途径这里，再往下蜿蜒就出现了几个村庄。大片稻田迤逦开来，像秋天为世人徐徐展开的金黄色画卷。
天空湛蓝，白云飘渺幽淡，站在这满目的田园风光前，萧鹤行偏头吻了柳上归。
一触即离，他问出了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跟我在一起，你可有后悔？”
不光是现在，也是以前，两次都是他的痴缠，如果没有他的执着，在柳上归的生命里他便只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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