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秦时明月]悲回风

作者:纪辞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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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话:耳鬓厮磨


      嬴政不讲道理。
      烛幽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然而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再心无杂念地听这个银铃声。她在不断回响的铃声里泪眼朦胧地告饶,可他充耳不闻,铃声水声和他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像是祭礼里的招魂仪式,让她灵魂都快要出窍,让她的脑海里宛如有千百根爆竹渐次炸开,将她本就混沌的脑子搅了个天翻地覆——她明明不想这样的,可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她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焰灵姬临走前教她的那些“没用的玩意儿”终于被翻搅上来,她难耐地找回呼吸的节奏,用尽全力在他耳边求他:“政哥哥,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结果嬴政红着眼睛暂停了一下,摸了摸她湿湿的眼角:“朕本来想放过你的……”
      ?烛幽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等她终于能从浴室离开,她好像听到赵高说还有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可她根本来不及多问两句,脑子里只想着要是嬴政还要再来她就立刻咬舌自尽,以及明天……今天醒过来就立刻写信去把焰灵姬骂一顿,要狗血淋头的那种,然后她就睡着了。
      嬴政看着彻底熟睡过去的烛幽,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下去过,他吩咐左右不要打扰她,披了衣服去了外间,赵高早就等在那里,手里捧着治伤的药膏,看他坐下便主动上前去在那些七零八落的抓痕上抹上药。最后轮到手上的咬痕时,嬴政低头摸了摸,笑道:“这里就算了。”
      于是赵高收了药,问:“要为夫人备药吗?”
      嬴政摇摇头:“不用。”
      赵高不由得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多年没有孩子诞生的咸阳宫终于要准备迎来下一位公子或者公主了吗?但他不敢多问,只是在嬴政躺下之后为他盖上了被子,贴心地为他争取仅剩的休息时间。
      烛幽是被饿醒的,冬日里难以得见的明媚天光落进她酸涩的眼底,她浑身僵硬,试图翻个身,结果稍稍一动就发现她痛得仿佛昨天绑了二十斤沙袋练了一晚剑术,酸痛得恨不得胳膊腿儿都不是她的。嬴政走后就一直守着她的步光第一时间上前来:“夫人感觉如何?”
      烛幽生无可恋地望着床顶:“……痛。”
      “属下帮夫人揉一揉。”说罢她便起身上手,虽然想尽量忽略烛幽身上斑驳交错的青紫,但她却忍不住悄悄在心底发出“啧啧”的痛惜,他们陛下也太狠了,山鬼大人的腰上竟然能留下清晰的五指印痕,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他们昨晚打了一架。
      “轻些。”烛幽倒吸凉气。
      “是。”步光依言行事,但烛幽还是时不时就痛得闪躲,最后她忍无可忍之下噙着眼泪吩咐她去取了纸笔来,片刻后唤来传信青鸟,让它带着她一肚子的怨气飞往了百越。
      焰灵姬接到烛幽的传信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她正倚在榻上吃松子,下属把绢帛递给她,她瞬间就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引得一直坐在她旁边照顾的那个不配拥有姓名的脸长得好看的无耻之徒侧目。郗烛幽啊郗烛幽,最近被我耍得团团转啊,天道好轮回!焰灵姬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流了好几行。
      无耻之徒递来了帕子:“什么这么好笑?”
      “郗烛幽啊,她写信来骂我。”
      “你被骂还很开心?”
      “你不会明白的。”她才说了一句便又笑起来,直笑得肚子痛。
      ……肚子痛?焰灵姬忽然感觉不对,笑声突兀地戛然而止,无耻之徒挑挑眉:“魔怔了?”
      她捧着肚子去抓他的手:“我好像……好像要生了……好痛啊!”
      “不是还没到日子么?”
      “可我真的要生了!”
      好家伙,把孩子笑到提前出生的,他的这位女王大人肯定是独一份儿。
      这厢烛幽还没把鸟送出去多久嬴政就回来了,还没换下朝服,进了屋瞧见她还赖在榻上,笑着走过去:“还未起?”
      烛幽觉得他似乎是在嘲笑她,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君上是觉得我应该活蹦乱跳吗?”
      他挑挑眉:“朕可没这样说。”那他得多挫败?他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刚刚见你的青鸟飞走了,是给焰灵姬写的信?”
      “嗯。”
      “先前你不说你没有舍不得?结果才出关就要给她写信?”
      “我是去骂她的。”烛幽十分坦然,脸带控诉,嬴政觉得那点控诉还分了一部分冲着他来了,但他权当没看见:“哦?如何就要骂她?”
      “都怪她教了我些没用的,我还忍了她老半天。”都是她说什么求饶什么示弱什么准有用,看看她,看看现在连胳膊都痛的她!她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相信焰灵姬的那张嘴!
      嗯?嬴政一时没有理清楚其中的逻辑,他迎着她怨怼的目光想了一会儿,“噗嗤”一笑:“是朕的错。”其实教得很不错,他……很受用,想来也是惭愧,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色中饿鬼。也怪他的璨璨本就秀色可餐,肖想多时的肥肉终于吃到了口,他食髓知味,不自觉地就有些放纵了。
      烛幽福至心灵般地读懂了他的眼神,她坚决地抽出手:“君上分明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
      “朕真的在反省。”
      说谎!两个大字立刻写在了她的脸上。
      嬴政忍着笑:“当真,今日朝会朕都走神了,实在是罪过。”
      “……”烛幽觉得眼前的人令她觉得分外陌生,她认识的嬴政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所以朕在反省,不应该折腾你,更不应该走神。”
      他说得信誓旦旦,可烛幽半个字都不信,他分明神采奕奕的,完全不像她躺在榻上动都不想动,所以归根结底受罪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于是她道:“君上不如照照镜子,今日君上容光焕发。”
      “朕其实也很累。”他统共就睡了一个时辰,有赵高作证。
      烛幽十分想让他要点儿脸,但忍住了,默默地再一次抽回手。
      “不信?”他将她拽回来,悄悄贴近她的耳边,“那璨璨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她虽然没听明白,但本能地头皮发麻:“……什么?”
      几天之后,烛幽对嬴政的认识再上一层楼:他不仅不讲道理,还不要脸。她泪眼朦胧地望着好整以暇地倚在枕头上望着她的嬴政,无声地控诉。她浑身发抖,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而他非要这样折磨她,不准她逃,又半点不动,她快要疯了。
      “君上……”她撑着他的肩膀,咬着牙求饶,“我错了……”
      他分明也很情动,可依旧装着淡定地捏着她的头发:“唔,璨璨没有错,是朕错了。”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她扑簌簌掉下的眼泪滴在他的胸腹上,令他感受到一丝快意的清凉,身子都忍不住颤了颤,于是她哭得更厉害了,“我真的错了……”
      “朕不明白璨璨说的,不知道璨璨错在哪里,这可如何是好?”
      烛幽呜咽着跌到他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搂住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抬手将她抱起来放到榻上,叹了口气:“不要总朝同一个地方咬,好不容易结的痂,又被你给咬破了。”
      “君上……你无耻……”她红着眼睛骂他,却引得他笑:“没错。”
      然后她就骂不出来了,只剩下了清脆的银铃声夹杂着告饶:“我错了,我错了……”
      “璨璨说得没错。”
      “政哥哥……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政哥哥……”
      唉她怎么总是喜欢自讨苦吃呢?
      嬴政有多开心,烛幽就有多郁闷,他清楚她不高兴,也知道她目前恨不得离他八丈远,便哄她去了乐府。他含笑为她整理衣领,道:“所幸现在是冬天,否则朕肯定不乐意放你出去。”
      烛幽明白他什么意思,缩了缩脖子,让柔软的兔毛更加贴合下巴:“君上也怕羞?”
      他泰然自若:“朕可不怕,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怕。”
      烛幽自知脸皮比不过他,便不多争辩,扭头就走了。嬴政笑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竟然只能在这方面占她的上风,璨璨啊璨璨,真是个让人爱不释手的妙人。
      知道烛幽要来,乐府令早早地就等在了六英宫门口。先前行刺一事,整个乐府险些被天子之怒夷为平地,他连带着众位乐人差一点点就被送去修皇陵了,徭役沉重,于他们这些过惯了宫里日子的人而言无疑是个九死一生的地方,何况他们一去便是以犯人之名服役,定然不可能生还。所幸烛幽醒得及时,好歹给了线索,这样大家才死里逃生。尽管相关的官员还是被追究了责任,他这双腿被打断,能站起来也就近一个月的事儿,可他心里还是万分感激,山鬼大人,真是个好人!他伸着脖子遥遥地见到烛幽的仪架,带着众人急忙迎了上去:“山鬼大人!”
      步光上前一步:“不得无礼!”
      乐府令一愣,连忙作揖:“是下官疏忽,下官参见沅夫人。”带着一干人跪了下去。
      烛幽有许久没有听到“山鬼”这个称呼了,周围的宫人老是夫人来夫人去,搞得她很不习惯,倒是乐府令这样叫才让她觉得舒服些,于是她说:“跟从前一样称呼就可以了。”
      “是。”乐府令比从前更加殷勤,絮絮叨叨地为她讲乐府的变化,比如嬴政因为她喜欢这些,又为乐府添了多少东西之类的,总之不断地颂扬她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烛幽一边走一边听,在湖上的回廊下停下来,定定地瞧着他:“你又有什么事求我吗?”
      乐府令一愣:“没有啊。”
      烛幽有些怀疑,但既然他说没有,她就当是真的没有吧。她打量了格外热情的他几下,决定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你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前些日子跌了一跤,摔断了腿,刚能起身。”
      “这样。那下次小心点。”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继续前行,而乐府令得了她的半句关怀,简直要热泪盈眶。
      烛幽全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一路行来,乐府冷清了许多,饶是她并不是很挂心周围,上一次来这儿也已过了很久,她还是发现少了许多的人。她问步光,步光说是因为大酺行刺,许多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烛幽轻轻“哦”了一声,心底生了半点同情,不过他们也应该庆幸,刺客的伤害是落到了她的头上,而不是嬴政,否则从此以后还会不会有乐府的存在都是个问题。
      乐人换了太多,以致于演乐的质量大不如前,乐府令紧张地陪着烛幽坐着,生怕她不喜欢,而她似无所觉,把最常看的《越人歌》看了两遍,也不说什么,走到外面赏雪去了。就在她将雪花一片一片地从空中捉过来叠成“柱子”时,一阵不太常听见的锁链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循声望去,看到了星魂,他遥遥地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有点……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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