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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归去的路,那么遥远
给奶娘的生日礼。
最初的最初,她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少年不识愁滋味,唯一的烦恼只是上课偷看漫画被抓或者这周没办法见家然哥哥。宴会上的初见,她青涩的美丽在不经意间引起一点涟漪。而那时的她却未曾想过,这个面目模糊帮她逃出宴会的男子,日后会怎样深深地在她生命力划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程子安,从来不应该只是一个在她印象中面目模糊的过客。
于是,就有了两人之间第一次真正的交集。父亲定罪判刑,母亲生命垂危。从锦衣玉食到一无所有,甚至,连那个本该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在遥远的美利坚,苏倾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除了绝望还能怎样。不能说程子安乘人之危,但不得不承认,以金钱换取她两年的陪伴,却是两人之间最最糟糕的开始。苏倾后来对家然说,那时就是行尸走肉也得咬牙活下去。所以,她答应程子安的条件,却等于同时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从一开始,她和程子安之间就不是平等的。“他永远是她生活里的王者,主宰她的喜怒哀乐,而她除了接受,从来没有反抗的权利。”情妇与金主,在这样赤裸裸的交易关系之上,哪怕真的有爱,这份爱,也如空中楼阁一般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即便是程子安费尽苦心将苏倾从绝望自闭中解救出来,令她渐渐爱上他,但他却忘了给苏倾最最重要的东西,感情上的对等地位。偶尔送她回去,他坐在车里看着她下去了就对司机说句“走吧”;她深夜痛经时难忍呻吟,他醒转过来问一句“没事吧”然后再次睡去。苏倾不是不令他动心,可他的爱宠,总有些漫不经心,捉摸不定。
两年之后苏倾的不辞而别,其实也只是因为她在一开始就没有自尊可言,对于她来说,勇敢地爱程子安是一件太难的事,她只是一个情妇,一个情妇而已。她在程子安的世界里没有信心,更没有安全感。她失掉了一切,卑微地出卖身体过活,而他是大家之子,风度卓然,红颜知己无数,“买”下她只是一时兴起,她怎么能奢望程子安如同她爱他一样爱她。
六年后的重逢,两人心思百转千回,各自小心翼翼。一个说:“这些年过得好么?有没有交到好些的男朋友?”一个问:“程子安,你结婚了么?”意外的重逢,使得六年的时光挟着潮湿的记忆扑面而来。只是这记忆,于苏倾是不堪,是挣扎,于程子安,却是久违了的温暖旧梦和挫败感。
程子安不愧是成功的商业巨子,他习惯于在一切事中掌握主动。对于苏倾,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苏倾这样心思柔软的小女子怎能招架的住,更何况她的心六年前便遗失在了他身上。
而遗憾的是,乃至到了两人重新在一起,程子安也没能意识到那样的开端一直是他们感情的最不稳定因素。他要她相信,他只爱过她一个人;他要她相信,与沈烟订婚,原本并不是他的本意;他要她相信,他会用半年的时间处理好所有的事,给她一个家。可是他不知道,对于苏倾来说,过去虽然过去,却不等于没有发生过。有些伤口藏得太深之后,哪怕只是细微末节地碰触,都只会带来更加翻天覆地的痛。所以她嘴上说着相信,可是却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安下心来不去理会关于沈烟的一切消息。她在当年那场变故中,失去亲人,失去家庭,失去了原有的整个世界,赔上了自己的一切尊严。程子安怎么能理解,经历过这一切的苏倾,在骨子里是怎样地缺少安全感。她太清楚命运是怎样残酷,能够瞬间将她所珍爱的一切都夺走。当程子安愤怒与苏倾的不信任时,他可曾想到苏倾曾经的绝望和痛苦,可曾想到她如今的患得患失。在我看来,他原本,就还付出得不够多。
向来归去晚晴时。
如果两人能够回到初见时,各自拥有完整的世界和感情人格上对等的地位,也许这一切的嗔痴怨怒都不会存在。
但做这样的假设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俩的路,还那样遥远。
所幸程子安断然不会轻易放弃苏倾。但愿他能如他所承诺的那样,给苏倾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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