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亲情向,重度ooc
提要:佳佳回国看看她妈妈,去市委溜达一圈,很快就会离开。
内容标签: 正剧
 
主角 视角
李沐佳
李达康


一句话简介: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立意:回家了

  总点击数: 1035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6 文章积分:116,43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无CP-近代现代-轻小说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5305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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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沐佳/李达康]归去来

作者:红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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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李沐佳探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照片,很小心的捧在两手中间。杏枝打扫的时候每天都会很仔细的擦拭相框,一点一点地去探繁复花纹里的灰尘——公主范,是欧阳菁一贯的风格。

      李沐佳对照片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人们还依赖照相馆专业技术的年代,留下一张影像颇要费一些周章。阳光晒过的新衣裳暖暖的发着光,你眼看着一张张的你从影印机里一寸寸地鲜活起来,时光便掺了油墨的味道,刺鼻,却仍与欢愉深刻地绑定。她手里的这张照片,是还没上小学时,和父母一起拍的,那时所有人的音容笑貌只能从照片中窥视,但她执拗地记得周遭的色彩和气息,记得从地上被父亲使劲抱起来时,漏出来的一串咯咯大笑,还有母亲用年轻的眼波示意她向镜头的方向看去。

      她最后能记得的,就是从相机里闪过的一道光。随即,世界就在她的记忆中变得苍白而模糊。

      如今的人都不稀罕照片了。智能手机可以记录下每一个时刻,你需要做的不过是轻轻动动指头,就可以省下在头脑中塞进一个场景的精力。就比如——在监狱中看望欧阳菁时,李沐佳瞥到天花板深处的摄像头。并非摄像头在记录着时间,而是时间流过了摄像头。摄像头不懂得选择什么是值得记录的,它没有选择的自由,而人,虽然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就像她母亲一样,却也有选择记住什么的那么一点权利。

      相框硌得她手指发痛。她攥的太紧了。顿了一顿,她将这张全家福放在了她行李箱的上方。箱子里的衣服都已经收拾好,几件素服,没有裙子,简单得过分。

      逃离汉东的时候,李沐佳才十五岁。欧阳菁陪她从洛根国际机场进入了波士顿,将她送到了提前安排好的寄宿家庭,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和语言不通的美国父母交待着女儿的情况。在她即将生活整整三年的小屋里,欧阳菁蹲在床前,费力地打开硕大的行李箱,里面是蕾丝、雪纺、百褶裙的海洋,几乎要将李沐佳淹没其中。欧阳菁走后有那么一阵子,她确实扭扭捏捏地穿着这些无比少女的裙装招摇过市,但不到三个月,她就把自己变成了男孩,顺便剃了一个过短的短发,以至于王大路来看她的时候,小半晌没认出她来。

      唯一令她烦恼的,就是每次站在镜子前,她都能看到一个缩小版的李达康。

      她从不愿意承认,在她的骨髓里,就生长着一个李达康。

      李达康的同事们很少知道他女儿的大名,偶尔听到他在电话里说“佳佳”,就以为孩子的大名就是这叠字冠一个“李”——好像京州□□那样的过分直白。李沐佳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李达康曾经为了她的名字想了一个月,翻遍了学生时代的文学笔记,找出了一句颇有些冷僻的诗:

      千章佳木凌云上,万壑清流涌月来。

      绝不像李达康、又像极了李达康的一句诗。

      他取了上句的木,下句的水,凑起来就是沐日浴月、沐露梳风的“沐”字。疏朗,干净,或许干净得有些水至清则无鱼了。李沐佳的性格底色里有些挥之不去的清冷,使得她的脊梁骨总是挺得比李达康还要直些,两柄脊梁在同一屋檐下常常磕碰得叮当乱响。后来,欧阳菁为了撺掇她好好学习,反倒曲解了李达康的初衷,老是祭出“水木湛清华”来说事。李沐佳最糗的历史,就是听信了母亲的威逼利诱,在小学写《我的名字》时,信誓旦旦地把清华大学当成了人生终极理想——在她还不知道清华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

      她是注定与这所学校无缘的。不是因为成绩差,也不是因为不喜欢。唯一的原因是,清华大学是一个过于典型的符号,烙印在她生长的这片土地上。而她,注定要头也不回地背向这片土地的一切,背向她与生俱来的一切而去。

      刚到美国的一阵子,她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咬着手指的关节偷偷掉眼泪。年轻的女孩伤春悲秋、顾影自怜,初中课本上的那些羁旅行客瞬间都是自己。“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遗憾的是她未成年,没有酒喝,也没有勒石燕然的必要——说实在的,没人指望她出一趟国可以建功立业。可是她隐隐感到,自己身处万里之外,必须是为了证明什么,否则苦兮兮的受什么罪呢?她不需要证明生存能力,不需要证明学业水平,这些都早已有目共睹;也不完全是和李达康赌气,她都这么大了,不至于任性到如此地步——那么对于这么一个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而言,是为了证明什么呢?

      这么多年以来,这个问题一直伴随着她,起床,上学,吃饭,放学,休憩。她就好像一个行走在地广人稀的美利坚旷野中的问号,顶着黑色的头发和黄色的皮囊,那杆直板板的脊柱,僵硬地插在五彩斑斓的发色和瞳色之中。性格内敛、成绩优异的少数族裔,在美国的高中真的会被校园暴力。她在最最难熬的时候,警惕着那些校霸眼中的不怀好意,深感自己的前方就是万丈深渊,可是向后一退,却发现从前早已经烧绝栈道,以示不归。

      别人的背水一战,是为了激起一时的士气。李沐佳的背水一战,就是看不到尽头的生存。她踩在东西文明脆弱的交界上,过去和前方都无比荒凉。在夹缝之中,她是一个没有锄头、没有肥料、甚至没有种子的园丁,天真而恳切地,试图在冰冷的空无之中,开垦自己的一片田园。

      李沐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番回来,实在是王大路劝了又劝,不好再驳人脸面,再者回来看看狱中的欧阳菁。她趁着李达康不在,拎着手提行李箱溜进了京州□□的住处,观光一下这栋自己从未有幸住过的二层小楼,转一圈就跑路。说实在的,她在汉东行走的每一步都好像踏着刀尖和炭火,尖锐的疼痛从脚底细细密密地绵延到两瓣心房。“祖国”这两个字如影随形,叫她多少次险些丢盔卸甲。那个问题在疼痛中,用前所未有的力量,颓然叫嚣着:你离开,到底想要证明什么?

      这么些年,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现在也不能。她只想坐上飞机,让疼痛缓和。

      拎起行李箱,她从欧阳菁原来的卧室走出来,沿着扶梯慢慢地向门口走去。之前她查了,今晚有一趟直飞波士顿的航班,等她去和王大路告别再赶到机场,还有充裕的时间,或许还可以在机场买一本久违的中文新书……

      李沐佳攥住门把手拉开门,险险地刹住了脚步,心脏险些停跳。

      李达康正保持着掏钥匙的姿势,僵在门口的脚垫上,一脸空白地瞪着她。

      这可……太尴尬了。

      ***

      半晌,世界在失语中褪去。李达康好像做梦一样进了屋,好几次才合上门——这可不是京州□□每天都能碰上的样子——李沐佳也恍恍惚惚地被李达康让进了客厅。她颤巍巍地坐在沙发沿上,搓着手,盯着地板上的一小片污渍,过了好一阵抬起头,发现李达康正同她一样搓着手,目光从东到西,从上到下,好像不认识自己的这栋房间似的。

      “你……坐吧。”话说出口,李沐佳简直像抽自己一巴掌。在人家家里,叫人家坐,像什么话?

      李达康如梦方醒,如同被赦免似的,连声答应着在她面前坐下,嘴角甚至有些上扬。没有一秒钟,他就弹起来,大长腿三两步迈到壁橱前,好一顿响动,翻出一个杯子来。李沐佳的下巴掉下来。

      “你还留着这个杯子呢?”

      “啊……留着。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话的尾音淹没在了他冲洗被子的水声中。

      一杯温水握在李沐佳手里,李达康这才坐稳了。李沐佳垂头把玩着杯子,看着杯身上刻着的那些朴素的字。《归去来兮辞》,晋,陶渊明。她拿到新课本的第一天就背下了全文,老师像是变魔法一样的奖给了她这个其貌不扬的礼品,被她爱不释手直到离开国内。她轻轻抿了一口,白水而已,也没有了曾经幻想出来、就着古文喝水口齿噙香的味道。

      寡淡一如面前这人。

      他的脊梁骨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直了。李沐佳用余光打量着李达康,后者还有些局促地沉默着。那是小肚子吗?她还以为父亲是永远胖不起来的,他的脂肪都被自己搜刮下来贴补京州的地皮了;可他的脸似乎并没有变得丰满,反倒是愈发痩得只剩下骨与皮。

      “回来多久了?”她能听出他的故作镇定。

      “一天。去看了我妈。”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察觉到她的故作疏离。

      “……呆几天?”

      “晚上走。”

      李达康愣了一下,“……喔。我送你。”

      “不用,我去看看王叔叔,然后自己去机场。”

      “我送你。”

      李沐佳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对上了父亲的眼睛。呵,强硬,仍是她第一眼看到的东西。

      “算了吧。”她冲口而出,“你别把我送去和我妈作伴,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甫出口,覆水难收。她暗地里瑟缩了一下,瞬间树立好了自己的防线,如临大敌地盯着李达康的反应,准备迎接反弹而来的愤怒和指责。只是她没有想到,李达康听到这句话,轻轻、轻轻地笑了一下。

      “佳佳,我挺高兴的。”……为什么?“你愿意回国,回来看看你妈妈,我真的挺高兴的。不过我是真的没准备好,在这儿,在这个沙发上,像现在这样看着你,和你说话。”

      这真不像他。李沐佳心里犯着嘀咕,皱着眉头研究,这难道是李达康找来的托儿,有意安抚她?不知为何,她心里的那种绵密的疼痛,毫无征兆地再一次升腾起来。她难道就准备好了?

      “你妈妈还好吧?不,不,不应该这么问……”李达康抓抓稀疏的毛寸头,看看她,勉力撑起一个笑容。“其实,你是个明白孩子,我也不给你讲道理,你也不爱听……我只想问问你,今年毕业了,有没有回国的打算?”

      这看似是语无伦次的几句话,李沐佳却清清楚楚地辨识出了其中的逻辑——李达康觉得她懂法律,他看着欧阳菁进监狱而无动于衷,是出于公义天理,并非罔顾人伦。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他李达康有资格替天行道吗?藏羚羊踩着同类的脊骨跳到了悬崖对岸,为了种群的生还,牺牲了其中的一半,欧阳菁就是李达康的这一半吗?一半的意义,难道不是自己被劈开的、在世间同样孤独游荡的灵魂吗?

      大爱无爱,总还是基于爱的,或许叫人自生自灭也是一种爱吧,因为前人的隐蔽无法给后来者带来恒久的冬暖夏凉,世间难处到头来还是冷暖自知。可是在父亲眉梢的棱角和硬挺的肩阔中她看不到这个包罗万象的字眼,她只能辨识出京州白茫茫的土地上扬起的沙尘。在李沐佳的意义上,李达康约等于京州,京州约等于汉东,汉东约等于中国。

      “王叔叔说,你要我不要恨这个国家。”李沐佳攥着杯柄的指关节发白。“谈不上恨,只是这个国家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朋友,家人,理想……退一万步讲,即使在美国我永远是一个边缘人,那里也有我自己承认的生活。”

      李达康打量了她一阵,微微摇头。“你不是为了这个离开的。”

      “前几年的时候你半夜打来电话给你妈妈哭,说想家了,我都还记得。后来慢慢的不说了,联系也越来越少,可是我知道你没有真的割裂。”

      他的眼中有一种微微颤抖的理解。李沐佳福至心灵的,明白了这理解从何而来。

      “你觉得我和你妈妈选择了割裂,实际上这八年里我们一直在想尽办法成全彼此。”李达康声音沙哑,“我们都明白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样的压力,所以我从来没有干涉过她的选择,她也放弃了想要改变我的尝试。她在工作上只求过我一次的通融,但是我拒绝了,这促成了我们最终的离婚。我们两个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你,但是除了你,我们也想向彼此证明,即使没有对方,一样可以在工作上,生活上,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呵,你妈妈是挺幼稚的,可是我也一样幼稚。”李达康自哂地咧开嘴。“想要证明自己的独立,恰恰证明了我们作为一个人的不独立。”

      李沐佳感到胸口的疼痛爆炸了,血液从心房流窜到脑际,在耳鼓中嗡嗡作响。她本能的想要反驳:我没有想证明什么,可是她的心不允许,她的过往不允许,她的未来不允许。她被溺在一片朦胧中,怔怔地看着这个缠绕她几百个日夜的问题的答案在眼前叫嚣。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掌,紧紧地握拳——自己的灵魂隐匿在手心,李达康、欧阳菁、京州、汉东、中国包裹在手背,手心手背相隔千里,却永远为一。

      她想要证明什么?

      她从不想证明自己的独立,而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根是否能支撑自己的脊骨傲立在世间。那源自过去的色彩和记忆,被定格在胶片上的温暖与幸福,是否能在分崩离析后仍然托举自己向苍白的未来升起。对此,她在逃离汉东的时候是不相信的。她用卓绝的勇气把自己抛掷到陌生的城市,让自己成为了一个不合群的问号,弯下腰来切切地向自己的本心问讯着,日升月落,冬去春来。

      在李达康的面前,她找到了答案。

      ***

      李达康坐着专车,从机场下客区的门口驶入回家的路口。这一下午的交谈所消耗的超过了三天的常委会议,毕竟后者不需要他将胸膛剖开、把心脏掏出来给谁看。他费力地抬手揉揉眉间,想着回家后能在镜子前看到多处多少白头发,心情却还是轻松的。

      孩子大了,要给她一点消化的时间。或许今天的交流没有立即的成效,但最起码是一个好的开始。冰冻三尺,他准备好用接下来的半生去将其消融。

      将要拐到京州市委家属楼的院落时,电话响了。

      “喂?”

      “爸。”

      李达康从座椅靠背上弹了起来,险些磕到了车顶。

      “你还记得,你给我起名字用的那首诗,最后一联是什么吗?”

      “……”李达康张张嘴。

      “你看看你这记性。”李沐佳笑了。“是‘寄语游人莫遄迈,世间何处不尘埃’。我个人的理解,是既然天下乌鸦一般黑,那就没有必要走得太快、走得太远。”

      李达康的嘴唇有些颤抖。

      李沐佳故作轻松,话语中的鼻音若隐若现。“我在这儿逛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好书可买。家里还留着你上学时候的那套二十四史,我觉得我有必要拿出来好好看看了,要不然连中国字都忘记怎么写了。就连那首《归去来兮辞》,我也只记住了第一句。”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爸,麻烦你再跑一趟,来接我吧。”

      李沐佳右手攥着手机,左手的行李中,三个人的相片成了最沉的部分。她抬头看看机场外的天空。丝缕流霞的间隙,一轮圆月正慢慢地升起在大地的尽头。

      登玲珑山赋呈章冠叟俞安伸陈安世

      钱厚

      林扉日日为谁开,底用潜驱俗驾回。
      路有阴夷休跌荡,山无今古只崔嵬。
      千章佳木凌云上,万壑清流涌月来。
      寄语游人莫遄迈,世间何处不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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