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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如夢
==========[一]========
「為什麼不行啊!」
神尾「呯」的一聲把伊武的房門推開,突然冒出來的楓紅色腦袋上緊緊盯著伊武的眼睛帶著極端的惱怒。
「為什麼我不行呢?」
神尾垂下頭,楓紅色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表情讓伊武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說服眼前自己最珍惜的人。
「明。」
稍稍歎息伸手觸及神尾的臉卻被他一下毫不留情地打開。
「別碰我。我們又不是什麼關系。」
「明,你知道我的意思是。。」
「你還能有什麼意思?!」
神尾抬頭,眼神裏滿是受傷。
「你的意思我聽了多少遍了都!」
隱隱藏著哀傷的怒吼,神尾幾乎顫抖的音調把伊武眼睛裏因為神尾說什麼都不願聽自己解釋而升起的不滿全部澆滅了。
「你的意思,不過就是要我留下來而已。你還能有什麼意思?每次不過就是這些話罷了,說了那麼多遍,我怎麼可能相信你!」
雙手撐住伊武的肩膀表情近似扭曲拼了命一樣搖晃著。
「我不能和你一起嗎?」
「對不起。」
道歉,然後沈默。
除了沈默,伊武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然後把神尾拉進自己的懷裏,溫暖而柔軟的溫度淡淡的味道熏得神尾只想要落淚。
只想要放聲大哭。
沈默著輕輕撫摸他的肩膀撫摸他的頭發,但光是撫摸又有什麼用?自己再小心,再珍惜,也無法撫摸他心裏的傷。
無法撫摸一點一點落下淚來的那個人心裏最傷痛最脆弱的那部分,又有什麼用?!
「我不想留下來,深司不在,我為什麼居然要留下來?」
忍不住地哽咽著,斷斷續續說著,控訴著自己的不甘心。
「我不想一個人留下來。」
「可是傻瓜,離開這裏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知道嗎?」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留下來啊。」
我不想再被一個人留下來了。
「帶我走。」
神尾用手環住伊武。
「求你,帶我走,別把我留下來。」
「可是外面的世界。。。」
不適合你。
「外面怎麼樣都沒關系,我不在乎。我只要有你在就可以了。求你了。」
沈悶的聲音鑽進伊武的腦袋裏。伊武幾乎就要為此動搖了。
「無論如何,別把我一個人留下來。求你帶我走。」
「你要做好心理准備因為外面和這不一樣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伊武最終還是松了口。
神尾抬頭燦爛無比的笑容亮在還帶著淚的臉上看得伊武實在無奈。
「什麼樣都沒有關系,我只要能和深司在一起就已經足夠了。」
======================
「明?醒醒。」
伊武把身邊趴在課桌上熟睡的人推醒。
「嗯,嗯?」
迷迷糊糊揉揉眼睛看著眼前那抹深藍色。
「怎麼了?又哭又笑的。」
伸手拭去神尾臉上的液體,神尾躲了一下但沒有再做什麼。濕潤的臉龐溫潤的觸感讓伊武忍不住多觸摸了幾下。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奇怪。
「我。。。不知道。」
那場夢,深司,和自己在一起,擁抱著。緊緊擁抱著對方的那種溫度,那種味道,眷戀。
開什麼玩笑,和深司擁抱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
神尾甩甩腦袋。
「做夢了而已。」
傻傻笑笑,小心隱藏自己心裏的顫動。
「是嗎?」
==========[二]========
「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某張燦爛的笑容閃現的時候伊武一下以為自己身處異世界,和自己的世界的距離很遠很遠,遠得就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我是神尾明,你可以叫我神尾。」
側過頭笑笑,又想了想。
「或者叫我明。」
異樣的親切感。是來自異世界的溫暖?
伊武有些暈眩地皺眉。
「伊武深司。」
為什麼會這樣呢?這個人突然讓人覺得很溫暖。於是伊武停頓了一下,也加了一句。
「深司。」
「深司~對吧?」
天真爛漫的樣子,始終是個小孩子的樣子。
「嗯。」
漠然點點頭。
神尾當下也有些疑惑,突然從心裏深處來的那種親切。
「對了對了,深司有沒有想過要參加什麼社團?」
神尾怎麼看都有種精力過剩的感覺。
「社團?網球社,吧。」
伊武徑直往前走去。
「啊?等我,等一下啦!」
追上去把手搭在伊武的肩上,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的樣子。
一向不喜歡和別人有什麼身體接觸的伊武雖然皺眉卻沒有出聲,隨神尾去了。
======================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伊武摟著懷裏的人疑惑著又不知道應該做什麼。神尾睡得很熟,把自己的臉埋在伊武的懷裏。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重重歎一口氣。自己是到天台來睡覺的,怎麼就莫名其妙變成別人的枕頭加被子了?
「深司。。。」
某人小聲嘀咕著,整個人又縮了一下。
「這家夥,又夢見什麼了?」
那天的夢裏,他也小聲這樣叫著,弄得自己有些疑惑又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留下我一個人。。。」
含糊不清說著讓伊武越來越聽不懂的話。
「真是的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成天有這樣那樣的莫名其妙的念頭又不肯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好過分~」
雖然沒有人在聽,卻依然用低沈的聲音碎碎念著的伊武沒發現懷裏人嘴角的笑容。
神尾翻了個身,張大嘴打哈欠又伸了個懶腰,一個拳頭幾乎打到了伊武的面前。
「你幹什麼啊!」
伊武一下站起來神尾掉在了地上。
「好痛~~」
賴在地上不肯站起來,斜過眼睛瞪伊武。
「你幹嘛啊!突然站起來。」
「是你先把手打到我面前的吧?」
「可是我比較痛啊!」
噘起嘴。
伊武轉身。
「再不起來就遲到了。」
我理你?做夢去吧。
「深司不好~」
咕噥著蹲坐在地上,低著頭在地上畫圈圈。
「好了好了,真麻煩。」
雖然抱怨卻還是轉身把自己的手遞過去。
神尾抬頭臉上滿是笑容。手放上去,柔軟溫熱的感覺。
「這才對。」
根本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伊武把他拉起來看見那張從一開始就滿是快樂的臉上的得意。
午後清澈透明的陽光和藍天繪出的背景裏神尾還是那個仿佛屬於異世界的孩子,猛然間把兩個人和整個世界都拉遠了距離。
一直是這樣。
即使在紛繁的人群裏也,還是溫柔燦爛不顯出一絲的格格不入卻總能讓自己一眼就看見他。
「我。。。」
「什麼?深司?」
「沒什麼。」
剛剛自己想要說什麼?不記得了呢。
伊武搖搖腦袋,這個場景,怎麼突然覺得那麼熟悉呢?
「深司怎麼了?」
今天深司好奇怪啊。
「好啦。。。再不走就遲到了。」
手依然緊緊牽著,神尾拉起伊武往樓下走。
回到,世界裏。
==========[三]========
「神尾明。我是神尾明。」
孩子氣地沖到伊武的眼前把自己的臉放大到極致讓伊武很不滿。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神尾的笑容很燦爛,燦爛得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
伊武一下子愣住。
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啊!
「你可以叫我明。那你呢?你的名字,是什麼?」
神尾微笑,湊得老近讓伊武著實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那麼不舒服。
「伊武深司。」
伊武覺得要是不回答的話他就會一直這麼問下去。
「深司,對吧?」
伊武不喜歡別人這麼叫他,好像那些人和自己有多麼熟絡一樣,所以淡淡皺眉。
「不行嗎?」
神尾注意到伊武的不快,眨眨眼睛稍稍噘起嘴。
「不是。」
這算是怎麼回事?居然有那麼一點不忍心去拒絕他。
「那就好。深司,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哦。」
======================
剛剛做了,什麼樣的一個夢?
伊武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陽光,燦爛地閃著讓人暈眩的光芒。
剛剛的夢裏,有神尾。那張臉清晰地浮現嘴唇上下翻飛。
他,說了什麼?
都已經不記得了。
准確地說,是說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嘴裏似乎還有那些話,卻說不出來。
只記得那張笑容,和窗外的陽光一樣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始終是那個,纖塵不然的神尾明。
「深司!」
有人在窗外大聲叫著。
真吵。不用想也知道是神尾。只有他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方用這樣的聲音叫著這樣的名字。
還真是破壞這個時間的燦爛。
不喜歡別人這麼叫自己,但神尾是個例外。神尾聲音裏充滿的溫暖好像把自己的名字都點亮了。
雖然這麼說,嘴角不知道為什麼勾起了笑容。難道是因為剛剛的夢境?裏面那個神尾,雖然不記得說過什麼,卻理所當然把很可愛的樣子留在了自己的腦子裏。
伊武伸手把窗戶打開探出頭去。
「深司。」
神尾沖著伊武揮手。
「等我一下。」
伊武聳肩,點點頭算是回答。
這「一下」似乎等得稍微長了一點。等到伊武下了樓就看見神尾不耐煩地繞著圈子。
「喲。」
「喲?你知不知道你在上面莫名其妙待了多久?太陽都要下山了!」
神尾大吼大叫卻還是讓伊武覺得那是一付陽光燦爛的樣子。
「我不是已經下來了。」
神尾白了他一眼。
「都要遲到了。」
伊武把手按到神尾的頭上。
明明年紀一樣身高一樣,為什麼他就喜歡裝出一付比自己大很多的樣子?!
真可惡。
神尾搖搖腦袋可是沒有擺脫伊武的手,只好作罷。
「走快一點。」
「知道了。」
要跟上神尾的速度還真是需要點訓練。還好已經習慣了。
伊武突然開始佩服自己居然已經習慣了他這樣一個奇怪的家夥。跟在神尾的身後看前面蹦蹦跳跳的樣子,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深司快一點嘛~!」
回頭,一臉急切。
「真是的。」
伊武愣了一下,被眼前湊過來的臉嚇了一跳。
和身邊的世界,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四]========
「明。」
伊武叫住在前面走著的神尾。
「嗯?怎麼了?」
神尾轉過身看見伊武停了下來站在那裏。
「深司別再慢慢吞吞的了。再不快一點的話真的會遲到的。」
「今天翹掉部活吧。」
神尾一臉驚異地看著沒什麼表情的伊武。一向很認真的伊武居然說這樣的話?居然說「翹部活」這樣的話,簡直不可思議。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想翹掉不行?不過要是明決定要去的話我也沒辦法最多你自己一個人去我也無所謂明就說我不想去就可以了我也不會讓你幫我編謊。。。」
伊武開始嘮叨。
神尾的驚訝開始變成一種燦爛的微笑。
「沒什麼不可以的。」
牽伊武的手,緊緊握住。就好像小孩子那樣,兩個人牽著手在路上走著。
「說吧。。。想去什麼地方?」
湊近,把整個臉放大到伊武面前挂著的燦爛的笑容讓伊武倒退一步。
「別湊那麼近。」
伸手把神尾擋在一定距離以外。
「哪裏都無所謂。」
現在我只不過是想和你單獨在一起而已。可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突然想要和他在一起?
單獨在一起。
是因為那個夢嗎?那個夢裏,那張溫柔燦爛的笑容,仿佛來自遙遠的國度,帶著,讓人銘記於心的溫暖。
「我只是想和你兩個人在一起而已。」
怎麼說出來了?!
伊武把眼光放到遠方避開神尾驚訝好奇的詢問眼神。
「深司你說。。。什麼?」
他剛剛是說,「兩個人在一起」對吧?是這樣說的,對不對?
神尾想要從伊武的眼睛裏找到答案,可是伊武卻始終躲著神尾。
「算啦~我們走吧。」
======================
「明。」
看著站在風裏微微閉著眼睛的神尾。伊武忍不住微笑起來。
「哎?深司你來啦。」
轉頭,挂著笑容的臉對著伊武燦爛。
湛藍的天,耀眼得近乎透明的陽光,神尾楓紅色的頭發融在燦爛的背景裏。
「你簡直,不屬於這個世界。」
低低地吟著溫柔的感歎。
「深司,你說什麼?」
「沒什麼。」
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神尾歪著腦袋感受伊武的溫柔。
「明。」
「啊?」
溫暖的陽光灑在兩個人身上,神尾疑惑地皺皺眉頭。
「什麼事?」
「怎麼辦?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依然冷著臉。
「說,說什麼呢?!」
神尾臉紅著扭過頭又抬起手把伊武的手打開。
來這座古堡以後,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被監視著的感覺,只有和深司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覺得很輕松。
莫不是,自己也喜歡上他了?
「我說的是事實。」
伊武並沒有一絲一毫開玩笑的樣子。
「真是,突然就這麼說,你要我怎麼去回答啊?說什麼都不能算是很好的回答吧?」
神尾背著伊武,臉上卻是笑容。
「我並不需要你回答。」
伊武也背過身,臉上同樣的笑容。
「只是這樣對你說一聲罷了。」
「這樣的話,我也,喜歡著深司啊。」
神尾沈默了一下,說了句讓伊武完全愣住的話。伊武實在不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應該說什麼。
「深司不用煩惱,我也不過是,對深司說一聲而已,不是為了要你的回答。」
==========[五]========
「深司。」
坐在草坪上,神尾舒舒服服靠著伊武的肩膀微合著眼睛。
「深司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裝傻。
神尾有些不滿,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伊武的手。
「深司的手總是很溫暖的樣子。」
喃喃自語,伊武愣了一下,發現神尾的手很冷,於是反握住。
怎麼回事?今天的氣氛怎麼總覺得有那麼一點桃色的感覺。
兩個人努力避開對方的眼睛手卻完全不是想要分開的樣子。
剛剛那句話,那句「和你兩個人在一起」這樣的話,總覺得,總覺得讓人很溫暖很安心的樣子。
神尾臉上已經緋紅,雖然側過了臉卻還是深切地印在伊武的眼睛裏,牽起伊武嘴角細微的笑容。
只是神尾並沒有看見。
「明。」
伊武俯下身子,湊近神尾的耳朵,低聲喊著神尾的名字。
「啊,啊?」
神尾的臉越來越紅。
今天自己是怎麼回事?
伊武在心底問著自己。已經在心裏藏了那麼那麼久的這些話,都對他說出來了。
「到底有什麼事情啊?」
眼神遊離。
真是的,他今天到底怎麼了?!弄得自己亂七八糟的。
「我想說的是。。。」
「你想說什麼啊?要說就快點說!」
咬著嘴唇。
「我想說。。。」
「嗯。」
還不給我快點說!你再不說我就生氣了!
「我想說。。。我,喜歡你。」
說出來了,居然就這麼說出來了?!還以為自己,就算到死都說不出來。
稍稍舒了一口氣。
神尾的反應則出乎他的意料。沒等他徹底放心,神尾一下站起來。
「明?」
伊武低頭,小聲嘀咕。
「果然,太唐突了?」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說一聲而已,不是要你回答。」
這句話,說得。。。很順口。
「這樣啊。。。」
神尾轉過來揚起燦爛的笑。
「我也喜歡深司啊。」
======================
「深司?」
伊武在整理著東西,抬頭就看見神尾站在自己的面前。
「深司真的要離開嗎?」
「嗯。」
伊武繼續低下頭理東西。
「帶我走。」
「不可能的。」
伊武頭也不抬,語氣裏冰冷的溫度讓神尾感到陌生。
很陌生。
「為什麼!為什麼你能走我不行!我想要和深司在一起。」
「光說要在一起。。。沒有用的。明,乖乖留在這裏。外面的世界很可怕的。」
「深司!那深司為什麼要出去!」
「我不一樣,我受傷了我死了不會有人在乎的。」
「我會心疼的,我很在乎!深司,帶我走,無論如何我都要和深司在一起。」
神尾的堅持讓伊武不得不停下來抬頭看著神尾,堅定而冷靜。
「那麼,」
手也停了下來。
「我也不走了。」
「深司!」
不想要我離開,所以你也不走嗎?
我是不是應該感動?還是應該罵你一頓?或者幹脆是自己離開,放你走?
==========[六]========
他們說這座古堡是為全世界最孤獨的人而存在的。
他們說在這座古堡裏的人不能不孤獨。
伊武覺得神尾是不屬於這裏的人。他甚至在懷疑是不是什麼人搞錯了,神尾那張笑容,怎麼會居然出現在這裏?
他們說古堡外的世界是肮髒的。
肮髒而讓人難以接受。
還不如寂寞。
「真的要和我一起走嗎?」
伊武看著神尾的眼睛,妄圖找到一絲猶豫來讓自己有把握說服他留下。
「嗯。」
神尾眼裏除了堅定還是堅定,他沒有任何試圖躲開的意思,只是安靜地看著伊武。
他們說古堡外的世界很肮髒。
肮髒而讓人恐懼。
但沒有深司的古堡,會冷得更加讓人恐懼。
於是他們走向古堡的大門,不去管兩旁驚異的眼神。
「你們不能出去。」
這樣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伊武挑挑眉毛伸手把神尾抱緊了讓他緊緊貼住自己。
「為什麼不能出去如果說這裏是為了孤獨而存在的話我們兩個人已經不孤獨了我有明就不會覺得孤獨了為什麼已經不是孤獨的我們不能出去。。。」
「既然已經在這裏了,你們就,不可能再出去。」
伊武並沒有理睬那個聲音,只是很堅決地推開了古堡沈重的門。
沈重的充滿鐵鏽味道的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然後慢慢慢慢,有一絲燦爛得不像話的陽光漏進來。
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了。
伊武幾乎是慣性地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似乎在害怕自己的眼睛被那抹燦爛刺傷。
那一個瞬間,他看見神尾臉上近似陽光的笑容,燦爛得可以抵過全世界。
「你怎麼敢說,有他在你就不孤獨了?」
那個聲音竊笑。
原本就不在同一個世界。
根本一直都不在同一個世界,即使在一起也是孤獨,即使有人也是孤獨。
即使不寂寞,即使看著他的笑溫暖著,也還是孤獨。
其實,還是一個人。
「深司。」
神尾伸出手,拉拉伊武的衣服,孩子一樣咬著自己的嘴唇。
「我們要一起出去。」
一直一直在一起,就不會孤獨了。
「我知道。」
踏出去,我們,就可以在一個世界裏了。
======================
很久的沈默。
太陽就要落下去了神尾也還是和伊武背靠背沒有要多說什麼的意思。
剛剛那個,幾乎算是表白一樣的話,怎麼仿佛沒有說一樣?
不過那種沈默,也還算是帶著淡淡的曖昧好了。
伊武想著就開始輕輕地笑,雖然神尾看不見還是能感到伊武微微的顫抖。
「喂,你,嘲笑我嗎?」
神尾不滿。
「不是。」
伊武站了起來,同時轉過身子伸出手去牽神尾的手。
「我們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吶,剛剛你說的,是真的嗎?」
神尾揚起笑臉。
一切都熟悉得讓他有些疑惑有些緊張。
「你說的,又是不是真的呢?」
神尾開始笑,但只是笑也不去回答伊武的問話。只是笑著緊緊抱住伊武,就好像從前每次比賽之後為了慶祝或是為了悲傷而做的那樣,緊緊的,想要融進他身體裏一樣。
最後,神尾拉開一點點的距離,楓紅色的頭發下映著那抹燦爛的笑。
恍如隔世。
整個世界都不再存在了。
伊武看著那抹燦爛,突然把頭湊近神尾。
「幹,幹什麼啊!」
神尾慌亂地後退一步,臉上緋紅。
「深司你。。。幹什麼啊?」
「不可以嗎?」
伊武有些失落地歎口氣。
「還以為已經算是告白過了不過原來不是這樣的啊實在是讓人覺得不高興啊但要是明這麼堅持我也。。。」
「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
急於辯白。
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那就是已經告白過了?」
伊武理所當然地笑。
再次湊近。
==========[七]========
沈默著。
兩個人都沈默著。
沈默很長,很沈重,重得讓神尾有些透不過氣了。
沈默著走過這麼長的路,伊武淡淡的味道一直在身邊可是神尾不敢說話。
剛剛,推開他的人是自己。
為什麼要推開?既然從一開始就確定自己真的真的已經,喜歡上他了。
那不就是應該毫不遲疑地深深吻著對方,毫不遲疑地熱切擁抱著,嗎?
伊武沒有問為什麼,但眼裏明明就是受傷的樣子。
「對不起,啊。」
神尾看著別的地方嘴上別別扭扭漏出來的話反而刺痛了伊武。
「告訴我,是為什麼。」
伊武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著神尾的背影。
「因為,夢見,你和我,我們之間。。。」
「夢見?」
「因為夢見,夢見一旦,一旦接吻就會死的,你,還有我,都會死的。」
「就因為一個夢嗎?」
伊武低沈地重複著神尾近似呢喃的話。
「不僅僅是一個夢啊!溫度和聲音都很真實,都是確定的深司的感覺啊!那個絕對不是夢!」
神尾很肯定的樣子。
「那又怎麼樣?!」
伊武最終被神尾近似幼稚的想法惹惱了,一把拉住他,旁若無人地吻上去。
「你看我們,不是還好好地在一起嗎?」
把他擁進懷裏。
「不是在一起就可以了嗎?」
這句話,難道是曾經有誰說過嗎?
怎麼說得,好像天經地義。
======================
「不要。。。不要打了好不好?」
被伊武抱緊幾乎難以呼吸的神尾簡直已經可以感覺到伊武的心髒在自己耳邊跳動了。
血腥的味道。
深刻的血腥的味道。
門已經開了。
外面的那抹燦爛越來越濃重了。
我們只差一步了。
神尾閉著眼睛讓自己不去想象整個世界的顏色,不去想象伊武的臉。
那張曾經淡然卻溫柔的臉失去血色的樣子。
無法想象。
而最終他看見了。
慘白的臉色,嘴角竟然還是挂著笑。那種充滿著信任和期待的笑容,神尾第一次看見它在伊武臉上浮現。
神尾咬著嘴唇拼命不讓自己叫出來不讓自己哭出來不讓自己表現一絲的恐懼和不安。
「你們,結束了嗎?」
終於能夠開口。
神尾已經跪坐在地上懷裏躺著伊武。
有人來牽神尾的手。
「沒有他了,你還是應該屬於這裏的。」
神尾沒有動,低垂著頭嘴角燦爛的笑容再次浮現。
「回來吧。」
神尾依舊沈默著。
從門外面透進來的燦爛籠住兩個人,帶著不屬於古堡的溫柔暖暖地包圍著深切的悲傷,還帶著冰封的希望。
======================
「就算是死了也是兩個人一起有什麼關系?不要分開就好了。」
伊武念叨著,挽著神尾的臂膀。
整個人的溫度都從小小的接觸面傳遞到了神尾的身體裏。
「不要分開什麼的。。。」
低頭。
在街道上被別人這樣挽住還在耳邊低語的狀態實在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讓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害羞了嗎?」
伊武偷笑,這樣一個神尾居然會害羞,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誰害羞了啊!」
甩開伊武的手,突然指指路中間的某個地方。
「深司,有,奇怪的東西。」
「什麼?」
想要拉住他,卻實在趕不上神尾的速度,神尾已經站在那裏了。
「過來看啦!又沒有車。」
蹲下來。
「就算沒有車也不能走到馬路中間吧萬一突然有車來了怎麼辦。。。」
如此這般開始念著走過去想把他帶回來。卻被神尾拉住不得不停下來站在那裏。
「你看啊你看啊!」
==========[八]========
古堡。
依然緊閉的大門裏陰沈而肅穆,他們還在那裏。
雖然一點生氣都沒有了,雖然已經沒有那抹燦爛了。
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一次是的的確確離開了這個世界,兩個人一起。
「他們就是,那兩個說要離開古堡的人嗎?」
低語。
低低地絮叨著仿佛無所謂又好像是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
「為什麼啊,都死了怎麼還在笑呢?」
他們的臉上,燦爛的,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笑容。
「而且,居然還這麼燦爛啊。」
「果真是奇怪的人。」
無法理解,古堡的孤獨是不可能會理解這件事情的。
「你知不知道?死去之前,他吻了他哦。」
「真的?」
「我親眼看見的。」
看見他俯身吻了已經沒有呼吸的冰冷的唇。深情而溫柔。
「而且還寫了什麼。」
唇並沒有分開,用手摸索著,寫著。
「寫了,什麼?怎麼還會有這種心思去寫什麼東西?都要死了。」
「誰知道呢?」
笑,嘲笑一樣。
「哪裏?」
「喏。」
沖兩個人的方向努努嘴。
俯下身子。
「真的,真的我看到了。」
「噓~小聲一些。被長老聽見我們居然這樣議論他們兩個可不得了。」
======================
「到底是寫了什麼了?」
伊武有些不耐煩,站在路中央。
神尾站起來想要說什麼卻突然睜大了眼睛盯著前方。
「怎麼了?」
順著神尾的眼睛。
車,飛馳而來。
======================
伊武從夢裏醒過來坐起來拉開窗簾,窗外燦爛過頭的陽光傾瀉在伊武的眼睛裏。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耀眼。
今天是入學式啊。
伊武突然想起來然後把那個漫長的夢似乎徹底忘記了接著無所謂地決定起床。
不動峰。
「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陽光一樣的聲音撞進來。
「我是。。。」
伊武轉過身看見神尾揚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笑容,在那片天藍色的背景裏陽光突然清澈得透明起來。
「明。」
伊武順口叫出,夢裏紛亂的燦爛。
「你怎麼。。。」
「叫我深司。」
「啊?哦。。好。」
神尾一開始有些發愣,但還是笑了。
「深司。」
那個聲音,快樂而堅定著。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神尾明,嗎?
伊武嘴角勾起來淡淡的笑容,徑直把神尾擁進懷裏。
「哎?怎麼了?」
「讓我抱著。」
你還記不記得那句話?
這一次,我不要再等到死前的一瞬,才能擁有你的溫度。
我想要,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從一開始,到最後。
是生是死,我們都要在一起。
這是,你說的。
======================
「Wherever you are, there is Paradise.」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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