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珠与心上人

　　易见川把江以萱正式介绍给兄弟们那天，天上下着毛毛雨。她没有打伞，看着那雨细密有致地铺洒下来，沾在花蕊树稍上，那原本淡淡的青此时变得格外鲜活，就好像披了一身翠羽，成了枝头婉转歌唱的百灵鸟，到处都是他们喜悦的叫声。

　　她想，这应该是一个祥兆。她要迎来新生了，她黯淡无光的生命从此以后也要变得生机盎然，她要成为一个不一样的江以萱了！

　　易见川在她身后叫她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这股迎接新生的喜悦之中，一双杏仁眼微微上弯，炯炯发亮，里面仿佛映着世间所有的新奇与美好。

　　易见川看得微微一愣，半晌才笑道：“头发剪得不错。”

　　江以萱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额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问他：“川哥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易见川却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带着点若有所思，“我在想，是不是得再找个小姑娘。”

　　江以萱疑惑地看着他，“再找个？”

　　“遇着这样的下雨天，总要换个地方。”易见川眉眼带笑，“你一个小姑娘家，我总不好让他们直接去敲门喊你。”

　　他明明是在为她着想，她也知道他是在为她着想。可她听在耳中，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内疚，那内疚很快便膨胀了起来，将她的感动压得不见了踪迹。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他，“我……我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

　　她眼中的自责与内疚格外明显，易见川愣了一下，无奈地轻笑一声，“又没怪你。”

　　她低头，声音很轻：“对不起。”

　　易见川皱着眉头看她，她又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跟他讲：“我以后会好好报答你的，川哥，我说真的。”

　　***

　　因为把地点改成了易见川家，在进门之前，易见川就跟江以萱说了，只待一会儿，大家认识一下，他就把她送回去。

　　她怕麻烦他，说不用送。易见川却很坚持。

　　“这里离你家远，我骑车载你快一点。”

　　她仍旧推辞，易见川却冷了脸，问她：“不是说好了以后都听老子的？”

　　她立即点头如捣蒜。

　　刚到院子，恰好曹成宇从屋里出来，一见到他俩就朝屋里喊：“川哥回来了——”

　　他笑嘻嘻地跟他俩打了招呼，看向江以萱时目光一顿，半晌才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了一下，说：“你怎么看起来跟以前不大一样？”

　　江以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喊他：“芋头哥。”

　　“哎。”曹成宇的脸色立即大放光彩，笑着搓了搓手，得意地不住点头，“这下我可不是最小的了哈哈哈……”

　　屋里站的坐的有一二十人，没有一个女的。江以萱刚一走到门口，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她先前在家里早已排练了许多遍，她早已准备好了自己的出场方式和自我介绍，她准备得够充分了，可是现在看着满屋子的男人，她先前准备的一切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易见川在她的身后跟着，见她脚步停了，玩味地问她：“怕了？”

　　她想点头，可心里却知道，她一旦点头，易见川十有八九会让她退出。于是她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走进去。

　　整个屋子像是煮得大开的沸水一般，一片喧嚣。易见川扫了一眼，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很快，他拍了拍手，待众人安静了下来，他笑着跟大家介绍：“江以萱，我新认的一个妹子，以后拜托大家多关照一下。”

　　江以萱忙弯下腰来给大家鞠躬，末了直起身子跟大家问好。

　　早前见过几面的张超等人率先吹了几声口哨，鼓起掌来叫好。屋里又是一阵沸腾。

　　易见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之前该交代的都跟大伙交代了，都记得？”

　　“记得记得。”
　　“知道了川哥。”
　　“我们会注意，川哥放心。”
　　……

　　大家各忙各的，易见川带着江以萱一一见过，每个人都给她介绍了一番，名字、年龄、住在哪儿、常去哪里、会不会打架、靠不靠谱……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就放台面上，不好明说的就等转战下一个人的时候趁机提醒一下。

　　江以萱是在易见川带她见过了所有人之后，才终于明白他介绍这么多的目的。

　　“意外是防不了的，但要学会见机行事。你记住了大伙常去的地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为自己争取救援的机会。”易见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幽深而苍远，顿了一下才神色微微一松，笑着看向江以萱。

　　“一下子跟你介绍这么多，你肯定也记不住。”他看她抿着唇不说话，笑着温声安慰她，“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来。”

　　“好。”江以萱点头，弯着眉眼笑了笑。

　　易见川看着她的眉眼愣了两秒，接着开口：“后面我会教你几招防身术，靠人总不如靠自己。”

　　“真的吗？”江以萱两眼放光，“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易见川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说：“别以为会两下子就了不起了，女孩子家，能不跟人打架还是别打，好好读你的书。”

　　江以萱点头，“我知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我懂的。”她看向易见川，向他保证，“川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老子还怕你惹事？”易见川嗤笑一声，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说，“凡事量力而行，才是聪明人。知道吗？”

　　江以萱点头，“知道。”

　　知道个屁。
　　易见川想说。看她那么乖巧，又给咽了下去。

　　曹成宇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看着江以萱，笑着说：“原来你把头发剪了啊！我就说不一样嘛……”

　　江以萱抬手摸了摸头发，尴尬地笑了笑，“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曹成宇摆了摆手，“你原来的头发才奇怪……”他皱着眉头，一边仔细打量她一边开口，“你说你，之前是脑袋抽了吗？眼睛这么大，让刘海给盖一半，傻不傻？”

　　江以萱被他一噎，“你懂什么？我这是聪明，知道自己藏瑜，不然她们看我眼睛这么大，嫉妒我怎么办？”

　　曹成宇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大吼：“谁？谁敢嫉妒你？！小爷我削了她的脑袋！”

　　江以萱被他逗乐了，笑着问他：“我听川哥说你现在初三，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你呢？”

　　“我啊……”曹成宇一脸的不屑，“那破学校有什么好读的，我就考试的时候到考场上睡一觉，混个毕业证。”

　　“还可以这样？”江以萱睁大了眼睛。

　　“当然可以。”曹成宇点头，凑近了些许，“你不知道吧，我跟你说……”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易见川叫他：“芋头！”

　　“哎——”他看向易见川，“川哥。”

　　“去厨房帮会儿忙。”

　　“啊？”

　　易见川扫他一眼。他忙不迭起身，“好好好，我这就去。”

　　曹成宇经过易见川的时候，易见川在轻轻绊了他一脚，扶他的时候警告他：“再跟她讲你的歪门邪道试试。”

　　“我这不是……”曹成宇憋屈地撇了撇嘴，“联络一下感情，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

　　江以萱并没有在易见川家里待多久。她来的时候，里面的人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打游戏的打游戏，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叫骂声。可她和易见川一进屋，整个画风就都变了，尤其是易见川介绍了她之后，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乖巧起来了。

　　现在她走了，她不知道屋里是怎样一副景象。

　　除了问她冷不冷，易见川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江以萱有些忐忑，在他身后问他：“川哥。”

　　“嗯。”他的声音不大。

　　“我今天是不是表现得不好……”江以萱声音更小，几乎被吹散在风里。

　　但易见川听到了。他回答她：“没有。”

　　“但我觉得他们都不喜欢我……”江以萱揪了揪衣角，“其实我很会做饭的，下次大家聚会，我可以提前来做饭……”

　　“别想太多，他们只是不习惯。”易见川说，声音带着笑意，“大家很少全部聚在一起，都跟自己玩得好的玩。”

　　“那我怎样才能融入大家？”

　　到地方了，易见川停了车，在她下了车之后才摘了头盔，笑着说：“以萱，你应该交的朋友在学校里，不是我这里。”

　　江以萱垂着头。

　　易见川依旧笑着，“你不过是想找个靠山。你放心，只要你有需要，弟兄们都不会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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