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有枝

　　这个年快过完了，府里又起了不一样的喜庆。

　　——小姐要出嫁啦。
　　捻着手里的针，花枝盯着那大喜的色儿有些愣神。

　　纤长白嫩的手在面前挥了挥，“发什么愣呢？”
　　“……姑、姑娘，”丫鬟惊了惊，猛地起身，“你怎么……”却是没有注意到手上的活计——“嘶……”
　　“呀，出血了！”对面的人小声惊呼起来，边伸出手来。却是抓了空。

　　吮了吮渗血的指尖，花枝有些僵硬的含糊道，“姑娘不要担心，没事的。”
　　“真的吗？”眨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是关切的。
　　姑娘这个样子，就和小时候一样。她想。

　　那日的天特别蓝，风轻轻的，嫩绿的柳丝在飘，向来烦人的柳絮也显得有些美好。
　　“阿枝阿枝，我给你带了豌豆黄。”小小的女孩儿眨眨眼睛。红扑扑的脸蛋儿上带着一层薄汗，笑容在阳光里微微发亮……

　　——为什么一直都记得呢。

　　“嗯！”没事的、没事的啊……
　　——我的大姑娘啊，快别带着那种表情看我啦。
　　“真的没事。阿…”阿璇，差点唤出儿时私下熟悉的称呼，花枝撑起笑容，“…姑娘。”伸出手来为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你看。”

　　“……好像是呢。”慕璇盯着小丫鬟指尖，细针扎出的小孔几乎难以分辨。不过好歹是没有再渗血了，“诶呀，差点忘了阿娘刚刚又叫我过去喝茶呢。”故意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多半又是那些关于婚事的‘老生常谈’！其实很多我都在话本子、啊不、书上看到过呢！”

　　“姑娘，莫要说胡话了。”小心不压着手上物件的人，露出了隐藏起涩意的笑容。

　　花枝不是慕家的家生子。小的时候也不叫花枝。
　　说来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故事。那年她家遭灾，不要说米了，连糠都没得下锅。然后正正好好是她七岁生日那天，她吃上了一大碗泛着点儿黄但是闻起来带着香味的米饭。
　　真要论起好坏，小花枝觉得，自家父母对她大概算是不错了。
　　毕竟，小花枝这样一个标致乖巧的小姑娘也才二两银子。那样的时期，虽说是生日，但竟然能吃到一碗米饭。

　　“唔……那我去找娘亲啦~”

　　“姑娘路上慢走。”花纸低了头。

　　“……等回来给你带豌豆黄。”慕璇顿了顿，旋即扬起笑容。

　　“谢谢姑娘。”

　　脚步声渐远。周围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花枝抬起头，继续手上作业。

　　大红的嫁衣真好看呀，灼得人眼睛隐约有些疼。

　　阿枝抵住嘴角的弧度。视线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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