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W

　　「天气真好吶。」女子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个小镇独有的暖冬气息，微凉的风拂过她的面颊，然后轻佻地带起一缕紫灰色的发丝。
　　在她身前的轮椅上端坐着的老人则垂下头，让帽檐的阴影吞没他的表情。
　　两人停留在山丘的高处，静默地眺望山下的小镇，任由冬日的阳光洒落于身上，带来舒适的暖意。
　　阳光稍微有点热，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恰到好处。

　　对她，是因为天生的体温低于常人；
　　对他，则是年事已高身体机能衰退。
　　真是，不甘心啊。

　　阴影下的脸浮出了苦笑——年少，不，是以往不曾做出过的表情却如此自然而然地流露。
　　站在老人身后的女性彷佛有所感应，放在轮椅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片刻后又再次放松。

　　想陪伴在你身边，那怕只有再多一点时日。
　　可惜，这样简单的愿望却遥不可及。

　　两人心中的叹息在此刻重迭，连太阳看起来也变冷了点。
　　「不要忘记我。」求你。
　　这个要求即使是对普通的恋人提出也过分得可以——先离去却又希望对方直到死也不放手，承担着被剜去灵魂的痛苦活到最后——更何况他所苛求的是不老不死的她，残酷得连惯于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他也忍不住用上请求的语气。

　　「呵，真不愧是不知分寸的凡人啊？」
　　她略带笑意的回答中所包含的深意，他已无暇去敏锐地理解分析，心中失望却又松一口气：「你不愿意……吗。」
　　「真是的。」她蹲到他的身旁，视线半分也不动摇地捕捉着他的眼睛，灰色的眼专注地盯住他，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似的感觉令他不舍避开。
　　「先不管你在俗世的身份地位，单单身为死神的恋人这点你就和『凡人』这个词起码距离一个宇宙好不好。」半带抱怨地安抚着他，话语中满满是对他的宠爱。

　　呵，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的，也就只有她了。
　　像是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她歪歪脑袋，眉眼弯弯地笑开来：「好了，有甚么话要跟我说？」
　　「不准忘记我。」她抬了抬眉，似乎不太满意。
　　这家伙，难得我不想任意妄为啊……
　　哭笑不得地看了她半晌，最后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不许爱上别人。」
　　「I swear.」几乎是他的话刚说完，她就接上了这句，契约达成的光环瞬间就圈上两人的手腕。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甚么。
　　快给我解除？——这可是她独有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所以，尽管舍不得她承受违反契约的痛苦和舍弃将来爱人的权利，他还是保持了沉默，放任她画地为牢，将自己死锁在他身上。
　　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细嫩肌肤和粗糙掌心磨擦的触感，缓慢而紧定地往比心更深处的地方前进，直到贴近灵魂的边缘、又深深地陷了进去。
　　再见，但愿在长眠的梦中能相见。

　　她站起来，先是亲上他的额心：「这是作为亲人的祝福。」
　　他微笑着看她得意地晃了晃左手，让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烁。
　　「然后，这是来自爱人的挽留。」微颤的唇印上了他的，虽然面带笑容却掩饰不到眼中的不舍。
　　「最后，这是身为死神的义务。」冰凉的怀抱给他带来截然不同的温暖，自此沉溺不再醒来。
　　最后一次满怀眷恋地吻上柔软的唇，她低声地在怀中人的耳畔说：「晚安，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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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对感情漫不经心的人不会有机会爱上一个人；
　　但显然，亲爱的，你粉碎了我的自以为。
　　所以，我很愚蠢的将自己和你彻底绑定了；
　　所以，你别想甩掉我了；
　　即使我们已无法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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