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殍

　　“哥哥，不要走。”
　　“囡囡乖，哥哥去找吃的，囡囡是不是饿了？”
　　“恩。”
　　“那就乖乖的等哥哥回来。”
　　“唔……好！”
　　干涸的空气中，即便是微末的残羹，香气也尤为明显。他循着香气疾步跑去，好像稍晚一些香气就要被不知名的东西吞噬殆尽。
　　愈是靠近，香气就愈发勾人。
　　上一次吃到这么香的饭菜是什么时候呢？大抵是天灾还未降临，还未与双亲失散之时吧。
　　是太饿了吗，四周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是落雾了吗。走进些，远处有些朦胧的轮廓，再近些，看得更为清楚些，那轮廓，约摸是……是一只野狗。浓厚的香气就从野狗那边传来，着实勾人。
　　他悄步向前，刚一步，野狗抬头一瞥，一退。妹妹的笑颜浮现在眼前……一步两步三步……野狗抬头死死得盯着他……五步六步七步……四目相对，野狗目露凶光，低吼、威胁、恐吓……近了，更近了，手指仿佛已经能够碰到碗边了……“嘭”野狗重重的将他扑倒在地，即便野狗已经饿得骨瘦如柴，他也无力抵挡。细小的手臂如枯木一般，又能对野狗产生什么威胁呢。
　　情急一挡，不料正巧击中野狗的右眼，野狗吃痛，反咬一口。“啊” 凄冽的叫声惊飞了树上看热闹的乌鸦“啊……啊……啊。”
　　最后他究竟是怎样逃走的，又是怎样找到回去的路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是跌跌撞撞的跑……跑着跑着，就跑回到那条窄巷，看见了，蜷缩在角落的囡囡……
　　“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囡囡……”
　　“哥哥！”囡囡绽开笑脸，缓缓的站起来想抱住哥哥，却身子一歪，倒在哥哥的怀中。
　　“咦，哥哥，你手臂上的小洞是什么啊？”囡囡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盯着哥哥的手臂眼睛眨啊眨。
　　“那些红红的水又是什么？是哥哥找来的吃的吗？”
　　哥哥抬起另一只手臂摸了摸囡囡的头，将她揽到自己胸前。“天黑了，囡囡快睡吧。”
　　“可是，可是囡囡饿。”
　　“睡着了就不饿了。”
　　“唔……”
　　“囡囡乖，睡醒了就会有吃的了。明天，就会有吃的了。”哥哥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攥紧了拳头，坚定给自己，给囡囡看。
　　“真的吗？哥哥不许骗人！”囡囡歪着头，天真无邪的看着哥哥。
　　“信不过哥哥？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小狗狗！”
　　“好。”
　　就算我死了，也要守护你的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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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囡囡，哥哥走了。”
　　“好……哥哥早些回来……囡囡怕”睡梦中的呢喃总是甜的令人怜惜。
　　“乖。”
　　天未亮，哥哥就走了，步履蹒跚。摸寻着昨天的路走去，空怀着一份希望。
　　清晨起来，雾蒙蒙，静悄悄，一切都是安安静静，模模糊糊的。昨日的香气仿佛还停留在那片地上……不！是真的还在！碗里还有一点的饭菜没有被吃完，而野狗，就静悄悄的躺在它的旁边，静得连一丝呼吸声也没有。是睡得太沉了吗？连他的靠近也未曾察觉……一步两步三步…… 毫无反应……四步五步六步……分毫未动——就好像是死了一样。
　　没反应？他抓起碗就跑，直至最后也没敢回头看一眼。只顾得自己向前跑，气喘吁吁，迈入窄巷。
　　“哥哥？！”
　　“囡……囡囡……哥哥……哥哥带好吃的……回来了……”
　　“真的？！”
　　“恩。”将小碗递给囡囡，还好饭菜一点也没撒出来。囡囡的眼睛闪亮亮，紧紧抱着碗，狼吞虎咽。
　　“咳，咳……”
　　“囡囡慢点吃，别着急。”
　　看着连话都来不及说的囡囡，笑意爬上了他的眼眸……
　　囡囡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嗝，哥哥，囡囡吃饱了，哥哥你……啊，都被囡囡吃光了吗？”囡囡的眼眶红红的，快要哭出来了。“哥哥，哥哥对不起。囡囡，囡囡不是故意的，呜……”
　　“囡囡，没事的，哥哥之前已经吃过了……”说到这里，他舔了舔嘴唇，似是在回味着饭菜的香味。“当时，当时找到的时候，太饿了，就忍不住吃了一些。”
　　“哥哥，哈哈哈，哥哥脸都红了呢！”囡囡拿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着哥哥的脸，又开心的笑起来了。
　　“恩。”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是有点烫。不光是脸，全身都觉得热起来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是因为到了正午的缘故吗？
　　“囡囡，走，哥哥带你四处转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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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是又落雾了吗，四周的景象更加朦胧了，连这小小的窄巷都看不真切了。
　　囡囡你要好好地活。
　　“咦，哥哥你怎么又睡着了，都日上三竿了，哥哥可真是大懒虫，羞羞。”囡囡俏皮地笑着。笑容就那样一直挂在嘴角，幸福永放不下。
　　日头渐高，快到正午了。
　　“都正午了，哥哥你怎么还不醒呢。”囡囡嘟着嘴小声说道。
　　“哥哥，哥哥你醒醒啦，陪囡囡玩嘛。”
　　“咦，哥哥，哥哥你好冷啊。”
　　“呜，哥哥为什么不理囡囡了？”
　　“哥哥就那么困吗，唔……”囡囡伸了个懒腰。
　　“囡囡也好困啊，囡囡抱着哥哥一起睡好不好，囡囡身上可……暖和……了呢……”
　　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也不错，囡囡和哥哥，一直在一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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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婶子，上回王医师给开得那药你家还有剩吗？”
　　“还多着哩。怎么，你家也闹耗子啊！”
　　“是啊，也不知那天杀的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等下去我家拿些吧。嘿，你别说这药啊，还真管用。现在那些小东西都不敢到我家来了。”
　　“是吗，那王医师可真是有本事啊。”
　　“可不是吗，我前些天给村口的几只野狗扔了些去，这不，都死绝了！”
　　“这王医师这么厉害，也一表人才的，不知谁家的姑娘能那么有福气哩。”
　　“嘘，这话遇见王医师你可千万别说。”
　　“这是怎么了？”
　　“唉，前几月不是发了场洪水嘛，王医师的妻儿都被冲走了，至今，至今下落不明啊。”
　　“那还真是可怜啊！”
　　“谁说不是呢，本来夫妻恩爱美满的，一场洪水…唉…听说王医师就是随着洪水一路下来的，就为找到他失散的妻儿。”
　　“可真是感人啊，好心的观音娘娘一定会保佑他的。”
　　“唉，可怜王医师的儿女啊，大儿子刚满8岁，小女儿才5岁…唉…”
　　“王医师可真是命苦啊！”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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