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天堂安好。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悲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冉暮夕,宁宇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短介绍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1277   总书评数:5 当前被收藏数:1 文章积分:1,307,68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短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9451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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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班地铁没有终点

作者:夏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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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那一班地铁没有终点

      (一)
      “鲫鱼。”我盯着对面穿灰色大衣的人细看,头不转地小声叫余纪。
      余纪和我,是哥门的关系,或者说是闺中密友的关系。当年我给他取鲫鱼这名,还是当着他姐的面。
      “干嘛!”余纪没好气地回我。
      我拍拍余纪的膝盖,“看,对面那个穿灰色大衣的,你说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男的?”我疑惑地转头看向余纪,“女的吧,刺猬头只是用来张显前卫吧。”我朝那人瞄了一眼,又对余纪说:“你看她的皮肤,你看她的五官,你再看她戴的那副黑色耳钉,她是女的!”
      这时刚好到站,对面穿灰色大衣的那人站起来,我才发现她原来那么高,有一米八一、八二吧。我羡慕地捏捏余纪大腿,轻声说:“女的!你看多好的身材啊,瘦瘦的,极可能还是个模特!”
      余纪毫不留情地在我手背重重一拍,把我手打下来,“我以男性独到的眼光告诉你:他,绝对,是个男的!”
      我对余纪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缩回手来搓着被他拍红的手背。
      这时地铁的门打开,其他的人都急急地出去,也有不少人挤着上来。那人却突然转身,朝我一笑,对我轻轻地说了句:“我是男的。”声音轻得像是唇语。
      我一楞过后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扯了扯余纪的手臂,想借此来挡住我的脸,“鲫鱼,他是男的。你……你赢了……”
      余纪得意地笑了两声,说要吃扇贝鲜鱿棒加木瓜蛋挞。
      我和余纪习惯了赌,大赌小赌,但赌注都是小东西。
      我恶狠狠地瞪他,问他吃两样,是不是准备要撑死。
      余纪皱眉瞅我,呷了下嘴不再说话。
      我嘎嘎地笑。我知道,我和余纪,必定是我胜他败。

      (二)
      这日一早到学校,我正问余纪数学,听到好象有人说我的名字,转头一看,竟然是班主任带着你进教室。
      插班生?我看见你笑着朝我走过来。我猫着腰,像是淋了定型药水一样粘在余纪的桌上,也不曾挪动半分放你过去。我僵硬地转头看余纪,似乎能听到脖子转动时的“勒勒”的声音。我紧张地一把抓住余纪的手腕,“鲫鱼,是那日地铁上那人。那日他听到我说他是个女的了。”
      “听到就听到了。”余纪瞟了一眼,又看回来,“他确实是长得女气,怪不得别人看错。”
      以前我知道后面是空桌,总喜欢靠在后面,现在却如芒在背,绷着神经直挺挺地坐在那。整整一堂语文课,我半字没听进去,只听到后面偶尔的翻书声,还有用笔一下一下敲在书上的声音。班主任留了五分钟给新同学自我介绍。
      你说的什么,我依旧一句没听,只想着有没什么借口,能让班主任让我把位置调到余纪前面去。后来全班都在笑,我才抬头看向讲台。
      你却也在这一刻朝我看来,对我微笑。很美很美。突然发现,美丽用在你身上,很是恰当。
      我看着你的眼睛,突然觉得心蹦蹦地跳得厉害,像擂鼓一样。
      你笑着看我,站在讲台上大声说:“再补充一句吧,我是男的。”
      我急急地败下阵来,连忙把视线撤离,看向窗外,却又遇上余纪的视线。我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做贼心虚,或者是被人窥破心事的感觉,匆匆地低头把视线落回书上。耳根渐渐发烫。
      你走回来坐下,用笔戳戳我肩胛骨。
      我转头,看见你大大笑容。耳朵又热起来,幸好今天我没把头发扎起,要不余纪看见了,肯定要笑我一路。
      “冉暮夕。”你撕了页笔记本把名字写好,递到我面前,“我叫宁宇。”
      你的字很漂亮,现在很少还有男生能写这么一手漂亮的字了。果然字风随人,都让人赏心悦目。我不接,把头转回去,故意淡淡道:“我知道啊,你刚才不是在上面介绍过了。”
      “我以为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呢。那天的事我都忘了,你还紧张啊?”你的声音里有轻轻的笑意,却偏生又让人觉得很舒服。
      确实,我是真的一句没听进去。确实,我很紧张,手心都微有汗意了。我扯了扯笑意转头,正要解释说我不紧张呢,却撞上余纪的目光。他定定地看我,眸光幽深。以前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大多都是他恨得牙痒痒地瞪我。我心头一跳,又转回身坐正了没答你的话。

      (三)
      你竟然报到完就一个月没来上课。虽然我又可以舒舒服服地靠到后面的桌子上,但心中总是隐隐有着失落。爱美之心谁没有?赏心悦目的东西,总是喜欢多见见的。我给自己这样解释。
      我每日与余纪一道回家,却总是叨唠着今天你又没来上课的事。余纪却也永远只有一个反应:沉默是金。
      那天我和余纪打赌你是否会来参加模拟考,余纪先压了不来。
      模拟考的时候你却来了。我忘兴奋地上前一拍你手臂,笑道:“同学,来得好啊!”
      你“嘶”地吸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捂着被我拍的手臂,咧嘴对我笑笑。
      我看你忍着痛苦的样子,尴尬地问:“我不是一下把你拍受伤了吧?”
      “没有,没有。”你温和地笑。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你的脸色白中带青。我虽然不知道自己那一掌何时突发神力,但也心中歉然,毕竟是经我手拍的。我低头小声道歉。
      “冉暮夕!下一门就要开考了,还不坐下来。”
      余纪很少连名带姓地喊我。他一般叫我夕阳无限好,算是对我给他取鲫鱼这名的回礼。我看看余纪,又看看你,说了句:“考完这门,我送你去医务室。”才溜回自己的位置坐好,对余纪皱了皱眉。
      你很快就交了卷,然后离校。
      我心神不宁地熬完考试,回去的时候跟在余纪后面,问他:“你说我拍他那一下,真很重么?”
      余纪看我一眼,才缓缓问:“谁?”
      “宁宇啊。我就轻轻拍了他一下,但他样子很痛苦。”
      “没什么事吧,又不是豆腐,拍拍就散了。”余纪语气很不耐烦。
      “但他才做了一个小时就交卷了,而且还是直接离校。”得不到余纪的回应,我叹息一声,“明天我得好好给他道个歉。”
      余纪瞟了我一眼,低头哼道:“小题大做!”
      我朝他头顶皱皱鼻子,心里大喊:死鲫鱼,说我?我乐意!我乐意!

      (四)
      你没有再来,可是你考的那两门都是年级第一,让我既惊讶又担心。向班主任讨来了电话,拿起听筒,手指游移在零到九之间,却按不下去。说什么好呢?说你没事吧?没事又怎会一直没去学校。说你好点没?大抵也是还没全好的。
      “喂?”
      电话竟然神奇地通了……我不是还没按下去的么?“你好,麻烦,找宁宇。”我话不流利。
      “我是。”
      我能听到你在回答我是之前,很轻地笑了一声,温软的声调。帖着听筒的那耳朵首先发热,渐渐蔓及两腮。我手心出汗,生硬地说:“我是坐你前面的冉暮夕。”我突然悲剧地发现,原来对话如此艰难。
      “听得出来。”
      我能听到你肯定是含着笑跟我说的,声音特别地好听,能催得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对不起,我那天出手太重了,把你打得都不回学校了。”
      “嗯……”平平的语调,既不升也不降,让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接着又听到你说:“也不至于那么严重,明天我回学校,让你看看。”
      我脸立刻就烧起来。你那话……太能让人联想了。“那明天见。”我匆匆地挂上电话,用手捂着脸庞降温。我望着电话发呆,外面的阳光很亮,奶白色的电话此刻也变得梦幻起来。
      突然而至的铃声把我吓得一冲。
      “夕阳无限好,你想好报哪的志愿没?”
      哦!我这才想起来,明天要回学校交表。“C大吧。”那宁宇是因为明天要交志愿表,才回学校的?
      余纪想了很久,回我一句:“那我也报C大。”
      “你说宁宇究竟是什么回事,怎么有那么大的特权:模拟考来考考,报志愿的时候回来交交表,其他时间都不见人影。”我像是一个人自说自话,“不知道他会报那里呢?”
      “你怎么就知道他明天会回学校?”余纪语中带着浓浓的不屑,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宁宇。
      “我刚打过电话,他说明天会回的。”
      “冉暮夕。”余纪再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不似上一次那样冲,软软的,带点无奈,“你好象挺关心他的。”
      “没有,哪有。”我无力地辩解,突然灵机一动转了话题:“你的分能上A大,干嘛报C大了!”
      “你不懂么?”余纪很轻地叹了口气,“挂了,我看书去。”
      他那声叹息像一阵夹着重重湿气的风,吹得我心口潮糯且凉。“鲫鱼。”我还没说下去,电话已经挂断。

      (五)
      后来,我知道你原来比我们大两届。前两趟高考都是因为临时发病才错过了高考,这次转校也是因为治病,而具体是什么病,目前却还没能确诊出来。
      再后来,就是塞满高三最后一段时间的大考小考,模拟考分段考。
      再再后来,我和余纪同进了C大,你进了A大。
      拍毕业照那天,我再见到你。你的气色似乎还不错。我过去给你道喜,你笑着和我说让我多去找你玩。你是状元,说不上两句就让老师拉去拍照。你笑着朝我挥手。刘海在阳光下显出浅赫色,在眉毛前一飘一飘。你的头发比我第一次在地铁上看见时长了许多。看着你走远,我觉得失落,很失落,像是放气放得很急的气球,一下弹不见了,但手上仍留有细微的疼。为何我就考不上A大?
      余纪是榜眼,以那样的高分考入C大,真的委屈了他。我坐在树下乘凉,远远地看着你们拍照。太阳把地上蒸腾出一层虚影的雾气。恍恍惚惚的,我似乎看见了你对着我笑,很温柔的笑。我眨眼再看,发现其实那是余纪在对我笑。我不甚自在地转头看向你。你正对着镜头的双眼在这一刻朝我扫来,笑意盈溢。我心跳得咚咚响,不经意地弯了嘴角。心中那一霎像是打翻了整排蜜罐,泻了满地糖浆。我心里偷乐,别开视线,自然而然地望向余纪。那是一个熟悉和安心的方向。可如今,我却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余纪没了笑意,看着我的目光暗沉,扰得我眼皮一跳,嘴角的笑意也垮了下来。
      我谁也不敢再看,低头盯着自己脚尖。蝉在头顶“吱吱”地叫,热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吹来,拂得我更加烦躁。我终于知道,余纪喜欢我,而我喜欢你。你这样的人物,吸引的不单单是我。我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普通的适龄盼恋女生,迷恋光环,迷恋迷团,迷恋能让我尖声叫的人或物。讨厌老土的青梅竹马,讨厌波澜不惊与一成不变。所以,余纪败了,败在先天不足。

      (六)
      从幼儿园毕业,我记得我没再发过三十八度以上的高烧了。今天不知抽了什么筋,一直烧到三十九度半。我托室友请了假,吃了药把自己掩在被窝里捂汗。睡到下午三点醒来,身上仍旧干爽。我没有办法,只得打了车去医院。
      身上软而无力,我下车望了眼明晃晃的太阳,身子一虚,让人扶住。是你。
      “烧这么厉害,你一个人来医院?”
      我朝你一笑,觉得身体热烘烘的,更加无力了。我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你身上,“别人不是都在上课吗,帮我挂号吧。”
      医生给我开了四瓶点滴。坐在矮矮的铁椅上,我把头垂在一边,摸出手机对你笑笑说:“帮我发条信息给小锦,让她吃了饭过来接我。”
      你接过我的手机,我能感觉到你手上暖暖的让人眷念的温度。你握着我的手在我身旁坐下,“手很冰,冷么?”
      我点头。身上冷得发抖,我难受,不想开口。
      你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然后轻轻地抱着我,一手覆在我打点滴的手背上,“眼睛涩的话,靠我肩上睡一会吧。”
      这样的时候,我怎么能睡得着。我在你怀里,虽然烧得不甚清醒,但我知道这不是梦。
      “你今天又发病了吗?”我靠在你肩上轻声地问。
      “没有。”你答得云淡风轻。
      没有怎么会在医院。我再问:“你究竟得了什么病?”
      你笑,答我:“怪病。”
      我接不上话,你也沉默,静得只有点滴的“滴答”声。
      药效起来,我渐渐睡去。再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点滴的针头还插在手上。
      “醒了?快了,还有最后一瓶。”你的声音依旧温柔。
      出了些汗,我精神好起来。我坐正动动微酸的肩脖。
      你拂过我的额发,“出汗了就好。”
      我转身看你含笑的脸,怔怔地。明明这样真实,这会我却觉得似在梦中。“宁宇,我喜欢你。”
      你轻笑着拍拍我的脸,“出汗了就该好了,还说糊话。”
      “我喜欢你怎么就是糊话了?!”我虽然有气,却还能压得住。我觉得烧又起来了,脸上热热的。我声音很轻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低着头,看不见你的表情。等了很久,终于听到你说:“但我不想。”平静的,没有起伏的声调。
      我把头又低了两分,更轻地应了声:“哦。”
      之后你带我去吃了粥,然后送我回学校。余纪等在我宿舍楼下,一脸着急,看见我回来,再看见我身后的你,眼睛刚亮起的一点点光瞬息黯下去。余纪走过来,笑容有点僵硬,“小锦说你今天发烧了,回宿舍后又不见你,打电话也没人接,都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你走上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我,“我看你睡着了,怕吵醒你,就把手机都调无声了。”你又笑着对余纪说:“好好照顾你女朋友,她烧刚退。”
      我看着你的背影,五味陈杂。你一直没有告诉我有来电,你也是想和我多呆一会的,对吗?
      余纪用手搭在我额头上,语调温柔,“烧退了就好。”我缩了一下。他却抓了我的手,目光炬炬地看我,“暮夕,做我女朋友好吗?”

      (七)
      那天我只应了句,我头疼,把话题转开,然后逃回宿舍。余纪依旧和以前一样与我嘻哈说笑,只是一切都不是从前了,我只觉得尴尬,找着各式的理由躲开。
      整整大半年,我没再见到过你。既然你说了不想,我何必再自讨没趣。但当我发现你在马路上晕过去,我却做不到平静如水,不起涟漪。我送你进医院,在外面等着抢救,心缩得紧紧的,几乎泵不出血液。你的父母匆匆赶过来。你母亲忍着泪给我道谢。你父亲给我说了些你的病症,都是些专业术语,我没一句听得懂,只楞楞地看着手术房的灯光。
      我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你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脸色如床单一样白。我两手握住你打点滴的右手,轻轻地喊:“宁宇。”
      你的眼皮微微一跳,却没有睁开眼。
      心口压得满满的,我却找不到词句表达。我用食指滑过你额前的刘海,露出你好看的眉毛。我缓缓开口:“明天我再来看你。”声音就像午后三四点的太阳,带着希望,却也带着无力。
      我趴在窗口,余夕的阳光很温柔,撒在我的睫毛上,像是细小的针,刺得我眼睛酸疼。这样的事情怎么就落在你的身上,落在我的身上。我回想着和你相处的一切点滴,那么潇洒的一个人,却有重病?
      我记得,地铁上你在人潮中回望我的那个眼神,你跟我说,你说你是男的。那分明有挑衅的味道。
      我记得,你第一天坐我后面,你戳我,你跟我说你叫宁宇。我转头就看见你大大笑容,那样明媚,但也掩盖不住你眼中得意之色。
      我每天去看你,削苹果,说趣事。没有趣事,我就编点自己的囧事说给你听。
      那日我削到手了,伤口不算很深,却也汩汩流血。
      “削什么苹果!我说过要吃苹果吗!”你朝我大吼。
      我对着你咧嘴而笑,“没有,是我想削苹果给你吃。”人是犯贱的,我当然不能例外,如今日。我情愿你天天这样朝我大声地吼,也不要你冷冷地拒我在三尺之外。
      你把刀“啪”地拍在桌子,把我手夺了过去,含在嘴里。
      温热的触感,开在指端,却化在心里。我楞楞地看你,明明是满心的喜悦,却有一股辛呛之味冲上鼻头。原来甜到了极至,与心酸、心伤都是一样的,只想哭。我眨眼,眼泪的温度烫着眼球,一切都朦胧的,却又清澈。
      你单手撕了止血贴,温柔帮我贴上。你看我,眉心轻折。
      我眨眼,再眨眼,泪润在睫毛上,我没让它们流下来。我笑,努力地笑得灿烂,配得上外面的耀眼的阳光,“那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冉。”你换我,声调温柔,却掐进了浓重的愁涩之味。
      我蹲到你面前,扬头看你,“嗯?”
      你看着我不语,最终还是叹了一声,靠到椅背上,别过眼看向窗外,淡淡道:“我想休息,你回去吧。”
      我垂了眼,却又再抿起唇,甜甜地笑道:“好,我明天再来。”
      你灰心了,但我不能。
      你要把那些感情全压在心底,但我却偏要把它们都扬起来,全扬起来,铺在太阳能照到的地方,不让它们烂在角落。

      (八)
      我推你出去晒太阳。阳光能有助于钙的吸收。我想爱情也应该多吸收钙质,这样它才能硬朗起来。
      我坐在你旁边的草地上,眯着眼看前面叶端的光华,闪耀着,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我把撑在膝盖上,托腮,“你现在发病少了。”
      “怕是离死不远了。”你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喜欢这样的调调,装着漠不关心。但你又能骗得过谁?
      暖暖的太阳撒在身上,我却觉得冰冷。我双手抱腿,把头埋下去。满世界那么绚丽的颜色,全都入不了你的眼吗。我把脸埋在膝盖与手臂圈成的天地里,放肆地掉眼泪,在你看不见的角落。你想我放手,用着各式各样的话。我不放,我不放!我肆无忌惮地哭,大喊着:“宁宇,你痴心妄想,你痴心妄想!”
      我没记住你告诉我的病名,只记得你说那句:“这病目前世界上还没攻克,所谓的治疗,只是吊着命,说不定哪天就走了。”的时候,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这就是上天的妒忌吗?我心一寸一寸地灰败下去,但仍努力地对你笑得灿烂,“这两年,不是发病少了吗?你要向前看,有希望是件美好的事。”
      你母亲曾找过我,红着眼眶忍住眼泪,哽瑟着艰难地把一句话说完。你母亲说:“冉冉,宁宇的病都不知道能不能好,别把你给耽误了。”我知道你母亲肯定是被你逼得没有办法,才来找我说的。哪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不是自私的?哪个母亲想放弃自己的孩子?你太狠心。在你当初一口回绝我,说你不想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能对爱你喜欢你的人狠下心来,保护她们不受更深的伤害。
      “冉。”你叫我,你说你最喜欢我的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轻轻地拉我的手臂。
      我胡乱地在手臂上擦了眼泪,抬眼看你。
      你牵着我的手,把我拉到面前。你温暖的掌心覆在我脸上,轻轻抹过,然后牵着我两手,眼神清澈地看我,“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余纪更适合当你男朋友。”
      在这两年里,这话我已听过无数遍。开始我默不作声。后来我微恼,朝你喊那是我的事,然后在你摇头叹息中,低头不语。到现在,我会很纯熟地应你:“好了,我知道了。”还带着笑意。
      我垂下眼,看在你牵着我的手上。你的白皙而纤长,骨节分明。每回你牵着我的时候,我都总能感觉到你暖暖的体温,但为何你的心却那样冰呢。我那么努力,拼尽了力气,死死地捂着,它却仍是冷得刺骨。
      你摸摸我的头发,笑着说:“一点都不乖。”

      (九)
      “我去洗橙子切给你吃,不知道酸不酸,我特意说要酸的,多维生素。”我把东西放下,朝你做了个酸掉牙打颤的表情。
      我刚转身,你却从后面捂上我的眼睛,“我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我在你掌心下眨眼,那是我翻白眼的动作,“坏消息是你不能做我男朋友,好消息是我可以重获自由了,对不对?”
      你往我靠近了一些,在我耳边小声说:“不——对!”
      仍是一贯带着笑意的语气,却软软的,挠得我耳朵发痒。你以前不曾对我这样的。耳根热热的,怕是烧起来了。“但意思是这样就对了。”
      你把我转过来,含笑看我,仍是那句话,“不——对。”说得一顿一折的。
      我却突然不敢正视你的眼睛,这两年多来,我对着你,一直是我追你跑,就不曾羞涩过,今儿却一并发出来了。我低头,感觉着脸颊越来越高的温度,“那是什么消息?”声音轻轻的,颤颤的,像是松鼠蹦跳在树枝上弹落的雪。
      你突然又后退两步,双手环胸地看我,“小妞,是不是想做我女朋友?”语调轻佻。
      我抬头,看着你故意坏笑的表情,把唇边的笑意硬憋回去,一挑眉回道:“小爷是从,还是不从?”
      你指着我,哈哈笑倒在床上,“你这表情,你这表情绝!”
      我过去把你摁倒在床上,在你手臂上一阵乱打。“不到你不从!”当然,我的绝对是花拳绣腿。
      你笑够了,握住我的手,说:“冉。我的病或许能治好了。”
      花一下开了,新芽一瞬抽出来了。
      “如果我治好回来,你就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十)
      余纪没有再和我嘻笑,大多数的时候是等在我宿舍楼下,把抄好的笔记本和书递给我,然后问一句,宁宇的病好点吗?每回我都是抿唇,摇头。
      冬至那晚很冷,天格外的晴,能看到一两颗星星。
      余纪一如以往期末考试前的日子,拿着书和笔记本等在我宿舍楼下。以前我曾劝过他,让他把东西给小锦带给我,别大冷天站在外面吹风。他却笑笑了说,你就连让我见见的机会都不给吗?我当场就哑了。
      但这日我的心情很好,像天边的星星一样,闪啊闪的。你说,好消息是英国方面已经可以通过手术加药物治疗,完全治愈。虽然还在临床实验阶段,但目前所有的病例,没有一例失败的。你也极有可能完全治愈。而坏消息是我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那时候我开心得都要疯了,我说再长我也能等得到。
      我走过去,给余纪一个大大的笑容,“以后别大晚上的等了,天这么冷的。第二天早上给我也是一样的,也不差这样一晚上复习了。”
      余纪伸手拉了拉我外套的襟口,“在教室里那么多人都在,我感觉你离我好远。不似现在,只有我和你。”他伸手想摸我脸颊,我一退躲开了。他尴尬地放下手,“你瘦了。宁宇的病又重了吗?你现在笑起来,脸上都没有肉。”
      “还好。”我摸摸脸颊,“不过他马上要飞去英国治疗了,治愈的可能性很高。”我两手卷着围巾的流苏下垂,笑得半带羞涩半带兴奋,“如果他能治好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余纪看着我,眼神怔然,带着绵长和不舍的味道。许久他才对我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他笑得怔然,顿了顿才又接着急道:“你多注意身体,别等他回来,你却病倒了。”他匆匆地转身,“忙着给你抄笔记,书都没看多少呢,我回去复习了。”
      我看到他急急地拐进一座空置教学楼的黑暗里,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学了你的狠心。我轻轻地对着余纪的方向,补了句:“对不起。”
      你的飞机订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只扒了几口团年饭,就赶去机场给你送机。
      你淡笑着看我,没有说话。我心情激动,似乎你一飞过去,再一飞回来,幸福就紧握在手上,再不飞走了。
      你牵着我的手,说:“别傻笑。”
      我抿着唇忍住,笑仍流连在嘴角。我瞪了你一眼,“一会我和你一块倒数,你在空中要感应得到才好。”
      你刮了刮我鼻子,笑道:“小傻瓜。”
      以前这些亲昵甜蜜的小动作,我是想都不敢想的。那天你捂着我眼睛在我耳边轻轻说话的时候,我脸还烧起来了,今天我却乐得只懂得傻笑。我知道,你现在和我一样,心里满满的,都是美好的希望。
      那晚我梦见我坐在地铁上,头一晃一晃地打瞌睡,后来终于一头撞在旁边的有机玻璃上。有人从我身后抱上来,一手圈着我的腰,一手去揉我的额头,下巴搁在我的肩窝上。我转过头去,看见你好看的侧脸。你温柔地问我:“撞疼了吧?”我一嘟嘴,往你怀里一靠,带着无赖地口吻说:“多揉几下就不疼了。”
      年初一的天气极好,阳光灿烂,如我昨夜的梦。我打开电视,无意中调到新闻,却听到熟悉的航班号,字幕打着让人晕悬的字:空难事故报道:XXX航班,昨日二十一点三十分由上海飞往伦敦,由于机箱漏油,迫降失败,坠机,无一生还。

      (十一)
      你走了,却不是因为发病。你死在满怀希望飞去英国接受治疗的路上,死于空难。我没有办法接受,你走得这样突然,而且尸骨不存。我的心也死了,死在等待你回来牵着我的手对我说,冉,做我女朋友吧的希望里。
      我走上街,喧嚣把我淹没。都处是喜庆喧闹的气氛,我心沉沉,如同黄昏下衰败的芦苇塘,下不出半滴雨。
      我坐在当初第一次看见你的地铁里,茫然地看着人们上下站。人潮涌动中,我分明看见你了。那么高那么帅,我怎么会认错?你转头朝我微笑,说:“我是男的。”
      我一直坐到地铁收班,仍没等到终点。我走出去问乘务员:“为什么没有终点?”
      他愕然地看我一眼,“四号线是环线行驶啊。”
      “哦。”我平静地说:“原来这一班地铁没有终点。”
      我上了自动扶梯,余纪拿着伞在出口等我。“你怎么来了?”我问了一句,却从他身边经过,踏下台阶出去。雨很大,砸在身上微疼。江南的雨不是应该连绵婉约的么,何时也这么汹涌滂沱了?
      余纪撑开伞冲过来,我的头发已经湿了,有一滴雨顺着眼角脸颊滑下去,像极了泪。但我知道,我哭不出来。你怎么就走了呢,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余纪把我揽进怀里,“哭吧。”
      “宁宇走了?我不相信!”我楸着余纪的衣服,把头埋在他胸前,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我仍旧流不出半滴泪。你没走,一会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回给我一个笑容,对我说,冉,做我女朋友吧。你怎么会走了呢。
      余纪给我轻轻地拍着背,温声说:“他走了。你哭出来吧,想哭就哭吧。”
      “走了?真的走了?”我问得极轻,不求回答。
      “走了。真的走了!走得那么干净,连骨灰都没有!”我撕心裂肺地叫嚣,终于泪撒如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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