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友人帐]声音

　　『你听得见吗？』

　　『——我的声音。』

　　***

　　深秋的天气已有些微凉，夏目穿上较厚的毛衣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明明穿得已经够多了，脸却依然被冻得微微泛红。

　　夏目抬起头看浅灰色的天空，看着呼出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突然，一抹如同天空的灰色映入夏目的瞳孔深处——

　　“呜啊！”

　　夏目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一个物体，不，应该说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是灰色的人倒挂在树上看着他。

　　人？

　　夏目看着那抹灰色，试探性的问，“你是……妖怪？”

　　只见灰色生物跳下树枝，对他轻轻的点下头。

　　灰色的中长发，灰色的眼眸，灰色的和服，就连肤色也偏偏带灰色，个子小小的，跟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差不多。

　　只是，它似乎并不会说话。

　　灰色妖怪慢慢的走到夏目的面前，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夏目被这一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有礼貌的妖怪并不常见，他略微腼腆的挠挠脸，“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他觉得这个妖怪不会伤害他，虽然这只是他的直觉。

　　灰色妖怪愣了愣，显得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手舞足蹈的想要表示自己想要说的话，可惜做的只是无用功，最后它好像想到了什么办法，轻轻拉起夏目的手，写下了几个字。

　　“——我在找人。”

　　手掌触碰到的，是它指尖微凉的触感。

　　冰冰凉凉的，在夏天一定很舒服吧。夏目这样呆呆的想。

　　灰色妖怪见夏目没什么反应，以为夏目仍未清楚它的目的，于是它又写了一遍，夏目连忙回神，“啊……你是说，你想让我帮你找人？”

　　灰色妖怪重重的点头，灰色的，原本毫无色彩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

　　“那么，你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夏目这样问道，他已经下定决心帮助这个妖怪。

　　妖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

　　只见那个妖怪依旧摇头，夏目这下愁了。

　　不知道住址，不知道摸样，要到哪去找啊？

　　可是，什么也不知道，那这个妖怪为什么要去寻找呢？

　　这个疑问藏在了夏目的心里没有问出来。

　　低低沉思了一会，夏目决定还是先把这个妖怪带回家再从长计议，“要不……先到我家休息一下？明天再继续找可以吧。”

　　妖怪点了点头，夏目见状牵起了它的手，往家的方向回去。

　　它的手还真是够冰的呢。夏目稍稍感叹。

　　『……手……』

　　咦？

　　『……好……温暖……』

　　有一个声音传今夏目的脑子里，他低头向比他矮了一截的妖怪询问，“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妖怪疑惑的歪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是吗？刚才的是错觉？

　　夏目并没有在意多久，很快就将这样的疑问抛到了脑后。

　　***

　　“夏目你个笨蛋！！”

　　一回到家，夏目就受到了一记有力的猫拳。

　　“你干什么啦猫咪老师！”

　　夏目往后跌倒在地，额上被打的一块在微微发疼，灰色的妖怪躲到了他的在背后，似乎很怕他面前这个火冒三丈的招财猫。

　　猫咪老师站在榻榻米上，指着夏目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又忘了我说过什么吗！不要总是答应妖怪的要求！”

　　“可是总不能看着不帮吧！”

　　夏目拍了拍灰色妖怪的背，使它不用那么害怕。

　　猫咪老师知道他再怎么说都没用，谁叫这个持有夏目友人帐的笨蛋是一个心软的家伙，它叹了口气，“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夏目低头看了下灰色妖怪，那个妖怪正好也看着他，眼里透露的是一种胆怯的情绪。

　　“它说，它在找人。”

　　“找人？”猫咪老师挑了下眉，“找什么人？”

　　“不知道，它一直都是摇头。”

　　“笨蛋！不知道你怎么找！”猫咪老师又一次骂道。

　　夏目挠了挠头，“总会知道的啦，总之先帮忙了。”

　　灰色的妖怪看着夏目，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猫咪老师看了眼仍然躲在夏目背后的妖怪，“那只妖怪……不会说话吗？”

　　“恩，似乎是这样。”

　　轻轻哼了一声，猫咪老师便不再看过去。

　　夜。

　　【哎？好可怜，都被连根拔起了。】

　　谁？

　　夏目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一个小男孩的摸样。

　　【来，我帮你重新种回土里吧。】

　　【好奇怪呢，为什么你会是灰色的呢？不过还是好漂亮。】

　　【我没有朋友……他们都说我是骗子……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

　　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接着，是另一副嗓子。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啊！可是……我还是不会说话。』

　　『呐呐，你明天还会来吗？还会再来吗？』

　　先是期待的，满怀喜悦的。

　　『好想见你，你什么时候再来……』

　　再是等待着的，踌躇不安的。

　　『你是不是……不会再来了？再也见不到了吗？』

　　最后，只有等待不来，徒有悲伤的声音。

　　『我可以……去找你吗？』

　　之后夏目便醒了。

　　他看了看熟睡在他身边的灰色妖怪，是关于它的记忆吗？

　　疑问未果，夏目摸了摸妖怪的灰色头发后只好重新睡下。

　　***

　　接下来的几天，夏目和那个妖怪一直都在不同的地方找，灰色妖怪一直都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一味的跟在夏目的身后，紧紧的牵着夏目的手。

　　今天是第五天，夏目已经找了很多地方了，这次走到了一个郊外，却出乎意料的发现这里有一片很大的蒲公英田。

　　因为已经是深秋，蒲公英已经凋谢了。

　　“奇怪……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里有蒲公英田？”

　　突然，一直牵着夏目的手的灰色妖怪，在这时松开了夏目的手。

　　它向前走了一两步，然后停了下来。

　　夏目看见了。

　　灰色的光点从妖怪的脚边升起，消散在空气中，像口中吐出的气息一样。

　　一直蹲在夏目肩膀上不出声的猫咪老师眯起了眼。

　　“……怎么突然……！”

　　“愿望实现了，现在成佛了呗。”猫咪老师慢慢吐出话语。

　　夏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消散到半身的妖怪，想说的话有很多，却噎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灰色妖怪转身，对着夏目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却如同夏目双手一般温暖的笑容，她伸出已经开始消散的手，在夏目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用唇语说了一句话，然后——

　　消失殆尽。

　　而夏目如今却想起一件很模糊的回忆。

　　“啊……原来当年那个灰色的蒲公英……是你啊……”

　　夏目的视线有些模糊，他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让你找了那么多年……”

　　“以及，我听见了。”

　　我听见了哦。

　　你的声音。

　　***

　　『——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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