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绿赤绿]下山

　　白。

　　干净的白。

　　带着浅色的灰，白与白交织在一起，连成片片雪色，光芒的照射下显得闪耀。

　　柔和的雪絮缠着雪块染成的山脉，带着风的轻喃，席卷的是寒冷到刺骨的空气。

　　这样恶劣的气候和单调的白色，编织出来的，便是坐落北方的白银山了。

　　白银山的天空永远都是灰色的，灰蒙蒙的，仿佛一直哭丧着脸，让人觉得不快。

　　灰色，时浅时深，白色，时有时无。

　　这两个色调就是白银山放眼望去的主基调，让人觉得枯燥，孤独。

　　绿每一次来白银山看到的景色都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是却也相差不远，可以说，这块区域就是这样，如同永恒，简直单调到无法形容。

　　绿紧了紧身上的羽绒衫，哈了口气吹到带着手套却依旧觉得冰冷的手上，他迎着雪风扬起头来看向山顶，碧绿的眸子带着复杂，然后，他叹了口气，转过头，入目的是比雕清澈的眼神，带着如丝的担忧。

　　绿宠溺地抬手拍了拍比雕自豪的羽翅，无奈地低声抱怨：“你也觉得那个家伙很离谱吧，呆在这里那么多时间他居然也不觉得腻，那么冷的天气那家伙居然还穿这一件短袖，该死，他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冷吗？就算我把喷火龙借给他了那家伙那也不代表他可以一天到晚就穿一件短袖晃悠吧，而且上次我给他送的衣服他居然拿去给精灵们穿，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我跟他强调了多少次了精灵们有厚厚的皮毛，他就是不听，我给他那么多东西，衣服，手套，围巾，他竟然一件不剩都给精灵穿，最过分的是他宁愿把衣服给喷火龙，让喷火龙热的把衣服烧掉也不要自己穿！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的....”绿抱着身子打了个颤，刺骨的寒风让他很不舒服，绿无奈地停下吐槽，翻身立到比雕的身上“还是要靠你了。”他轻柔地摸着比雕的脑袋，对方蹭了一下以示回应，然后比雕伸展开健壮的双翅，伴随着一声长鸣起飞。

　　当绿到达白银山的山顶时身上已经染了一层薄薄地白色，似乎是要将所有其他的色泽同化覆盖一般，白银山的雪没有一点留情地打在绿的发上，衣服上，脸上。

　　绿卸下装着物资的包袱收起比雕，有些艰难地逆着雪风前行，然后他来到了山洞口，山洞不深，但是在洞口却还是看不见里面的境况，绿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山洞比洞外来说确实要暖和一些，至少绿不用再面对那该死的寒风了。

　　绿发现洞内没有光线，黑乎乎地，这说明喷火龙不在这里，绿有些不安，他开始担心赤是不是又换一个地方住了，要知道今天的气候和时间不足以支撑他去寻找那个新窝，好在绿发现了赤的生活用品和睡袋，这足以证明那个家伙没有另寻新窝。

　　绿松了一口气，将物资放到老地方开始整理东西。

　　赤的山洞不乱，或许是因为他拥有的东西不足以让这个地方乱起来，赤是个很简单的人，他不多话，也不是有很丰富生活的人，他的世界或许只有三个重点，一个是家人，一个是为数不多的朋友，还有一个就是精灵了。

　　赤虽然是个感情显得稀薄的人，但是他对精灵的热情胜过一切，这也是他会搬来白银山的根本原因，即使绿对于赤搬来白银山的举动抱怨了无数次，但绿也不能忽视赤的那份热情和执着。

　　绿经常会想起赤和精灵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论是喂食，对战，还是游戏，赤都显得神采奕奕，尤其是对战，那个时候，赤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好像会发亮似的，充满着灵动，智慧，还有对梦想的期待，嘴角也会微微上扬，本来是清秀的面容在那时候看来显得很是帅气。

　　绿和赤从小争到大，有输有赢，有失有得，两人的关系一直是对手和朋友的暧昧线，被赤打败的那天，绿想他或许没有很惊讶，回想起来，也许自己早就在看见赤对战的那种神态时便早就预见了自己的失败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绿还是明白的，对于精灵的那份执着，热情，自己比不上赤。

　　赤可以专心于精灵的事情，不为任何东西分心。

　　赤可以为了成为强者，不顾一切地搬到白银山。

　　赤可以把精灵们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置，毫不动摇。

　　绿停下手上的动作，无意间浮起了柔和地笑。

　　啊啊，也许自己是憧憬着这样的赤吧。

　　所以，等回过神来，满满的视线里全部都是那个家伙了。

　　“绿。”

　　一如既往平淡的语调让绿惊了一跳，回过头看见的是熟悉的红色，绿不禁想叹气，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神，连赤回来了也没有发现，然而，下一刻绿就将那些东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这个家伙！！”绿大步走过去揪住赤的衣服，“你怎么又穿着一件短袖到处晃悠啊，你没看见外面那么大的雪吗？还有那么冷的风！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啊，这样的天气，这么无聊的环境，你是怎么在种地方待那么久的啊？”

　　赤似乎是习惯了绿的动作,一边沉默地听着绿的唠叨和抱怨一边任由绿把厚厚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赤红色的眸子安静地下垂,看着身上的毛衣,带着微微的暖意,绿随时注视着赤的反应,看见他的目光顿时拍了一下赤的帽檐提高声音:”你要是再把衣服给精灵穿,你就给我等着!”

　　绿的威胁没有引起赤的任何反应,倒是激怒了在一边找吃的的皮卡丘,皮卡丘一边念着“皮-卡-”一边转过身子,可爱的红色脸颊上有电流闪过,墨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绿,为了不让自己免费接受一场全电宴,绿很是乖乖的噤声了。

　　绿的安静似乎也让赤的心情变得好了不少，他越过绿走到皮卡丘旁边，赤的存在就是皮卡丘最好的镇定剂。前一刻还怒视着绿的电气老鼠，下一刻就一脸可爱的趴在赤的怀里了，乖顺的和之前仿佛他人似的。

　　一时间山洞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皮卡丘轻轻啃食着干粮的细碎声。

　　绿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太过安静以至于想要寻找话题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想起来，自己和赤的相处模式总有些尴尬，起先只是单纯的竞争对手，然后不断的对战对战，绿发现自己和赤认识了那么多年却没有很好的聊过天，只是看着赤变得越来越强，赤在前进，绿有时候会感觉赤离自己越来越远，察觉到的时候自己只能追逐他的背影，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绿将视线移到正在看皮卡丘进食的赤身上，赤看的很专注，暗红色的眼眸里满是柔和，绿可以很明显的从赤的眼神中感受到他对精灵的爱，绿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复杂，绿收回目光，对于赤能主动找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这种事情绿不抱任何期望。

　　“赤。”绿试图找些话题打破这样令人窒息的情况，他看到赤将目光从皮卡丘身上移开，维持一个疑惑的动作看向他，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擅长交际这个优点在此时完全发挥不出作用。

　　赤很有耐心，红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绿，没有做出任何催促的动作，但这并不能缓解绿的急躁，他发现他的处境更加尴尬了。

　　必须得找个话题来解决一下这该死的情况。

　　绿这么想着。

　　“伊....伊布，对，伊布，很想念........皮卡丘。”绿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这本来是很正常的，然而此刻绿却很想找个洞钻下去，绿的语调带着明显的心虚，从一开始的轻声到当中的肯定再到最后黯下去的声线形成一个奇特的圆弧形，绿在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就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他僵着身子看向对面安静的赤，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赤其实有点不太理解绿的思维，比如绿为什么能一口气说很多话而且如果没有人打断他似乎永远不愿意停下来，又比如绿为什么永远都是语言多于行动，就像现在，赤不明白为什么绿明明带着伊布的精灵球，只需要将它放出来和皮卡丘玩就可以了，但是绿却偏偏要先说出来，赤歪了歪头看着绿奇怪的反应，他显得局促，赤莫名地觉得好笑。

　　赤很少笑，他的面部表情几乎总是维持在淡然的状态，赤的笑容更是稀有产物，除了比赛胜利或者和精灵玩耍的时候，其他时候赤连勾一下嘴角都不愿意，绿曾经有一段时间怀疑赤是不是面部神经坏死，然而结果证明，赤只是不愿意笑罢了。

　　赤短暂的一声轻笑让紧张的绿刹那竖起了毛发，我们俗称为炸毛，绿原本的拘束在赤发出笑声的那一瞬间抛到千里之外，绿只觉得一种夹杂着淡淡的羞恼，却又未到愤怒境界的情绪窜上脑门，让他飞快站起来瞪着赤提高声音：“有什么好笑的啊！不要笑啊喂”这样的话语颇有几分小孩子被看穿心虚的不满，这样的举动反而让赤更觉有趣，他背过身子，试图掩饰笑意，但是轻耸的肩膀暴露了他的动作。

　　赤的反应让绿的脸上有些发烧。

　　该死的，我的一世英名啊。

　　绿咬牙瞪着赤的背影，对刚才自己的行为表示了一十二分的后悔，他突然觉得他宁愿那么僵持着也不想面对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皮卡丘晃了晃耳朵，不明白主人为什么突然那么高兴，它只是眨了眨可爱的眼睛然后自顾自地坐到一边。

　　寒风来的不是时候，清冷的感觉吹入皮卡丘的鼻子，可怜的电器老鼠立刻就打了个喷嚏。

　　皮卡丘永远都是赤的心头肉，在听到喷嚏声的瞬间赤就停止了笑声，起身从绿运来的物资里抽出围巾毯子帽子，动作熟练地让皮卡丘顷刻全副武装。

　　这动作也许赤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看在绿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你这个家伙难道没有听我说话吗？我说了多少次了，精灵们有皮毛，不会那么简单就感冒的，那些围巾毯子都是给你用的，给你用的你懂吗？你看看你现在穿着什么？你这个家伙居然就穿一件短袖在山顶晃悠，外面可是在下雪诶！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冷吗？感冒了怎么办？”绿一边念念叨叨一边拿起备份用的毯子和外套，用这些东西把赤包的结结实实的，简直就是一只粽子，然后他后退一步，确认无误才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自己事先准备了两份衣服的决定在内心里比了个拇指。

　　赤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脖子，他觉得身上厚重的衣物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下动作才让自己没有被一层一层的冬衣闷死，赤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就看见绿拿着一顶绒线的帽子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摘掉赤一年四季都戴在头上的红白鸭舌帽，给他套上了冬季专用的红色帽子。

　　赤整个人现在只有半张脸是露在外面的，遥看像是缩在一团被子里的小动物，显得可怜兮兮的，可是绿很满意，他觉得这样的妆束才是这个环境应该穿的，赤的动作迟缓地有些笨重了，他抬起手松了松被绿扣紧的领子和围巾，好在绿正沉浸在终于把赤那令人心慌的妆束换掉的成就感里，不然看到这一动作绿自然是免不了又要唠叨许久的。

　　赤挪到皮卡丘旁边，一人一精灵对视一眼，均是对绿的行为有些无奈，皮卡丘很是人性化地朝绿所在的方向叹了口气，紧了紧毯子，干脆靠着赤闭眼休息去了。颇有几分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突然出现在远方的渐渐响起的轰隆声打断了绿还算不错的心情，也让开始有些困的赤瞬间提起的精神，皮卡丘一个甩尾越到赤的肩上，灵动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山洞外，绿皱了一下眉头，动作迅速的拉起连衣帽，回头对赤说了句，你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就要疾跑离开，突然他顿住脚步，回头加了句，不许把衣服换掉！才消失在了白色的大雪之中。

　　赤愣愣的看着洞口看了一会儿，然后似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也想向洞外跑，却因为笨重的衣物停止了动作，赤扫了身上层层的厚重一眼，想到绿的叮嘱，赤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解开了围巾，麻利地脱下外套，换回帽子。

　　走到洞口，面对强袭过来的雪风，赤习惯性地拉了一下帽檐，左手熟练地扔出精灵球，一个翻身跃上喷火龙的背。

　　喷火龙在白银山盘旋了一圈之后，赤已经明白声音的来源了，是雪体滑落，溃散开来的雪变成一个一个的大雪球沿着山坡滚下去，这种小型雪灾时不时会出现在白银山界内，想到这里，赤不禁在一片灰白中寻找那抹绿色，然而无果。

　　赤红色的眸子半垂着，坐在喷火龙的背上俯视着整座白银山，思路几个回转，眯了一下眼睛，赤驾驭着喷火龙向山脚飞去。

　　不出赤的所料，绿果然就在山脚，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绿自满的比雕。

　　比雕在看到喷火龙的瞬间就挥开了大大的翅膀，吊高嗓子长鸣了一声，绿仰起头看着空中的赤，突然神色一凛，不等赤做出些什么表示，绿又偏过头继续和山脚的人交谈去了。这个时候，赤不敢打扰他，因为赤知道，绿在和他们说避难的事情。

　　雪体滑坡本来就不是难得一见的事情，山脚的居民都有些经验，很快完成了避难的事宜，这次事情也算有惊无险，然而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赤却明显的察觉到了绿糟糕的心情，绿沉着脸返回山洞，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要离开。

　　因为绿让比雕飞的很快，所以赤是在他后面回到山洞的，赤从喷火龙背上下来正好遇到要离开的绿，赤觉得绿好像生气了，可是赤不太明白绿为什么生气。赤站在绿面前，无措的像个孩子。

　　绿抬起头看了赤一眼，沉吟着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低下头决定绕开赤继续往前走。

　　看到绿的动作，赤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绿？”赤的语气怀着小心翼翼，每次绿生气，赤都是这样的态度，他直觉不希望绿和他生气，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绿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回头，静静地盯着赤，直到赤的目光溢满了疑惑和丝丝紧张，绿才开了口：“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把衣服脱掉？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建议，那是你的身体诶，你就不能好好保护它吗？你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什么也不说不和家里打招呼就搬到白银山，好，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运食物运衣服，我叫你下山你不要，可以，我可以把喷火龙借给你，让你上下山方便，让你取暖方便。穿着短袖在雪山晃来晃去，那时候你没有冬季的衣服也就算了，可是我给你送过来了，你给精灵穿，现在我给你多准备了，帮你穿好了，你又偏偏要脱下来，你就那么喜欢穿一件短袖在这里生活吗？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为什么不听啊？你为什么不爱惜你的身体？回答我！”

　　绿的激烈反应绝对是赤没有想到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绿要那么生气，他只是想去找绿，但是衣服太笨重了，所以他就脱掉了，虽然绿叮嘱过不能那么做，但是赤下意识觉得脱掉没关系，毕竟他不怕冷，而且以前那么做的时候绿也只是无奈地叹气，顶多被多唠叨几句，因此赤换掉那身衣服的时候也没怎么犹豫。

　　绿是不会生我的气的。

　　赤这么想着，赤想的东西从来不会很复杂，然而现在面对生气的绿，面对绿的质问，知道自己有错的赤确实有些愧疚感地垂下了眼帘，绿没有等到赤的回答，现在的绿可没有耐心去观察赤的反应，他只知道愤怒在燃烧着他的理智。

　　“很好。”绿咬牙

　　“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那我也懒得管你，你就穿你的短袖去好啦，感冒了生病了你也别来找我！”

　　绿甩下这句话就坐上比雕离开了，这是赤第一次遥遥地目送绿离开，赤觉得这样的感觉糟透了，赤从来没有看着绿离开的背影，以前每次见面结束后都是赤先离开，或者绿和他到一个分路点告别后各走各的，然而这一次赤看着绿的背影觉得心里空空的，有些不安，就好像绿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找自己了。

　　赤想起之前绿生气时的眼神，其实绿认真时候的眼神很好看，上好的翡翠澄色，又带着专心致志的严肃感，看了一眼就仿佛要陷进去似的，很让人着迷。可是，刚才绿的眼里不仅有愤怒，还有一种悲伤。事实上，赤以为，他能在绿的眼里看到责备，可是他没有，他在绿的眼里看到有愤怒，有受伤，有担忧，有严肃，却唯独没有责备。

　　赤站在山洞口站了很久，皮卡丘用他可爱的小爪子轻轻挠了挠赤的衣服，似乎是在安慰着主人，赤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皮卡丘的脑袋，垂着眼眸也不知是想了些什么，再抬起眼帘时，一个恍惚间就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

　　于是，当绿第二天从道馆回来的时候，才走近家门就看见门口纤细的红色身影，熟悉的帽子，熟悉的短袖，熟悉的眼眸，赤红色的一片，渲染到绿的心都暖了。

　　赤就那样站在那里，任凭夕阳模糊他的容颜，只有澈红色的眸子是清晰的，迷蒙间，绿看见赤轻轻浮起了嘴角，赤独有的声线敲击着绿的耳膜：“欢迎回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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