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一社文]

　　01

　　国际诺贝尔获奖者生物学家指出，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传染病，它不是由任何普通的病原体侵入机体的，而是通过人类某一瞬间的情绪导致人体分泌出的一种腺素，它的传播方式也很奇特，不需要通过任何普通的途径，只用通过视线就可以传染这种病症，就像光线的传播一样只有视觉上的冲突而没有其他任何感觉，被传染者不分年龄段不分性别差异，被传染后的人所持有的情绪无论是好是坏完全取决于此人自身因素。

　　只要有那么一双眼睛，你就可以被传染上。

　　02

　　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失败那么就是终身的监禁。即使是这样，他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做——他是要去抢银行的，他的存款已经不够支撑起沉重的负担了。

　　戴着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色毛线帽的他毅然冲了进去，举起自己手中从走私犯手里购买来的手枪对准某位刚取完钱打算离开银行的女人。
　　女人惊恐地转着眼珠子，伺机逃脱却反被抢匪用手臂勾住了脖子，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她感到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全部都给我趴在地上！”抢匪命令着银行里的人，然后对银行的工作人员吼道，“你！现在给我准备一百万放到这个袋子里！如果赶做什么小动作的话，这个女人立刻会被我打死！”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遇上了凶恶的抢匪。银行工作人员显得十分慌张，她在银行工作那么久，这样的事件还是头一次发生，她只好乖乖听抢匪的话，去准备了一百万元放在抢匪丢给她的黑色袋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银行工作人员将袋子递给抢匪，抢匪松开了挟持人质的一只手接过袋子，另一只拿着枪的手还对准着人质的脑袋。
　　突然，一个身影从地上迅速跃起，然后扑向抢匪，并且一脚踢在了抢匪的小臂上，将他手中的枪踹飞了。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抢匪被制服住了。

　　英勇制服抢匪的是刚好趁休假时间在银行取钱的一位**，一开始抢匪进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可是一次制服抢匪的机会，然而就在刚才抢匪见到了钱放松了警惕，这定然是最好的时机。
　　随即赶来的**将抢匪送走了，但是在上警车之前，他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想请你们让我见母亲最后一面……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制服抢匪的**看见抢匪脸颊流过的泪水时不禁叹了口气，他和上级沟通之后上级答应让这个绑匪去见他母亲最后一面。
　　原来抢匪的母亲竟是得了重症，却因为家里并不富裕各种治疗之后终于花光了所有的钱，所以作为儿子想到了极端的方法想要延续母亲的寿命。

　　“母亲，对不起。”
　　警察看着抢匪跪在他母亲的病床前，他看见了他那复杂的眼神。
　　悔恨，痛苦，失望，更多的是绝望。

　　03

　　作为一名为人民服务的警罒▽罒察，经常执行的是有可能会献出生命的任务。然而，他们从不后悔。
　　这是一位得到人民尊重和同事敬佩的好警罒▽罒察，他曾经救过很多人，也曾经受过很多伤，因为自己的职业，选择了和相处十多年的妻子离婚，只是因为害怕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那样妻子就没有人可以照顾了，更别提才十多岁的女儿。他选择了离婚，还叫朋友帮妻子介绍新的男朋友。

　　“要个什么样的？”朋友问。
　　“嗯……只要不是像我一样就好了。”不要让妻子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好了。

　　虽然离婚了，但是女儿却一直留在警罒▽罒察的身边，妻子说在她还没有稳定工作之前先让孩子和他住一起吧。
　　他自然也很舍不得女儿，便答应了下来。一住就住了两年多，妻子却因为工作的原因去了国外，没来得及接女儿过去。

　　这天，警罒▽罒察开车带着女儿出门去看电影。然而在路过一个小广场的时候看见了人群的骚动，出于警罒▽罒察的职业习惯，他打开车窗拦下一个路人，问前面是发上来什么事情。
　　“哎呀，一个蛮年轻的小伙子拿把刀架在一个小孩的脖子上啊，说是如果他女朋友如果执意要和他分手的话，他就杀了那个小孩子！”

　　听到这话，警罒▽罒察的本性驱使他去拯救那个被作为人质的孩子。他转过头对自己的女儿说：“南南，你先在车里等着爸爸，爸爸去看看！”说完，立刻解掉安全带出了车门。
　　他的女儿望了望父亲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然后也解掉自己的安全带下了车去。

　　人很多，不如自己警罒▽罒察父亲的她却是走了很久才看见绑匪，父亲离绑匪很近，他的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想必是安抚绑匪的话，希望绑匪可以改过自新。
　　父亲这样危险的举动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可是这一次她却感到莫名的恐惧，好像不久后父亲就要离开她了一样。

　　不知道父亲说了什么，绑匪的面色缓和了不少，父亲也越来越靠近他。可是却在父亲即将要够到他手中的刀时，悲惨的一幕发生了——绑匪面部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手臂用力往下一挥——
　　她看见地面上逐渐聚集起鲜红的血液，却是全部来源于自己那高大身躯的父亲。
　　是她的父亲在危急时刻用身体挡住了刺向小孩的那一刀。

　　“爸爸——”

　　这时候场面一片混乱。她的声音一下子就被人群里的嘈杂声尖叫声和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淹没。
　　可是父亲却好像听到了似的，往女儿的方向看过来。那一刻，作为一个人**察的他，突然就想起许久之前自己曾解决的银行抢劫案，那时候的那个抢匪，也曾有过那样一双复杂的眼睛。

　　女儿看见的，那是充满了笑意与温柔的一双眼睛。

　　04

　　父亲死后她一直精神不振，经常会没有食欲直到饿得走不动了才想起食物，上课的时候总是露出愣愣的目光，老师劝她回家休息调整一段时间，她却坚持料理完丧事之后立刻返校。
　　父亲的丧事是她和一些亲戚朋友办好的，母亲还在国外并没有琴子来一趟，只是寄了些钱来给她，然后打了一个安慰她的电话。或许是工作的原因，又或许是母亲在外有了新的爱人吧，她听见那个越洋电话里传来带着磁性的男人声音。

　　她有些忍受不了现状。
　　父亲是她最爱的亲人，如今父亲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母亲也不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孤独无助她要怎样一个人去度过。

　　“喂，你怎么在哭？”

　　坐在自己前面却从未讲过话的男生突然说道，她才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不禁落了泪，连衣袖都浸湿了。她坐正，迅速将泪痕抹干净，并不理会那男生。

　　她一直都是这样，也许父母果早的离婚对她来说还是存在着阴影，亦或许是父亲提心吊胆的职业让她也活的小心翼翼，不爱和班里同学说话，在老师眼里就是孤僻的学生，但好在她成绩一直很优秀，虽然有时候会有人抱怨她的孤傲，但没有什么人会故意为难她。

　　“喂，和你说话呢。”

　　“……”

　　她抬起头，露出一双依然湿润的眼睛看着男生。对面的男生也注意到了这双眼睛，他似乎一愣，然后很快别过眼去，却伸手递过来一张纸巾：“给你。不用谢我了。”

　　有些受宠若惊，她接过纸巾，甚至忘了说一声感谢，两人有些尴尬的气氛在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打断。
　　她注视着男生看着黑板的侧脸，突然觉得他其实有点帅。

　　也许是有了前奏，男生对她的话逐渐多了起来，她偶尔也会和男生说笑，在想起家庭的事情的时候会把一肚子苦水都和男生说，就好像从前那个孤独到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不仅有了别人还有了光。
　　慢慢地，她也知道其实男生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也不好，他们的相识，就好像是找到了同类一样互相依赖。

　　男生和往常一样送她回家，她从来没有拒绝，因为男生也是顺路。
　　漆黑的夜路有人陪伴的感觉，让她感到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温馨，就好像家一样的温暖。

　　两人脚步同时停下，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灯，男生不经意地转头使他看见卖冰淇淋的小摊，于是便想去给她买来。和她说过之后，他小跑着朝那摊子去了，很快就拿着两个冰淇淋回来。
　　“啊，绿灯了，快过去吧。”她刚接过冰淇淋就看见红绿灯的灯光成了绿色，立刻迈步朝对面走去。

　　殊不知有闯红灯的司机开车冲出来。

　　危急的瞬间，男生伸出手用力将她扯了回来，才避免了一场车祸。
　　狂跳的心脏安静下来，她被男生抱在怀里，感受到了男生有些颤抖的身体，脸上不禁有些疑惑却也因为这样亲密的举动染上红晕。

　　“……阿呓。”
　　“嗯？”
　　男生叫着她专属他的称呼，安抚了自己因为刚才的事情慌乱的心。然后伸出一只手搂过她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在男生心里，从来没有谁像她一样对他这么好过，原来在他心里只有弟弟最重要，然而现在多了一个女孩。

　　“刚才……我好害怕你会离开我。”
　　“……不会的。”
　　“以后也不要离开我好吗？让我跟着你一辈子好吗？”
　　“……嗯。”

　　少年青春时的美梦总是那么一瞬间的，他们都会长大，然后在未来某个时刻回想起过去自己的点点滴滴，在未来某一刻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可是他们却不会再回头了，也无法回头。

　　“我喜欢你。”

　　风过，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男生在怀里看见了她眼里如同星星一般闪耀的光芒。

　　05

　　站在城市的中心，十字路口的人们来来往往，但在那其中总有一些人说说笑笑，却是不愿你看见他心里的伤痕。

　　男生等着绿灯亮了之后穿过白色的斑马线，脚步显得有些踌躇。他是不愿意回那个家的，也许在很久以前那个家也是一样温馨幸福的，可是他都不记得了，不记得父亲的慈祥母亲的笑容，只有六岁的弟弟一直天真的以为世界还是美好的。

　　“砰——”
　　熟悉的摔东西声在还未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了，他拿起钥匙的手又放下，转过身想要离开，却又想起自己那懦弱的母亲和弟弟还在家里，于是继续拿起钥匙开门，便看见一地的狼藉。

　　“你够了——”他看着因为喝醉酒满脸通红的父亲拿着酒瓶子乱挥，地上已经是一地的酒瓶碎片了，母亲抱着弟弟捂着头在一角哭泣，弟弟被吓得放声大哭，他上前去抢过父亲手中的酒瓶，看着他醉得摇摇欲坠的身体，“你不是出去赌了么！不是叫你滚出去不要回来么！”

　　“你说什么呢混账！老子可是你爹！怎么跟老子说话的！活腻了是不是！”父亲努力站稳自己的身子，从地上抄起另一只酒瓶，用力地朝他扔过来。

　　他用手臂一挡，酒瓶被弹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他想起许多年前的夜晚，就是这样一声刺耳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整个世界崩塌下来。

　　“啊——”他吼叫着举起手臂。

　　再回过神来，父亲的肥胖身躯已经倒在地上，头部汨汨地冒着鲜红色血液，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诡异。

　　“啊……啊、啊……”母亲突然惊慌起来，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站不稳，于是慌乱地爬到了倒地的父亲身旁摇了摇父亲的手臂，然后又喊了喊父亲的名字，却丝毫没有反应，母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吓了一跳，身处两根手指探了探父亲的鼻息——特别微弱，然后突然断掉。

　　死了。

　　“儿、儿子……儿子！他死了啊！死了啊！”母亲惊恐地喊着，全身都颤抖起来。弟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见母亲的惊恐眼神被吓得再一次大哭。

　　他站着，似乎愣住了。手中一分为二的酒瓶滑落在地上又发出一阵清脆的刺耳声。
　　父亲死了。终于死了。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着父亲的死亡，他无数次巴不得父亲早点死掉，但是他从没想过最后会是自己杀死了父亲。母亲和弟弟的哭叫声混合着刺激他脆弱的耳膜，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起来。

　　他不后悔，他只是很伤心很对不起。
　　他前几天在一个明媚的晴天，答应了要和一个女生一辈子在一起，但是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实现承诺了吧。

　　他闭上眼睛，好像那个女生现在正在他的身边抱着他，对着他的耳朵说着悄悄话。

　　“我喜欢你。”

　　他清晰地听见女生的声音，带着笑，好像是全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可是。

　　“儿子——”有人扶住了他滑落的身体。他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焦急和恐慌的眼睛，移开视线在房子里寻找弟弟的身影，然后使出自己浑身上下最后一点力气和知觉。
　　“弟弟，照顾好母亲，好好活着。”

　　闭眼的瞬间，他笑了笑。今后等待他的自然是高墙里的孤寂，那漫长的监狱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弟弟停止了哭泣，盯着哥哥闭上的眼睛。
　　刚才，他好像看见了童话故事里长翅膀的天使在笑。

　　06

　　×月×日星期一晴天

　　哥哥，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哟，我梦见了你的眼睛，闪亮亮的像星星一样。
　　哥哥，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呢？

　　你最爱的弟弟

　　……谁知道这个孩子今后会怎样呢？

　　传染病还在不断地扩散着，你是否记得自己曾经也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全文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