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

　　终

　　牛仔裤T恤衫，随处可见的搭配，或许是个人气质，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副好皮囊，总之一套衣服硬是被有着利落短发的女子穿出了一身潇洒的味道。现在的她，正闲闲地靠在沙发的软垫上，支着下巴看着身着红色喜服的——新娘。
　　在等待着回答的姿态。

　　不算小的化妆间里，隐隐可以听见房外的喧闹——却只是将此刻静默的氛围衬得更为压抑。

　　“……想来，你已经作出决断了。”女子开口，嗓音略微低沉，一些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的双手，少女无意去深究刚才的某个瞬间，它的颤抖，努力地想要摆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微妙情绪。

　　……
　　一个深呼吸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说，这种略拽文的口气听起来有点怪啊。”

　　起?昔

　　月光习惯性地冷冷清清，坐着屋顶的少女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色单衣，黑色的长发完全不受拘束地披散在身后，目光似乎放在极远极远的地方。
　　风不大，但仍有些凉意。手脚冰凉的感觉，很是清晰。

　　“啊，师姐！”约摸十一二岁的女孩儿从屋檐边探出半个小小的身子来，身上罩着一件大红色的袄子，领口和袖口都缀了一圈茸茸的绒毛。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你怎么又跑到屋顶上来了？”可以是有些抱怨意味的话语，小女孩儿说出来是全然的关心，“穿这么少，还老出来吹冷风。大晚上的，也不怕生病！”
　　说着，很自然地蹭到少女的身边坐下，女孩儿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件藏青色的披风。
　　“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啊。阿晴师姐，你这么嫌弃它我会伤心的啦！”

　　“我知道的，小叶若最贴心了。师姐我不是舍不得穿嘛。再说，修炼了这么久了，身体哪儿会这么差，风吹一吹就病了。”笑着接过披风，少女脸上的神色是温柔。

　　柔软的布料上残留着浅浅的温度……

　　起?今

　　“那个……学姐，你好！这是我是学校的汉服社的新成员。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做个小调查吗？”扎着马尾辫，似乎是大一新生的女孩儿脸上有些微红，笑容羞涩，但依旧灿烂。

　　依稀如旧。

　　眼前的恍惚让人迷惑地闪了神。

　　“……学姐？”微微有些好奇的眼神。
　　短发的女生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笑容，“好的么。”

　　接过少女手中的问卷和笔，扫了过题目，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我是简晴，小学妹是大一新生吗？怎么称呼？”

　　“嗯，中文系新生。”少女笑得眉眼弯弯，“阿晴师姐好！我是方叶若。”

　　承?昔

　　最后竟然真的染上了风寒。

　　卧躺在床上的少女面色潮红，心中生出几分对自己的懊恼。看到在自己的床前忙东忙西的小女孩儿时，又不禁感到有几分好笑。
　　——像个小大人似的。

　　“师姐，阿晴师姐？”小姑娘在眼神有些迷离的晴少女眼前挥了挥手，看到对方的眼睛恢复清明之后，端起手中正好温热的白瓷碗道，“药已经凉好了。先喝了药才能睡哦！”

　　良药苦口。一口气灌下了一整碗的药汁，身为病号的少女难免为口中的苦涩感而皱了脸。然后，还未在仔细品味那种独属于良药的味道，便有一股带着凉意的甜味，从嘴巴里泛了开来。

　　女孩儿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是一种带着小小的炫耀的神情，解释的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得意：“这可是我用我娘秘传的配方腌渍的蜜饯哦！好吃吧~~？”

　　嘴巴里含着东西当然不好说话，正处于病中的少女只好回应了一个微笑。

　　眼前的女孩儿突然就消了音，小脸红了红，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娘以前也经常做给我吃的……嗯……那个，特制蜜饯……”

　　刚才喝下去的药似乎还有镇定的成分，少女听着女孩儿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意识渐渐模糊。唇边的笑意却始终不曾褪去。

　　承·今

　　——可能，这就是被叫做因果循环的东西？
　　在方叶若印象中，表情并不算多的简晴脸上是明显担心的神色。

　　平日里元气满满的少女枕着素色的枕头，脸色泛黄，额前的刘海被渗出的汗水濡湿定型。松松紧紧的眉头，昭示着那种难受的感觉，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
　　可能也不算病吧。
　　吃坏东西这种事，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好笑的没错。但那种糟糕感觉，严重起来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开开玩笑就能过去的。

　　“水。稍微有点热，”简晴拍了拍一直都是蜷缩姿态的少女，“喝慢点。”

　　接过水杯小声道了谢，方叶若小口小口地灌着，杯子的容量不小差不多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便觉得差不多了。简晴见状很自然地接过了杯子，还顺便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在放杯子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少女有些疑惑而略显虚弱的声音——
　　“阿晴师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那个瞬间，似乎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我也想问啊。”良久，方叶若似乎听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用包含着自己分辨不出的情绪的，模糊的低语，“……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

　　转·昔

　　“……大概因为是师姐看上去，好像很寂寞的样子吧。”身形曲线已经脱离了青涩的小姑娘用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回答了身边那人并不明显的疑惑。

　　方叶若入门很早，早到只记得为了“不让小叶子感到寂寞”而陪伴着自己上山的母亲这一个亲人。而和母亲一样用“晴”来做名字的师姐的出现，是在母亲走之后的第二年深秋。和母亲一样的温柔，眉间却藏着比母亲更深的忧愁。
　　移情作用。——这是很久之后，已经是简晴了的那个人才知道这样一个名词。

　　眼前的嫁衣火红，灼的眼睛微微发疼。
　　‘刚才阿晴师姐微笑的祝福下隐藏着什么呢？刚才微笑着接受她祝福的我又是在想什么呢？……不明白啊。’

　　对于方叶若而言越来越明晰的是叫作无奈的情绪。有关师门安排的婚事、有关师姐那一门的血债、有关……自己无法理解的心绪所带来的困扰的感觉……

　　转·今

　　师姐师兄这种称呼，其实是方叶若并不很喜欢用。相对而言，还不如学长学姐的接受程度，但是那声“阿晴师姐”，却是从一开始就叫得很溜。一派理所当然的感觉。

　　前方向自己挥手打招呼的身影相当熟悉，熟悉得让方叶若露出了最大的笑容。

　　合

　　“今生前世梗简直令人不能忍啊……”

　　在被爸妈拉去相亲的第二天，方叶若被朋友拉去参加汉服活动。却被堵在了化妆间。看着眼前不知不觉间关系亲密起来的学姐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小心将心理活动脱口而出。
　　这一嘴快，一下子就暴露了不少微妙或不微妙的东西。简晴的表情一下子复杂了……

　　“啊！师姐还会变身术么！”察觉到了不妙之后，方叶若在沉默降临的那一刻试图转移话题的同时，也更进一步地暴露了自己。

　　“……呵。”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