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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未遂
[序]
少女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多少次把涌出眼睑的眼泪抹掉了。
少女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那个人好丑喔。
鼻涕都流出来了。眼泪满脸都是。
她始终固执地不出一声。
手指揉搓着衣角。
[一]
少女搞不懂那个是自己母亲的女人。
每次少女将自己的卷纸带回家来的时候，女人看到了满意的分数就会潇洒地大笔一挥在卷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忙活自己的事去了。少女接过自己的卷纸，将卷纸再度塞回书包里再掏出作业本，安静地写着作者。那便是风平浪静。
可当少女掏出一张没有令女人满意分数的卷纸时，女人会将少女叫道跟前来。
“上课都听什么了？”
“老师不都是讲过的吗，这么简单的题还错。”
“能学不？怎么越学越回旋啊？”
少女看着那张卷纸，就好像在看一张没有任何意义的白纸。她低着头不吱声不吱气，只是默默地把女人的话全盘接受。她看着女人在卷纸上面指指点点，只是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你若是说简单，自己做一遍试试。
少女恨。
少女恨女人可以信口开河。
[二]
少女在外面性格开朗，看上去无忧无虑什么也不在意。
可是谁也不知道少女面具下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少女喜欢沉默多于笑，少女不会说讨厌与拒绝。
少女沮丧得想哭的时候总是自己一个人闷声地抹着眼泪，谁也看不见。
班级里甚至传出了，要见到少女的眼泪简直是天方夜谭。
实际上，少女她比任何人都爱哭。就是从来也不说。
少女有朋友，可是她没办法对朋友说自己的沮丧与悲伤。
啊我是多么可笑的一个人啊。少女想。
整天都带着一张面具，不知疲倦似的，简直像小丑一样。
连女人也被这张面具骗了。
女人说少女不记仇，说少女从来不记。
可是恰恰相反。
女人每说的一句谩骂的话，少女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真正成为诉说的对象。即便说了也不懂。
少女感觉胸口很闷，忽然想哭。
[三]
少女终于找到了她喜欢做的事。是写点东西，读点东西。
世界上一定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会让少女感到如此地开心了。
那里简直是她的天堂。
已经没有谁是少女能够说的对象了，也只有这个方式了。
她写妈妈今天又因为成绩跟我生气了，明明我什么也没做。
她写最近心情有点烦躁，胸口总是发闷，那是怎么回事来着？
她写我果然最差劲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件我值得骄傲的事情，也根本没有我有信心能够给它完美做好的事。
她写我根本什么也不是。
少女一边抹掉眼角的泪，一边笑。
原来我什么也不是。
[四]
“你看看你的成绩都跑到哪去了？前十才勉勉强强进去。”
“临考前都告诉你了，看政治历史，背一背。都是一样的参考资料，怎么你的成绩就跟别人差一截？”
“审题怎么还出问题？怎么就改不过来？”
“能学不，怎么越学越回旋。”
“我他妈的养你还不如养只狗！连狗都知道朝自己主人摇尾巴。你怎么就这么倔？”
“你看看谁谁谁，你跟他差哪了？”
……
少女仍旧是低着头不吱声不吱气地听着。
她只是双眼无神地望着地板，心想，站着、腿好酸。
……
“我他妈的养你容易吗我。每天那么早起来给你做饭，送你上学。学费给你交，还供你吃喝拉撒睡。你怎么这么自私？”
“你天天写那些破玩意儿，有什么用！作文不是照样用不上？下次我再看见你写那些没用的玩意儿，有几本我给你撕几本。”
“我告诉你，没有你我跟你爸早就过得好好的了！”
少女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抬起了头。黑色的眸子比任何时候都浑浊。
她低下头，直接冲向桌角。
全是血，红色的红色的，黏黏的。脑子里好像有群蜜蜂嗡嗡的。失重感。
少女抹了一把头，看着满手脏兮兮的红色液体笑了。
我为什么要出生呢？为什么呢？
明明没有我的话不是更好的吗，为什么还要有我呢。
让我死吧，没有我你们不也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嘛。
呐。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明明我不要出生的话就好了，就不用忍受你这么多的废话了吧。
——要是没有我的话，就不用忍受这么多的痛苦了吧。
回答我啊。
少女看着女人惊慌失措的脸庞大笑着。
我死了不就好了嘛。
[五]
少女最终在医院醒来了，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
少女不想见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谁。或许少女只想用手旁的花瓶把人的脑袋砸到一边去。
真碍眼。
“还真是破坏力十足的少女啊，老实说你是我遇见的第二个。”
少女第一次安静下来，听着那个人说话。
“我是苍崎橙子，语言治疗士。”
少女怔了半晌，默许了古怪医生的存在。
“其实你不是医生吧。”少女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了她这么说。不过她也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什么也无所顾忌。
对方很爽快地承认了：“恩没错，我是个魔术师。”
听起来还真是很梦幻的职业。少女在心中这么评论。
“可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与鸽子和礼帽相伴的人们哦，”少女看着苍崎橙子将手伸进大衣袋里，然后要拿出什么来——是包香烟，“哦抱歉，我忘记了病房里不能抽烟。”不待她提醒就又将它塞回了口袋里。
少女挺喜欢这个人的，苍崎橙子。
[六]
“……橙子小姐，出院之后可不可以做你助手？”
少女看着站在夕阳下，一身橙色的苍崎橙子。
“唔说起来，你也十八岁了诶。可以是可以，不过工资说不定拖欠的会比较久哦。”苍崎橙子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对着少女说。
这是真的，少女没在说谎。
因为她已经没别的地方要去了。
以前每个晚上都会出现幻肢痛。
痛啊痛啊痛啊痛啊痛啊。
少女蜷缩着身体。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死掉了的话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少女这么想过。
可是，那样是不对的。因为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
[七]
少女出院后直接跟随着苍崎橙子来到了伽蓝堂。然后也就认识到了很多很多人。
有戴着眼镜总是一张十分年轻的脸，名字如法国诗人一样的黑桐先生；还有那个总是穿着一身简便的和服，没事来串门求工作的两仪女士。那两个人都很年轻，却已经成家了，让少女稍稍有点惊异。
“橙子，那家伙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吗。”式那次问道。
“你说得太过分了啦式，她可是自愿跟我来的哦。”苍崎橙子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着忙里忙外的少女说道。
少女一直在练习泡咖啡。
“比起这个，我倒是希望橙子小姐不要再拖欠工资了。最好先给她一个好印象吧。”黑桐干也有时候也会插嘴说上那么一句。
“还真是，夫妻一对来欺负我吗。”苍崎橙子笑着点燃了香烟。
少女也一直微笑着将咖啡端上来。
幻肢痛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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