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人生（给vi啊vi大人的回复）

　　首先我要说的是，写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样的一篇评。而且很巧的是，当我夜半醒来，用手机登上来的时候，恰好跟大人你，是同一分钟。这是不是有点“胜却无数”的意思呢。我很感激大人，我很激动，然而，语言无法表达全部。
　　于是这则回复，除了给大人你，也向看文的诸位，说一点心声。
　　当我决定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曾经写过大纲，而且大纲还很详细。然而，当我开始写了几章，我把大纲扔了。它拴住了我，让我的心，不能完全进去。
　　我进不去，它就出不来。
　　其实我也想过，花费如此多的力气，心血，到底值不值得？会不会有很多读者看见它，觉得不喜欢，就把它扔开不看了，甚至觉得它是垃圾，它是一堆疯子在瞎胡闹，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这是我最害怕，最不愿意出现的。我真希望，能写一个让人愿意从头看到尾的故事。贪心一点，如果能有人愿意看第二遍，那样更好。
　　如果要这样的话，就务必要花费十倍，百倍，千倍的力气，把自己全砸进去，一点儿也不能剩下。要人戏不分，浑然两忘，它才可以出得来。这样的代价，说实话，很大，很危险。但是，我已经决定要往前走了，我就无路可退。
　　只有无路可退，才必须往前走。只有这样，才会不顾一切，拼命挣扎，去挣一条“出路”。
　　所以，我把大纲扔掉，把设定好的剧情，全都扔掉。把自己置身在一种很奇妙的境界里，“未知”的境界里。这就造成了，我写完上一章，不知道下一章在哪里。这样的未知，令我充满了恐慌，害怕，和挣扎。
　　因为每天要赶着更新，我就必须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去挣一条出路。如困顿中的人，寻求光明。务必，必须。不生即死。
　　它是成全这个故事的关键。因为，人生本就是未知的。因为未知，而更具奇妙。挣扎中的人，挣扎中的生命，为何而苦苦挣扎。
　　大人的评，写出了我的心。是的，我是在写人，写他们的命。我希望，大家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能感觉到他们是活的，他们有生命，他们会说话，会动，会伤心，会难过。他们有诉求，有感情，并且，能够让你们感觉到这种感情。这是我把自己扔进去的证明，也恰恰，是我为之付出所有的报偿。
　　我也想过，能不能，只花两分的力气，把它当做一个快餐作品，爽完就算了。那样的话，可能受众更广，更招人喜欢，然而，这个故事的基调，和它的生命，让我不能这么做。
　　我似乎听见心底的声音在告诉我：你遇上它了，你等得就是它，它不是这样的，它不是。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作者，都在等一个故事。至少我在等，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即便是同一个作者，面对不同作品，所表达出来的水准，绝不会相等。有的只是写着玩的，很轻松，很快速，有的写败了，也不觉得可惜，因为它不是“那一个”，不是我在等的那一个。我等的，遇上它，我们会牢牢地连在一起，它在我的生命里是重要的，非常重要。在令它绽放火花的时候，我也在绽放我自己。把我最好最好的水平，所有的力气，都扔出去，都扔出去。
　　这种状况，我希望不止一个，我希望一次比一次强。
　　因为我们必须要互相成全。
　　借用《霸王别姬》里的话：不疯魔，不成活。
　　所以，我不停地往里进，深深地挖掘，我的自信，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它来自于你们，来自于剧中的人物。我能感觉到，你们相信我，他们也相信我。
　　是的，这很傻。对于虚幻的人物，抱以信任，也许是一件危险的事。然而，当我试着把心放开，去相信他们的时候，我觉得我完全浸在里面了。
　　这使我的路，越走越通畅。尽管惊险，可我愿意走下去，因为我开始相信，我的挣扎和恐惧，有人明白。
　　我感觉到了他们。每一个人，在哭，在笑，在把他们的生活，思想，展现给我看。
　　这个故事，写到后来，已经不再是我去想它，而是，它带着我走，它会告诉我，是什么样儿。什么是不对的，什么是对的。
　　这种状况，完全从细节中显现出来。
　　举个例子，堕胎药那章，我改了很多遍，腊月“受审”的时候，我写了半天都不对。我在想这是一个非常惊险的夜晚，它应该是什么样子，什么样子，才是腊月害怕的，不愿意面对的，她为什么会崩溃，她显然应该知道这药是假的，可为什么没有站起来，出现什么样的情况，让她怕得不敢站起来。
　　我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想，都不对。
　　直到，加入一只蚊子的细节进去，终于对了。是的。一只小小的蚊子，就把她打倒了。真荒唐，可是仔细想一想，它真对。
　　腊月看着那只蚊子被吴良辅打死，它死的样子，它还在蹬腿。那不是蚊子，那是她的结果，她就是那只蚊子。
　　所以，她崩溃了，软得无法站起来，就算明知道退缩的后果，也必须选择。
　　人生就是这样，往往败在荒唐可笑的地方，不值一提的地方，多可悲。
　　所以写完了，我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感觉到了这种悲伤，我为它难过。
　　这个故事，是由无数的细节积累起来，它不是小白文。我这样说，并没有看不起小白文的意思。事实上，写小白文需要另一种路数，那非常不容易，下回我会尝试。
　　现在先说它。看它，需要一点耐心，需要把感觉放进去，细细地体会。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更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并不是我把它藏起来了，而是它不可能简简单单地浮在表面。
　　大人的这个评，写得真对，人是多面的，它不是脸谱化的，起码这个故事，它就得这样，这样才对。不这样，它就不对了。
　　不对了，感觉就不对了，味道就不对了。不对了，它就出不来了。
　　感谢诸位能追文，愿意追下来，追到最后的，你们真了不起。因为想必，你们感觉到了当中的感情。也许不能和我一样多，也非常了不起。
　　再来说说乌云珠死的那一段吧。我想过，在那一刻，她的心愿必然是渴望见到博果尔。那么，见到他之后会怎么样？睁开眼睛看他，然后博果尔说一声“我原谅你”吗？
　　这样不对，很不对。这不但完全没有张力，而且，它就是不对的。
　　于是我试着，把自己当成乌云珠。别笑我是疯子。我真的那么想。当我想不出来的时候，我就会把自己代入到角色里。
　　写谁，我就是谁。我把他们的苦痛和伤悲，当做我自己的。
　　我在想，如果，睁不开眼睛，看不见他，会怎么样？
　　会有万般不甘，死不瞑目的怨恨，而她所受的苦，所受的折磨，能不能把她的罪过抵销，如果抵销不了，能不能，有一点希望？应该，应该有一点希望才对！那么疼，那么痛苦的最后，究竟为了什么才值得？
　　这一刻，理当刻骨铭心，然而，如果仅仅只是一句“我原谅你”，那绝不够，也不对。
　　所以，我把自己狠狠地压进去，直到出来这两三百字。它很短，可我觉得，它对了。
　　乌云珠想见博果尔，她一定愿意拿所有去换这一刻，却偏偏睁不开眼睛，她会是什么心情，当她听见，博果尔在唤她名字的时候，那又是什么心情。
　　“乌云珠”。博果尔唤了两遍，它的意义如此之深，能让她从手如爪儿，到心甘情愿地平贴在地面上。这是为什么？
　　我想它，写它的时候，我真激动，我哭得乱七八糟，不顾一切。因为，这根本就是剧中的人，在告诉了我，它就是这样，我甚至可以看见，乌云珠因为害怕她的脸会吓着博果尔，而宁可把它压在地面上。
　　我想喊想叫，然而，我只能把它压进这短短的几百字里。因为，它就该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让乌云珠真正地感到快活，感到幸福，哪怕她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也值了。
　　它就是这样的，不这样就不对。这也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你们看到的时候，也能觉得，它就该是这样的，不这样就不对。
　　所以，我真希望，你们可以在看的时候，慢一点，像喝茶一样，慢点儿品。从而在里面，看到我放进去，“记录”下来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心愿。
　　这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可悲的，可是，他们也会有闪光点。哪怕是可憎可恶的对象，只要我找到了，我就应该把它写出来。
　　vi啊vi大人，你说得对，这里面的人，每一个都是真的，唯有慧敏，成了像。这是她报仇的代价。以她的个性，当然更愿意肆意飞扬，回到那个大草原上任性也好，跋扈也罢，那才是她的心愿。可是选择了报复，就必须付出代价。
　　没有人可以完全幸运到不必付出代价，成为“神”就是她的代价。幸好，她选择留在这里，也终究有一个“真心人”相依相伴。
　　不说腊月花束子，以及一干人等，他们每一个，都有可悲的地方，然而，也有可原谅的地方，就连福临，只要好好地体会，都可以明白，他痛在哪里。
　　太后可恶，但她不可悲么？她当然也惨，成了高高的神，一点儿也不能动。她被架在高高的神坛上，她受到的威胁，是最大的，最强的。最可悲的是，没有人会懂，也没有人愿意。
　　故事虽然是故事，他们终究活着，每个人，都有生命。
　　我写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有那么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来懂得它。
　　vi啊vi大人，你成全了我。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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