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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冬天因为你而不再感到寂寞
其实早上曲项很早就醒来了。只是赖在温暖的被子里不肯起来。
人啊,不都是贪恋温暖的么?
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眯着眼睛继续小寐,鼻间是被子经过太阳的照射后暖暖的干燥气味。
浑浑噩噩中,可以感觉到睡在身边的人因为坐起而使席梦思下陷,也可以听到他怕吵醒自己而放轻的洗漱声,铲子与锅发生的轻轻碰撞,最后感觉到那个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在额上印下一个吻之后,带上门离开。
“路上小心。”梦呓似的嘀咕一声,曲项翻了个身再次进入梦乡。
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睁着朦胧睡眼晃晃悠悠地走出卧室,就看见那个人为自己准备的早餐。
轻轻漾起一个温柔的微笑,草草把已经凉透的早餐吞入了腹中。用过餐之后才有些担心地摸摸自己的胃,耳边仿佛出现那个人正在用糯糯的声音教训他:“喂喂,曲项你不怕胃痛了么?食物得给我热过了之后才可以吃!”
无所谓地摇摇头,把盘子放在水槽里清洗,擦干手之后又在身上套了件外套,便钻进书房里开始工作。
曲项是一个业余的推理小说家,奖拿过不少却都是在国内。他觉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将目光放向国外,决心著一本大作横扫海外大奖。
为此,他不仅向公司请了年假(好在他平时勤勤恳恳,且是个人才,公司也批准了),推掉了杂志邀请的连载,甚至放着市中心的高级公寓不住,在偏远的郊区租了套小房子和恋人一起住,只是为了寻求一处清静之地。
“啪”。
用力敲下回车键,曲项笑得很满足。只剩最后一两章了,灵感还是那么充足,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得如舞蹈一般。
伸懒腰的时候看见窗外竟下起了雪。纷纷扰扰,自深灰的空中落下,雪白了世间。
然后记忆便自然而然地,回到了那年冬天。
[上]
不和睦的家庭可谓是大部分悲剧产生的摇篮,好在曲项及时的从中出逃。
在父母每日惯例的一吵中,终于忍受不了的他偷偷地溜出家门,而正在激战的父母竟丝毫没有发觉。
在打了又一个大大的喷嚏之后,曲项开始后悔自己走的太过匆忙,以至于忘记了拿手套和围巾。伸出插在口袋里的手揉了揉冻红的鼻头,他踱着小小的步子在街上毫无目的的漫游——反正又不收漫游费,他撇撇嘴这样想道。
年仅6岁的曲项因为在这样的家庭里而变得早熟,看待世界的目光不同于其它孩童的好奇与向往,而是晦涩的颓废的。
曲项拖拖拉拉地在雪地上走着,每每有父母带着在雪地上蹦蹦跳跳的孩子路过,那时他都会小声的嗤一句,然后继续低着头前行,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浓浓的酸意。
于是在他嗤了六十一句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迷了路。
心理素质极强的曲项面不改色,四下张望了一下之后,就在附近找了张栅栏旁的长椅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又站起来,拍掉椅子上的雪——再次坐下。
把手笼在有点短的袖子里,头缩进竖起的衣领露出细长的眼观察周围:嗯嗯,好像是一个高级住宅区……(目光向右瞟)好漂亮的小洋房!不过肯定很贵,切。(目光左移)那是什么?游乐场?那么大?开公园呢吧,切。(直视前方)好大的花园面积都快赶上我家了,要花园做什么,切。哎呀,花园里那小孩怎么那么可爱,还玩雪呢真纯真,切……
曲项瞪大了眼睛盯着不远处那个在雪地上玩得正欢的孩子,专心致志到完全忘记了自己伟大的吐槽工程,包含酸涩意味的“切”也消失在齿缝间。
那个孩子感觉到了有人正在盯着自己,回头一看正对上曲项的眼睛。他先是一愣,然后露齿一笑。
曲项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词——春暖花开。这四个字儿还被自动刷成了粉红色,伴着花瓣和微风在脑子里飘啊飘的。
他甩甩脑袋。
孩子嘛,玩闹时总是希望有个伴的。于是那孩子朝曲项招招手,笑得灿烂,“喂,你和我一起玩好吗?”声音软软糯糯的,让曲项想到了奶奶做的打糕。
曲项扭头,哼,我才不和你这个纨绔子弟一起玩呢。
嘴上虽这么说,可脚还是遵从了心,向着那个孩子走去。
那孩子一看也登时喜上眉梢,乐颠颠地跑去帮曲项打开了后花园的栅门。
虽然曲项是早熟的,但是毕竟还是孩子,玩乐的天性难以磨灭,于是他“迫不得已”地和那个孩子玩了一下午。
当然,“迫不得已”是他自己认为的,可不知道谁乐得在雪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呢。
[中]
“那个……你要不要留下来过夜?”
曲项吃得正香,那孩子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此时他们二人正坐在那孩子家的厨房里,吃的是那孩子做的菜。桌子左边坐得是托着下巴笑眯眯看着曲项吃饭的小孩,右边则是吃相如狼似虎仿佛如饥似渴生的如花似玉(……)的曲项。
听到这一句话,曲项差点没乐得蹦起来。他恨不得立马跪下来向他一直不相信的上帝爷爷磕头感恩,但是为了形象他还是故作矜持的说要问一下妈妈。
当他通话结束——其实也就是对着听筒里的嘟嘟声自说自话罢了——说他妈妈同意让他留下来之后,那个孩子开心得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连与亲人都很少这样亲密接触的曲项哪受得了这阵势,立马羞红了脸。那孩子脸也红红的,拽住曲项的衣角对他说谢谢。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曲项,眸子里的光芒让曲项又想到一个词——流光溢彩。
曲项小盆友很正直,他对那个孩子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天晚上曲项睡到了平生第一张双人床,还是和一个刚认识的长相可爱的男生一起。
在进行了一系列的床•上•运•动之后(比如枕头大战啊什么的,不要瞎想>/////<),两个人都累得躺在床上直喘气。
“呐,你今天对我道谢做什么?”曲项用手戳戳那个孩子的肚皮,软软的很舒服。
“谢谢你可以陪我啊。”那个孩子侧了个身,面朝着曲项,“你也看见了,我的父母都不在家,今天圣诞节,一个人会很寂寞。”
曲项尴尬地摸摸鼻子,其实他也没怎么想陪他,只是想找个地方过一夜罢了。听到他这么说,曲项感到挺不好意思的。
“不用谢我,我能陪你很高兴呢。”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上帝爷爷也不会怪我的吧,我这是抚慰人家脆弱的心灵。
显然这句话对那个孩子很受用,他开心的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让人怜爱。
(回忆至此,曲项才发现自己用的称呼都是“那个孩子”。很后悔为什么当时只顾着玩忘记了问名字呢。)
两个人互道了晚安,然后是一夜好眠。
[下]
第二天曲项是被食物的香气给熏起来的。当他下楼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孩子小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
因为身高的关系,他脚下还踩着一个凳子去拿食品柜里的麦片。看着他踮起脚尖辛苦的样子,曲项突然很感动——是只为我一个人而做的饭菜,只为我。
早餐的时候,曲项问那个孩子怎么会做那么好的菜。他很狗血地以为那个孩子会露出很寂寞的表情说,“因为我的爸爸妈妈经常在外打拼,所以我只好自己照顾我自己。”
但实际上,那个孩子说他纯属兴趣,只是随便学一下而已。
随便学一下就做这么好?!
结果眼红别人长相好头脑好家境好的曲项小盆友拍桌而起,说:“我要走了!”
那个孩子瘪了瘪嘴巴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很体谅地说,“那我送送你吧。”
道别,拥抱。
那个孩子很温柔地说:“路上小心哦。”
曲项很粗暴地捏了捏他的粉颊道:“我知道了。”
那个孩子打掉他的手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屋内传来的电话铃打断了。曲项朝他笑了一下,便转身就走。他听到那个孩子对他说了再见,然后厚实的防盗门沉沉地关上。
回到家后,因为曲项小盆友出色的离家出走,他被奖励关禁闭一个月。但在终于解禁的同时又迎来了春节,他不得不被父母拖回老家。
因此,当他再一次凭着记忆来到那个孩子家的门前,已是将近开春的时候。
而他正为多次按门铃却无人应门而感到纳闷时,小区的保安过来了。
“孩子,你是要找住在这里的小男孩吗?”
曲项点点头。“你不用再找他了,他已经搬走了。”
无视曲项惊异的目光,保安自顾自地说下去:“说起来他也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因为想赶着回来所以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结果因为疲劳驾驶而出了车祸当场死亡。他第二天才知道消息,要不是他姑姑来带他去医院认尸的时候发现他在家发高烧晕倒,怕是也随他父母去了吧。多可爱一孩子,怎么上天对他这么不公呢……”
听到最后,曲项的心都凉透了。
他突然想起离别时那个电话,想起那个孩子对他说路上小心,想起那个孩子为他而做的早餐,想起那个孩子站在雪地上,对他微笑的模样……
自以为早熟的曲项还是泪流满面。他擦了擦眼泪,向家里走去。
“曲项,我回来了。”门厅传来关门的声音,将曲项从往事里惊醒。
“天歌,你回来啦~~~”为了掩饰自己伤感的情绪,曲项化身八爪鱼粘上去亲吻向天歌的嘴唇。
漫长而安宁的亲吻过后,向天歌推开曲项脱下厚厚的大衣,一边脱一边说道:“曲项,今天雪好大哦。”
曲项动手帮向天歌把大衣挂起来,然后将他搂在怀里,“那肯定很冷吧。走,我们去床上‘暖和’一下。”
说完,他将向天歌打横抱起向卧室走去。
向天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曲项,你知道么?每次下大雪的时候就会让我想到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男孩。那天也是很大的雪,我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看见他很寂寞地坐在长椅上张望,就想要认识他分散一点他的寂寞。只是后来父母出车祸后,我就搬走了,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那么寂寞……”
此时向天歌已经被曲项安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他依然搂着曲项的脖子,而曲项便弯着腰直视他的双眸。
曲项忽然绽开一个微笑。他温柔地吻上向天歌的唇,话语淹没在唇齿的纠缠之间。
“不会的。小男孩因为有你,便不再寂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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