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嫣遇见程贤，是在急诊室一个寻常的暮色时分。
男人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作战服半敞，左臂一道狰狞伤口还在渗血，眉宇间却一片沉静，仿佛疼的不是他自己。
“见义勇为，被划了一下。”他对值班医生解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霍嫣作为当班护士，领他去处理伤口。
在她协助医生清创，缝合伤口时，他全程没吭一声，只有额角细密的汗珠暴露了隐忍。
按照流程，接下来要打破伤风。

配药室里光线冷白，霍嫣低头专注地抽取药液，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有什么异常你跟我说。”她声音温和，在他手臂内侧做了皮试。


等待反应的间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
“程贤。”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霍嫣抬眼。
“我的名字。”他补充道，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工牌上，“霍护士。”


“嗯。”她应了一声，低头检查皮试结果，细碎的发丝从护士帽边缘滑落。
“你们这行，挺辛苦吧？”他没话找话，声音低沉。
“彼此彼此。”她拿起注射器，熟练地排尽空气，“程队长。”


他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是队长？”
“猜的。”霍嫣示意他放松手臂，冰凉的棉球擦过皮肤，“气质像。”


针尖刺入，推注药液。
他肌肉微微一紧，随即放松。
“谢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她面前的光，“霍护士手艺不错，不疼。”


霍嫣收拾着用物，没抬头：“伤口别碰水，按时来换药。”
“好。”他走到门边，又停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暮色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涌进来，给他挺拔的背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那一眼很短暂，霍嫣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几天后，她在医院食堂的电视新闻里，看到熟悉的身影。
冲天火光前，程贤戴着面罩，将一个昏迷的孩子牢牢护在怀里冲出火场。
镜头一晃而过他手臂上崭新的纱布。


同事在一旁感叹：“这消防员真帅，也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霍嫣低头，默默喝了一口汤。
想起那天他皮试时，手臂内侧一个不起眼的旧伤疤。
还有他说的那句“不疼”。


后来，程贤来换药的次数多了起来。
有时是训练扭伤，有时是出任务擦破皮。
科室的护士们开始打趣：“程队长，你这伤专挑霍嫣在班的时候来啊？”


他面不改色：“赶巧。”
只有霍嫣知道，每次他留下的糖，口味都不同。
是她无意中提过一句“喜欢尝试新口味”。


再后来，一场大型事故救援，霍嫣作为随队医疗保障赶到现场。
混乱与焦灼中，她看见程贤从浓烟里背出一位老人，自己却吸入了过量烟雾。
他靠在消防车边剧烈咳嗽，面罩摘下的瞬间，脸色苍白。


霍嫣抱着氧气袋冲过去。
他看着她，在呛咳的间隙，居然还能扯出一个笑。
“霍护士，”他声音嘶哑得厉害，“这次……可能真有点疼。”


她红着眼眶，手脚利落地给他吸氧，检查生命体征。
“程贤，”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发颤，“你闭嘴，保存体力。”


他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指尖有灼热的温度。
“别怕，”他看着她，目光在烟尘与火光中异常清晰坚定，
“你在这，我舍不得有事。”


那一刻，喧嚣远去，只有彼此交握的手，和沉降在暮色里、无声滋长的爱意。


很久以后，霍嫣问程贤，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正在厨房给她煮红糖水，闻言回头，笑了笑。
“可能是在那个打针的傍晚。”
“你低着头，头发滑下来，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我当时就想——”
“这个姑娘，我得好好认识。”


窗外暮色温柔，将相依的身影慢慢拉长。
爱意沉降，岁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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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