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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时空中游荡的爱之歌
你和一只来自异时空的兔子成为了恋人。
听起来像是在说梦话,被巫祝婆婆知道了要拉着你去驱魔,你最近也时常觉得自己在梦游,但这是真的。
时间追溯到四年前,你是南疆巫族的小公主,性格恶劣脾气爆,即使不受南疆王的宠爱,也从不会让自己吃亏。
说是不受宠,你更多的是觉得你父母对你太过冷漠,他们不会在衣食住行方面苛刻,相反,你的父母有五个孩子,你的行宫与你的太子哥哥的宫殿相比丝毫不逊色,奇珍异宝琳琅满目随意堆放,被你阿姐打趣“若是哪天离家出走,随便拿走一个物件都够你滋润一整年”。
你幼时会思考,这些物质的东西是他们表露爱意的证明么,那为何他们对兄长和姐姐们从不吝啬情感上的表达。
后来你便不再计较这些,无拘束的潇洒日子美美过了十几年。
直到你十八岁生辰那天,你父亲在你的生辰宴上一杯一杯灌着苦涩的烈酒,散席时将你召到身侧。
你对上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面波涛暗涌,深不见底,浓雾里藏着你品不出来的复杂思绪。
这是他第一次展现出如此外露的情感,你一时手足无措。
“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我见你与月轨家那小孙子有竹马之谊,感情甚笃,父王把你嫁与他可好?”
月轨婆婆是你们南疆的大巫祝,是填补你亲情空缺的最重要的人。你常常叽叽喳喳围绕在她身侧,像甩不掉的小尾巴般黏着她说些甜言蜜语婆婆长婆婆短,比树上的鸟雀还烦人。
也是从她那里,你偶然知道了自己父王母后疏远自己的原因。
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你活不过二十二岁。
“我、不、愿、意。”你一字一顿,莹润的美目中燃起愤怒的烈火。同时不免升起几分怨怼,为什么要在你的诞辰提起如此扫兴的事,破坏你一整日的美好心情。
与面前的男人对峙片刻,你转身向外走去。
南疆王沉默良久,盯着你愤然离去的背影,说:“站住,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你停下脚步。
“两个月内北域的王室要派使臣前来示好,想休戈止战,随行的还有那备受恩宠的三殿下。孤在北域安插的眼线也在其中,他传信于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和亲。如今我的这些儿女,只有你未有婚配。”高座上的男人用力捏了捏鼻梁,“若是你尽快与玉琉音成亲,孤就能把这桩麻烦事推掉。”
“可是父王,我不能喜欢他,我们只是朋友。”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
你脱口而出,说完心中仅剩的一点火苗悄然熄灭了。
你想:南疆巫族体质特殊,长寿者可活到一百二十岁左右,个别天赋卓绝之人,还能通过修炼秘术不断延长寿命,你这个短命的就别去招惹人家了。
为了不让你父亲为难,你连夜收拾好包裹,随意装了一些你阿姐口中“一物抵千金”的首饰,以及一整个箱子的漂亮裙子,留下几封书信离家出走了。
南疆不愿留,北域不想去,你打算朝东边走,听说那里四季如春,最是养人。
王宫戒备森严,你原以为要花费一些力气,没想到不过两炷香的时间,你就顺利出宫门了。
那夜你回头往王宫最高处的楼阁看了一眼,隐约觉得那里有几束目光深深地看着你。
你不常出宫,十几年来出宫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不知为何,你每次出宫都会遇到倒霉事。
最严重的那次,你回宫之后连着高热三天,烧得整个人神志不清,口中时不时咳出血沫,一副随时就能撒手人寰的可怜模样。
你心有余悸,摸了摸脖子间挂着的长命锁,祈祷这次出门顺利。
祈祷早了。
你赶了三日路,寻了处客栈住下。
此地乃南疆边缘的一处小城,并不繁华,却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你在此地赌石,逗鸟,看美人唱曲儿,听老头说书。过了几天潇洒日子,临走发现自己那一箱裙子不翼而飞,被换成狐裘大衣塞了进去。
你定的顶楼天号房,除了清扫房间的侍女无人会进你的房间。
你面上结冰,提着剑怒气冲冲往回赶,却发现偌大的客栈连个影儿都没有,那是处废弃的寺庙,庙前那座残缺的狐狸像嬉皮笑脸地看着你。
你抬腿,赏它了一脚。
你的衣物皆由宫内最好的织女一针一线制成,世间仅此一件,上面的银饰与铃铛皆经大巫祝之手赐福,是无价之宝。
狐狸像皲裂崩碎,你在庙宇蹲守六天,未发现任何异样。
第七天,你纵马去了另一座城池。
此地有一处名唤“小重山”的阁楼,每一件衣裙都是孤品,价值千金。某一次你在宫中见到长姐穿了一件极对自己胃口的衣服,随口提了一句,此后每年生辰,她便会额外送你一件裙子。
你报复性买了十几条,结账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荷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扁了下去。
抵达东部王城朝歌百里开外的雾山林时,你破产了,只好停下脚步在山中寻了处无人踏足的木屋暂时落脚。
胃里灼痛感无时无刻在提醒你,你需要进食。
于是你盯上了山间的野味。
野猪太难杀,猪肉不会处理,不要。
林鹿很可爱,舍不得吃,放弃。
鸟雀丁点大,不够塞牙,不吃。
挑挑拣拣,你只抓了几条蛇和一堆酸倒牙的野果充饥。
直到方才,你于山泉中清洗身体,余光扫到灌木丛里跑过一只肥硕的兔子。
肚子内的馋虫开始叫嚣,你随意披了件外衫,飞身上前。
这只兔子看起来很笨,你兴奋过头,忘记掩盖声音,外衫上的银饰叮铃作响,它动动耳朵,依旧不紧不慢。
直到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起它后脖颈上的软肉。
一簇强劲的风声扫过来,它一脚蹬到你的鼻梁上,爪子划破你的下巴。
阵阵热流从鼻腔向外涌,几滴落到你胸口那块和田玉做的长命锁上,融了进去。
猝不及防的攻击迫使你身体向后仰,后撤几步,强稳住身形后,拿袖子胡乱堵住鼻孔,踉踉跄跄奔向湖泊。
澡白洗了。
你自认倒霉,那兔子踹得你差点驾鹤西去,你闭目,把自己陷进湖里,自闭了。
“欸,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清亮的少年音划破静谧的氛围,一道修长的身影踩着月光从林子里走出来。
橘红色的长发编成利落的辫子垂在身后,额间的碎发下,长眉入鬓,眸似寒星,浅灰色的围巾遮挡了下半部分脸蛋,服饰修身而简约,持着伞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凸起。
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却不会让人觉得好接近,相反因为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回避三尺也不为过。
神威最近时常陷入梦境,梦见自己变成野兔在同一个地方打转,怎么也走不出去。他有想过要不要问问阿伏兔,自己是否中了某种神秘的东方邪术,但下一秒就打消了念头。
这种事说出来跟有病似的。
日复一日的梦境循环挑起了他的战斗欲,白日醒来时会随机挑选几位幸运嘉宾与自己展开一场名为切磋实为单方面压制的特训活动。
几位幸运儿忍气吞声了几天,最后实在受不了私下结伴去找阿伏兔抱怨。
“那位……发情期……哦不对不对……叫什么来着?”
“蠢死得了,那叫处男期……哎呦。”
“说啥呢,明明是大姨夫来了。”
几个人叽里咕噜说一些传出去要被砍头的话,阿伏兔笑得很崩溃。
然后在众人摇旗呐喊满含热泪的注视下,他委婉地去找神威谈了谈。
“其实,征服星辰大海的伟大征途中,能与一人结缘,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你说呢?”
神威沉思了三秒,悟了。
“阿伏兔,想找老婆这件事不用知会我,我又不是你爸爸。”
不远处,月色下的湖面波光粼粼,一旁的草木丛散着染血的纱衣和女子的发饰。
是刚才那个笨女人。
由于一直走不出这片区域,他便不再挣扎,寻了处灌木丛补眠。
直到一声溪流般潺潺流动的铃响由远至近逐渐清晰,他终于在这诡异的梦里见到了第二个能喘气儿的活人。
她穿着比花街某些奔放的花魁还要暴露的衣物,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向他扑来,像绘本里神秘昳丽的精怪摄人心魂。
神威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是破局的关键。
他抬脚向湖面走去。
你从下水之后便没有冒头。
神威呼吸变得急促,明明是在路面上,空气却变得愈发稀薄,这是在水中窒息的征兆。
他年少时曾经与人战斗不慎落水,所以对这征兆尤为敏感。
神威笑出声:“哎呀,这可真有意思。”
他并没有扮演善人的癖好,下水救人会让他从头湿到脚,他讨厌这种感觉。
于是他用伞击落了旁边树木上的枝干,蹲在地上,插进水里,搅乱一池春水。
“呐,小姐,你再不上岸就要死掉喽。”
“喂喂喂,有人在听吗,听得到吗,听到请回复。”
“水鬼很难看的,丑的人吃不下大米饭,要死也换一种死法,你长得这么漂亮,就这样死了多可惜。我看这地上有你的配剑,我可以大发慈悲送你上西天呦~”
“哦,是在害怕我所以不敢出来吗?”他眉眼弯弯,拖着长腔:“我是刚才从你金口里逃掉的兔子~”悄无声息的黑夜里他说的话在空气中游荡,片刻,他感受到窒息感正一点点减弱,于是收回枝杈,挑起你的衣物,散到水面上。
下一秒,一段雪白如藕节的小臂伸出湖面,抓紧树杈的另一端用力扯。
噗通一声巨响,平静的湖面绽开巨大的水花。
神威毫无防备,砸进水中。
你套上里衣,面无表情侧过头,躲过足以劈断巨木的凌厉掌风。
神威凑到你耳侧,幽蓝色的眼睛盯着你下巴处被他挠出来的血印,低声呓语:“再有下次,杀了你哦。”
你转过身,与他鼻尖对着鼻尖,葱白的手指绕起他散开的一缕湿发,挑衅道:“再敢踢我,本公主把你剥皮抽筋,放在油锅里炸了喂蛇。”
他笑得呛声,你们离得很近,你感受到他胸前的震颤,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敲击你的心房,你听到他说:“这么重口味啊,公主殿下。”
“咕~”
肚子发出悠长的抗议,你神色一僵,甩开他的头发,抬脚往外走。
你捡起草丛里的发带,银镯,长剑,视线掠过沾了血的外衫时,面上闪过一丝嫌恶,深吸一口气,回想到它的价钱哄着自己捡起来塞进一旁的织锦布包里。
“跟着我做什么。”
走了一段路之后,你发现自称“兔子”的青年始终跟在你身侧,不耐烦问道。
“我离不开你啊,公主。”神威吊儿郎当回复,内心嘀咕:这劳什子公主是饿了八百年么,搞得我现在也饿得能配着肉吃十缸米饭。
你借着密林遮挡,时不时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打量他。
瑰丽明艳的发色,过于出众的漂亮脸蛋,一身血杀暴戾之气比父王培养的那一批影侍卫还要浓厚,除了穿的像膳房做饭的老大爷,此人每一处地方都在叫嚣:最好别惹我。
你运转内力,飞身上树,踩着枝干四处穿梭,多日的停留让你对林中环境极为熟悉。
为了极限出宫回宫,你曾跟着南疆王手下第一刺客学习踏雪无踪的轻功绝技。
你并非要甩开他,身上的铃音叮当作响,为他辨别你的方位,你要以这种方式试探他的实力。
“这样可不行,你的铃铛完全暴露了你,与人交手不占上风,会被当作炮灰率先杀掉的。”
轻如鬼魅的身形停留在你身前,神威双手抱臂脚踩树叶,好心提醒。
“你是炮灰么?”你刺他。
神威愣神:“啊?”
“此世间能追上我的踏雪无踪步的,除了我师父,便只有你。”你扬起下巴,神色倨傲:“其他人做什么春秋大梦。”
闻言,神威眼神发亮,他用尖牙咬了咬舌尖,尝到了令人心神震颤的战意。
“愿意与我切磋么,公主。”
他的嗓音很独特,试图用外表迷惑别人时,带有一股无辜而亲昵的勾人味道,装不下去了,冷淡、蔑视就会化作细网紧紧绕在对面的人的脖颈上,无情地剥夺他呼吸的权利。
你挑眉,回道:“公主不愿意,野猪愿意。我饿了。”
那天夜里,你坐在树干上,看神威与野猪搏斗,时不时鼓两下掌,发出啧啧感叹。
地面震得树木都连带着晃动,你发现这样睡觉很舒服,于是缓缓闭上眼睛。
再醒来,是被烤肉的香气勾引,一睁眼,地上是搭建好的柴火堆,枝杈串成的肉串冒着诱人的油花,滴到火里噼里啪啦作响。半扇猪肉消失不见,除了火上架着的那些,只剩下三分之二。
“兔子”不见了。
你翻身下树,把肉串吃了一干二净,从附近找来藤条捆好猪肉,拖着带回木屋。
剩下的猪肉你连吃了三天,每次都没做出来满意的味道,最后实在吃不下,你用木头雕了个兔子,又雕了一个南疆信奉的神像,和猪肉放在一起摆在山林中,临走时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猪之大,本公主一人吃不下,邀诸位共享。”
神威的部下们又来找阿伏兔了。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位最近状态不好对。”
“你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我感觉我有一点点想死了。”
“我怀疑,团长大人中邪了。”
“哈?”
“小点声小点声,敢说这种话,你小子不要命了。”
“不是,你们听我说完。我昨夜跟着几个兄弟在居酒屋吃饭,看见团长拿着一个丑了吧唧的木头驴去找裁缝铺的婆婆给上面打孔,用红绳在上面打结,还系了个小铃铛。娘嘞,若不是团长气质太明显,我都要感慨一句这冒牌货挺逼真。”
几个肌肉壮汉围在一起,用伞作为遮挡,叽里咕噜碎碎念。
阿伏兔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面上逐渐正色起来。他知道神威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心思,而且也不曾有女人愿意与他们走太近。
“啊呀,讲什么呢这么开心~”
冷不丁的温柔嗓音吓得众人一屁股坐地上。
神威伸手拨开其中一面伞面,对着手下惊恐的面容,笑眯眯道:“我看你最近练功刻苦,我帮你验收一下成效,走。”
这位幸运儿便是刚刚绘声绘色讲昨夜经历的勇士,在众人默哀的目光里,恨不能两眼一闭挖坑给自己埋了。
神威不在意他们的猜测,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当那梦中粗制滥造的兔子出现在他床边时,他觉得物件太小了容易丢,就寻人缠上丝线。
没错,依当时你的反应来看,在你眼中他已经不存在,但他还在那里。只是声音和身形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他看得见你,你看不见他。
他看着你大口吃肉串,看着你把剩下的肉拖回住所,看着你一通捣鼓做出色香味具无令夜兔倒胃的诡异饭菜,看着你一时兴起于霜月下舞剑身姿卓然剑气凌人,看着你换上叮叮当当的繁杂服饰与林间的小鹿追逐嬉戏。
神威看着看着,恍然间内心平定似水。铃音在心口涤荡,血液中流淌的灼痛的嗜杀感悄无声息间被温和舒缓的力量抚平。
他嘴上点评道:“真是个奇怪的女人。”眼睛里却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第二次见到“兔子”,是在进了朝歌城之后。
城中一家酒楼开业,如果在限定的时间里吃完十道菜,就给免单。
你换下显眼的衣裙,穿上一袭月白色锦袍,贴上□□,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进了酒楼,告诉小二你要挑战限时酬宾大餐。
小二登时一愣,上上下下扫了你好几眼,委婉地提醒:“公子,我们酒楼菜的份量比您想象中的大很多,这酬宾餐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吃完,那个人……”他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个距离,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拍拍他的肩膀,说:“感谢小兄弟提醒,没事,我有数。”
小二内心挣扎,欲言又止,看着你胜券在握的样子,咽下了口中未尽之语。
吃不完要付双倍价钱,他见你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不像是付不起钱的样子,就没再提醒。
上菜的时候你才恍然大悟,那小二还是保守了,每一盘菜都份量十足,与桌子接触时发出闷响。
你吃完了,不靠自己全靠给木头兔上供。
小二在门外算着时间,你在里面与食物战斗,每道菜受了点皮外伤,你力竭了。
你手撑在桌面,双眼放空,从怀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放到桌面上。
这是另外一只兔子,上一个因为技术不到位做的太丑,被你留在那处密林。
你戳了戳它的肚子,靠近它的耳朵小声说:“大侠,可否助本公主一臂之力,把这些食物全都拿下。”
“爱莫能助啊,殿下。”熟悉的声音夹杂着笑意。
你登时坐起,紧张地看了眼门外,可能是觉得你注定会失败,小二被支走干活去了。
“看什么呢,哦,别人看不见我。”身旁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十分自觉地撕掉面前那片蜜汁烤全鸡的大鸡腿开始进攻。
你闻到水汽夹杂着铁锈的味道,视线移到他的身上。
青年发丝凌乱,散在脑后,只着下裤,胸膛到右肩系着厚厚的绷带,肌肉线条流畅而美丽,上面的伤痕平添几分色气。
你瞬间红温,目光游移,低声抗议:“你怎么不穿衣服??”
神威嚼嚼嚼,咽下嘴里的肉,反问:“公主洗澡的时候穿衣服?”
你对上那双无辜澄澈的蓝眸,抿了抿唇,从袖间掏出一条绸带,扳过他的肩膀。
“做……什么……”他口齿不清。
“吃你的饭,闭嘴。”你凶他。
你的手先是整理了他的一些碎发,指腹扫过他的耳垂,肩颈,随后拢起一些发丝,交叉在脑后,你打算给他弄一个简单的半扎发型。
他的发丝很柔软,带着刚清洗过的水汽,凉凉的。你想,如果发丝完全干了,摸着的手感应该是毛茸茸的,该说不说,怪不得是兔子成精。
你专注于给他扎头发,心血来潮还编了一股小辫一同固定在绸带间。没有注意到他咀嚼的速度变慢,垂下的眼睫遮挡住眼底的暗流。
“好了。”
你满意地点点头,扳回他的身体,撑着下巴看着他吃饭。
“兔子”吃饭速度很惊人,须臾,桌面上的饭菜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
你的视线逐渐下落,到他平缓的腹部停顿。
“你们妖精的雇主平日里不给你饭吃么?”
你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哈?”神威放下手中的汤碗。
你自顾自说:“你们老大这么缺德你还这么给它卖命,你这只小妖怪笨过头了。你应该早日另寻下家,凭你这一身武功混出头是早晚的……唔唔唔。”
神威把最后一块儿糕点塞你嘴里,堵住你的未尽之语。
等你嚼吧嚼吧咽下去,他用力扯着你脸上软肉,眼睛弯成月牙,逗你:“呐,公主,我好像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想知道么?”
你矜持一秒,点点头。
他凑到你耳朵旁,你为了维持平衡只好用手贴着他的腰腹,又怕弄痛他的伤口,嘘嘘碰着,力道轻如羽毛,滚烫的体温通过肌肤传递。
“夜兔神威。”
话语刚落,面前的人消失了。
你保持拥抱的动作,须臾,仿佛大梦初醒般收回手臂。
神威,神明么。
神明大人吃不饱饭吗神明大人穿的如此朴素是为了体恤民生么神明大人居然是只胖兔子……
神明大人身材还……挺好的。
你木着脸走出厢房,到楼梯口迎面撞上拎着酒壶过来添酒的小二,点头示意:“小兄弟,我已经完成挑战,先告辞了。”
正值饭点忙碌的时候,小二晕头转向满头大汗,匆匆点头,“公子您慢走。”
直到你已踏出酒楼,他才回过神来,绕过走廊来来往往的食客奔向你的厢房,对上空无一物的菜盘,惊呼:“娘嘞,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另一侧,神威披上方才扔下的外衫,推门向外走去。
他走到飞船中央的玻璃窗前,坐到椅子上,手支起下颌,目光望向窗外无垠星海,在一颗颗小星球上掠过。
他不知道你是真实的还是幻梦,不知道你在哪个星球生活。
他回想你自称“公主”,服饰却不像江户那些高门贵族。
他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整夜,终于从年少时的记忆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母亲江华曾给他看过一本来自某个东方大国的古老残卷绘本,里面女子的服饰装束与你有异曲同工之处。
但那记载的是千年前的历史。誓要征服宇宙的最强夜兔此刻有些苦恼:如果哪天我们之间的联系中断,我就见不到她了,那多没意思,我还没跟她打一架。
玻璃窗倒映着他的身影,他偏了偏头,欣赏了一下你给他编的头发,点评:“啧,真丑。”
第二天,神威顶着这个发型在手下面前晃了一圈,把每个露出震惊表情的人揍了一顿。
你第三次看见“神明”,是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个时辰的时候。
你在外痛痛快快玩了两年,正打算打道回宫,战事爆发了。
北域的那位三殿下不知道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研制出一种毒药喂养给自己的死士,培养出一批刀剑不入百毒不侵的幽灵军队,短期内攻下南疆三座城池。
你算了算自己就剩两年寿命,决定回馈父母和子民。
乔装回南疆的路上,途经当年被狐狸偷了衣服的庙宇,罪魁祸首穿着你的衣服大咧咧坐在屋檐上,身后九条尾巴肆意摆动。
你与她做了个交易。
作为九尾狐族的少主,她的幻术出神入化,你让她幻化了一座城池,营造一幅繁华之景。
幽灵军队抵达此地时,你们一人一狐唱着空城计。
你的剑上抹了心头血,可斩一切邪物。一滴血减寿三个月,领军的死士有八人。
你请九尾狐待你死后幻化作你的模样回去,如若能隐瞒,替自己陪伴父母兄姐一段时日,若是瞒不住,就为她邀功。
你要轰轰烈烈的葬礼。
杀尽死士的三日后,你得知南疆前线战报大捷,街道上民众欢欣鼓舞,为了迎接归来的战士,南疆王下令提前举办春神盛宴。
入夜,你换上最漂亮的衣裙,戴上帷帽,与九尾狐一起引入人群中,感受宴会前夕的热闹。
人流拥挤,不知不觉间你与她走散了。
你苦笑,被人挤来挤去,好不容易从缝隙间钻出来,被人撞得踉跄,歪倒在一旁的花树上,气喘连连。脖颈间的长命锁从衣领处冒出头,上面的裂痕流淌着粉色光芒。
灯火葳蕤,树影婆娑,花瓣翻飞起舞,你感受到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稳住身形后抬头。
红衣青年撑着伞,手里拿着狐狸面具,腰间别着用红绳串起的你做的木头兔子,一步一步朝你走过来。
你突然笑了。
“好久不见,神威。”
他看起来很生气,用冷漠的神情回应。
你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说:“本公主现在有点痛,没力气走路了,你带我回家可好?”
他附身,单手托起你的腿部,你坐在他的臂膀上,感受臀部下暗自发力的肌肉,你握着他的狐面,他用另一只手撑着伞,宽大的伞面遮挡住你们二人。
惊叹声此起彼伏,在旁人眼中你们像亲密的爱侣。
“我可以亲亲你么。”你小声问他。
“我没有亲尸体的癖好。”神威淡声道。
你不理他,在他的侧发,长眉,眼睛周围,侧脸留下细密的啄吻,像小狗。
神威收紧力道,大拇指陷入你的腿肉。
你今天穿的这件侧面开了条缝,柔软细腻的腿肉若隐若现。
“你是狗吗,公主。”他语气冷淡。
“不啊,狗和兔子有生殖隔离,我是兔子。”你一本正经。
“我看你是蠢货。”神威勾起唇角。
“再暗搓搓骂我,我杀了你哦。”你笑着威胁。
你现在的住所,院外栽了一棵花树,上面用红绳系了数不清的木牌,写着你的愿望。有一些是想跟神威一起做的,有些是想自己一个人完成的,有些是对亲人的祝福。
你让他抱着你到花树下,抬手摘了一簇花,别到他的耳间。
“春似酒杯浓,醉得海棠无力。”
——叮铃。
你背后骤然一痛,他摘掉你的帷帽,把你抵在树上啃咬亲吻,血腥味在二人口中蔓延,他毫无章法,无处发泄的情绪尽数被你吞进心脏。摇摇欲坠的动作让你毫无安全感,只好盘起双腿用力缠着他的腰身。
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在神威的脸上,他不管不顾,只是一味地剥夺你口中的空气,指尖终是无力勾住狐狸面具,任它落地。
花枝乱颤,打碎一地月色。
你逐渐呼吸不上来,眼瞧着身前的青年毫无放过你的意思,狠心咬破他的舌尖。
神威蹙眉,离开你唇瓣几分。
“欸,虽然我很喜欢你亲我,但是你吻技太差了,我喘不上来气。”你轻声解释,指尖抚平他眉间折痕。
“而且万一我下一秒死掉了,算是自己死的还是被你亲死的,给你留下阴影多不好。”你笑得没心没肺,低头蹭蹭他的鼻尖。
神威沉默片刻,冷不丁吐出一句:“我一开始就应该把你杀死的。”
你不满,抬手指了指院落,说:“现在想杀也来得及,我的剑就在里面放着。”
“闭嘴。”
你拍拍他的肩膀,命令:“把本公主放下。”
神威松开手,你猝不及防下坠,臀部结结实实与地面亲密接触。
“喂??”你瞪他,那双蓝眸居高临下与你对视。
你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神明大人行行好,屈尊陪小女子坐一会儿。”
“神明?”他开口。
你点点头,说:“你的名字不就是神明的意思么,嗯……威严的兔子神?”
神威哑然。
“我又猜错了?”你嘟嘟囔囔,把他的肩膀当靠枕,觉得不舒服,调整了姿势,躺到他的腿上。
夜色如洗,星芒闪烁,你指了指其中一颗,说:“月轨婆婆说,兔子神住在天上,你是不是也是从天上来的呢。”
神威的视线随着你的手指移动,说:“你可以这么想。”
“真好。”你笑了。
“好什么?”
“人死之后也会去天上,这下我们可以团聚了。”
“……”
“神威,你可以在我死之前离开么?”
“为什么?”
“我不想你偷偷掉眼泪,我没学过诈尸的方法,没办法哄你。”
“……您多虑了。”
渐渐你觉得眼皮沉重起来,你似有所感,于是强撑着困意,说:“本公主最后一次命令你,你要把这当成一场梦境,梦醒之后快点忘掉。”
神威把这句话当耳旁风,他感受着怀中的你呼吸越来越微弱,直到听不见一丝聒噪的声音。
他垂下眼睫,你胸前的长命锁骤然碎裂,变成七片不规则的玉石碎片,他一个一个捡起来,连带着绳结一起塞进怀中。
他抱着你起身,正要往院内走去,树上的木牌突然窸窣作响,你的身体在他怀中化作无数银蝶飞进玉石碎片里。
首饰铺的婆婆迎来了一位旧客,那位脾气不好的客人放下手中的伞,从怀中拿出一个御守递给她,问她是否能修复里面的物件。
婆婆接过御守,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几片稀有的上等的玉石碎片,还有一条断裂的黑色绳结。
“可以,不过您得等两天,让我老伴来修,他的手艺比我高。只是这几天感染风寒,身体欠佳,在家里躺着休息。您可以先把东西存在这里,三日后来拿。”
紧闭的心门钻进来一缕柔和的风,清脆的铃音犹在耳侧,神威点点头,拾起伞转身离去。
三日后,他捏着修复好的长命锁,看上面金丝缠绕的纹路,对阿伏兔说:“宇宙之王的身边,除了得力下属,还可以考虑一下其他人。”
阿伏兔淡淡地扫过来,淡淡地回复:“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想找女人是你自己的事,我又不是……”
神威眯起眼:“找死?”
阿伏兔双手合十,做出求饶姿势。
“所以,这个[其他人]呢”过了一会儿,阿伏兔忍不住问。
神威笑了,笑得很开心:“死了。”
阿伏兔:“?”
神威:“还会活的。”
阿伏兔:“??”
神威:“最好快点活过来,不然我会把她[弄]死。”
阿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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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了灵感,于是这篇文诞生了,本来以为五六千字就能完结,写到最后力竭了。吊着一口气写完(哦不)
这篇作为复健,因为是从一个小的想法中串联起来的故事。感谢宝宝们愿意读完,春雨大食堂欢迎你进来吃饭,兔兔牌米饭为你满上。kisskiss
春似酒杯浓,醉得海棠无力。——【宋】周紫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