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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青衫醉,亭燕语松风
夜风卷起晴昼海的片片花瓣,悄悄落在湖面上,荡开的涟漪搅乱了朦胧月色。
落星湖畔,万松谦望着对面已有几分醉意的挚友,只觉自己的心跳在这夜色中一声响过一声,清晰得让他亦有些醺然。
燕小霞素来是闲不住的性子,此刻虽被酒意浸得有些浑身发烫,指尖仍闲适地轻叩着桌面,对着眼前的棋局摇头笑道:“……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话音未落,他伸手去取一旁的酒壶,广袖一拂,却险些将那玉盏扫落。
万松谦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扶正了酒盏,颇有些无奈之色:“都醉成这样了,还喝?”
恰在此时,一点流光翩跹而至,不偏不倚,坠入杯底那点残酒中——竟是一只贪甜的流萤。
万松谦见状,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哎呀,愿赌服输嘛!”燕小霞眨了眨眼,语带笑意,“你们这青岩的酒可真是妙,就连这萤火虫,都贪恋这一口呢。”
万松谦眼底笑意更深,极自然地执起自己那只青玉杯斟满,递到他面前:“它既占了你这一盏,便用我的罢?”
燕小霞朗声一笑,就着他的手仰头便饮。两人距离极近,万松谦垂落的发丝随着夜风拂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微痒的悸动。
他咽下酒液,喉结滚动,回味般轻叹:“这酒初尝甘冽,后劲……倒是足得很。”
万松谦凝视着他被酒水润泽得发亮的唇瓣,在月光下像一个无声的邀请,心头那根紧绷的弦悄然断裂。
他略一俯身,极轻、极快地在那片温软上印下一记。一触即分,如流萤点水。
燕小霞蓦地屏住呼吸,唇上那轻柔的触感转瞬即逝,只觉得被吻过的地方像是拂过了一片花瓣,脸颊的热意迅速窜遍四肢百骸。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人,一时竟忘了言语。
“……确实,味道不错。”万松谦下意识地接话,待这句话脱口而出,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他思绪有些发木,清俊的脸上竟也破天荒地露出一丝近乎困惑的神情,连耳根都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燕小霞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亲我做甚?”
万松谦却没有直接回答。他望着燕小霞那双因醉意和惊愕而更显清亮的眸子,声音放得极轻,将话题悄然转开,那份小心思却昭然若揭:“既然合你心意,不如就在这万花谷中……多留些时日?”
“我……”燕小霞心如擂鼓,方一开口,未尽的话语便被骤然欺近的身影堵了回去。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万松谦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得寸进尺般地深入,青岩佳酿独特的清甜在彼此唇齿间氤氲化开。
一股远比酒意更凶猛的热流瞬间冲垮了燕小霞的思绪,他呜咽一声,原本推拒的手抵在万松谦胸前,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半分力气,最终只能徒然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万松谦的手稳稳托住他发软的后腰,将人更深地拥入怀中,另一只手则穿过他微散的发丝,指尖温柔地摩挲着他的颈侧。
每一次触碰都像点燃一簇新的火苗,燕小霞在他绵密的亲吻与抚弄下微微战栗,浑身肌肤都透出一层薄薄的绯色。
“等……等一下……”趁著换气的间隙,燕小霞发出微弱的气音,眼眸湿漉漉地望着身上的人。
万松谦的动作微微一顿,悬停在他上方,呼吸沉重,眼底是翻涌的墨色。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恳求,一丝引诱,“告诉我……你不愿?”
燕小霞望着他,望着这个自己无比熟悉、无比信任的挚友,望着他眼中为自己而燃的、失控的火焰。最后,他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闭上眼,主动仰头,用一个生涩而坚定的吻,给出了无声的答案。
夜风卷入亭中,悄然拂落了石案上的青玉盏,一声清脆的轻响撞入燕小霞略微混沌的灵台。
“等等……至少……别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喘息,手抵在万松谦的胸前,指尖微微发颤,示意这湖畔的石亭绝非适宜的场所。
万松谦的动作应声顿住。他抬起脸,那双总是含着温润笑意的眼眸此刻深邃如夜,其中翻涌的情潮尚未平息。
他凝视着身下人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目光,片刻后,终是缓缓呼出一口气,克制地松开了几分力道。
“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未褪的欲望,却依旧保持着风度。他伸手,极其自然地将燕小霞那已然滑落至臂弯的衣襟拢好,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微烫的肌肤,引得燕小霞轻轻一颤。
下一瞬,天旋地转。
燕小霞惊愕地低呼一声,已被万松谦打横抱起。他下意识地环住对方的脖颈,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着情绪的低语:“依你。”
万松谦抱着他,步履沉稳地穿过月色笼罩的小径,走向不远处的居舍。
他将燕小霞轻轻放在榻上,动作珍重得如同安置一件易碎的珍宝。
月光流淌在燕小霞微敞的衣襟上,勾勒出一段莹润的弧度。他醉眼朦胧地望着身上人,忽然低笑:“万松谦……你这般模样,倒是比方才赢了棋局还得意。”
“赢棋哪有此刻珍贵。”万松谦俯身,鼻尖轻蹭过他发烫的耳廓,嗓音低沉,“燕兄若不服,明日再战便是。”
衣衫尽褪时,燕小霞不自觉瑟缩了一下。万松谦的手便停在他腰际,掌心温热:“冷?”
“……热。”燕小霞别开脸,喉结轻轻滚动。醉意让触感变得格外敏锐,他清晰感受到对方指尖划过脊背时带起的战栗,像春风吹皱一池静水。
万松谦低笑,吻落在他轻颤的眼睫上:“别怕。”
当疼痛猝然来袭时,燕小霞攥紧了身下的锦褥。额角渗出细汗,却被温柔吻去。万松谦的声音喑哑得不成样子:“放松些……小霞。”
这声罕见的昵称让燕小霞浑身一颤。他睁开迷蒙的眼,对上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里面翻涌的情潮让他心惊,却又不由自主地沉溺。
疼痛渐渐化作陌生的欢愉。他仰起脖颈,像一只引颈就戮的鹤,断断续续的喘息尽数被吞入另一个灼热的唇间。发丝交缠,分不清是谁的汗水滴落,在月色下闪着细碎的光。
万松谦凝视着身下人情动的模样,只觉得比最醇的酒还要醉人。他扣紧那截劲瘦的腰肢,在彻底失控前哑声问:“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可好?”
燕小霞早已神智昏沉,只凭着本能贴近热源,含糊应道:“……嗯。”
窗外,最后一点流萤悄然隐入花丛。室内卧榻之上,交叠的身影肆意缠绵,直至月沉星稀。
晨光熹微,透窗而入,为室内镀上一层浅金。万松谦自宿醉中缓缓醒来,额角尚存几分钝痛,昨夜种种缱绻画面已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他微微侧首,身畔燕小霞犹在熟睡,呼吸匀长,面容在晨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宁和。
“……当真是色令智昏。”
他心下轻叹,忽地记起师父嘱咐——今日务必将那套“蜀魏棋”送至长安。
不敢耽搁,他轻缓起身,匆匆整理衣衫,顺手将置于案头、以锦布包裹的偌大棋奁抱起,便推门而出。
直至行至仙迹岩,山风拂过周身,吹起过于宽大的袖摆,万松谦才蓦然惊觉——今早出门匆忙,身上所穿竟是燕小霞那件蓝白道袍,襟袖间还隐隐萦绕着属于对方的清冽气息。
他耳根微热,正欲转身折返,却下意识地掀开棋奁一角查看——只见那枚刻有“蜀”字的赤檀棋子赫然不见踪影。
“定是昨夜那些顽皮的猿猴……”他立时想起昨夜确有猴群在附近嬉闹。
“师兄安好。”
一声清朗问候自岩下传来。一位身着新晋弟子服饰的同门正立于道旁,目光落在他这一身不甚合体的纯阳道袍上,略显诧异。
万松谦强自敛去面上窘色,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过宽的袖口,温声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相托——可否劳烦你去寻一枚失落的‘蜀’字棋?想必是谷中猿猴顽皮,顺手取了去。”
待那弟子领命离去,他独自立于岩前,低头看着这一身不属于自己的装束。
清风徐来,拂动月白道袍的衣袂,恍若仍携着昨夜落星湖畔未散的酒意,与那人温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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