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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秦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他的意识又没有完全消散,以至于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肋骨处传来的疼痛、周围烦杂的脚步声、蒙在眼睑的手掌的温度。
他什么也没想,唯独想着,那双手是不是她的。
祝谣松开了手,原先想着刻意压低了光亮,应该给足了时间让秦曜陷入昏睡,这样若是郎中过来,要进行包扎,他也能配合。
主卧本身就不大,一下涌进这么些人,空气便愈加不畅,她开了两扇窗,又见有郎钰坐镇,便同珍珠一块儿先到院门瞧瞧有无人来。
四下点了烛火,小厮们惴惴不安,来回走动,晃动间烛影憧憧。
秦曜只觉眼皮沉重,意识恍惚,总觉得来到了另一处天地。
郎钰坐在一旁,自有小厮替他处理伤口。
到底是高门公子,即便再是狠厉,手上的功夫也不如混迹市井的路子野,郎钰除去腹部的淤青,其他部位以擦伤为主,倒也没伤成触目惊心的模样。
只是苏氏瞧见了,那便是另一番滋味。
小厮替郎钰擦着药,满脸急色道:“郎君,这要怎么向夫人交代啊?会不会惊扰了老爷?”
郎钰忆起幼时读书,被伙伴撺掇着逃课,逃课时有多自在逍遥,逃课被抓时就有多狼狈。
只是无论苏氏闹得动静有多大,父亲似乎已经在前院扎了根,耳朵被高墙蒙蔽,全然不知。
事后,他顶着火辣辣的屁股,趴在床上养伤,及至伤口快好,父亲才从母亲的房中出来,关心了他几句,继而拍拍脑袋便走了。
那时候郎钰还是开心的,总觉得父亲能从百忙之中抽一空出来,说明心中是爱他的,到后来,他不由得怀疑起这份爱有多少,或者说有爱吗?
当然,这个问题他从未开口问过,甚至怕真相摆在面前,自己根本无力探看。
只是他心底也明白,父亲的爱几乎都倾注在了兄长身上,故而对他不会有过多的欺骗和心神的耗费。
“不会的,只有母亲会来。”郎钰垂下眼眸,摩挲着腹部的绷带,“不要同母亲说我这儿的伤势,只和她提面上看得见的伤口。”
小厮犹豫道:“万一夫人碰到此处,郎君能忍住疼吗?”
“小伤罢了,忍得住,我还能坐着便能说明问题了。母亲应该也分不出心神多看我,襄王府的人就够她焦头烂额了。”郎钰平静道。
也是自己的闯的祸,他深吸一口气,在脑中预设着接下来会发生的种种情况,最重要的是不能将祝谣牵扯进来了。
郎钰侧过头,将目光定在秦曜身上。
他只有一个疑问,秦曜是何时起,与他抱着相同的心情面对祝谣的?
郎钰想,凡事讲究先来后到,秦曜只会是痴心妄想了。
*
祝谣见人还没来,也不愿这般等着,转头去了厨房择菜。
事已至此,先做饭吃罢!
珍珠人生地不熟的,唯独亲近祝谣,见状跟了上去。
她接受良好地搬了张矮几,坐下便主动拾起菜心挑着黄叶。
“你累了可以歇息会,待会可有得吵。”祝谣拿过她手中的菜,低声道。
“不累。”珍珠眼眸弯起一个弧度,像是偷吃成功的猫儿,“如果顺利的话,襄王世子回到王府,这儿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住了。”
祝谣思索道:“那窄间我们就能改做杂物间,主卧我们俩一起睡,接下来天冷了,也能互相取暖。”
珍珠倏地凑到她眼前,笑道:“你都想好日后怎么同我一起生活了?我好开心啊。”
祝谣愣了愣,俄而感到有些脸热。
她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心里清楚,但要让她明说,简直汗流浃背。
珍珠不过出府半天,便隐约显现出活泼灵动的性子,想来儿时成长过程中,受到过不少善意。
她见祝谣不言语,只闷头择菜,也不闹她,哼着小调,不出一刻钟,便处理好了新鲜菜心。
紧接着,祝谣片好肉片,用着早上剩下的辣椒,做了个就地取材版的水煮肉片。
当最后一勺热油浇到蒜末上,发出滋滋响声时,扑鼻的香味勾得珍珠双眸发亮。
“这是什么?红彤彤的。”
“辣椒。你尝过吗?”祝谣擦干过了热水的碗筷,盛了饭,“咱们快些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事。”
珍珠好奇地尝了一口,脸颊瞬时通红,咳了几声:“好、吃。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看着来,咳咳咳。”
祝谣也不客气,无他,实在太饿了,干起饭来她是绝对不分心的。
只是她方吃了半碗,尚且未尽兴,鼻头出了微汗,院门传来一阵急促且架势极大的拍门声,力道之大,似乎要将门连同墙灰一齐震碎。
祝谣最后扒了几口,拦住想先去开门的珍珠,让她就待在灶房,掩了半道门遮住身影,遂深吸一口气,擦干嘴,一下将门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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