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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玖
若霜坐在那里喝着冷茶吃着糕点，就像是个没有感情没有意识的人一样，但其实他只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模样和过往而已。
那时的若霜还是仙界上神，德高望重深受信赖，其名号更是扬誉各界，他巅峰时期的地位甚至能与澜月在仙界齐肩。
那时候，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称一句若霜上神，不过这一切也都只是曾经而已。
当年诀天之战时，若霜领了三千的兵将与魔界北域的大军对上，他虽亲自上阵不缩不退，但却也无法挡住北域大军的步伐。
魔界北域的大军逼近，若霜的仙界兵将早已所剩无几，若霜都已做好殊死搏斗的准备了，但此时一道传音诀到了。
“命仙界上神若霜即刻撤回驻扎营地。”
领命后，若霜立马就带兵准备回仙界的驻扎营地，只是他们在路过一个山谷的时候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袭击。
仅剩的兵将也全都战死在了那里，而若霜甚至都没有看清自己的对手是谁，便受伤昏倒了山谷之中。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他急忙返回大营，却遭质疑行程。
哪怕是若霜舌辩众人却依旧无法自证清白，墨尘也只得以养伤为由，让他留在了后方的营地之中。
再后来，若霜发现营地里有行踪可疑之人出现，他害怕出事同时也是着急自证，便悄悄跟踪了可疑之人。
但也就是这次跟踪，彻底将他打入了无尽的深渊当中。
他一路追着可疑之人离开了营地，随后又追到一片林子里，但刚进林子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把人跟丢了。
当他想要转身离开回营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来路了。
但这并不是因为林子过于复杂迷路了，或者是被什么药和东西给迷了眼睛。
单纯就是因为这片林子被人设下了一个极大的法阵，而这个法阵可以让人陷入幻境当中，难以脱离。
若霜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脱的，但等他回到营地时才知道，前方的战事已经十分焦灼了，他当即便决定前去驰援了。
只是他去的时间很巧，刚好那个时候南卿正在准备献祭神魂封印离幽，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心中惋惜震撼却也无可奈何。
后来仙界大军撤回仙界，此后不久便传出通风报信给南卿的人是若霜。
而若霜因为此前的行程无法自证，现下又涉及害死南卿一事，虽皆无证据但人言可畏，墨尘也只得将他关入仙牢中以待候审。
再然后，有地仙出面证实曾看见若霜深夜离开过营地，而时间也刚刚可以和通风报信给南卿的时间对上。
一时间在仙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墨尘迫于压力下令派人彻查若霜宫殿，仙兵在若霜的宫内查出有魔族标记的传音令和传影镜。
证据确凿若霜百口莫辩，墨尘允众仙会审只求一真相，可若霜并无法自证，言语之间的解释又那么的苍白无力。
最终在证据面前墨尘也无法扭改，只得剔除若霜的仙骨，罚其受十七道天雷，贬入人界永世不得为仙。
只是若霜从未认罪，甚至不惜在大殿之上立下心魔大誓，可这些在证据面前都是没有用的。
但这并不是因为仙界众人不喜若霜，或若霜身份不重，又或他们不愿意听若霜的辩解。
只是南卿本不在四海六界八荒之中，他的陨落太不应该，而那些仙界兵将无缘故的战死又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若霜的这些罪责更像是他一力承担了这一切，因为总是需要人去承担的，而若霜又刚好深陷在了其中。
在若霜行刑的前一夜，墨尘曾私下去仙牢之中见过若霜。
彼时的若霜已经褪下了他常穿的衣袍，正一身素衣站在仙牢的窗口边，月光撒下照亮了他单薄的身影。
“帝君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隐藏。”
墨尘从黑暗中走出，挥手打开牢门走了进去，若霜转头看着这个帝君，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那句话。
“帝君能否告知若霜，是我应该被贬还是我只能被贬。”
“仙规如此。”
墨尘并没有回答若霜这个问题，因为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若说是应该被贬，那就代表承认了这一切皆为若霜所犯，那他也会成为毫无争议的叛徒和恶人。
如果是只能被贬，那就代表墨尘并不承认这一切是若霜所做的，贬他只是为了给各界一个交代。
可不管是哪个答案在墨尘心中都是尚有争议的，所以他无法正面回答若霜，只能以一句仙规如此结束。
可即便是这样，墨尘也还是愿意相信这一切并不是若霜所做的，但若霜此时已经满心荒凉没了别的想法。
“若霜，本君相信你从未做过背弃仙界残害兵将同僚之事。”
“但南卿尊主的事情，你无法自证，何况又是证据确凿，本君也不能替你改变什么。”
“此下人界，本君希望你能得一番造化成就别样的自己。”
“待他日真相大白，本君定会亲自向四海六界八荒公之，一定让你沉冤得雪。”
面对墨尘孜孜不倦的宽慰，若霜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他只是抬头看着狭小窗口照进来的月光，那么皎洁明亮却又那么刺眼。
可那是真的是月光刺眼吗？或许只是墨尘的话刺痛了他的心吧。
其实真正相信若霜做了的人不多，但没有人站出来质疑这个结果，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不敢，还因为他们不能。
最可笑的不是一群仙不敢质疑错的，而是整个四海六界八荒都选择相信这个错的。
他们也不是不明白，他们都只是不想明白而已。
死一队仙界兵将算不上什么大错，但沧澜界的南卿尊主陨落了，还是为了四海六界八荒陨落的。
战前四界曾有过协商，绝不将此事告知南卿更不会将他牵扯到其中来，可如今流言四起矛头直指仙界。
面对另外三界纷纷发来的质问，面对那些惋惜不忿南卿陨落的人，仙界选择了承认并妥协。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没人会信，何况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吧。
墨尘也明白在这种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保住若霜，就意味着要与其他人站在对立面，墨尘不是不敢只是他不能。
他是仙界帝君是得人盛赞的墨尘帝君，他还是南卿曾经的至交好友，他没得选他也不能选。
何况若霜的事情板上钉钉又证据确凿，他没有理由提出质疑的声音，他更没有理由去反驳那些已成的事实。
若霜也明白墨尘的无奈，可他还是忍不住难过了起来，也是在此刻，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不同的想法。
墨尘选择了坚定自己的决定，因为他本来就没有选择，也因为这一切已成定局。
若霜开始动摇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所坚持的是否正确，他也开始反问自己成仙至今是否有悔。
如何重来一次，自己还会不会选择得道飞升成仙，来到这能把人心都化为冰霜的仙界，结识这些选择舍弃自己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墨尘看了他的背影良久后离开了仙牢，若霜则是选择走到了没有被月光照到的黑暗处。
他额头的印记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银白的印记在此时黯淡了很多，就像是皎月蒙尘细观之下只觉灰暗。
次日清晨，仙刑台早已人山人海，仙界凡是能来的人全都来了，他们站在仙刑台四周等着受刑者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人也越来越多了，神界和冥界都派了人前来看受罚，就连妖界都派了人，倒也可想这事情之严重性了。
终于，阳光照满了整个仙刑台，若霜也戴着镣铐被人押解而来。
他披散的墨发穿着带灰尘的素衣，毫无感情的眼神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然，无一不是在表露他的失败。
他被押解跪在仙刑台上，作为执行官的云启站在高台处念着他的罪行。
“仙界上神若霜，在诀天大战中勾结魔界残害同僚致仙界三千兵将枉死，此为一罪。”
“后编造谎言欺瞒帝君，又在被禁足于后方营地期间私逃外出，此为二罪。”
“明知四界曾有协定不可告知沧澜界尊主诀天大战之事，却为逃避罪罚将此告知，间接导致南卿尊主陨落生绝山，此为三罪。”
“事后抵死不认冥顽不灵，甚至谎话连篇试图蒙混过关，此为四罪。”
“上神若霜身为仙界上神却屡次违逆仙规残害同僚，甚至牵连沧澜界尊主南卿陨落。”
“今数罪并罚，虽其罪皆不容恕，但也念及其曾为苍生安定奋战，特免其死罪。”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剥其上神之尊位剔除其仙骨再受十七道天雷，后将其贬下人界永世不得再入仙界为仙。”
“若霜，你可有疑意？”
云启话落，所有人都齐齐看着仙刑台上的若霜会作何反应，但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接受着扑面而来的各种眼光。
在这些眼光里面有惋惜愧疚，也有嘲弄憎恶，但若霜都只是平静地迎接着，就好像是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忽然，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了他眉间印记的变化，马上就有人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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