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鬼的约定

　　钱转过去，赵意马上就去了病房，丘蕊的父亲还蹲在走廊上数钱，张张零钞，是他能给她女儿的全部，亦是无力，无奈，心酸，压迫和自责

　　陡然，

　　一片阴影打在地面

　　中年男人头顶长了白发，沧桑得眼角皱纹深得好像五六十的人，他见是赵意赶紧仓促地把零零散散的纸钞装进口袋

　　吸吸鼻子，眼眶微红，还是礼貌周到：“赵医生，有什么事吗？……费用我尽快交”

　　“给您”

　　赵意递了张卡给他

　　“这是？”

　　她把卡塞他手里，解释道：“卡里是我这些年存的钱，有六十万，我用钱的地方不多，您拿去应急吧”

　　几十岁的男人咚一下跪到地上，吓了赵意一跳，也引得过路的人的视线

　　“您这是干吗？”

　　她赶紧上前拉他，但男人好像钉在地面般，他眼泪砸到地面，握着卡的手都在抖：“谢谢，谢谢赵医生”

　　“您先起来吧，这钱我放着也是放着，快起来”

　　“谢谢谢谢，小蕊生病，我把该借的都借了，亲戚朋友……看见我都躲，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钱，我有了一定…马上还给你”

　　“不着急”，赵意把他拉起来，手机叮了下，她摸出来看了眼，说道：“您先用着，这些钱，后续手术费这些都够了，多的呢，您再把借的账平一平吧，我一会儿还有手术”

　　男人直点头，抹了把眼角，“诶，好好，您先忙，谢谢您，您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正这时，

　　“赵医生！”，实习的小医生慌慌张张跑过来，记得边哭边说：“您快去看看一号床！”

　　“1床怎么了？”，赵意急步，还交代一旁泪眼婆娑的男人：“大叔，您赶紧去把费交了，我这里…”

　　“您忙您忙！”

　　两人直接跑楼梯，三阶三阶地跨，紧急状态下，这都是常态，时常需要跑得快，赵意跑步技能都练出来了

　　“病人怎么回事？是做了垂体腺瘤那个大婶？”

　　小医生看起来很慌乱，却道歉道：“是，病人呕吐很严重，……对不起，我配药剂量写错了……”

　　赵意顿了一秒，诧异地看她：“配错药？！”

　　对方不敢与她对视，赵意指了指她，有点无奈：“回头再收拾你们！”

　　到病房，蹲在门口同是实习的男生，被赵意一瞪也缩着脖子

　　幸好补救及时，病人并没有差池，跟家属道歉，家属看在赵意面子上不跟他们追究

　　“你们搞什么？！”

　　赵意没这么对人发过脾气，把两个实习生都吓得不敢吭声，他们在医院看到的一直都是温柔得没有任何架子的大前辈，因为年纪差距也不大，很多时候，她跟他们都像朋友

　　彼时她电话震一下，她火气烧着，摸出来摔到桌上

　　老太太一听电话接通，示意顾奕开免提，和蔼笑着跟赵意打招呼：“孙媳妇，我是你奶奶”

　　“我是你爷爷”

　　赵意‘砰’一下，猛拍一下桌子，老太太被震得耳朵疼

　　“诶哟，这丫头，这是干吗？”

　　顾奕脸色变了变，扯扯嘴角解释：“小意她……”

　　看两个老人的脸色，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电话里又传出声音

　　女生哭着道歉：“对不起老师，我就是心情不好，所以才…对不起”

　　赵意吼道：“心情不好？任何情绪都不能带到工作中来，尤其我们这个职业！”

　　男生虽害怕，但还是带着维护的语气说道：“这只是意外——”

　　赵意一听更火大

　　“意外？那以后你上手术台！能有机会让你有那么多意外？！病人把命交你手里，不得交代在你手里！”

　　她骂得头都有点晕，缓了口气，并没发现桌上一直接通的电话

　　“配错药！”她拍拍桌子，“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医疗事故？！这次家属不追究，要是家属要个说法，你们怎么办？嗯？”

　　两人都沉默了，埋着头不敢吭声

　　“不是挺能说吗？说说啊，我对你们是不是太好了？是不是我也得跟主任一样板着脸你们才能上心！？”

　　男生咬牙：“老师对不起”

　　“她配好你检查过吗？没有吧”

　　赵意靠着桌子，借力散漫的倚着，骂过后也不过多责备他们，毕竟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叮嘱道：“我知道你们在学校都是佼佼者，但我告诉你们，来了这儿，你们以前那些都是虚的，你们学校的老师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当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女生有点怯生生的不敢吭声，男生偷瞄她一眼，声如弱蝇：“责任心”

　　赵意不耐道：“你一米八的大个能不能大点声？跟小姑娘似的”

　　男生立刻气势如虹大声说：“是责任心！”

　　“那你们觉得你们做到了吗？”

　　两人齐齐弱弱道：“没有”

　　“没有就学着有”，她一手把玩手里的笔，一圈一圈地转，凝视前方低低埋着头，又小心翼翼的两人，淡淡开口：“你们调急诊去呆着，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猛抬头，不可置信长“啊”一声

　　“啊什么啊？有意见啊？那我重新找人带你们？”

　　两人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点头那头的老人听完全程电话，顾奕直接把电话挂了，喜笑颜开的，赞不绝口：“孙媳妇儿不错”

　　“小子，赶紧跟人家把婚礼办了”，顾老子一生都居于上位，永远都是强势的姿态

　　顾奕眉目眼眸里含笑，对赵意这幅姿态倒是从没见过的惊喜

　　“对对对，乖孙，赶紧把婚礼办了，证虽然扯了，但要办了婚礼，昭告所有人后，那才叫结婚，别缺了我孙媳妇儿的”，老太太欣喜得很，生怕到手的孙媳妇到手就没了

　　顾奕笑：“爷爷奶奶放心，不过我爸那边……”

　　老爷子挥挥手，一口应下搞定顾鹏坤的任务

　　一下午的时间，两个老人拉着顾奕到处转，左一句赵意喜欢什么？右一句她缺不缺什么

　　顾奕开车去取东西，两个老人自己在百货大楼逛，张驰充当人肉托运机

　　老太太跟自家老伴嘀咕：“你说，就咱们孙子那德行，那丫头是怎么看上咱孙子的？”

　　张驰：“……”

　　两老人对视一眼，老头子说道：“要不给她几千万？再转点股份给她，这样她要是想悔婚也不好意思”

　　老太太点头表示赞同

　　张驰：“……”

　　他简直下巴都掉地上了，公司里那些迷妹心里的白马王子，怎么到亲爷爷亲奶奶嘴里，就变成滞销品了？还要金钱捆绑

　　“小张，这件事你去落实，先转三亿到那丫头的户头上”

　　张驰抹汗：“明白”

　　逛了一下午，买了一车东西，还算是名贵得紧的，C市夜幕时分总是热闹，尤其炽夏更是渲染上一层狂躁气氛

　　张驰把两个老人送到餐厅，老人手里红包都捏紧了，就等着女主角

　　赵意坐上副驾就眯着，嘴里念叨：“来回跑你不嫌累啊？”，她心疼顾奕A市和C市两头跑

　　顾奕不以为然，调笑：“哪有新婚夫妻分房睡的道理，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她睨了他一眼，软软靠在座位里，双手交叉环抱着，“没正形，我最近手术多，你想都别想”

　　顾奕更不正经：“我血气方刚的年纪，会憋坏的”

　　“……”

　　满嘴骚话简直骚断腿！

　　—

　　正是下班高峰时间，两人在路上堵了会儿，赵意扯了两张湿巾把妆擦了，眯着兀自睡觉

　　到地方，顾奕将钥匙扔给泊车小哥，把赵意从副驾抱出来，她以为到家了，也安然自在继续睡

　　“宝宝”

　　顾奕声线温柔，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的模样温柔到骨子里，桃花眼深情得装不下对怀里这个人的钟爱，如烈火般滚烫

　　赵意轻声‘嗯’了下，又贴着他心口睡

　　进了电梯，一同等电梯的客人都没跟进去，电梯没坐，还被强行喂了狗粮

　　顾奕温和朝那人一笑：“你好，能帮忙按下电梯吗？”

　　电梯外准备等下一班的女人面色一红，无措地把垂在脸侧的碎发拨到耳后，踩着高跟进去，结巴道：“啊…好、好的”

　　进去后她率先按了7，没打算下去，又有点不好意思，转身看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

　　顾奕道：“6楼，谢谢你”

　　这家餐馆是会员制的，在这儿用餐的都是有点家财的，六楼更是非富即贵的权贵

　　即便不看其他，单是这个男人的气质，也必定不是一般身份，气宇轩昂，仪表堂堂，不是普遍的金钱堆积起来的贵气

　　她伸手按了，转身羞涩说道：“好了”

　　顾奕朝她点头，嘴角还是挂着礼貌的笑，但眉眼间却是淡淡的，这是他惯有的冷漠，但不熟悉的人面对他这一表情并看不懂，只觉得温柔

　　“谢谢”

　　空间里很寂静，电梯上行到3楼

　　女人侧身看他怀里的赵意，她五官略显稚气，平时化妆掩盖了，显得威严一点，这会儿窝顾奕怀里就像个小孩儿

　　女人带着闲聊的意味，笑着搭话问道：“先生来谈生意？这是您妹妹吗？像您这样，谈生意还带着妹妹的好哥哥倒是不多见了”

　　她话毕，顾奕并不接话，怀里的人睫毛轻颤一下，似乎要醒过来

　　电梯门打开，顾奕跨出去，对电梯内的人说道：“她是我妻子”

　　女人僵在当场，幸亏电梯随即马上就合上了

　　他听见怀里的人哼笑一声

　　赵意眉目清明，嗖一下跳到地面，蹦跳着往前走

　　他几步快速跟上，带着调侃的笑，“瞌睡醒挺快”

　　赵意哼哼笑，摸着肚子问：“吃什么？我要大宰你一顿”，她很少来这么贵的地方，但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

　　顾奕嘴角几不可见坏笑一下，拉着赵意往包厢去，“今天不行”

　　“嗯？不给我饭吃？”

　　他摇头，饭当然要吃

　　赵意环视周围富丽堂皇的装修，试探道：“你不会要让我付钱吧？”

　　顾奕耸肩，“也许，不是说要养我吗？”

　　她摆着手赶紧说道：“我没钱了！我所有钱今天都借给病人家属了！”

　　他闻言眉心一跳，很快眼尾都染上莫名温柔，赵意压低声音：“要不咱们走吧，还没点菜，没人注意到我们，我们悄悄走”

　　她一副做贼的模样逗得顾奕心痒痒

　　到门口，他笑道：“今天爷爷奶奶请他们孙媳妇吃饭”

　　“啊？”

　　推门进去俨然两个乐呵呵的老人家涌上来

　　——

　　赵意苦闷盯着手机上入账的短信通知发愁，仰天长啸一声，发出哀嚎

　　这可咋办……

　　这笔钱怎么处理都不合适

　　她拍了把睡得正香的狗子，“你说你爸真是的，不提前给我打个预防针就算了，还搞出这么件麻烦事！”

　　桌上顾奕一周前给她的文件她也没签字

　　那不是几十万几百的事！

　　是顾奕的全部身家啊！她是万万不敢接的，揣着都觉得心发慌！

　　所以她画画挣的那些都是入账后马上就转走了

　　黄昏时候，有几丝暖光流进屋内，把冰冷的地板也暖得升温，炽夏时，天气是最好的，燥热但又纯粹，是最干净的季节

　　赵意凝视桌上的文件，愁着愁着，又笑了

　　她的身份不再单纯是被父母抛弃的印茜，也不单单是赵医生，或者行事低调的画家森印，以后她的每个身份上都要加一个特别的身份，她……是他的妻子

　　她有幸嫁给了年少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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