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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花裳
五日后,沈氏布庄会推出“菱花裳”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走在街上,大家都在讨论。
“‘你们听说了吗,沈氏布庄要推出什么‘菱花裳’?”
“当然听说了,整个黎城人都知道了!”
“何为‘菱花裳’?从前没听过啊。”
“好像是在宅院里穿的衣裳,用的都是最柔软舒适的缎子,一套衣裳里还有发饰、帕子和鞋袜,款式也与平日里穿的这些不同。”
“我听说这个‘菱花裳’每款布料都是限量的,一款布料只给一人量身定制,有多种款式可选,还是上门量体,绝不会和别人撞衫,可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那定是价格不菲吧?”
“那是自然。”
“若是如此,倒不如买‘福裕绸庄’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嘛,‘福裕绸庄’的布料虽奢华,‘沈氏’却有着黎城当下最时兴的衣裳款式,各有千秋嘛!听说九月二十七那日辰正时分,沈氏会在‘浮云落雪’举办什么新品什么会的,届时那位如花似玉的叶小姐会身着‘菱花裳’为……会什么来着……”
“会员!”
“对,为会员们展示衣裳效果,只接受现场预定,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浮云落雪”是黎城西边一间专供世家子弟、文人墨客赏画弹琴、品茗赏乐、互相切磋、附庸风雅之场所,阁楼南面二百米左右有一大片梨园,每到春日,从阁楼上向南望去,繁盛雪白的梨花便如团团云锦漂浮于半空,春风吹过时,白色的花瓣又纷扬如大雪飘落,故名“浮云落雪”。
“可是我听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到现场,需持定制的檀木手牌方可进场。我们没有手牌,恐怕进不去吧?”
“那手牌有两种发放形式,一种是沈氏直接邀请,都是些黎城最有权势的人,还有一种是主动申请,需缴纳纹银五十两入会,只有二十个名额,已经都发完了。现在有好些人都在四处求购手牌,一块牌子已经炒到上百两了!”
“这么贵?”
“你们别忘了,我爹和沈氏布庄的沈老板交情匪浅,已经拿到一块手牌了,届时你们二人就扮成我的丫鬟,我们一起去。”
“太好了!那一定要去看看了!”
“‘菱花裳’,这个名字出自何处?”轮椅上的温其玉抬头问身后的女子,语气慵懒,正午的阳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就是出自这首词。”叶之萤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遮在额前,挡住火辣的太阳。明明已经秋天,黎城的太阳却依旧火热。
叶之萤第一次听到这首词是在一位很好的哥哥口中,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此生再无可能相见了。
“好词!词中之意与衣裳风格也很接近。”温其玉又抬头看了一眼身边被晒得满脸通红的人,“为何一定要正午来?”
叶之萤之所以今天出来,是为了给两周后的“走秀”再买些饰品,之前一直借赵记首饰铺的首饰用倒也足够,但如今新推出的“菱花裳”要走奢侈路线,搭配的首饰自然也要选同档次的,赵记就略显普通了。沈老板特意交代她不要心疼银子,只考虑款式,多少银子他都出。
而她见温其玉自中秋以后就没过出门了,于是硬缠着他陪自己一起出来走走,接接人气儿。温其玉原本并不想出来,但架不住叶之萤一脸胆怯地搬出杨宗明,他明知她是假装害怕,却也实在担心那姓杨的真会来骚扰她,终究放心不下,这才陪她一起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今天这么晒!要不你先跟荣祥找个茶楼坐一坐,吃点东西,我和阿力、还有他们几个一块儿去买就行。”叶之萤指着身边那四位将他们围在其中、衣着普通却身手不凡的“保镖”说道。
温其玉拒绝了她的提议:“整日在屋里待着,难得晒晒太阳,倒也舒服,一起去吧。”
“叶小姐,这‘菱花裳’到底是什么衣裳啊?听大家说的,我都等不及想看看了。”阿力听了一路关于“菱花裳”的传闻,肚中的好奇虫已然被勾起。
“看来你的策略确实很管用。”温其玉笑着道。
叶之萤也笑了起来:“是啊,连阿力都好奇了!”
“这是何意?”阿力听他俩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
温其玉提醒他:“你想一想,这沈氏布庄要在‘浮云落雪’举办新品发布会的消息为何会传得如此快?”
“噢……我明白了!”阿力还不算太笨,一点就通。
“嘘!”她赶紧示意他小声点。
“原来这些都是你故意放出的风声啊?”阿力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一脸不可思议。
“对啊,酒香也怕巷子深,不狠狠地宣传一番,又怎么能让整个黎城人尽皆知!”
“那他们说的那个手牌,少爷,您收到邀请了吗?”阿力附身问温其玉。
温其玉摇头,表示并未收到。
阿力见状,起身质问叶之萤:“你们那什么什么会,竟然连少爷都没邀请,叶小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叶之萤一肚子委屈:“你们少爷整天深居简出的,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我以为那种场合他肯定不乐意去,哪敢开口邀请他呀?”
“那……少爷也没说他不……乐意去啊!”阿力看着温其玉逐渐严肃的表情,猜不透自家少爷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语气渐渐没了底气。
“我看是你想去吧?”叶之萤干脆笑着拆穿了阿力。
阿力不置可否,低头推着轮椅不说话。
“咳!你们都是我朋友了,哪还需要什么木牌呀,到时候我直接带你们进去不就好了吗?”
“真的可以?”阿力听她这么说,立马抬起头,又反问她,“那手牌如今真的要上百两银子一块?”
“那当然了!”叶之萤点头道。
“花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干脆去‘福裕绸庄’?”
“‘福裕绸庄’又没有‘菱花裳’。”
“可是为什么他们愿意花这么多钱仅仅买一块入场的手牌呢?”阿力还是想不通。
“这可不仅仅是一块手牌,这是购买‘菱花裳’的资格!”叶之萤纠正他。
“可‘菱花裳’真的值这个价吗?”
“单论布料和工艺,当然不值得,但追捧的人多了,就值得了,要是大部分人都求而不得,就超值了!更何况,能花这个钱去买一块手牌的人,本身就不在乎一百两,如果现在给你个机会,一两银子就能换一块手牌,那天可以去现场一饱眼福,你换不换呢?”
“当然换了!”阿力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不就是了!”
阿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他还是觉得困惑,又自言自语道:“奇怪,为什么一夜之间大家都开始追捧这‘菱花裳’了呢?”
在娱乐圈闯荡多年,别的不敢说,宣传炒作、制造舆论、煽动情绪对叶之萤而言那绝对是手到擒来的事。
她笑着拍了拍阿力的肩膀:“你就别犯愁了,存在即合理,人的本质就是‘随波逐流’,既然进到了滚滚浪潮里,跟着追就好了!”
正如今天的黎城,整城的百姓似乎都被“菱花裳”这把大火烧得沸腾了。这当中谁在故意放火,谁在扩大火势,谁又被火点燃,还重要吗?
说话间,几人便来到了黎城最有名的“觅珍阁”,就在“福裕绸庄”的隔壁。
上一次来这里,她只问了价格就吓得落荒而逃。这一次,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买买买了!
这些精美绝伦的首饰让叶之萤那压抑了许久的购物欲又一次井喷而出。那些躺在橱窗中的东西仿佛都有了生命,它们钻进她的大脑,扯住她的神经,控制她的精神,将她拉入疯狂。她就像一只饿了很久的藏獒,看着眼前那些垂涎欲滴的肉,兴奋得眼都红了!
最后,她选了两支花簪,两支花胜,一条金镶宝珠项链,又自费买了一支玉步摇钗。即使如此,强烈的购物欲也并没有得到完全的释放。
回去的路上,阿力和她打趣道:“平时很少看到你这么兴奋的样子!”
“你让一头老虎半年不吃肉,它看到肉一定也会这么兴奋的!”她沮丧地踢开了脚下的一颗石子,自从到这儿来,一块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再也没有尽兴花过钱了。
“其实我觉得吧,银子够花就行,你现在挣得也不少了,黎城的大部分百姓一个月也就挣两三两银子。”阿力宽慰她。
“你说得没错,但问题就是它现在不够花呀!”
阿力显然理解不了她的苦恼,在他看来,一个月能挣三十两银子,已经比黎城的百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有什么不满足?可偏偏叶之萤向来挥金如土,现在要她压抑自己的购物欲简直比杀了她还痛苦!
“哟,又在街上碰到叶小姐,看来杨某和叶小姐还真是有缘呢!”不用转身,光听这声音叶之萤就知道是谁来了。
四名护卫第一时间将杨宗明拦在几米之外,不准他靠近叶之萤。
这是倒了什么霉,偌大的黎城,怎么总是能碰见他!
温其玉已经被荣祥推着转了过去,正面对着杨宗明,叶之萤也不耐烦道:“真是阴魂不散!”
岂料,杨宗明竟先向温其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久仰大将军美誉,在黎城得见英雄真容,实乃宗明三生有幸!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折辱了大将军,还望大将军大人大量,能原谅在下的有眼无珠。”
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不屑一顾。
看来他这些日子是调查过他们了!
“温某不过一介寻常百姓,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大将军。”温其玉冷语道。
“那……”热脸贴了冷屁股,杨宗明顿时有些无措,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温公子,在下要多嘴提醒您一句,有时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还望小心提防身边来路不明之人。”
“不劳杨公子费心。”句句都噎得杨宗明无话可说。
杨宗明立在原地,尴尬不已,而后瞥了眼温其玉身边的叶之萤,又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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