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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查(二更)
“呵呵,怎么会。”唐锦程笑得很假,但厅内所有人都移开了目光当作没看见。
裴今遥当然更是当作看不见了,“平川府衙的事我是不该插手的,不过这孩子说的是倒是与圣上让我来此有些关系,倒也顾不上许多还望唐大人包涵。”
“应该的,应该的,裴大人随意就好。”
“咦?”她将剩下的府衙官员们一一看过,疑惑不解,“刘同知、詹知事两位怎么不在。”
包括唐锦程在内的不少人心中一凛,对她的那点难以明说的轻视直接散了大半,谁承想她居然对他们全都有所了解,刘同知就算了毕竟是府尹大人的副手,而詹知事不过一介九品小官,没准唐大人自己都没多少印象,裴今遥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么她到底了解多少……真叫人心里打鼓啊。
她也就是说出来展露一下自己对他们的了解,实际上他们无论是正在抹除某些痕迹还是真的在处理公务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唐锦程旁敲侧击圣上让她来的意图,原本他以为裴今遥会跟他绕弯子、七拐八拐的,岂料他准备好孝敬的东西还没拿出手,裴今遥就直接说了。
“唐大人不必客气,咱们身为臣子自当为圣上分忧解难,圣上日夜繁忙还时常挂心黄册一事。这不正值年节前户部收到几地的黄册嘛,圣上翻了翻大呼好还夸了几位大人呢。
不过一来此事实在得圣上重视二来也是想让我学习学习,就抽了两份让我跟着复核,这不就正好挑中了平川和辽宣嘛。”裴今遥和和气气地说,“都知如唐大人这般细心认真,这复核也就走个过场跟着看看罢了,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呵呵呵呵。”唐锦程都快笑不出来了,“是是是,裴大人尽管看有什么事就吩咐。”
接风洗尘宴定在了晚上,在裴今遥的坚持下府衙的官员们一如往常地处理公务并没有留下特意作陪。表面上的确是这样,但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蒋员外郎三人方才只在寒暄时说了几句,此外就眼观鼻鼻观心的自觉在一旁当个陪衬,等到那些人散了才活泛起来。两个主事拉着那桑姓小子细细道来冤屈,蒋员外郎则凑在裴今遥身边询问之后几日几人的分工。
“大人。”未曾露面的刘同知又悄悄出现,“吩咐下去了,不过裴大人不是说凑巧嘛,咱们也不必自乱阵脚。”
唐锦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这种说辞也能信?他摸了摸着急之下被自己塞进怀里的那封信,再度拿出来琢磨了琢磨,让刘同知附耳过来小声嘱咐了几句。
-
“裴大人海量啊!下次咱们一定不醉不归!”胖的眼睛都只剩两条缝的布政使醉醺醺地正想把手搭在她身上,可看看自己胖嘟嘟的手再看看裴今遥那指节分明的手,一时汗颜,背在身后抹了抹手掌心的汗。
“好啊。”
裴今遥宴席上来者不拒喝了不知多少,依旧面色如常双眼清明。
有意无意不知道,自从来平川后接风宴吃完就该干正事了,可三天两头有人摆宴邀她赴约。布政使、驻扎北地的将军、世家……偏偏这其中不少都是她没必要得罪的,事做了多少不说酒倒是喝了几大坛。
今夜宴席散后又已将近半夜,裴今遥谢绝了主家归送,形只影单地往暂住之处慢悠悠地走着。
平川入了夜更添寒意,喘息间呼出的气都是一片白雾,路旁的枝丫上更是凝结了厚厚的白雪。
裴今遥回去时,蒋员外郎他们也正在挑灯整理着纸张。
“如何?”
“很顺利。”他们三人神色有些恍惚,有被这事顺利到恍惚的成分在但更多的还是对查出来的真相而震惊。
起初是裴大人非让他们查先前在平川府衙遇见的那个桑姓孩子的事,小桑的确是个可怜孩子,一家五口依仗几亩薄田糊口可倒霉就倒霉在他家的田地都在矿山附近。吴家在平川嚣张跋扈作威作福,直接霸占了矿山连带着矿山附近的田也成了他们的,被夺了地的人自然不愿,可吴家岂是好相与的。
小桑的爹娘、爷爷和弟弟都死在矿山的那场混乱中。
与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报官期望能让官老爷做主的人很多,可渐渐地那些人或失望或被迫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最后只剩小桑一人。吴家人太过傲慢,也太过有恃无恐。
“欺压百姓、霸占田地什么的都算小的了。吴家还走私茶叶,还有贩卖女童……让她们……呃,女娃……为妓……”章主事紧锁着眉头满脸嫌恶,光是口述都觉得恶心,“说实在的,就算裴大人您不说下官也觉得跟罗景明那一箩筐的破事像极了,莫非这也跟禺东有关?”
“没听说过凌次辅与禺东有什么关系啊。”蒋员外郎直到现在为止都不敢相信自己敬佩的凌次辅可能会跟这些事情有瓜葛。
“吴家……说不定凌次辅并不知情呢。”任主事喃喃自语,也不知是想劝慰旁人还是宽慰自己。
裴今遥把他们归纳成册的那些全都看完了一遍,“隐田一事的确是真的,物证人证都在,十万亩的确是夸张了些,这件事可以搁置了。
至于走私和贩卖女童一事,只有一面之词,无论是真是假我都要看见证据。上家、下家都是谁,路线源头据点……都是接下来要继续查的重点,到底是吴家自己所为还是与什么人勾结,也要查。
辛苦三位了,眼看着年节将至还让你们跟着我左跑右跑的,等回去得好好休息几日。”
“嗐不辛苦。”三人原本听着裴大人吩咐下来的一连串事情被砸得一头蒙,可在听完她最后的话又纷纷摆手。
忙点累点算什么,还是那句话,户部什么都不多就是官员多,挤破了脑袋也想往上爬。他们仨不过是更早知道跟着裴今遥,既能干实事又能出彩罢了,况且谁不知道他们能涨奉银这事是裴大人力排众议坚持操办的。
-
翌日。
便是除夕。
平川的几位大人知道裴今遥几人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城,便邀约他们做客。
裴今遥全都拒绝了,都除夕夜了还要对着那几张倒胃口的脸,她怕新的一年都因此不顺。蒋员外郎他们仨想了想也跟着拒绝了,反正他们也只是顺便的,也不会得罪人。
因着小桑那件事,他们认识了一波接一波的受害者们,众说纷纭间总能得到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就如今日,裴今遥就从一个老妇人那里得知了个不好的消息,被吴家私吞霸占了田地的农户人家,但凡是有女娃娃的那么这些女娃娃几乎都丢了或死了。有些人家对女孩并不重视,他们口中的“死”未必属实,甚至还有人说他家女娃被山匪掳走了。
“山匪?”裴今遥离开后,才反复咀嚼这句话,很难不让她把这件事与宁安府衙先前剿匪一事联系起来啊。
她用指环哄骗山匪头目之事还历历在目,同样没有忘记那人口中的“老地方”,可难道这老地方已经偏离京城远在平川了?还是这些人不止一个窝点。
平川内的山抵得上三五个京城,哪个山头真窝着一伙山匪可太稀疏平常了。
裴今遥租了一匹马沿着城郊骑行了大半圈,才在一座山头下看见个小小的茶摊,或许是因今日是除夕那茶摊竟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她翻身下马把缰绳系在旁边的树上才走进茶摊,茶摊内只有一对老夫妻,见她进来立马热情地招呼着。
“这是什么山?”裴今遥点了壶茶并两盘茶点,好奇地问道。
“鹿儿山,因这山里曾有灵鹿而为名,这山上有个寺庙可灵验了经常有人来此。”老妇人勤快的边准备茶点边跟她闲聊,以为她是初次来平川游玩还热情地给她介绍还有哪些好玩之处,“可别往花溪山那边去,那边有山匪可可怕了,之前有走镖的都被劫了,哎,也没人敢管……”
“官府也不管吗?”
“哪里管得过来哦,落草为寇落草为寇,说到底都是些活不下去的人,这样的人到处都是……”
裴今遥喝了半壶的茶,两盘茶点倒是吃了个干干净净,也是客人不多两位老人家也都是健谈之人,零零碎碎的跟她说了不少话。
临走前多放了颗碎银子在茶壶旁,也算不白听了这许多话。
她骑着马绕着鹿儿山走了走,老妇人所说的花溪山就在这座鹿儿山以北,约莫还有十多里。裴今遥可没有单枪匹马闯山的念头,只是看着那方向思忖了片刻,才拉紧缰绳正欲掉头回城。
正要回去,忽然听见一阵杂乱的叫喊声,五六个人的样子,声音还越来越近了。她就回头看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西北方向有数道身影正朝着她这方向而来,最前方的那道还有几分眼熟。以她的耳力来说,能听见那也就离正面撞见不远了。
奋力奔跑的孟修阳快哭了,他继承着兄弟的遗志好不容易跑出来想要寻救兵,可没想到还是被山匪发现了,他这三脚猫功夫已快至险境,难道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际,他发现自己居然看见了裴今遥!!
“裴、裴今遥……裴大人,我莫不是真的要死了,走马灯都出现了……虽然我是很想看见裴今遥……”
还是骑着马,如天神降临般的裴大人!
好帅!
“遗憾的告诉你这不是走马灯。”
裴今遥也惊讶于竟然会在这看见他,可不幸地是,遇见她并没有什么用。
“真是裴大人!”孟修阳愣了愣。
“上来。”裴今遥一手握紧缰绳一手向他伸出,期望能把他拉上马然后两个人凭借马快速逃离。
可追杀孟修阳的山匪并不是吃干饭,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怒目而视举着手里的刀就要朝着马蹄子砍下。
“啧,倒霉。”
裴今遥不敢托大连忙驾着马要躲,马匹受惊高抬着前蹄几乎腾空起扬,坐在它身上的人可不会飞,她直接被马甩了下来。
怀中的匕首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正要抽出,忽然身体倒进某个温热的怀抱中,裴今遥眼睛猛然睁大随后就陷入了黑暗。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噗嗤。”
是刀刺进身体里的声音,再拔出,血喷溅而出却没沾染到裴今遥衣袍丝毫。
“怎么又遇见你被追杀啊。”
那极为熟悉的声音还有空闲在她耳边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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