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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我听闻回纥公子在长安建了处神秘地道。既能通往长安每个角落,又能秘密通往北境,且设有机关墙?”
回纥敞微微惊讶,“王爷怎么知道的?”
“回和鼹是令弟?”澄王抬手,托起茶盏,细品了一口,怡然说道,“他前几日找到我,引荐了自己,顺便提起了此事。”
回纥敞低头轻笑,“王爷既然见了他,为何不直接同他做交易,反倒回头来找我?”
“听闻,他只负责挖地道。而当初提出这个主意的,却是你。”澄王放下茶盏,看向回纥敞,“我只同精明的决策者做交易,因为聪明的人,才不会出卖我。”
“那王爷呢?”回纥敞反问,“我若将详情告知王爷,又如何保证你不会出卖我?”
“我拿你一把柄,你寻我一短处,不就行了?”澄王抬了抬下巴,“这是今年新进的紫笋茶,你该尝尝的。”
回纥敞端起茶杯轻酌一口,却无心品鉴茶味,直截了当地问:“所以,王爷究竟想要什么?”
“本王想借你的地道一用。”
回纥敞闻言笑了,握茶盏的手都不禁一紧,“听闻王爷与北境那位平襄王感情甚笃,当年那位,可是差点就成了如今的天子。王爷对他,想必极为看重吧?”
澄王勾了勾唇角,语气从容不迫:“是又如何?”
“我年少时便来到长安,当时王爷的盛名就已在民间远播,人人宣扬您的‘清廉’和‘仁义’。”
回纥敞放下茶杯,细细端详澄王,话里有话。
“官家早期重农抑商,而王爷却一视同仁,私下结交了不少商贾大户,甚至让他们的后代都当了官。迫于您的压力,官家后期对商贾的限制也有所放宽,可惜为时已晚,除了少数几家,如今长安众多商贾们的心,可是都在王爷您这了。”
“回纥公子抬举我了,”澄王的话里带着笑意,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早有朝中大臣与胡商联结,我一直不屑与之为伍,因为我知道那些不过是小喽啰,而长安胡商为首的大人物,是你回纥敞公子。”
“哦?是吗?”回纥敞神情玩味。
换做旁人,早就迫不及待地巴结起澄王来,而回纥敞却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这紫笋茶鲜爽清甜,我在北境胡商那倒是喝过一回,当时那老兄说,此茶来自贡茶院,我当时还以为他在吹牛,哪成想竟是真的……”
回纥敞举起茶盏,一饮而尽,看向澄王,“这皇室宗亲才能喝到的茶,怎就轻而易举地进入胡市贩卖了呢?王爷,您说这是为什么?”
澄王低头浅笑,却在心里暗自咒骂回纥敞这只狡猾的狐狸。
紫笋茶是澄王授意贩卖的;不屑与胡商来往、只结交回纥敞一人的说辞,也是假的。
澄王不过是想恭维对方几句,好快速达到自己的目的,哪成想回纥敞却是个不体面的,非要当面拆穿他的客套。
澄王脸上的笑意未减,语气格外真诚了几分:“我身为宗亲,行为举止都无法随心所欲,官家近日监督更是严苛。这些年我的确积累了不少商贾人脉,如今正是用上他们的时候,商户聚集,有利于资源调动,对长安的市井生计也有帮助。你的地道足够私密,不会走漏风声。”
“恐怕不止这些吧,王爷,”回纥敞玩味地看了眼澄王,语气悠悠,“你如此着急地聚集商贾、汇聚金银,莫不是为在北境的平襄王招兵买马?”
“回纥敞,你我皆是聪明人。”澄王镇定自若,浅浅笑着,“你能年纪轻轻便坐拥长安无数产业,甚至有‘长安第一富商’之称,想必你背后的北境势力也不容小觑。与其计较我的真实意图,不如说说看,若能达成交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回纥敞双手放在茶案上,目光炯炯,语气不卑不亢,“一张皇宫的地图,宫里的每处地点,都需详细标注在地图上。”
澄王微微惊讶,上下打量回纥敞,问道:“包括禁军的布防、皇帝的寝宫,以及国库?”
回纥敞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对,全部包括。”
“你野心倒是不小……”澄王轻叹,转回头,在椅子上沉默思考。过了半晌,他试探着说:“我本以为你会想要一官半职。互市监怎么样?若你有意,我明日便能让你当上这互市监。”
“我对官职无甚兴趣。”回纥敞扬起一侧唇角,“唯对皇宫地图情有独钟。”
澄王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你莫非是想把地道挖到皇宫地下?”
“王爷,您别忘了,我阿弟可是挖地道的好手,要不然他也不会叫回纥鼹。”回纥敞微微探过身,盯着澄王,“王爷既然想与我结盟,该知道你我二人的图谋是一致的。我可助王爷一臂之力,帮你将远在北境驻守的平襄王,推上皇帝之位。”
“哦?”澄王笑了,满意地问,“然后呢?你想要什么?”
“待事成之后,新帝登基,王爷需实现我三个心愿。”
“何必等到那时,”澄王答得大方,“我现在亦可以帮你实现心愿。”
“王爷别急,待我细细道来,”回纥敞嘴角轻扬,“我要北境到长安的贸易特权,一旦事成,北境到长安的商路从此免税。另外,先皇当年攻打回纥国,最后以回纥割地保下一族性命,若我帮王爷完成大业,请将河套平原和漠南十二洲归还给我回纥一族。”
澄王震惊地看向回纥敞,“你这野心,未免也太大了!你可知你要的地方,如今是北境防御体系的核心地带?你……”
“王爷,请听我说第三个心愿。”
回纥敞的目光掠过澄王震惊的面容,语气平静却有力量:“我要回纥一族在境内的永久居留权,凡我族民,无论居于长安还是北境,皆需与汉人同等看待,不得再有‘异族’之分!更不能以任何名义苛待欺凌!”
澄王沉默。他原以为对方前两个要求已足够惊人,此刻才明白,这第三个心愿,才是回纥敞真正想要的。割地免税是利,而平等居留,是要为整个回纥族群挣一个安稳立足的未来。
“你可知,这些事即便是新帝登基,也未必能一帆风顺?”澄王端起茶盏,努力掩饰内心的惊诧,严肃道,“朝堂之上,守旧派林立,先皇定下的规矩,哪是说改就能改的?更别提河套与漠南十二洲,那是多少将士用命换来的疆土?你一句话就要回去,岂不是让新帝刚登基就背负骂名?”
“王爷,”回纥敞笑了,那笑意里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坚定,“我回纥一族在长安经营数十年,看似富贵,实则如履薄冰。前几日西市还有族民被当作细作抓了去,若非我及时打点,恐怕早已人头落地。这长安的繁华,从来都不是我们的。至于疆土,当年本就是先皇以强凌弱夺去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若新帝连这点魄力都没有,那这龙椅,坐得也未必稳当。”
他向前倾身,与澄王的目光直直相撞,“王爷与平襄王若想成大事,本就需破旧立新。既然要改朝换代,又何必在乎那些旧规矩?您帮我回纥一族挣回故土与尊严,我便让北境商路成为新帝的钱袋子,让所有胡商成为您稳固朝堂的助力。这笔交易,王爷不觉得很划算吗?”
澄王看向回纥敞,忽然觉得自己先前还是小觑了他。对方哪里是在做交易,分明是在赌——赌自己能助平襄王登基,赌新帝能容下回纥一族的诉求,赌这天下终究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你就如此笃定,我会答应你?”
“因为王爷别无选择。”回纥没了先前的散漫和纨绔,神情肃穆,语气沉稳,“您需要我的地道,需要长安的商贾之力,更需要北境胡商对平襄王的支持。而我,需要王爷帮我完成这三个心愿。一旦达成,我族愿与朝廷签订‘永好同盟’,永世不战。”
窗外日光斜斜照进书房,落在两人之间的茶案上,将盏中的紫笋茶映得透亮,澄王看着那茶盏,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待我仔细斟酌,想好后答复你。”
“不急,王爷您慢慢考虑,”回纥敞起身,作势告退,“我静候您佳音。”
澄王坐在座位上,微微点头。
回纥敞踱步到门前,刚想离开,忽地想起什么,转过身看澄王,“王爷,据我所知,顾远征并非您党羽,为何今日也来赴宴?”
“他啊,”澄王尾音拖长,给了回纥敞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是我皇兄的傀儡,我得把他争取过来。”
回纥敞轻笑,“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个轻易被人左右的主。”
“能被我左右最好,若是不能,”澄王抬眼看向回纥敞,目光锐利如鹰,“哪怕他硬如骨头,我也摧之凿之。”
回纥敞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浮现一瞬惊讶。
澄王对顾远征,分明起了杀心……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
“进。”
得到澄王应允,门外那人走了进来,是府里的男管家。对方走到澄王身前,微微躬身。
“王爷,魏公公来了,说皇上召您进宫一叙。”
“知道了,”澄王倒也不惊讶,将注意力又投给回纥敞,“回纥公子,我那侧妃的表妹,长得很是标致,你若有意,可让管家带你相看。”
回纥敞笑了笑,摇摇头,“王爷您忙,我自己去花园走走。”
“也好,”澄王点头,眼中带着笑,目送回纥敞离开。
待回纥敞走后,管家轻声问:“王爷,要现在去见魏公公吗?”
“让他在偏厅里等着,”澄王眼里的笑意没了,语气里尽是冰冷,“唤顾远征过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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