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做恶女

　　凡人谷水凉院内，凡朝和撑花抱头痛哭，过了良久，才慢慢缓和情绪。

　　等情绪不再那么波动了，凡朝坐上床榻，慢慢给她讲起来覆曦之战时发生的一切。

　　时间紧迫，她都没来得及和方巢夏说，方巢夏走了，撑花成了第一个听到一切的人。

　　她细细将这几天的经过说了一遍，首先是启烛用自己的修为和功力破了曦舞的万年护阵，后来又遇到如何不可战胜的窥天虎，夏经和妄河二人用自己的生命，覆灭了窥天虎。

　　凡朝轻声说着，绝望之下，她是如何丧失了理智，被愤怒冲昏头顶的。
　　就在即将取得神灵越性命时，她被卷入了遗传之境，在遗传之境中，她遇到了所有的神主。

　　撑花惊讶，手中紧紧攥着她的一缕头发，反问道：“所有吗？她们还活着吗？”

　　凡朝摇了摇头，“不，那只是她们的一缕残魂，只能存在于遗传至今中。”

　　她顿了顿，突然说道：“我在幻境中，再一次将神静安杀死了。”

　　撑花非常聪慧，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当即松开她的头发，反握住凡朝的手指：“那时应该的，她陷害了你，你就是杀她十次都不够。”

　　凡朝苦笑一声，“如今，我真的成了弑母的人了。”

　　撑花一咕碌坐起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她不是你的母亲，她不配！”
　　“她是坏人，你只不过是为自己报仇了，你没有错！”

　　凡朝失笑，继续和她说起后来传奇的一幕。
　　“杀了神静安后，罗神突然从我的识海里飞了出来，带我们看了被掩埋万年的真相。”
　　她细细将罗神演示的一切说与撑花听，包括自己的身世。

　　撑花惊得睁大了眼睛：“姓神的怎么那么坏！她们才是真的十恶不赦！”
　　撑花痛骂一番，挥舞着拳头，“必须要让世人知道神氏的真面目，还主人你一片清白！”

　　凡朝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示意她别激动。
　　“我不在意这些，至于罗神授神的真相，已经同步给白清弥了。”
　　“推翻神氏必须要有更正当的理由，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可以采用。”

　　撑花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又对白清弥的为人升起一个问号。
　　不说这些，她突然道：“所以主人，你其实不是人吗？你也是神吗？”

　　听到这话，凡朝诧异，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听撑花这么说，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类身份，好像突然有些站不住脚。

　　人类的父母都是人类，由女性人类怀胎十月而生，她由一颗天神眼泪所化，聚灵而生的产物，可以叫做人吗？

　　思考良久，凡朝才慢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神。我的能力和人类一般无二，即使是神力寄于我身，也不能随心所欲使用。”
　　没有神的能力，还能叫做神吗？

　　二人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良久，凡朝抱着她，将她嵌进自己怀里，突然说道：“又剩我们两个了。”

　　从最开始凡朝刚出曦舞，一路逃亡的时候，就是她们两个作伴。一路辗转，到如今，又只剩下她们两个。

　　撑花轻轻“嗯”了声，用手抚拍着凡朝的背脊，安抚道：“没事的主人，撑花一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凡朝刚露出个欣慰的笑，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这次没有预兆，直接跌入幻境中。

　　等凡朝再次睁开眼，第一下入目的，却是罗神的眼眸。

　　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就凑在凡朝上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以往凡朝每次来幻境，都需要找她好久，罗神才愿意现身，可如今，她主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很不同寻常的举动。

　　凡朝晃晃脑袋，坐起身来，到了幻境后，原本因为接连战斗而不适的的感受全都消失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幻境里的水全都不见了。

　　地面干干净净，太阳升得正艳，远处树叶花朵徐徐舒展，连迎面的风都是那么和煦。

　　这一切改变，当然都源自于幻境的主人——罗神。

　　凡朝坐在地上，仰视着她，突然开口道：“大仇得报，你开心吗？”

　　罗神面对着她，那种无情绪的音调再次传入她的耳朵：
　　“这种情绪是开心吗？”
　　“我不明白。”

　　凡朝捧着脸，呵呵笑了起来。

　　她向罗神肯定道：“对啊，你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开心。”

　　罗神突然反问：“那你不开心吗？”

　　大仇得报的不只有她，还有她。

　　凡朝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没有，我并没有感觉到开心。”

　　罗神很意外，问道，“为什么？”

　　凡朝悠悠叹了口气：“因为她们曾经都是我的亲人，一个辛苦养育我，对我百般宠爱，那些快乐的时光不是假的。”
　　“还有一个是我最亲爱的姐姐，也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她却在我手中死去，无论如何，我都开心不起来。”

　　“可是一切都是欺骗你的啊？”罗神很不解。

　　凡朝点了点头，想让神明理解人的这种百转千回的感受，还是太为难她了。
　　“也许人类就是很复杂吧。”她轻声感慨。

　　罗神赞许的点了点头，“没错，人类实在是太复杂了。”

　　不过，话说到这里，她又打断了凡朝，转移话题道：“你并不是人类，你是聚灵而生，脱胎于我的产物。”
　　“为何你也拥有如此丰沛的情感？”

　　凡朝失笑，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回答道：“可能因为我从降生起，就与人类生活在一起，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我并没有像你那样庞大的力量，我只是我而已，和人类相处久了，慢慢潜移默化地把自己当成了人类。”

　　“可以这么说，我是自己选择成为人的。”

　　说到这里，凡朝也明白了，为何自己不能随心所欲使用体内神力的原因。
　　因为她终究不是神，妄图取用超越人类的力量，就要付出代价。

　　————

　　凡朝这次使用灵力太猛，在幻境中待了非常非常久，她的意识一直停留在幻境中，身体静静地躺在现实里，慢慢恢复。

　　撑花一个人生活在水凉院中，突然一下闲适起来，让她的心也变得安宁。

　　不用再四处躲藏，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不用忍受一波接一波的追杀，她终于能过回简单、寻常的日子。
　　除了想起夏经和妄河时会有点难受。

　　撑花没有什么志向，对于别人的生活她并不关心，也管不了那么远，她只想和爱的人一起过平淡知足的小日子。
　　每日重复着，做做饭、打打柴，把自己主人喂得胖一点，最好没有人打扰，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她睁开眼时，覆曦之战就已经结束，她的主人取得了胜利，虽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有些伙伴永远离她们而去，有些伙伴目的达到，选择回到自己的生活。撑花也并不觉得如何，那本就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人生。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路要走，她只需要守好她的小主人就够了。

　　撑花手下再添了把柴火，对她来说，拥有灵力最大的好处，就是砍柴不再费力了。
　　用她自己捡的剑随意一劈，柴火就像头发丝般，轻松断掉。

　　还有出去打猎也是，凡人谷里没人了，不像以前餐餐都有人送上门，现在需要自己打点一切。

　　主人现在正在休眠中，撑花自己打点儿山鸡就够吃好几顿的了。
　　一阵酥掉骨头的肉香扑鼻而来，撑花掀开土灶锅盖一看，鸡肉炖得软烂脱骨，鸡汤浓郁，咕噜噜冒着泡泡，将汤里的蘑菇翻上来，蘑菇是打鸡时顺手采摘的，她现在做这些已经非常熟练了。

　　撑花舀起一勺鸡汤，尝了尝味道有些淡。
　　她拨开盐罐子，舀了一勺盐放进去，才发现盐快见底了。

　　撑花盘算着啥时候有时间下山采备点物资，凡人谷距离集市有些远，放主人一个人在山上，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也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撑花盛了一碗浓郁的鸡汤，在围裙上抹了抹手，然后钻进了凡朝的寝房。

　　凡朝还在睡，不给她喂食，撑花真怕把人给睡瘦了。

　　她将鸡汤搁在凡朝床头边，舀起半勺，慢慢吹凉。然后捏起凡朝的腮帮子，给人喂了进去。
　　距离凡朝昏睡，已经过去一旬了。

　　凡朝昏睡时并不是完全无意识的，喂进嘴里的东西，她会自己咽下去，只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一碗鸡汤喂完，撑花细心用帕子蹭干净了她的唇。
　　瞧这主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撑花忍不住用手掌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真好看哪！”她心里感慨，她的主人就是全天下最美丽的人。

　　先把凡朝喂好，撑花才去吃完自己的饭。她自己吃，敞开肚皮，一大盆炖鸡才受了点皮外伤。
　　若是放在以前，一整盆都不够吃的。

　　撑花将剩余的菜肴细心储存好，够她吃个好几天的了。

　　接着，她又打了盆热水，净了手后，端进凡朝房内，褪了她的衣裳，给人细细擦身子。
　　这种活计她做得实在太熟练了，自打她做宫女的时候，在降灾殿内，每日就做着这种事情。

　　做这种活时，撑花并不觉得繁琐，也不觉得麻烦。
　　相反，她感觉心灵非常宁静，细致地照顾一个人，将那个人照顾的溜须水滑，面目丰润，让他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尤其当这个人是她喜爱的人时，那种成就，不亚于她攻打下了天下。

　　凡朝身上每一块皮肤，撑花都比她本人还要熟悉。
　　等净完身子，她又给凡朝换上一身干爽的寝衣，才将换了的衣服拿出去，走到后院井边，慢慢浆洗起来。

　　日暮西沉，又一天平静的日子结束，春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期待，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再慢一点就好了。

　　入夜时分，她自己擦洗完毕，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悄悄钻进了凡朝的寝房。

　　反正主人不知道，跟她睡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吧？
　　撑华这样想着，感受到自己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狡猾，有些羞脸。

　　但她可不管那么多，钻进凡朝寝房后，撑花躺在她身边，天气逐渐热起来，薄薄的被褥盖在两人胸口处，她用胳膊轻轻搂住主人的一只胳膊，感受着她身上徐徐的温度，慢慢沉入梦乡中。

　　也许主人明天就醒来了吧，她这样期待着，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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