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是刑警桑

　　琉璃顿了一下，“周昊唐不承认自己杀死陆安安，除了你的证言以外，你还能提供什么线索？”
　　“线索？”他想了想，“我们通话的录音可以吗？还有，四月十七日那天晚上他穿的衬衫，因为溅上了血让我扔掉，我没扔。”他勉强笑笑，“也许我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知道了，东西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做完笔录，黄晟新在手指上沾上红色印泥，按压确认，琉璃看他半晌，“为什么？周昊君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没救你大伯？但他的做法已经很够意思了。”
　　黄晟新沉默片刻，说道：“可以说，嫉妒吧。”
　　琉璃不说话，看着他。
　　“一开始，我是真的很感激周家，感激他，他比我大几岁，真的就像大哥一样照顾我。但是后来发生一件事，让我想吃了一个苍蝇一样恶心。”他仰头看着天花板，“那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大学刚毕业进入鸣盛工作，认识了一个女孩，很漂亮，笑起来很甜，对我特别好，我对她也有好感。就在我想跟她表白的时候，好死不死被我听到她跟她朋友说话，你知道她说什么？”他笑了一下，却让人觉得格外凄凉，“她说：如果不是想认识周少东家，谁想巴结那个土包子？他算老几！”他说：“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你没疯，是这个社会现实的让人齿冷。”琉璃叹口气，“就因为这个？”
　　“是，也不是。”他说：“我后来还考了研究生，努力工作，也算是有车有房了，自认为长得也不差，结果呢？去参加聚会，只要一听说我跟周总很熟，那些女人全都围着我转，在此之前没人理我，理由很简单，她们想通过我认识周大少。后来发生的事儿正如您所说，对，我确实打着他的旗号做了一些缺德事，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不公平。每次我压在她们身上的时候，看着她们明明对我没兴趣却还刻意承欢，心里真他妈痛快！她们被骗都是自找的，而且我也没骗她们，最后都是周总出来摆平的，她们见到他了，只是在周总眼里，她们跟那些鸡也没什么区别。哦，对了，程警官，”他看着琉璃，嘴角歪了一下，“外面都知道周总心有所属，问我的人也不少，但我可从来没说出您的名字，否则那些女人会过来撕了你。”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琉璃苦笑，“说正经的，没觉得愧疚吗？”
　　“一直都有，自从被周昊唐指使之后，我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现在好了，可以睡觉了。”他摇摇头。
　　“黄晟新，我这个旁观者说句话吧，你真的伤了他的心，他一直在护着你，你知道吗？”琉璃看着他，“你呀，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只能靠着欺骗来自我满足，有意思吗？这世上肯定有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人，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你怎么就不多看看呢？我都替你觉得可惜。”
　　“曾经有，但我杀了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黄晟新低下头，一滴眼泪打在手上，“她是这么长时间唯一一个只在乎我的人，可惜我那个时候为了飞黄腾达，就跟她分手，但我真没想到她怀了我的骨肉，这是报应。”
　　琉璃看他半晌，说：“周昊君让我给你带句话：好好改造，他会请最好的律师替你辩护，争取为你减刑。你母亲，有他照顾。”
　　黄晟新眼圈一红，“我对不起周大哥，也对不起周叔叔。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指望了，一步错，终生错，这都是我应得的，您说得对，我这一生，就是靠着欺骗来自我满足，真的没什么意思。”

　　向局长汇报后，在回九队办公室的路上，琉璃被一个人拦住去路，看着他，琉璃眨眨眼睛，“少东家，气色不太好啊。”
　　“好不起来。”他苦笑，“自己信任那么久的兄弟，竟然要害我，我真是识人不明。”
　　“黄晟新只是一念成魔，他已经很后悔了，我看得出来。”琉璃安慰他，“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也许是瞎猜，他配合你堂弟对你进行所谓的栽赃，是不是是故意的？”见周昊君看着自己，她笑道：“你看，他虽然做的很多，但其实做的太过，让人一看就觉得不真实，这样反而替你洗清了嫌疑。而且你堂弟自己在被害人身上留了证据，这意味着什么，他不傻，肯定心里有数。他之所以配合，是不是在潜意识里想要替你除去一个障碍呢？这次证据确凿，你那亲爱的堂弟怕是要死定了。”
　　周昊君顿了一下，“你不用安慰我，我明白。”他叹口气，“我把他妈妈接回来了，请专人照顾，老人家受不了打击，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叔叔一夜之间老了很多，我和我爸也不想再追究了，说穿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个样子？”
　　“你是好人，不会牵连无辜，这一点我知道。”琉璃笑笑，“你是成年人，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会说的太多，我比你还小几岁呢。”她伸伸舌头。
　　周昊君笑了，“今晚一起吃饭吧，你替我洗刷了嫌疑，得好好谢谢你。”
　　“算了吧，你这次事情太大了，媒体都在盯着呢，上面说得开个新闻发布会，消除恶劣影响，我们这几天都得忙这个事儿。而且这是我们职责所在，你不必客气，要真要谢，就去谢谢我们技术组的兄弟姐妹，你大少爷一出事儿，我们就得跟着加班，周末都不能休息，连着他们也跟着受累，人家可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就是为了在一大堆不利于你的证据里面找线索替你大少爷申冤。”她说。
　　“好啊，我请大家吃饭；或者眼瞅着要五一了，一起去旅行怎么样？你想去哪儿玩？马尔代夫还是迪拜？签证我帮你办。”他笑嘻嘻地说。
　　“那就不必了，你能离她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谢礼了。”
　　身后冷森森地传过来一句话，周昊君眉毛跳了一下，回头一看，撇撇嘴，“啊，原来是前男友先生啊，我都差点忘了你也是技术组的。这次真是辛苦你了，不过琉璃说的好，职责所在，我想这也是你的工作，对你感谢太多的话，就怕其他人心里不平衡。”
　　“所以我也不需要您感激，离她远点就行。”
　　“这就是感激太过了，怕你承受不起，还是算了吧——琉璃，”他干脆无视情敌，一心一意跟小警花撩骚，“想好了没？想去哪儿？这两个地方都不喜欢，就去欧洲？”
　　“五一我们有自己的安排，周少爷您一个人去海外撩妹去吧，慢走不送！”臻明冷冷地说。
　　“前男友先生，我在跟你的前女友说话，麻烦你别插话行吗？”周昊君毫不客气反唇相讥：“还有，你们？哈！你先问问琉璃承不承认你们是‘你们’吧！”
　　“行了！”琉璃满脸通红地说：“吵架分分场合吧，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吗？”她看向周昊君，“用不着你大出血，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吃饭不需要，旅游更不需要——还有你！”她转向臻明，“就算五一我有安排也不是跟你！”说完，转身就走。
　　“琉璃……”臻明想叫住她，却见她头也不回越走越快，只能瞪了情敌一眼，百无聊赖去干自己的事了。周昊君冷眼看着他离开，拿出电话刚要摁快捷键，手却顿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手指移了一下，打开联络人，给新来的助理打了电话：“喂，你去给我办件事。”

　　四月二十六日，就在四一七杀人案新闻发布会当天，琉璃在市局门口见到了陆安城。
　　“你不用来感谢我，刑警的职责就是抓捕犯人。”她说：“看你气色好多了，那就好。”
　　他勉强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您。我今天已经跟刘科长提出要辞职，他让我再想想。”
　　“确实应该想想，”琉璃皱皱眉，“你妹妹拼了命想要留在这里，她没有完成的梦想，你总得替她完成吧。”
　　“完成之后呢？她都不在了，我即使完成了又有什么意义？”他低声说道。
　　“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来决定吧，只要不后悔就行。”琉璃犹豫一下，还是笑笑，“算了，你好自为之。”
　　“程警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笑了一下，“我只能说，你猜对了。”
　　“其实当我第一次到你们家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除了你说话的方式很可疑之外，卧室虽然有两个，但却只有陆安安一个人的房间有使用的痕迹。双人床而且有两个枕头，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睡得话，没必要两个枕头都拿出来。”琉璃说：“所以我怀疑她有男朋友，只是当时没想到……”
　　“安安曾经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堂堂正正跟喜欢的人结婚，其实我也这么想。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惊世骇俗，但对我们而言，只要有彼此就够了，无论在哪里，我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只是现在，她不在了。”他抬头看着天空，“她走了，我到哪里都无所谓，因为哪里都没有她，哪里都一样。”
　　琉璃看他半晌，苦笑一下，“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屁话我就不说了，就两个字：保重。”
　　“谢谢。”
　　目送着他离开，琉璃拨了一下头发，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心情好一些。
　　自己还且得修炼呢，她无奈地笑笑。
　　“不要轻易被他人影响！更不要被情绪左右行动！记住你是刑警！”
　　这是自己的警校启蒙老师对她说的话，这个人也是除了家人之外最亲近的人，像哥哥，像父亲，有时候，也像恋人。而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忌日。
　　是啊，已经七年了……
　　“It’s My Life——！！！！”
　　电话铃声响起，她低头一看，竟是弟弟玉珏。
　　“姐！咱爸中奖了！！！！”电话那头兴奋地说。
　　“哈？”
　　“今天他上街遛弯，路上碰到做按摩椅推销的，他跟着凑热闹就去看了，原来那边还有，还有什么刮刮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刮的，必须得是特定某年某月某日生的男性才能刮奖，结果你猜怎么着，中了！特等奖！国外进口的按摩椅啊，我上网一查，原价折合软妹币将近三万呢！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挺好！！”玉珏兴奋地说：“咱爸现在用着呢，用的可好了，我刚才也试了，真舒服——”
　　“你给我等会儿！”琉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咱爸不会是被人骗了吧？现在网上那么多新闻，老年人可是骗子最喜欢的对象，他们是不是收你们什么钱了？”
　　“没有，一分钱都没收，人家还送货上门帮着安装，工作人员特别亲切，还教咱爸怎么使用呢。咱们家有你和老爷子两个刑警，那些欺骗手段咱都门儿清啊，都小心着呢，真不是骗局，就是咱爸运气好！跟你说，真的不一样，比商场那些强多了，没什么噪音还舒服——哎，盼盼你小心一点啊！怎么样？感觉是不是不错？”
　　巴拉巴拉。
　　即使隔着电话，琉璃也知道自己宝贝弟弟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她翻个白眼，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就她老爸那个非洲酋长，彩票连一次五块钱都没中过，这次竟然时来运转白得一个按摩椅？她越想越奇怪，为了不打击弟弟的兴头，便尽可能委婉地问道：“哎，你留没留对方名片啊？如果这按摩椅出了什么故障，得找售后服务啊。”
　　“这我没要，咱爸说不要了，本来就是白给的，一分钱没花，总麻烦人家上门不好。倒是对方留下一个电话，说如果出问题打这个电话就行，他们上门来修。哦对了，我拍了一个小视频，教怎么有效使用按摩椅的。”
　　“把电话告诉我一下，也把视频给我传过来，我也学学。”琉璃说。
　　“好嘞！”
　　没多久，琉璃就收到了弟弟发来的微信视频，她手指轻轻一点，看到正热火朝天做解说的工作人员，差点没气上天。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自以为很帅的私家侦探托尼马！她再一看所谓的维修热线：尼玛！！！！
　　“周昊君——！！！！！！”她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周总，事情都办好了，程老先生非常高兴的收了，看样子挺喜欢的。”
　　“好，你下去吧。有事再叫你——阿欠——！！”
　　“周总，您还好吧？”新来的助理小心地问道。
　　“没事，”周昊君优雅地取出一张面巾纸，微微一笑，“那个小警花肯定又在骂人了。”
　　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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