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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殊朗带一队人马留守凉州,其余人则继续行军,再往西,便是戈壁。而跨过这一片戈壁,西北方向是无边沙漠,西南,越过高山草甸,是西骊皇室所在的辽阔草原。
茫茫大漠广阔无垠,气候之恶劣令人望而生畏。西骊人于此大漠之中据守着一座城池,难守,亦难攻。除十年前的战家军,安国并无队伍涉足沙漠作战,贸然行军面对的是无数未知与风险。若能深入草原,直捣西骊皇室老巢,此战必胜,且可保安国西部数十年太平。
可这通往草原之路着实艰难。除了走西北道,纵穿无边沙漠,另一条,便要翻越高山。这条路虽能避开沙漠,但仍需耗费极大的物资与体力,且西骊极有可能在山路沿途设下埋伏。他们若趁安军上山时集火猛攻,无异于瓮中捉鳖。
权衡再三,顾纾安还是决定取道西北,直面那片无边沙漠。
日头攀升至中天,体感温度已经极为不适,汗珠如豆自额头、鼻尖、脖颈滑落,没入紧束的作战服或是砸在干涸的沙土地上。他们已经深入了这片荒芜的戈壁,放目望去前后皆是虚无,除了地上稀疏分布的带刺植物,入目一水的土色。
负重的水壶干粮,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重量皆成为累赘,但没有人会将其抛下,那是保命的关键。
顾纾安勒停战马,影子被巨大的岩石吞没:“各队自寻阴凉,就地休整半个时辰。”
远处,林一呼出一口带着沙尘的气息,仰面靠在身后的砾石上,灌了一大口水。
戈壁滩崎岖难行,她的马术才刚学会不久,跟着队伍颠簸至此,疲累的身体几乎已到极限,而这呼吸间随处附着的沙粒更让人难受。今日并无大风,可饶是如此,众将士也是一脸风尘仆仆。
林一看着自己灰扑扑的衣衫和头发,扯下一截随身携带的纱布,将原本高高束起的马尾挽成了丸子。
她放下手,就见一只水壶递到眼前。
林一摇头,晃晃自己的水囊,“我的还有。”
谢承南像是没听到她的推拒,将那只水壶系在她马匹背负的行囊上。
林一朝他挤出一抹疲惫的笑:“大将军把水给了我,自己喝什么呀?”
“大将军的配额自然和医者不同。”他靠坐在林一旁边,侧首看了一会,伸手抹去她颊边粘上的灰尘。
指根触上脸颊的手感依旧柔软,却多了一层粗粝,谢承南转开目光,撇头看向远处似乎没有尽头的戈壁荒漠。
一块块巨大的风蚀岩无规则地分布林立着,像是岁月的怪物,强光下投射出的阴影吞噬掉安国的每一个士兵。
“累了吧。”他没再问林一后不后悔的话——如今再问已没有意义,谢承南将人揽靠到自己肩上,“休息一下。”
林一没挣扎,顺从地将头歪在他颈旁,呼吸渐渐绵长起来。
休整过后行军继续。
前方探路的斥候久久未归,远处却有三五人行过。
无需斥候,行在前头的兵士皆肉眼可见,几名骑射兵如临大敌般搭弓瞄准!
这个距离是射不中的,但战娴还是出手拦下。“不是敌人……应是路过的游民,先不要妄动,我去禀告主帅。”
战娴的目力较常人更敏锐些,能看到那些人的穿着不同于营伍之人,手中也并无兵器。
“……这片向来是无主之地,那些人既非安国人,也不属于西骊,只是游民,于我们并无威胁。”
顾纾安凝眸听完,心中有了计较,不再去管,下令行军照常。
谢承南骑马跟在顾纾安侧后,对于他的放纵有些意外,方才战娴所言他也听到了,但……“就算不是敌人,也能掌握些情况。”
“再不济,问问路也行吧。”
这可是除了安军以外唯见的活人,还是熟知地形的土著人,竟然就这样放走了?谢承南不敢苟同。
他企图再说点什么让这位色令智昏的主帅回心转意,便见顾纾安毫无征兆地一抬手。
“止步!”
身后队伍应声停下。
两人看着前方数百步外,两侧巨大的风蚀岩壁形成一道狭窄的峡谷,一阵恶寒自心底升起。
那是人在面临危险时近乎本能的警觉。
如果西骊人会在戈壁中埋伏,那么这处石壁便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这里曾经是河谷,不知多少年前,河水在这里分道弯转,后来经历过干涸、风力的不断侵蚀、沙化……
那数十丈高,犹如天降般的巨大岩石,足以掩藏千人的伏兵。
现在那里悄无声息,但说不准有多少箭矢已经悄悄对准了他们。
数千人马,不会对于他们这支庞大的队伍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但一定会有所伤亡,且他们无法确定,西骊兵是否留有后手,若是此后的每一块岩壁后都埋伏了敌人……
顾纾安眉头拧紧,却不过片刻便有了决断。这是继续前行的必经之路,距离入夜不过两个时辰,需要在黑暗来临前解决,让将士们扎营休息。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直面一切,“前方路窄,全军变队下马——”
他的军令还未下完,战娴已经骑行至他身侧,调转马头,视线匆匆扫过当先的骑兵营,开口时并无半分犹豫:“六队变四队,盾兵先行,骑射三队换短弩随后,一二队骑射支援。三队随我下马!”
顾纾安出手欲拽住她手腕,但她下马的动作太快,捉了个空。
“战娴!”
“荒漠作战,无人比我更熟悉。你是主帅,不能去。”
“你把军令当什么——!”
“她说得对,”谢承南驭马将他拦住,“军心不能乱。我跟她去。”说着竟直接无视主帅,下马追上战娴。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公然违抗军令!是算准了自己不会治他们的罪?!
顾纾安脸色一片青黑,显然气得不轻,却也知道他们说得没错,前方局势不明,着一部分军马前去试探而主帅端坐后方稳定军心——这是最合适的战术。
身为主帅非必要不可亲临险境,而他所能做的,是统筹调度、分析局势、部署好每一道军令,让全军的伤亡降至最小。
顾纾安银牙咬得死紧,终于松口:“按战营尉说的做!”
紧接着雷霆部署:“步兵营持盾先行,陌刀营、骑射营随后,其余人马原地待定,随时应战!”
说完这些,他们调遣有方的主帅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对着身后担忧的亲卫低语了一句什么,只见亲卫行过军礼后下马追上了战娴。
盾兵执盾而行,眼见着距离峡谷越来越近,却没有半点人声,只有自己脚步踩在沙地上的簌簌声。
为首的盾兵狠狠咽下一口唾沫,继续迈步向前,这一步却比上一步短了寸余。
向前十步……再十步。
他们已经行至峡谷近前,即将与岩壁擦肩,为首的盾兵心跳愈来愈快,几乎忘记了呼吸!
什么都没发生——就在他心底庆幸和劫后余生的雀跃升起的那一刻,密集的箭雨突然向他砸来!
森寒箭芒泛着冷白光亮直射而来,却因数量庞大而黑压压仿若飞石陨落,刹那间数十张盾牌迅速移动拼凑成一堵环形巨墙,三面围护住其中的安国士兵。
“噗噗”声接连响起,是箭矢狠砸在盾牌上,声音沉闷有力!
忽而钝击声渐弱,但紧接着,更加沉重的好似裂山般的力道猛然击中盾牌相接处!
第一排的防守分崩离析!
没了盾牌的掩护,最外围的一圈士兵很快被紧跟而来的箭矢射中,密密麻麻犹如刺猬!
照这样下去,不仅寸步难行,每一排盾兵还会被他们逐一攻破,必须尽快制敌!
“艹——!”谢承南急红了眼,敌军的强劲攻势下不知声音能传多远,他嘶声力竭地吼道:“第二排楔形补位!长矛准备——”
敌军的几发重弩带着石破之势砸碎了首排的兵盾,也在久未迎战的安军心中楔开一道裂缝,慌乱和恐惧顺着缝隙争先涌入。
第二排盾兵来不及补位便被同样的方式击溃。
这样不行!
谢承南冲战娴扔下一句“你来掩护!”便冲向阵前,激射而来的利箭在他一身银甲上划出道道残痕,更多的箭矢被他借着那一柄雁翎刀和轻快的身法躲过。只几根羽箭他难以凭自身避过,被后方战娴紧随其后的箭矢击落。
谢承南疾行至阵前,接过巨盾,踏着已经倒地的安军尸体,和第三、四排的盾兵一起,硬生生将包围顶出丈余。
可怖的重力砸在盾牌上,震得半个身子发麻,膝盖在巨力的推斥下弯至沙地,脚跟承受不住地后滑。谢承南牙齿咬得死紧,肩膀被银甲磨破,火辣辣地疼,“撑住了——不许退!”每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长矛跟上!陌刀营!准备突围!”战娴见退势已止,厉声喝道。
在盾兵与峡谷岩壁近乎平行的瞬间,谢承南持盾率先脱离阵型,巨盾砸向骊军重弩车的同时,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后撤,接连避开劈面而来的三支箭矢,回退至盾阵防线内。
与此同时,长矛自后方刺出,戳入重弩匣口。矛兵去势不减,接连戳中人体后带着鲜血撤回,再刺出!
谢承南靠扶着一旁的士兵重重呼吸。刚才那一番动作对于人体而言太勉强了。但他没有时间调整,打破重弩防线后,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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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开始文名文案就改了,希望追读的小伙伴不要认不出啊

另外,战场也太难写了,笔力有限(流泪)凑合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