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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
第二日一早,两人在一条不太显眼的位置找到侯九的杂货铺,说是杂货铺子其实十分小,也只寥寥几样常用的针头线脑盐醋酱豉。
一个老妇坐着纳鞋底,见有人来眯着眼睛:“客人需要买什么?”
吴璘还没说话,里间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新接的绣活,别绣了,费眼睛,过几年再和咱娘一样看不清东西,如何嫁人。”
一个女娘的声音:“哥哥快走吧,再不快走该迟了。我绣完这个就不绣了。”
侯九挑着担子出来一抬头正看见吴璘,先是愣住,接着惊愕又惊喜:“林郎君!竟真是林郎君。”忙放下担子奔出来:“娘,这就是林郎君!妹妹出来,拜见林郎君。”
老妇人忙放下鞋底,侯九扶着老娘,一个粗布衣衫的少女从里间出来,三人齐齐朝吴璘跪下。
吴璘大惊,这是干什么。
扶起几人,这才知道原委。
老妇人:“林郎君受得,林郎君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如若不然,我这孽子该是和连三儿的一众手下一般都在大牢里。如若那般,我老婆子如何能活,我这小女儿又该怎么活。”
侯九被说得眼圈泛红,连连应是。
吴璘:“我不是来寻你们叫你们报答的,侯九郎当时帮了我的忙,那些银钱是许他的资费,婶子无须如此。”
吴璘示意侯九出来,三人到了一旁,吴璘:“你地头熟。有件事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侯九:“林郎君但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蝶兰苑的宝妈妈去了何处?”
侯九没想到恩公问这个,却记住当初的话,不问缘由只将知道的答了:“几个月前有一个大主顾为花魁娘子飘飘姑娘赎身后,蝶兰苑就卖了出去,当时听说连三郎娶了娜娜姑娘,还惦记着老板宝妈妈,将宝妈妈也收了。但又听人说,宝妈妈并不在连家。到底怎么回事,人在哪。与旁人不相关,也没谁去打探,自然也没人知道。”
“你帮我打听两件事。”吴璘说着拿出荷包,被侯九按住:“恩公,无须如此。此前收您银钱是因着实在缺钱,如今我做货郎攒下些家私,我需将当初郎君给我的钱还与郎君。”说着就要回去取钱,也被吴璘按住:“既然邻里都说你友人所赠,我再将银钱收回岂不是妄做好人。既是友人我便托你办此事,你我都不谈银钱。”
侯九高兴:“多谢林郎君。”多谢您看得起,我侯九敢有这般朋友。
两人从巷子出来,郑辉心里咋舌,他觉得自己忍着恶心和连三郎相交已经是三教九流玩得转了,没想到。
吴璘这才是真正的三教九流都能称兄道弟,说到底,识人要明,相交以诚。
只是回想起来,他与连三也只是心生利用,不算交朋友。
接着郑辉释然,学吧,活到老学到老。
得了侯九的消息:“状告连三郎和曹县尉的妇人仍在咸宁。只是此案似乎并不在知州案里。曹县尉死了,连三郎咬死那苏大的死与他无关,是曹县尉授意他手下的人去办的,其间他只是个传话的,而那几个手下只说不曾下死手,此事僵持住了。”
寻宝妈妈的晦气何时都行,两人决定先去找苏音大伯母,郑辉需要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在一家小院子里,张氏赁了一间屋,日常接些附近有些资财的人家浆洗的活。
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衫,听说有人找,甩了甩手上的皂角沫子抬起头:是两个俊秀的少年。不认识,有些疑惑:“二位郎君找我?”
郑辉看着眼前头发白了大半,脸颊消瘦干枯的妇人,忽然有些心酸,苏音说她大伯母才三十六岁。与继母同年,怎么看着比继母老了不止十岁。
郑辉深深一礼:“晚辈郑辉,是苏音的未婚夫婿,大伯母郑辉给您见礼了。”
院住着一对老夫妇,靠赁屋过活,院子里住着五家人,杂乱无章,有的去上工了,仍旧有四五个人在家,第一次见这样的贵公子在给一个靠浆洗过活的婆子见礼都出来看稀奇。
一个媳妇嗑着瓜子凑过来:“张婶子,你家侄女的夫婿?怎么没听说过?”
张氏缓慢起身晃了晃,她不敢提,每次想起心都揪着疼,如何敢提,如何提?
他是给苏音赎身的那贵公子?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她日常接触不到几个年轻后生,在哪见过。
郑辉搀起张氏,顺手搭上她的手腕,没什么大问题,营养不良,叫吴璘去帮忙收拾东西:“大伯母,苏音叫我来接您回汴京。咱们这就收拾东西,这几天您随侄儿先住旅店,待大伯的事了了,咱们一同回京。”
张氏豁然抬头:“你说什么?”
郑辉郑重:“我来帮大伯申冤。”
张氏张大了嘴,几次要说话,眼泪滚滚而下,最终只哑然说出两个字:“报仇!”
郑辉红了眼眶,苏音见了不知道该怎么心疼:“对。报仇。”
几人进屋,张氏的东西极少,只几件衣服,一副吃饭的碗筷。
吴璘背着包袱,郑辉搀着张氏,问看热闹的老夫妇:“不知我家大伯母可还欠着房钱。”
老夫妇尴尬,出来看着就是这个意思:“不多,欠了四个月的房钱。”
老妇人补充:“还有五斤糙米,三斤麦粉。”
郑辉点点头,知道老夫妇心善,不然不能欠了四个月房钱还没赶人走,还借了米面:“是晚辈之过,才来接长辈。承蒙您二位照顾。”叫吴璘多给些。
老夫妇忙道不用许多,又嘱咐:“后生。好生待你家大伯母,她不容易。”
郑辉点头,一行人从大杂院出来。
张氏被扶上马车,忍不住问郑辉:“你是……”
郑辉也终于想起,为什么看着苏音大伯母眼熟:“您记得三个多月前在陈家旅店外面,您卖给一个年轻人一本诗集?”
张氏也想起哪里眼熟:“你是在陈家旅店外喊着要见苏音的后生?”
郑辉点头,缘分这件事竟然如此奇妙。
吴璘赶着车,也有些感慨。他与曦娘也是如此,缘分真是奇妙。
几人吃了哺食。
郑辉在阁间支了小炉子给大伯母熬些补药。
张氏听完郑辉讲的两人阴差阳错相识的过程,又是心疼侄女又是庆幸,幸好阿音遇到了郑辉。
忍不住又问:“阿音可长高了,长胖了。”
女孩十四五岁身高差不多定形了,但是郑辉仍旧耐心地回答:“该是比大伯母见的时候长高些;她不愿太胖说穿衣裙不美,吃得不多,还是纤瘦。”
张氏脸上显出笑:“是呢,小娘子都爱美。你说她还结识了郡主娘娘?”
郑辉:“是。郡主娘娘是我义妹,她们二人与我妹妹并一些贵女一同要盖一座女子酒楼,每日都很忙。”
张氏又笑:“这么厉害,听着就好。你说那王老夫人收她当了义女?你与王家女有婚约……”那王老夫人不一定真心待阿音,该是不想放手这大好的姻亲。
郑辉解释:“王老妇人丧女,受了打击,有些糊涂,苏音逃到她家,王老夫人收留,这才免被歹人拿住。”
“她定是待阿音极好。”张氏后悔这般问,也是个可怜的。
“是。王老夫人待阿音也极好,阿音也心疼她。”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郑辉熬好药,张氏喝完沉沉睡去。
郑辉出来吴璘将侯九打听的关于苏音大伯的事说了。
郑辉疑惑:“从证据上看,的确是曹县尉授意逼迫苏大伯卖侄女,只是连三的手下称连三只是交代打残苏大伯一条腿,并没要取他性命。如今曹县尉死无对证,而连三在狱中翻供称无论打苏大逼迫苏大卖侄女,还是追杀郡主都是张衙内通过曹县尉授意,他是被要挟的,曹县尉逼良为妾,强纳了他姐姐。曹家折磨他姐姐致死,他找人给姐姐验了尸。曹家更狠,曹县尉病死前,曹家分了家,还没提审,曹县尉的正妻家中上吊了。”
侯九点头:“宝妈妈与夏午和杂役婉婉是连三办的赎身,人已经找到了。还有一件事,据一个没被抓的破皮说,连三郎早预备逃走,在坐上县尉的位子前就交代手下不要用心寻人,只是宣扬的大些。”
吴璘皱眉:“连三还是嗅到了张家父子倾向?”
侯九:“不是。是连三的师爷钱五,他早跑了。连三就没那么幸运,捆绑得太深。还有张衙内的护卫也一同下狱。”
吴璘点点头,当时他和陈曦还是太幸运了。
郑辉:“那此事与曹家相关?”
吴璘摇头:“除了死了的那个,别的的确是没查出来。”
那就是清理门户了。
既然曹家没嫌疑,还是出在张衙内身上。
吴璘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你说张惟清之子张懋才的护卫景珩?”
吴璘想起一人,在汴京同期武举的同窗好友景珩。
他与陈曦在鄂州城外树林见到的马车,飞身而起救下绿衣小倌的就是景珩。
当时并不知道连三会面的是张懋才,当时他确信,景珩看到了他们。
幸好是景珩。
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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