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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暗涌
北狄黑城。
明若一来到此处,头几天还正常的居住在专门给她准备的明宫之中。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不能随时出府,守卫也多了一倍,说是城中不安全,北狄王命全城戒严,不能出门。
明若只是暗觉奇怪,戒严不是戒城门吗?为何会连人都不能出门?
她也只好回去,又呆了两天,忽然,在深夜里,她听到街上马蹄声响动,听着像是有许多人进了城,一整晚,外面都没有消停,白日她想出门,还是没能出去,街上也空无一人。
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她命护卫自己的高手侍卫悄悄翻出去打探消息,却没想到他带回来一个人。
是金戈。
明若以为,他是来抓走出逃的侍卫的,刚想说个借口,没想到他先急急的开口了,“昭明内乱,北狄要南下,现在已经出兵了,不出十日,全军都会准备好,一举攻入昭明和南荣。”
明若懵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她离开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金戈快速的向她解释缘由。
明若听完,大脑一时没能全部接受,有些木然。
皇兄死了,魏丞相和五哥举兵围攻盛京造反,虽被平息,但估计也是国力大损。
她过来出使,也是北狄和魏松明涣谈成的条件,但一开始只是陈兵,不打算出兵,可如今昭明内弱,北狄王野心勃勃,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明若面色逐渐变得冷静,她看着金戈,“你们别忘记了,我们还签署了停战协议的,你们要公然毁约吗?”
金戈跑过来告诉她,并不是要宣扬一番的。
他清楚的知道,此时北狄军心有多混乱,各部刚收过来的人马,皆是武力镇压,抑或是威逼利诱,根本没有丝毫齐心可言。
再说昭明边关并没有弱多少,南荣也一直在暗中养精蓄锐。
北狄看着人多,其实凝聚力十分之弱,管理也十分松散,这样打下去,无疑是白白送那些军士去死。
自己的父亲还是那般,好高骛远,功利心甚重,想当然的认为之前王叔举兵攻打两国战败,而自己却能获胜的话,这北狄版图不仅会持续扩大,所有的部族都会更加服从遵崇他。
简直是不可理喻。
“毁约的不是我,是我父亲,我来告诉你,是知道你是昭明的智囊,我需要你想想办法,能不能用什么法子,停止这场战争。”
明若愣了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问我一个昭明的人,怎么阻止你北狄的战争,我手上什么都没有,所有的消息都是来自你之口,我怎么信你,又怎么相信你和你父亲不一样,万一你只是想利用我对付昭明呢。”
金戈将身上带着的兵防图交给明若,又拔出匕首,往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
“我以我之血,对着北边狼王墓,向你起誓,若是心存任何对昭明不利的想法,或是辅助我父亲挥兵南下,我便被野兽啃食而死,尸骨葬于牲畜之腹。”
明若看着他手上汩汩而出的鲜血,吓了一跳。
金戈却没时间和她多耽搁,“这是狼王之誓,是我们北狄人惩罚最重的誓言,你不信可以问问府中的北狄下人。”
“我父亲已经召集了所有军队,连夜奔赴各个大营了,没时间了。”
明若看着他坚定诚挚的眼神,定了定心神,还是选择相信他。
递给他一卷手帕,让他先包扎伤口,接着坐下来,打开布防图。
“这个布防图是最新的,东西营各八万,主营四万,黑城留守一万。”
明若暗自思索,如今昭明和南荣联合,此次战役,必然也是一起,只是她不知道南荣的兵力如何,昭明朔阳军和延辉军,估计加起来不超过六万。
如此战力,应该抵抗不了兵强马壮的北狄。
如今之计,只能釜底抽薪了。
“你父亲在哪?亲自在主营坐镇还是在黑城待着?”
金戈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在黑城,大将军呼拓在主营。”
“你们北狄继位的方式是什么,只有北狄王死了,左贤王才能继位吗?”明若定定的看着金戈。
金戈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你……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我父亲继位?”
“不一定要杀,软禁什么的就行,如今大队人马已经出发了,没有北狄王的亲令,不可能被召回,所以,你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金戈手抖了抖,他不想成为一个弑父的人,再说父亲身边那么多北狄勇士护卫,他如何能靠近,更何况如今他因为反对战争,也被关了监禁,这次也是好不容易出府的。
“这很难,我做不到,除非大军围攻黑城,否则我父亲不会败的。”
明若看着这个布防图,心中有了些盘算,只是看着这一脸单纯的金戈,心中竟然有些不忍。
“你的目的,只是北狄士兵能尽量减少伤亡是吗?”
金戈看着明若透亮的眼眸,点了点头。
“既然你做不到继任新王,那我可以传信给昭明,告知他们东西主营的兵力布防……”
金戈一听,面色忽然变得阴沉,“你敢!这样,我们北狄士兵定然被杀的片甲不留!”
明若按住他激动的手,“你先听我说完。”
“因为盛京兵变,朔阳如今的兵力,是三万,延辉估计还不到三万,战马和兵器都不比你们强,我告诉他们布防,再给他们指一条行军路线,直指黑城。”其实还有主城的兵力,明若还是留了一线退路。
“这个时候,你再传信给呼拓,让他带兵回援,这样二十万兵力至少能回来一半,我们昭明的军队见大军减弱,势必会转道去进攻东西主营,再加上南荣的军队,在战场上,若是压倒性胜利,那主将应该会投降,不过也说不准,你父亲也可能会命令呼拓不要管他,继续进攻。”
“我只能帮你保住这一半,另外一半,我也不知道谁输谁赢。毕竟你们还有十万大军,胜算难料”
金戈皱起眉头,深思她的计策是否可行。
明若不清楚,他却知道,北狄都是一些散兵,或是强征过来的兵马,能打的估计只有一半,若是十万兵力回返,那剩余的十万兵力便不会是南荣和昭明的对手,到时候再极力劝说父亲,让他不要做无畏的牺牲,趁着双方还没有起战,赶紧停下。
“你能不能保证,传信后,若是昭明和南荣相联合,对于剩余军队,要以劝降为主,不可贸然对拼?”
明若知道他同意了,“我会写在信上的,依我对边关叶都尉和章总都尉的了解,如今昭明的形势,不适合再起战乱。”
似乎是怕他不信,明若将写完的信交给他,让他代为发出去。
金戈看着手中的信,夹杂着的,还有他的兵防舆图。
泄露兵防图,对北狄来说,无疑是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他心中很是犹豫。
明若却很果决,“若是最终的结果不尽人意,我就在这里,你可随时来取我性命。”
金戈猛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女,他们年岁明明相差不大,却觉得她的阅历心境,比自己高深不知多少倍,有勇有谋,又运筹帷幄。
孤身一人深处敌国,也能临危不乱,镇定自若。
“好,若是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你便一辈子不能离开北狄,一生为我北狄效力。”
明若站起来,坚定的看向他,“一言为定!”
金戈沉了一口气,“一言为定。”
信件很快送出去。
朔阳城内,叶时是第二个来到的,想着再过不到半天,章行简也应该回了延辉了。
他将带来的兵马都一一安排到边防线上后,见妹妹的大队早已经安排妥当。
叶时知道,按照惯例,今天肯定要商讨进攻计策,于是便快马赶了回去。
他没看到,徐晚带着的两个副将,还有那些士兵,一个个士气低迷,垂头丧气。
朔阳都尉府,议事厅内,叶清正破天荒的对着虚空发呆,神色阴郁,眼里满是沉痛,不一会儿,手下大将陆续进来,准备议事。
他强打起精神,只是面色依旧不好。
众人以为是此次战役十分棘手,不由也变得更严肃了起来。
叶时后知后觉注意到,站了半天,徐晚不在。
他扯了扯叶枫的衣袖,“大哥,阿妹去哪了?她还没回来吗?”
叶枫反倒问他:“阿妹不是和你们一起回来的吗?我今日巡防,看到她的军队了啊。”
叶时:“我们分了三路回来的,阿妹的军队最早回来,只是到现在了,我都没见到她。”
叶枫眼神变了变,看向叶清正。
只见他还是面色暗沉的继续对着边防交代后续部署,没有什么异样发生的样子。
“等会问问父亲,先听着吧。”叶枫觉得,应该是被父亲安排去做别的任务了。
朔阳军中,如今多了叶时和徐晚的军队,总共有七万人,延辉加上章行简带的军队,有五万人。
主城留守最重关口,有六万人。
若是再与南荣联合出兵,取胜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时间会有些长。
需要顾虑的是,魏松和明涣兵变后,朝纲不稳,盛京刚遭遇一场大战,这场持久战,朝廷的补给是个大问题。
再说魏松将兵器卖给北狄,如今他们手中的战马、器具,皆是最好的,这对南境军心来说,难免有所动摇。
叶清正将所有事情考虑一遍后,将布防改动了一番。
深夜,叶枫叶时来到叶清正书房,问起他徐晚的事情。
他面色似乎快要维持不住,站起身来,转过身,指着身后舆图上一处粮草营地,“我把她派去镇守粮草了。”
叶时很是惊奇,“镇守粮草?那不是老将才应该去干的事情吗?我看阿妹带兵打仗比我还勇猛,怎么会甘心去守粮草?”
叶枫也觉得奇怪。
“这次估计要打持久战,后方粮草尤为重要,宜儿心细,交给她,比交给你们,更让我放心。”
这个理由,并不十分充分,准确来说,交给叶时不能让人安心,交给叶枫却能让所有人安心。
叶时自觉也是,点了点头,还是暗道可惜,不能与她一起出战了,之后便没再多问,因为他感觉父亲的脸色不是很好,以为是过于忧心此次战役所致,他也不再敢打扰。
一阵关门声后,叶清正以为两人都走了,转过身,却见叶枫还在。
叶枫看着叶清正,语气笃定,“阿妹到底去哪了?父亲,我知道你在骗人。”
叶清正知道瞒不了这个儿子,但是,这件事,现在还不是说出去的时候,“为父不能说,等战后,她自会回来,枫儿,你别再问了。”
叶枫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是看着父亲面色带着哀切,他还是不忍多问。
“战后,她一定会回来是吗?”叶枫只问了这个。
叶清正点点头。
叶枫走后,屋内安静了下来。
他拉开一个暗格,里面托着一柄剑鞘,是他兵器库里的东西。
回想起昨日那副将带着剑鞘回来,满脸颓丧的样子,心又是一抽。
在暗格底下,还有一封信,是徐晚亲手所写,叶清正拆开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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