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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帘被从外掀起一角,凛冽寒风裹挟着来人见缝插针地席卷入室内,埋头处理公务的裴今遥被冷得一哆嗦,来人在帘子外的地上踏了几下才走进来。
“裴大人,平川的黄册递上来了。”
孟员外郎三步并两步就过来将册子恭敬地放在她的手边。
裴今遥搁下笔翻了两页并没细看,“这么快。”
黄册鱼鳞册每次革新不是一场大战,今年却也不知道是某些人准备得太早还是想在她面前卖乖讨好,算上刚刚送到的平川已有三地都把黄册递上来了。
“嗐,宣辽和平川也是耕田少,荒田、草原多,半游牧半耕种嘛,相比南方几地向来都是送来得最快的。”
屋内的火盆子发出很轻微的噼里啪啦声,与孟员外郎说话声间奏着,倒是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又将毛笔在手里把玩着,微微侧着头不知道在听屋内的声音还是在捕捉屋外的簌簌之声。
“下雪了?”
“啊?啊对对对对!”孟员外郎被她猛地一打断就忘了自己还在絮叨什么,自然而然地转到外面的雪上,“初雪,瑞雪兆丰年啊,好兆头!”
入冬来的第一场雪,明明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就是让许多人凭生欢喜。
裴今遥将纸张拿起放在嘴边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待干后才将它折叠几下收入怀中。今日收来的黄册更是要妥善封锁保存着,往年的拓本她可以打个招呼就带回家里翻阅,可这原本就不行了。
等她散值之际,户部早已经走了大半。如此良辰美景若非手上有什么大事,官员们都不约而同地难得准时离开,哪怕三两个聚在一起喝两杯温酒那也挺美的了。
所以她在户部门外看见霍天翊时,颇为惊讶。
“裴哥!”霍天翊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傻傻地站在露天地方任纷乱的小雪花白了他大半的头发、衣服,“听我爹说你明日休沐,我就来找你玩了。”
而裴今遥身后,户部的门大开着还有不少跟她一样才忙碌完的同僚准备回家,在看见这两人后全都放缓了脚步,躲在后面磨蹭。
“好啊。”裴今遥似乎没发现身后那些如有实质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与他一起往皇城外去。
等两人走后毫无意外地背后那些人不需要别人招呼自然而然地聚拢在一块。
“咱小公子这已经是第几次来找裴大人了?”
“四、五……七、八九次吧,记不清了都。”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霍二公子不会那个啥吧,他、他难不成不知道裴大人喜欢男人?还老是来找他,大司农知道吗?我看霍大人平日对裴大人还不错啊。”
“不能吧……”
“知道肯定知道,可裴大人家里不是还有那个嘛。”其中一人给他们个都懂的眼神,“该说不愧是裴大人吗,风流到……”
“绝对不可能要真有这事霍大人第一个不同意的,就别瞎编排了,再说了霍二公子那小孩模样咱裴大人能看得上?”
“说得也是。”
“呃……可是裴大人跟霍小公子也就差了一岁左右吧……”
“啊这个……”
“是不是还挺失望的。”
霍天翊走在她左边还非要探头去看她脸上的神情,然后被裴今遥一巴掌挡了回去。
“我失望什么。”
“失望初雪这天——”他夸张地伸出一只手举在半空中,“先见到的居然不是谁谁谁。”
明知道他在打趣,裴今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长夜,自上次他说要离开几日后的确快一旬没见过人影了,就连在崇祐帝身边都见不到踪迹,也没说缘由。
“我找你是有要紧事的。”霍天翊点到为止没敢多打趣毕竟他还是怵夙王的,“洛花姐要找的那位瞎婆婆,我听说有人在宝水丰州见过,花甲年纪眼瞎脾气古怪但是医术极好,听起来很像。”
裴今遥一愣,没想到还真能寻到踪迹。
-
那日从霍家回来后,第二天洛花就打着霍天翊的幌子去了吴家给吴家小姐看病。可惜吴家小姐这病不仅是打娘胎里就落下的病弱,更是积劳成疾。劳的不是别的,正是她那颗心。
吴家小姐说来也是可怜人,娘亲难产去世父亲落水而亡,外祖虽然把她接到身边来养可到底也是寄人篱下,舅舅对她十足冷淡于是底下的人见样学样对她也是怠慢。不受重视又身子不好,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偏偏她长得好看,某年年节吴家宴请宾客,她悄无声息地来了却还是惊艳了一众人……
舅舅吴浮生将这看在眼里,自那以后她才成了吴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别人有的一份她也终于能分到一份儿了,可量谁打眼一看也知道吴浮生是想拿捏她的婚姻大事。
吴浮生还没谋算好,裴今遥就进京了。接连拿下解元会元只要她不在殿试上指着圣上的鼻子骂,十有八九会是状元,人人都能看得清的事偏偏禺东还想螳臂当车。凌济也欣赏她,还叹息了一番自家女眷不适龄不然也想拉拢一番,这话凌次辅说笑过就过去了,哪里想吴浮生却有了些想法。
谣言便是他一手传出去的,吴家小姐彼时心有所属宁死不愿,却不知道她的一切都掌控在吴浮生手中,反抗只得到一顿鞭打。
顾长夜冒充当了裴今遥的娘子,吴浮生谋划好的一切都落了空,已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吴家小姐别说多畅快了,恨不得送一份大礼给他们。
“在那样的深宅大院,她怎么可能好转。”洛花心疼她却无能无力,她师从铃乐坊的一位瞎婆婆被手把手地教导过十来年,不问缘由洛花感念婆婆真的教会了她许多但也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经验不够,“若是婆婆在,她或许能对症下药。”
吴家小姐的先天之症就足够棘手了,不然吴家这几年寻医访药的也不会难见成效。洛花提到瞎婆婆也是必然,因为她曾经似乎听婆婆提及相似的病人,别人都断定他活不过三十岁,可婆婆却硬生生救活了他。
可坏消息却是,瞎婆婆早在一年前就突然离开了铃乐坊,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洛花也曾打听过却什么都打听不到。
但是这无疑就让左阳和他弟弟左黎川大喜过望了,马不停蹄地去打听瞎婆婆的踪迹,也算是有了希望。
他们那边还茫然无措地乱转圈,霍天翊居然就发现了。
快得仿佛他手握着线索,就等待着这时候抛出来一样。
裴今遥在他身上时而会发觉某种不针对任何人的恶意,时而会觉得他心事重重又觉得他很天真。捉摸不透的少年,往往会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不自己去?”就像现在,他好像都懒得装出一副自己心悦吴家小姐的模样了。
“不必。”霍天翊脱口而出又顿了顿,“君子不横刀夺爱,左黎川敢割心头肉放心头血当药引子,我可做不到,本公子敢爱敢恨潇洒放……”
他话音未落,耳朵却不知听到了什么警惕地拉着裴今遥停在原地,眼神一敛变得狠决。
“怎么?”
裴今遥面上不明所以手却轻轻放在腰间,顾长夜给她的匕首她还贴身带着。
很快,霍天翊攥着她衣袖的手忽而松开又恢复了他那不着四六的原样,“没事,我听错了。”说着他调侃地看向周边的四五个隐蔽角落,眼神在那些地方停顿了好一会儿,“还挺贴心。”
“嗯?”裴今遥也跟着看去,入目的只有一片空荡荡。
因这小插曲,两人也没了小酌几杯的心思在走到东城区和南城区的分界口后自然而然地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她不会武功耳目自然不如他们灵敏,可论起脑子那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个嗯字方才出口她就将这事想明白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二二三三只是没弄清楚明堂或明王的人为何要一边引自己入局还一边想让人杀自己,也是顾长夜早有预料即使自己离开也要派人在暗中护在四周。
“锦衣卫?”她一直当顾长夜是锦衣卫里的佼佼者是能贴身保护崇祐帝的那种,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和圣上的关系近得奇怪。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大胆假设的话,裴今遥还真有个怀疑的身份——
只是求证之路漫漫。
裴今遥晃了晃脑袋暂且把这还不算重要的事搁置一旁,从怀中取出她在户部描画出的那幅地形图。
宣辽和平川地处京畿以北两地接壤,与宝德末年鱼鳞册可以画出一整个大棠的地图,而平川今年的黄册与上一次的变动并不大,宣辽有所变动她也在图上标了出来。
文字或许可以模棱两可,可图却是清晰的。
若黄册为真。
裴今遥将纸铺在桌案上,手指从鹿宁拂过京城、宣辽,最后停在平川,平川的边界是一片空白,除去耕地、荒地、林地、草原、河流湖泊……那还剩什么?被模糊去的空白难不成是沟壑,是深渊?
没记错的话,凌次辅及其夫人的老家都在平川,尤其是吴家在当地也算得上是望族了。
“得去一趟平川啊。”
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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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之敌——出差!
出差真得好痛苦啊,要是在国内还好(至少吃得好????(? ?? ? - ? ) ?)出国就痛苦加倍……倒时差也痛苦,这几天我都廋了2斤(唯一的好处)
所以我遥也要体验一下痛苦(bushi)